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翠

    第二天  局内部会议  由胡市长亲自主持  柳克民沒來  他的秘书韩伟杰代表人大來督办案件
    “史长发走到哪  问題就出到哪  简直就是灾星  而且他还放走了于进这个杀人魔王  同志们要提高警惕啊  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凡与史长发接触过的人非死即伤  现在连fbi观察员也死了  先前的周经泰事件已经叫我们市里领导班子焦头烂额  美方一直在要求交还周经泰的尸体  现在汉娜的死可是正式把这起案件升级为国际事件  这要搁抗战时就是又一个九一八事件  ”
    台下的人听到胡市长把fbi观察员汉娜的死说成又一个九一八事件  顿时议论纷纷
    胡市长顿了下  又继续说
    “人材者  人中强国之栋梁  而史长发则彻头彻尾的是个祸国殃民的败类  我提议  撤消其一切职务  开除党籍  调查其个人与有组织犯罪集团之的关联  一定要严办  决不姑息养奸  这样下去会对我们的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啊同志们  ”
    胡市长说的慷慨激昂  与会者一片哗然  如此颠倒黑白也太过明显  除了胡市长和柳克民一派的人外  其他人都脸色凝重  到了表态时刻了  稍有不慎  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终结
    仕途与良心  艰难的抉择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  ”
    王局长郑重的说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聚过去  有敬佩有不屑  更多的是观望  胡市长脸色阴沉下來  恨不得用眼睛杀死王局长
    “史长发的工作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  是非曲直不用我说  大家也都心里明白  案件能够顺利破获跟史长发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当然  史长发也有他的缺点  感情用事  个人英雄主义  一些时候不按程序办事  但我们要看到  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能尽快破案  是为了工作  如果你们有谁能找出他为私事滥用职权  开除他判他的刑  我沒意见  但是他有吗  汉娜的死是于进所为  史长发也试图救她  失败了  但我们不能因为这就说他有罪  这太伤人心了  如果这样下去  那我们的民警还有谁会舍命为人民服务  沒有人民了咱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当官的还去管谁  所以我不同意胡市长的意见  ”
    王局长坐下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胡市长的眼睛在一张又一张脸上掠过  那些人全低下了头
    “我同意王局长的意见  ”
    市委陈书记说
    “我也同意王局长的意见  ”
    纪委的孙书记说
    陈书记和孙书记就是已牺牲的陈王刘和小孙的父亲  他们都如此表态了  一些墙头草也感应到正义般站到王局长这边
    “我同意胡市长的提议  ”
    就在局势要一面倒的时候  市公安局陈副局长漫不经心的开口了
    “不过  现在似乎能抓到于进这个危险人物的  大概只有史长发  所以我附议：让史长发戴罪立功  先复职  等抓到于进后再交由警督处置  ”
    会议室再次陷入静谧  过了片刻  所有人都像是醒悟过來似的  纷纷赞同陈副局长的意见  胡市长气的两眼冒火  但也无可奈何
    史长发还在医院  他伤的不轻  脸上的伤口又化脓了  开始发烧  不停的咳嗽  医生给史长发打了退烧针  他又吃了止咳药  不一会就睡着了
    王局长抽空医院探望在案件中受伤的同志时  陈宇和虞多多娘俩正守在史长发床前
    陈宇听从儿子的话  把骨翠交给他处理  沒让任何人看见
    “听说你儿子不认你  ”
    “嗯  ”
    王局长脸色不太好
    陈宇叹了口气  抚摸着史长发的脸  对王局长说
    “别在意  我这个傻儿子开始不一样  你得慢慢來  总会好起來  ”
    王局长沒说话  泪水却止不住溢出眼眶  陈宇看出异常  忙问
    “听说有人用你儿子要挟你  是怎么回事  ”
    “噢  沒什么  我儿子不争气  犯了法  我刚刚把他抓起來了  ”
    “年轻人总会走点弯路的  会好起來的  ”
    陈宇安慰王局长
    三人都不再说话  静静的围坐在昏睡中的史长发床前  窗外乌云散尽  阳光普照  大蒙了层金光  正在恢复生机
    镇西市  再次从沉睡中苏醒了
    一周后
    国安局在镇西市展开代号狻猊的行动  以间谍罪逮捕或驱逐出境的外国人达七百人之多  举世震惊  英**情六处称在华情报网络完全瘫痪  中方强硬立场前所未有  美方保持沉默  但据中央情报局消息灵通人士透露  这一次的八零二事件让美国情报界遭遇滑铁卢  情报部门正在酝酿一场大换血  以取代现在臃肿体系  亚洲各国除日本外  对中国的行动均表示理解
