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巷

八、(4织法)


到了暑假,大家陆续回家,我呆在杭州,我想这是我最后的挣扎了,也许我能在暑假找一个工作。
    我是个懒惰的令人折服的人,在午饭时分起床,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转一圈,感觉仿佛大家都离我而去了。
    等我吃过第一顿饭便登上前往市区的列车,在车上度过一个多钟头,看着车走到比较繁华的地方就下车。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个工作,只能在一座一座的高楼大厦下面穿梭,可是不论怎么穿梭,我都强烈地感到这些高楼大厦似乎没有一座是与我相关的。
    我从下车起直到坐车回家之前都在走路,开始感觉累的难过,后来渐渐的越走越有力,我已经别无他求,在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我每天七八个小时的漫游中兔子(朱小静)能够陪我走五分钟。
    如果碰到景区我便走进去,西湖除外(因为西湖就这*样)。我在景区里溜达,在公园的座椅上一坐四个钟头,望着公园里的大风车,似乎知道自己不太能找到工作,因为在一座一座的高楼下我显得那么那么的渺小。
    说来有点惭愧,我在杭州已经三年了,但是这边的路我还不太会走。我本来想走到黄龙公交站,结果走到了火车站。
    我已经无所谓在哪里了,那时候买火车票很方便,不用先去火车站被人骂一顿在回家拿身份证接着再去火车站。
    我找了个最长的队伍排在后面,排到的时候,我还没想好去哪,就说跟前面那个人来张一样的,于是我拿到去西安的火车票。
    一首歌在我的耳边不住回荡,freeasabird,非常乔治哈里森的电吉他,每当吉他的声音响起,我的神思都能回到了西安。
    列侬的声音进来的时候,我刚刚走下火车,踩在大唐都城的土地上。那个时候人们尚未起床,阴凉的天色,前面是宏伟的仿制城墙,在天色、灰色的砖头、毛毛雨和灯光的衬托下,比真正的城墙还要宏伟。
    这是列侬死后录好的歌,为了纪念的意思MTV拿摄像头在天上旋转着拍摄,后来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在天旋地转的尚德路上漫游。走到了那家两张床大的小屋。
    我在尚德路找到一间极小的屋子,只有两张床那么大,其中放着一张床,在我活动的一张床的地盘上还放着些杂物。
    我照照镜子,吓了一跳,镜子中俨然一副死人相,头发耷拉着,毫无活人的光泽,眉头微微皱起,两眼浮肿,眼中布满血丝,皮肤干燥而粗糙,嘴唇上都是干皮,脸型突兀,彷佛整张脸都缩向鼻子四周。
    我一张嘴,闻道自己嘴里一股死老鼠的恶臭,这倒不是由于我吃了死老鼠,这是半个月没刷牙的缘故。我闻到这股味便感觉胃中往上翻,我想糟了,因为我呕吐的时候不光嘴里吐,连鼻子也要大吐特吐,经常吐的塞住鼻子。不过所幸我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吐了几口水,胃中居然不在翻了。
    西安在下雨,我在旅店里把歌切到Adayinthelife,雨点激烈地敲击着地面,吉他打着节奏,钢琴加进来的时候悲凉的感觉穿透玻璃和生锈的铁窗飘进来,笼罩着我、屋里的霉味、发潮的被子。
    玻璃就在床的上面,从床到门口只有一台电视那么宽。我失落而惆怅,西安离世界太远了,只有我一人,我一人在小屋里呆一整天,孤独而且害怕。
    天晴了,小提琴已经咆哮到崩溃,保罗的声音换进来,我乘上列车(被拉进去的),我们的目的地是骊山。
    天上不时掉下几点回笼雨,还带着些风,有点凉。我们一路走到华清池附近的两株皂角树。据说这是玄宗与杨贵妃种的,称之为夫妻树,树上挂满了红丝带,都是祈愿的人留下的。
    同行的人便前往祈愿,这时风大了,冷的不行。我看到成双的人们相互偎依,在树前许愿,我突然深深地可怜自己。
    我还用许愿吗?人家许愿是已经在一起了,在树下祈愿美好的爱情。可是我的是那么的渺茫,看不到任何希望,难道我也学着人家去许愿吗?
