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不！姐姐你不许死！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丢下我！”元觉非呜咽着吼出来。
    元觉欣伸出一只手摩挲着弟弟的脸：“答应我……小非……不要……勉强自己做一个……一个坏人……我不想让你……犯同样的……的错。”
    元觉欣的手臂软软的垂下，不管元觉非再怎么呼唤也不会再回应他了。元觉非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紧紧的搂着姐姐，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传递给渐渐僵冷的身躯。
    柱擎天惊愕的看着这一切，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抱起元觉欣：“来人！快去请大夫！”
    “不要碰我姐姐！”元觉非尖声叫道。一把推开蹲在自己面前的柱擎天：“你满意了？是你逼死我姐姐的，是你害死她的！你满意了？满意了！”
    一口热血突然涌上喉头，心悸来的又猛又烈元觉非噗的吐出口血来，他像一头被逼的疯了的野兽抓起地上的断簪扑向柱擎天：“我杀了你！”
    柱擎天一掌隔开元觉非虚软无力的攻击：“你弄清楚了，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若不是你步步紧逼，姐姐又怎么会选择走这一步！”
    柱擎天捏住元觉非的下巴：“你再弄清楚一件事——我步步紧逼的是莺歌！若她是莺歌，这些是她应得的；若她不是莺歌，你说她是为了谁心甘情愿的主动承担这一切的？”
    “我是莺歌……我是莺歌！你满意了么？”元觉非带着恶意的快感冷笑：“是你太笨，生活了两年都没看出来我是个男人。还成天在我耳边说一些腻歪的恶心话，你真是蠢透了！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以前是利用你来逃避冻馁之患，这一次我是利用你来打探浪蛟帮的实情，解决了浪蛟帮，我的前程才有出头之日！我从来都是个小人，为了生存我甘心扮作女子去欺骗你的感情，现在我我一样为了更高的权势去欺骗你……”
    “够了！”柱擎天吼道，他推开元觉非：“这个世界上没有莺歌。从来都不曾有过！以前，她还存在在我的梦里让我恨着、爱着……现在，我连这个梦也没有了！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是我的莺歌？我宁愿相信那个女孩和那段记忆是一场幻影，也不相信像你这么下作的人会是莺歌！”
    “你感觉到恶心了？你以为让你魂牵梦绕的是个女人么？柱擎天，你这十年的爱恨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这个卑鄙的……”柱擎天抓起元觉非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贝戈人？混蛋？呵呵，随便你怎么说！”元觉非嗤笑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亲人、名誉，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人都在你手里，心肝脾胃肾，要什么划下道吧！”
    柱擎天恼怒道：“不要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是你逼我的！”
    “是你在逼我！”元觉非大吼道：“是你逼我不得不对付你！十二年前我根本没有能力自保，我又能怎么办，换做是你又能怎么办？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次，是你先要对付我姐姐的……我不能让你毁了姐姐，也不能让当年的事大白于天下让你毁了我！”
    “所以，你就要毁了我？”出擎天屈辱的说道，“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被你耍的团团转……不管是从前或是现在我自认都是诚心待你，你对我又是怎样？你从来没相信过我……你没有想过，若你当年把真相说出来，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凭什么就想当然的认为，我不会谅解你呢？”
    元觉非愣住了，他抬起头对上柱擎天的眼睛。柱擎天别开脸：“而现在，太迟了……我们之间隔了十年的时光，隔了那么多人命。时间不会倒流，我……也绝不能原谅！”
    柱擎天走出门去：“来人啊，看好这个人……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离开府门半步！”
    府中弥漫这一股凝滞的沉重感。元觉非被拘在府中，连日来除了往来的丫鬟仆役定时送来三餐，没有任何人允许出入他的房子。自那日过后，元觉非早已心丧若死。本就差劲的身体更如摧枯拉朽般的迅速败落下来，整日里昏昏沉沉连床都很少下了。
    门被推开了，丫鬟们不声不响的收回没动几下的饭菜，摆上热腾腾的新菜。元觉非睁开眼，皱了皱眉毛，食物的香味引得他阵阵恶心——他已经很久没有食欲这种东西了。
    丫鬟们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总是缄默的元觉非突然开口道：“帮我告诉柱擎天……想要报复我就快点动手吧……不然，就便宜我了……以我的样子，等不了他再拖拖拉拉的。”
    “碰！”房门被一脚踢开。
    柱擎天冷冷的睥睨着床上躺着的人：“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掉？知道我这些天在做什么吗——相信不久，整个朝廷都会知道你当年的丑事了！”
    元觉非睫毛微颤，却没有预料中的那样惶惶不安，六神无主的模样。
    柱擎天扳起元觉非的脸：“你最怕的不就是身败名裂么！”
    “这个……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元觉非嘴角翘起。
    “我把你愿意和浪蛟帮联手的事情也说出去，你也不在乎？别说在朝中立足，你会成为新帝最想铲除的败类！”
    “八爪蛇不会让你把这件事情泄露的，他不会拿浪蛟帮的前程让你泄愤。”元觉非缓缓说道“柱擎天，事到如今，我已经是俎上之肉……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还能在乎这些？”
    “摆出这么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一马么？”柱擎天冷笑。
    “我为什么要让你放我一马？柱擎天，我是骗过你，但是除此之外我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不争，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再与你较量的筹码。你已经赢了……咳咳……可是对于输的精光的我你能从我身上再搜刮些什么呢？我只是输了，只是反抗不了，但是那也不代表你就是对的！就算你把一切都归咎于我，都发泄到我身上，你一身的罪恶，一身的孽债……你也改变不了要下地狱的命运！”
    “哈哈？”柱擎天咬牙笑道“因为你我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你我才会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你竟然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欺我、骗我，要不是你我不会……”
    “我逼你成为海盗了？柱擎天你真可笑，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是你自己一时冲动才犯下蠢事不要怨任何人！”
    元觉非突然一阵心悸，他按住自己的心脏跌回床上：“柱擎天……自始至终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只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因为当年那一件事情，我已经十年难以安寝了，这一次回来遇见你，我是真的希望能补偿当年的错误。可是，可是我从没想过，当年你会经历那样的事，你还把你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我……我只是懦弱了一点、只是不想自己受伤、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难道就该付出这样的代价么？若是知道苟且偷生会有这样的下场……我宁愿十年前就死在人贩子手里……”
    一滴泪滑下元觉非的眼角：“柱擎天，趁着我还活着，你爱把我怎样就怎样吧……这一辈子我都赔给你，这辈子的债都了了，我好干干净净的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