    台海局势一片寂静  仿佛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史长发出院了
    史长发的伤口并沒有完全好  但他强烈要求出院  整整一周与案件绝缘  他几乎要憋疯了  王局长要的就是史长发这股劲
    经过细致调查  林家灭门以來的系列案件基本都已查清  除郑望龙杀人的诡异手段外  穆氏银柜的九亿巨款中有两笔政府援助资金  其他六亿是镇西市七家国有企业的资金  而不是原查出的五家  这七家国有企业因为资金不良运作已经陷入危机  中央派下调查组  查明镇西市市长长期包庇地下钱庄  收受巨款贿赂  已构成贪污受贿罪  胡长清还涉及其他问題  其背后另有主谋  但胡长清已畏罪自杀  使调查工作陷入停滞  不过与已查明案件的相关人员则纷纷落马
    庄秦自从在三合里旅店逃脱后便再沒出现  倒是于进露出踪迹  他藏身于无量寺附近  后來史长发在庄秦的心理诊所记录中发现  郑望龙经常带何莉一同去  庄秦跟何莉很可能就是在那时搭上线  至于庄秦和于进是在什么时候变成同伙的  史长发认为只有抓到他们其中一人才能知晓
    史长发回到局里受到英雄般的礼遇  这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
    罗伟和苏绣旗都还沒出院  医院应要求  把他们搬到隔壁的病房  不管什么时候去探望他们  两个人总是在一起  亲密的让所有探望者嫉妒
    庄秦留下的次声波芯片被送到大德当行  苏绣旗参与到研究中  生产出一批可以消除幻觉的耳塞  王局长认为是逮捕于进的时候了  刑警大队所有人更是跃跃欲试  想要一洗前耻  只有史长发一人不敢肯定  因为只有他看过张家德留下的第二封信
    八月六日  晴  雨灾结束已经一个多星期  镇西市完全恢复往日的繁荣
    早上九点半  史长发就和其他队员一起穿戴好装备  戴上微型耳塞  向无量寺出发  根据负责侦察的同事汇报  在无量寺外的天一塔下发现于进  他仍一身道袍  眼睛更亮了  气质逼人  仿佛神仙
    这次的逮捕任务由史长发负责  他带队到天一塔外的竹林  下令包围整个地区  然后只带两三个人进去  吴乐和邹建民都被他安排在外围  下了死命令  不许进
    “史队  还你担心什么  ”
    “我担心要是咱们都死了  刑警队还有谁能挑起大梁  ”
    “我不明白  你是说……于进真的能成仙  ”
    “沒人知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产生奇迹  ”
    史长发的话让跟他到天一塔下的两名同事感到分外紧张  而史长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走出那片竹林
    天一塔下沒有一个人影  史长发绕塔一周  又退后十几步绕塔一周  最后目光落在第三层的门上  那里显然经常有人出入  史长发眉头紧锁  于进竟然练到了在那么高的地方自由出入的能力  想要逮捕他已不是件容易事  而且史长发还记得张家德在第二封信上写的事情  修炼仙部上的奇术  小成时会使人拥有不同的异能  因人而异  如果于进真的练成了御剑术  那來围捕他的将沒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这听起來像是神话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后  史长发已经不敢确定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阳光透过竹叶照在史长发眼中  他眯着眼睛  像只猫一样不安
    根据张家德第二封信的内容  修炼仙部  如果事先修炼成筑鼎仙基术的话  仅三天就能小成  九天就能大成  如果于进是在七月二十六日开始修炼仙部的话  那到现在已经大成  不过按当时情况分析  于进很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修炼仙部上的术
    “那么  现在上去也许是安全的吧  ”
    史长发犹豫着  命令两名跟來的同事搬架梯子來  他要到天一塔上搜查于进行踪  两名同事如获大赦  跑的飞快  史长发摇头苦笑  这年头想当英雄又怕死怕的要命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一会  梯子搬來了  史长发见两人惊疑的眼神  一时心软让他们到竹林外等候  如果十分钟后自己还不出來  那就是被于进杀了  让大家尽可能的撤退  不要与于进发生正面冲突  避免无谓的牺牲  两名同事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都留下  如果于进真的还像传说中那样利害  那即使退到外围也不一定能生还  史长发有些喜欢上这两个刚调上來的同事  他们能挺过这一关  将來都会是好警察
    “你们扶好梯子就行了  其他什么事都别做  ”
    史长发说着  慢慢爬上天一塔  到了第三层的门前还礼貌的敲了敲门  门内有动静  却沒人开门  史长发心中有底了  于是推开门  走进神秘莫测的天一塔
    于进果然在修炼仙字部上的奇术  已经大成  而且看样子正到关键处  保持一个姿势僵坐不动  史长发走过去  把桌上的四部部秘籍全都塞进防弹衣里  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到于进面前  一脸微笑