    人们说有了强烈感情的时候容易出东西,我想也许是吧,突然有种出口成章的感觉:
    华清池,冷冷雨湿。皂角树,风吹凉处。成双的,相互依偎。落单的,偷偷咽泪。
    我斜斜地仰望天空,让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不要流到脸上给人看见。
    下山的时候有人问骑马不,一块钱。我说骑啊。下山了,要三千块钱。这骑马是一块钱,走一步一块钱,马有四条腿,可不是要三千块。原来同行的人就我傻逼,人家都没骑马。这也不能怪我,人家有伴,拉着手走下来多幸福啊。我只身一人骑个马怎么了?最后打电话给导游,人家把导游扣留,把我放了。
    在西安的感觉就是清净,仿佛没在世界上,回到旅店可以哭的那么从容。当我想起导游说为一生的幸福许愿的时候一股气从丹田涌到胸口,是的我湿了。
    我曾经想象自己要放弃一切换取那种一生的幸福,事实上是我并未得到参加游戏的权利:你有什么可放弃的?你有什么?有值钱的吗?
    天色放晴的时候我独自乘上列车,钟鼓楼。
    王小波写过,以前楼上有个老兵在撞钟,准的跟伦敦的大本钟似得,后来老兵的脚上起了鸡眼,就不说了。
    直至现在,钟楼都是我心目中最为中意的建筑,在那看夕阳西下,看繁华落尽,再看下面的街道,就像一根*直挺挺地伸向前方,王小波说了,那是历史的脐带。
    然后往右拐,钟楼的另一面,可以看见鼓楼。这时前面的路不再笔直,就像长期在一侧*,把鞭给打弯了。再往右拐,可以看见路中间一道白色。就像*的时候打了马虎眼,一股白烟正在往出冲。在右拐,钟楼的最后一面。*已经结束,只留下白烟的痕迹和似曾相识的落寞。以及出奇的冷静甚至虔诚的忏悔。
    最后一站,大慈恩寺,我站在佛像的前面,不想任何事,无需跟佛说任何话。我站在那里看过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和讲解员,感受自己的渺小,喧闹中的宁静,空灵的幸福。
    我去的时候寺里正好有个老和尚已经死了,火化的时候我在现场,本来想偷几个舍利子,可是看到大家都没这么干,我也没好意思偷。
    一个故人看出了我的意图,说是故人,是因为这个人我在小时候见过长大后经常听说。我说过小时候打猎,在雪地里看到有个人在追一只野猪,现在我在大慈恩寺见到了这人,浪子情侠。
    浪子看出我是个禁咒,让我去找一个隐秘的屋子,里面有大慈恩寺现在唯一的高手——这时的寺庙已经不再处于随便找个扫地的就是高手的时代了,高手很少——在那教最有前途的弟子内功,让我去看看,能领悟多少,就是多少。运气正常就能到织法,运气差点也能到神降。
    我去的时候,屋子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很方便趴在最舒服的地方望里面,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机械,无数个轮子套着旋转。轮子上面写着五行八卦的东西,他要人从有人踏着转的那个轮子起,看他带动得旋转的下一个轮子,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如果中间眼花了,你就到此为止,如果全部看完,可以继续修行。
    对于这个我还是有些把握,看完了,这时我感到气血涌动。这之后再看一遍,要看清是哪行带动了哪行,哪卦带动了哪卦,这个我本来不懂,还好现在只要看,不要动脑,由于重复极多,等到看完我忽然知道了八卦的走动其实很简单,这是我感到精力倍增。完了看第三遍,要倒着看,由前面的卦相往回倒推,这一遍下来,大汗淋漓,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第四遍随便看,找出实际上是不是就是三轮车引擎带着转的那个轮子带着其他的轮子转,这要动脑子了,我想试试看。看了一阵我突然想起手太阴肺经上的那个岔路,我曾经想过走别的路,但是不敢走,鹰羽霞说不知道,老和尚是否知道呢?不知该先想呢,还是先看,结果眼花了一下,再看时什么都看不懂了。
    我使劲看看,回想第一次看的时候,但还是看不懂,里面的老和尚说,你只能到这里了,走吧。我并不知道他在说我,还在那趴着,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我觉得可能在说我了,于是我用了那个常用的办法,拿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露出发问的表情,里面说到,恩,就是你。我一溜烟跑了,后来想应该说个谢谢的,可是想了好几回也没回去说。
