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39 第三十八章:父子变兄弟


回到景阳宫里,艾穗什么话也没说,合衣躺在了床上,沈信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昭云带着小包子先离开了,自己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艾穗出神。
    直到夜幕笼罩,房里渐渐暗下来,昭云敲了敲门告诉他们要用晚膳了,沈信陵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吩咐不用了。
    他知道艾穗此时也没有心情吃东西。
    他只是担心她会不会误会,只要涉及到她的事情,他就没法先用理智去思考。
    “艾穗。”他伸出手去,搭在她的肩膀上。
    艾穗只是侧躺在床上,头脑里一片昏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包子真的是他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很荒谬,小包子是突然闯进他们的生活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真是他始乱终弃?艾穗一时心里也没底,虽然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和小包子,是血亲。
    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艾穗。”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小包子是怎么与我们相识你最清楚不过了,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他自己做过的事他当然不惧承认,但是,他总不会连自己和别人生了个儿子都不记得吧。
    随溪和凌兮也带着自家夫君来了,等了许久见小俩口还关在房里,连晚膳也不用,还怕他们是吵了架,但房里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随溪等得不耐了,喊道:“阿陵,穗子,有什么事先出来吃饭。”
    沈信陵叹了口气,艾穗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爬起身朝外走去。
    一桌饭菜,所有都人吃得各怀心思,食不知味。小包子喏喏地扒着饭,也失了往日的神采,他知道他闯祸了,今天宴席突然散后,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孩子的眼光和感觉是最灵敏的,他说不出,但是他感觉得到。
    穗子看到小包子,便忍不住会想,这个孩子,可能是哪个女人为沈信陵所育的,她的心情烦燥,无法去理智地思考和分析。
    屋里压抑得让人想逃。
    “夫人,这个水果多吃点。”轩辕从宫人刚送上来的果盘中挑了木瓜,送到随溪嘴边。
    随溪横了他一眼:“你是嫌我哪里呢?”
    轩辕笑着瞟了一眼某地方,笑道:“不会,揉揉就好了。”
    他还有心思笑,随溪见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闷,她非常地不习惯:“这都是怎么了啊,小包子的事倒是说句话啊。六年前阿陵还是跟我和凌兮在一起的,如果真有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兮也附和道:“对啊,当时阿陵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那些水,是干净的。”百里说道。
    等等,艾穗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本来搭拉着的眼皮一跳,抬起头来看向随溪:“六年前沈信陵才十四岁,六年前,不正是皇上下江南的时候吗?”
    下江南?
    随溪和凌兮也想到了,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是说……”
    沈信陵直接拉过了小包子,盯着他问道:“你的母亲,姓甚名谁?”
    小包子听到他的问话却是低头沉默了一会,众人的目光中渐露怀疑之色,许久,他才闷闷地说:“娘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要回答,她姓尔名双云。”
    尔双云?
    沈信陵的思绪飞转,尔即为耳,下双,得聂字,聂云。
    “娘亲本名,叫云蔷。”小包子玩着衣角:“娘亲说,这个名字说出来,念彦会有危险,所以,让念彦不要提,但是,爹爹会保护小包子的,爹爹,会不不要小包子的,是不是。”他期盼又殷切地看着沈信陵,小脸上写满了不安全感和害怕。
    沈信陵有些啼笑接非。
    聂云蔷,沈念彦。
    一众人立刻带着小包子去见沈彦邦,他此时正在御书房里瞪着那些请谏的臣子,太子与小包子滴血相亲的事他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而在水品贤的煽动之下,他们都是跪在这里硬是要一个说法。
    将那些老臣都遣了出去,沈彦邦往椅子上一靠,招呼小包子道:“来来来,给皇祖父捶个背,小包子那小胖手最舒服了,现在,可真是我孙子了。”
    他的语气调侃,即使这个孩子真是沈信陵的,他也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意思,这个儿子,虽然他并没有特别地去疼爱,但是,毕竟是父子,从小看着他长大,哪里会不了解他的性子,若真说,他这二十年,哪一件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随溪和凌兮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复杂,她们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万万人之上的天子,看过他的意气风发,看过他的失落沉沦,看过他的心机处事,看过他的单纯热情。