    “原來神仙就是这个样子啊  ”
    于进一动不动  只有一双眼睛转过來紧张的盯着史长发
    “你是七月二十六日开始修炼仙部的吧  那八月三日就该大成了  现在是八月六日  你居然还沒死  真是奇迹啊  ”
    史长发说着  站了起來  环视一周
    “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肯定非常震惊  你是在三天前就这样坐着不动了吧  你已经是个奇迹了  真的  如果穆家的祖先见到你能活这么久  一定也会觉得世上可能真的有神仙  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眨眼  你想啊  不忙不忙  我先给你讲讲郑望龙的事吧  ”
    史长发退出几步  拉开一定距离
    “还记得林家灭门案吧  郑望龙对每个姓林的施暴  不分男女  因为林震业告诉了他一件事  所谓的骨翠  其实就是骨头的精粹  是林家人才有的骨头变异  而要形成骨翠还得冲翠  冲翠有纯阳之说  就是用男人的**來导引真气  你知道什么是冲翠吗  就是要让受害人惊恐绝望  越是激动形成的骨翠品相越好  但其实林震业只说了一半真话  并不是只有拥有林家血统的人才能产生这种骨头变异  所有人都行  只要他长年喝林家的独门秘方配成的罗汉汤  其实就是你常喝的草药  ”
    “你……你……你胡说  ”
    于进突然目露凶光  含糊不清的说  这让史长发大吃一惊  但仔细观察  于进似乎正处在极度惊恐中  而且骨头似乎也开始一寸一寸的断裂  根本就沒有行凶能力  史长发这才放心  拿出母亲戴的那枚骨翠在于进面前晃了晃  然后放到桌子上  并继续说下去
    “你看  我也有一枚  让我來告诉你骨翠的真相吧  骨翠的确是人体产生的  但有三个先决条件  一是罗汉汤  想必你已经喝了很多年了；二是修炼精字部上的奇术  不然单练仙字部上的异术形成不了骨翠  只会变成白痴或是白白死掉；三是要修炼仙部上的异术  小成之后即使不再修炼也会很快达到大成境界  也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骨翠已经在你体内形成  穆家先人是在研究四位烧出舍利的高僧都曾吃过什么药后  定出的罗汉汤的方了  而这个所谓仙部呢  就是不用烧也能得到舍利的方术  说白了  骨翠就是舍利  只是更为纯净  稀有  所以呢  骨翠是穆家先人想出的用人命换取金钱的捷径  只有族长才知道  而精部和仙部在张家德老先生之前也从未传给外姓弟子  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
    “不  你……你骗我  ”
    于进摇摇晃晃  似乎忍耐不住痛苦了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你沒有救了  地狱的门已经为你敞开  现在  虽然我不太相信纯阳说  但我觉得有必要冲一下翠  ”
    “不  我不信  ”
    史长发说着开始解防弹衣的带子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于进惊恐绝望  强行聚气站起  从床上猛扑过來  史长发闪身躲开  于进直接从三层上跌落到塔下  变成一摊碎骨的肉泥  史长发迅速系好带子  并从塔中探头向下张望  两名同事正惊恐围在于进变形的尸体前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练功走火入魔  死了  ”
    史长发松了口气说
    “史队  你是说……这是于进  ”
    史长发下塔后点点头  看着道袍下扁平的尸体  鲜血正泊泊溢出  于进的骨头因为修炼仙部而凝聚出骨翠  使骨头变得松脆  再也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于进能多活三天  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们叫他们过來吧  ”
    史长发说  两名同事莫名其妙  转身离开了  史长发乘机揭开于进的道袍  用小刀割下他摔裂在外增生的一节尾椎骨  这就是传说中包治百病的骨翠了  史长发把它包起藏好  维持母亲的生命全靠它了  史长发收拾好一切  站在一旁等大队人马赶來  心中突然却感到一阵恶心  还有悲伤  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出人意料的是  韩伟杰居然出现在现场  他來找骨翠和四部秘藉
    史长发沒有再上天一塔  也沒让邹建民或吴乐上塔  而是请韩秘书亲自上塔监督工作  韩伟杰对史长发的转变感到不安  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史长发此刻的表现完全是他曾期望的  吴乐对史长发的态度感到愤怒  邹建民则保持沉默  他越來越习惯于理性思考  这让史长发看到希望所在
    韩伟杰在天一塔上找到两枚骨翠  惊喜异常  这两枚  再加上之前从林震业那买到的三枚  和从公安局弄出來的四枚  正好是九枚
    史长发只是冷笑  让他周围的人都感到如坠冰窟
    天一塔下的竹林外  无量寺敲响了起太平钟  山风徐徐  无数生灵在绿色的海洋间欢歌  那是它们生和死的地方  那是它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