一纸休书

36 第三十六章


不知不觉间,元觉非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轻舟荡漾、歌声清婉,早已心力憔悴的人在一个久违的熟悉怀抱中的确容易得到休眠。
    怀中的身子慢慢的舒缓下来,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告诉柱擎天,怀中的人竟然在自己怀中睡着了。柱擎天微哂——这个家伙倒对自己放心!怒海恶蛟,顶着这样的头衔的自己令人畏惧。看惯了太多躲闪怯懦的目光,十年来的征伐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危险的气息,而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刀疤加深了这种气质。十年来,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般毫无防备的亲近,除了在战场上,自己再也没这般近距离的感触到来自人体的温热触感。
    柱擎天挥退了那歌姬,连自己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个男人睡得这般安心,柱擎天竟然不忍吵醒了他。这真是破天荒了,柱擎天一怔,自己竟然会照顾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从把这个男人从水中拉出来,他就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脖子、弄得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看清他的模样。柱擎天小心的把他的头扳过来一点——咦,竟然是那天在旧村的废墟前碰见的人!
    柱擎天笑了一下,这个家伙和自己还真有缘分,他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继续端详了一会儿熟睡的男人,他的长相隐没在一脸邋遢的胡须下面,虽然看不分明,却隐隐有些熟悉。或许就是这几分熟悉,才让自己如此反常的对待他吧!既然是反常——那么就不要让反常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存在太久。柱擎天缓缓地放开了男人,放平了男人的身子。不管自己认不认得他,现在的柱擎天都和这个人没有半点关系了。柱擎天走出了船舱,独自坐在船头——以前的柱子无力守护任何珍视的东西,现在的柱擎天虽然有了守护珍视东西的能力,却不愿意与任何人再有羁绊。
    元觉非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逐渐清晰的记忆不断地在脑中回放昨天的情况——天哪,自己竟然会那样抱着柱子不放!脸一下烧的通红,简直不能想象昨日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其实人在处在极度不安的情况下,心中的本能会驱动身体做出最直接的反应。一个让自己熟悉的人,自然会让绝路逢生的人生出极大地依赖感。
    身边早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体温,身边残余的不过一片冰冷的触感,元觉非的身上也是一阵阵的发寒。元觉非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船舱,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柱子,他淡淡的问道:“醒了?”
    元觉非嗫嚅道:“恩。那个,谢谢你。我雇的船了水,所以……”
    柱擎天仍是一脸冷漠的样子,只是恩了一声。
    元觉非愈发的尴尬起来,清醒之后自己就没办法自然的面对柱子了。
    “饿不饿?”
    “咦?”元觉非抬起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讷讷的应了声。
    “我刚钓了几条鱼……”柱擎天指了指旁边。
    “恩,我这就去做……额……”元觉非自觉的提起一旁的鱼、话也脱口而出。以前柱子拿来什么食材自己总是习惯的接过来料理,可是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太突兀了?
    “咳,我饭做得还行,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来做饭吧!就算是谢谢你救了我……”
    柱擎天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元觉非逃也似的拎着鱼摸到厨房。其实自从离开柱子,自己便很少下厨了。只是偶尔吃到合胃口的事物,还是会不自觉地琢磨一下做法、不自觉地想到一些事情……闭上眼略微回忆一下如何操作,元觉非小心的料理着食材。先小小的试了一把手,元觉非慢慢找到了一些以前的感觉;连动作都变的麻利了很多。
    柱擎天看着眼前的那道菜——莹白丸子,静静的漂浮在碧莹莹的汤汁上。诱人的香味窜入鼻端,勾得人食欲高涨。
    “恩,手上的材料有限,就做了这一道海菜鱼丸汤……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柱擎天尝了一口,笑道:“很好喝。”
    元觉非笑了,自己也喝了几口——恩,还算自己宝刀未老吧!海上吹来咸咸的海风,两人肩并着肩默默的站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貌似只要见到柱子自己就会变得糊里糊涂不能正常的思考。狠狠地打了好几个阿嚏,元觉非连腿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你怎么了?”柱子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你发烧了?”
    元觉非愣愣的,自己发烧了么?眼前的柱子都变的模糊了起来,晕倒在那个怀抱之前,自己沮丧的暗道——这不中用的身体!
    这些日子自己为了浪蛟帮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初次谈判毫无进展,又遭遇沉船的事情。受惊落水,事后有没有换下湿衣,又在毫无保暖的情况下睡了一夜——只要不是铁打的都会受不住吧!
    越是不想有牵连、这牵连就越是剪不断理还乱。怪不得有造化弄人的说法。元觉非被柱擎天又一次带回了府上。醒来的元觉非,挣扎的想要起身告辞。
    “在下已经麻烦您太多了,在在你这里叨扰实在是太失礼了……咳咳,我还是告辞吧!”
    “在东定郡,可有落脚的地方?你的行李呢?”
    “这个……在下,并无落脚的地方。在下的行李,都在落水时遗失了。”无论是告诉他官府还是泽生堂都不妥,索性就说个谎吧!
    “那你还能去哪里?” 柱擎天把他按回了病床,他冷冷的说,“你麻烦我也不是这一次了,索性一次麻烦个够,把身体调理利落的在起身不迟。我可不想每次都在外面救你。”
    元觉非张了张嘴,还想拒绝。柱擎天道:“调理好了,你就走。”
    元觉非叹了口气,头还是那么昏,身体哪里都不舒服;索性他闭上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如此,就谢谢你了!”
    柱擎天府上的大夫很是尽心,他诊断了一番,说道:“公子的风寒无甚大碍,虽然体质虚弱但是好好调养,在辅以药石痊愈不难。不过公子脉象郁结隐隐有沉滞感……公子要注意不要思虑太重,也不要因为外界的事情太过伤神。否则公子将有大患。我会想办法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帮公子解除隐疾。”
    “劳烦大夫了,我会注意的。心悸是老毛病了,我知道很难治愈,大夫不用为了这件事情烦心。”
    大夫看了看元觉非,叹了口气:“医者父母心,我总不能在知道了病患的疾苦后袖手旁观。公子不要灰心,我总要尽一些绵薄之力的。”
    “实不相瞒,我不过是这家主人,好心救来的路人而已。我欠的人情已经够多,这个病要治好得盘桓多少日子,又要花费多少银两?我不能这样得寸进尺的叨扰主人家。”
    “尽管医治吧,我不嫌你叨扰,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柱擎天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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