    当他知道这个真像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沈信陵抿了抿唇,才说:“父皇,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聂云蔷跳下流川河之时,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沈彦邦在听到聂云蔷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本来略带着调侃和看好戏的神态一下子褪去,面色变得狠利起来,眼光一扫,众人只感觉一股子寒气往上冒。
    “你们要说什么。”他的语调瞬间降了八度,变得低沉。
    沈信陵推了推小包子,说:“那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小包子。”
    父子变兄弟,对沈信陵来说十分的滑稽,但是,这也是个事实。不说别的,血亲便是最好的证据。
    沈彦邦嗖得一下站起身来,将身前的御案上乱放的奏章撞得哗啦啦往下掉。
    他瞠目结舌地瞪着小包子,瞪了半晌,忽然一笑,这笑容里有叹息,却是凄婉哀绝,苦涩难当。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走到了小包子面前,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起小包子来,打量了一会,突然对自己的两个妹妹说道:“我一直觉得小包子像我们沈家的人呢,你看,现在仔细看来,还真和云蔷有些相似,只是更像我多一些。”
    凌兮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当年,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他,冲动之下说要亲手灭了水家满门的他,比起现在,她宁愿他现在更激动一些,这样平静的苦涩,沉重地似乎将他瞬间压老了十岁。
    小包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抬头看向沈信陵,刚想喊声爹,又觉得不对,收了口半天才呐呐地问:“皇祖父是我爹,那,那爹你是我的……大哥?”
    御书房里明亮的烛火渲染出一室温暖,外面是星辰密布,水品贤带着大臣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远远窗门上的人影,却是听不到什么。
    沈彦邦看着面前的小包子,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迷乱起来,他一遍遍地看,嘴里一边喃喃:“这眉这眼,云蔷,你说过都是我的。”
    随溪看着哥哥的样子,心中不忍,便问小包子:“你娘临终有没有什么交待你的话?”
    小包子想了想,才说:“没有特别交待什么,娘亲只是常常告诉我,我爹是一个俊朗不凡的痞子,娘说,我爹不是普通人。”
    是啊,是全天下最不普通的人,他是天子,天之子。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是算了,谁让我喜欢你,我告诉你,我也不是普通人呢。”沈彥邦想起少女顽皮的面容,不由地失笑。
    云蔷,你的确不是普通人,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沈彦邦像是又看到少女举着一片碧色的荷叶在雨中朝他跑来,一身的狼狈却是笑嘻嘻地扑到他的怀里,伸出手来说要捏碎他一脸的不高兴。
    头发是湿的,衣衫是湿的,心,也是湿得,就在最湿润的地方,温暖着,捂出了那一片桃花满天。
    他的笑容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虚缈,双手握着小包子的肩膀,缓缓地跪了下去。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一定要回来!”她握着他的手,娇美的脸上写满了不舍,气哼哼地瞪他:“我就知道你这痞子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我不是好人,本想陪你安乐一生,却最终害你流离一世。
    念彥,念彥。
    “我才不要喊你彦邦,这一定很多人喊过了,我要喊你小彦,这是专属于我的。”她朝他扮了个鬼脸,本来正揉着面团子也没注意,立刻弄得满脸都是面粉,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后来,她告诉他,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只属于她,所以她一定要尽力地争取多一点特别。
    小包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呼吸急促的沈彥邦,有些慌了,求助地看向其它人。
    凌兮靠在百里怀里,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艾穗轻声道:“你抱抱他吧。”
    当初,他得知死讯后,在宫中醉生梦死不见任何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宠爱清竹清音两公子,但是谁又知道,他每晚在他们的笛声中,画笔下,静静地听,静静地看,然后在烛火中一幅幅焚毁那些画卷,当那些笑颜慢慢变成灰烬的时候,他就会看得入迷,一遍遍地,去品尝那种痛,如同瘾君子。
    相思入骨,爱恨成痴。
    “平生,只想一人,只念一人,只爱一人,即便遭千人唾弃,万人辱骂,云蔷也决不放弃。”他看到那个少女,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除了一顶红盖头什么也没有的嫁给他。
    眉眼弯弯,笑意缱绻。
    “喂,痞子,你一定要负责哦。”
    沈彦邦终于抱着小包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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