    见到浪子情侠,跟他说看了三遍,他说那就是最简单的前面三次,说我领悟了三成的高深内力。我问他看了几遍,他说他看了六遍,后面那几次都是乱看的,这说明他比我聪明,也说明他也只领悟了六成。浪子说和我交下手,看看有没进步。
    这一交手我欣喜万分,本来和浪子这样的高手打我过不了十招,可我打到一百多招还精力充沛,一直到一百五十招才渐渐的乱起来,有了败相。
    浪子情侠说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在神降末期,幸运的是我用的留情剑,而留情剑跟别情剑,多情剑这三种剑法本是一门剑法体系的三个片段,他们的创造者就是浪子情侠同志。
    浪子说道只要他稍加指点,把这路剑的秘诀教给我我就可以轻松突破至织法。
    这门剑法实际分上下两部,上部在一个乱字,下部在一个迷字,练剑之人越是杂念丛生,心猿意马,越能将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本来早已入门,剑招又以周易为基础,现在我已通周易,因此学起来毫不费力,从吃过午饭至太阳下山便成。
    这次经历其实十分符合我常年以来的想象。比如一个人本来不会武功,有一天天黑了,要过河过不去,就跟着个老和尚过,走着走着就看见路了,并有了意外的领悟,回去就发现自己成了绝顶高手。
    我又问起那个追野猪的武功,他说那是极其费力的武艺。一般人最多冲三下,能冲四下的就十分罕见了。而且冲完四次之后,内力只剩三四成,半个时辰才能恢复,所以在打斗中很少用到,如果这招不能致命,自己连全身而退都困难。不过现在他能冲七次,冲完内力剩下七八成,而且片刻就能恢复,这就是看那转动轮子的益处。
    他把冲走的要诀跟我说了,我自己试着冲,开始只能冲两下,渐渐的掌握了要领,便能冲三下。可以往返冲,直线冲,对角线冲,十分好玩。虽然不如冲四下的“极为罕见”,但也到了颇高境界。这时我的武艺虽然和真正的高手相比是高下立判,但是已经进入织法阶段,只要我再磨合一阵子,把周易吃透的,我就可以自己创立武艺了。
    我问道这招的名字,他却没给起,让我起一个。这既然是我起名字,自然也就和我有关,可不是和浪子有关。我小时候就是因为这招记住了浪子,现在又见到他,因此我便在地上写下这么个名字“似是故人来”。浪子道这名字好,暗藏杀气。
    后来我发觉第二、第三下都不好用,便只冲一下,冲完一下后内力还有九成,而且极其迅猛,要第二下便稍有滞缓,内力剩下七成,第三下,其实是勉强冲出,内力只剩三四成。因此我现在用这招只冲一下,冲完后对手受到创伤,会有一段极短的僵直,这时我就踢他裤裆。
    后来我又问起那个手太阴肺经上的岔路,是否可以改走别路,结果浪子也不知道,说他只有自己的路,不管有什么岔路。这样也就那老和尚可能知道了,我目前已经对人体经络相当了解,还是不敢走,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去问那老和尚。好在就目前而言,我也不太需要走那么特立独行的路子。人往往这样,小的时候有各种想法,十分灵动,越活越没想法,因为不管你怎么灵动,世界就这*样。后来我们又聊到以前的神州,聊到梅四等人。浪子情侠道我现在武艺已在梅四之上,我听了暗暗高兴。
    我跟浪子说像你这样应该起码是顶尖人物了吧,浪子道其实不是,像四大剑人那种角色,能在一招内赢他,他们本来自称为四大剑人,又被人叫做四大白狗,大概都姓白吧。
    我说怎么他们好像还不如龙天轩出名啊。浪子道“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听过吗?我说没有。他说高手其实一直都很多,或者他们本来能够成为超级高手,但是没有门路,终究还是给埋没了,我没说话。
    浪子又道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看你有没有本事,而是看你有没有门路,有的东西并不是摸的见看到着,就像写东西,历史上有人写出了比李白还要好的诗,可是没人赏识他,到现在人们都不知道他写过诗。有的人有门路在哪里,只要他有一丁点的才能就能得到重用,可惜这样的人并不多,实际上十有八九的高手都给埋没了。之后浪子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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