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如霜凝红妆

我叹息道，却发现兔子不知去了哪里，方才便一直没有瞧见。
  
  我往后院寻去，却发现他情绪不高地趴在连廊的长椅上，四肢摊开，好不雅观。见我过去，把头一转，转到另外一边去。
  看来，他也听到方才我对天帝说的那番话了。
  我戳戳他柔软的身体，他不恼但也不理我，我笑道，“谁把我们小白气成这样了？”小白是白柒化为兔子形状我给取得名字。我把他抱在怀里，顺着他的毛捋着，传话给他，“小白啊，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听我刚才说的话，可是能怎么办呢？就跟我必须要嫁给他一样，那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你要知道，那不是真心的。”
  “你都没有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我心里不平衡也是应该的嘛！”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撒娇耍赖了！是不是做兔子做太久了？”
  “有人来了！”兔子警觉道。
  
  果然，连廊那一端一仙娥急匆匆地跑来，“天、天后娘娘……不、不好了！魔、魔、魔……”看来是跑的太急，连气也喘不上来。
  “魔什么？”
  “魔界的魔君带着兵来攻打天界了！说、说是如果拿天后交换，就能免除这一场血战！否则，否则他就要血洗九重天！”
  我思付了一下，沉声道，“那天帝怎么说？”
  “天帝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奴婢来请天后娘娘！”闻言，我身形一颤，随即恢复正常，“你去回禀，我等一下就到。”那仙娥望了望我，行了个礼才离去。我无奈地摸摸兔子的脑袋，失笑道，“你看，我便是这么做，他也还是不相信我。他是打算拿我来换这九重天的安宁罢！”
  兔子挣扎着要跳离我的怀抱，“你莫要化成人形，这人多眼杂的，一不小心就要给彦知知道了去。”我制止他。
  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到南天门，却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我着一身桃红色镶金边的拽地长裙，那明艳的桃红色映衬地我的脸愈发白皙，轻纱裙裾，飘飘若仙。头上的一支玉珠攢花步摇，随着我的步子有规律地一摇一摆。众人皆一脸诧异地望着缓缓行来的我，我却朝着站在顶端的彦知一笑。
  云端那边却有人不耐烦，“天后娘娘！你终于露面了。本魔君还以为你被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了呢！”那方话音刚落，身后的妖物们就跟着大笑起来。他只微微握紧我，却不说些什么。彦知的手冰冷。我知道，我身后有些人也在偷笑，等着看我的笑话。
  “魔君，上次被冻住的感觉可好受？没有落下什么毛病罢？”
  听完我的话，那魔君明显按捺不住脾气，要不是他身后的妖物拉住，我想此刻他已经冲上前来，他眼睛瞪着老大，怒吼道，“要不是你，我那些子孙也不至于丧命！”他气得胸口起伏不绝，见我怔住，遂有点得意，“你现在明白你的罪行有多恶劣了吗？本魔君今日来，就是为我那些冤死在你手中的子孙们讨个公道。”
  我回神，蹙着眉头问：“不知魔君口中的子孙是不是那窝黑蛇？”
  “明知故问！”他耐着脾气回答我。
  我却更加疑惑，“魔君你不是个断……咳咳，你不是好男色么？敢问，何来这子孙一说？”
  
  我这刚一说完，便引着众人捧腹大笑，弄得那一方的魔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尴尬。
  “魔君，何必与他们多说，浪费口舌！”
  “唉~！”那魔君却拦住那个就要上前的妖精，好看的嘴角却勾了勾，“何必伤及无辜！既然天帝已经叫来了天后，那说明他已经有了想法，就让天帝给个说法罢！”
  “说法自然是要给的，只不过看魔君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说法。”彦知道。
  魔君一脸得逞的笑容，“不亏是我看上的人，有魄力！够爽快！我只要你把天后交给我，我便答应，从此魔界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再无战乱。”
  我轻蔑一笑，自顾自地说：“仿佛，上次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彦知将我拉到身后，“堂堂九重天天后，我若便这么交给你，你要世人要怎么说我这个天帝？无能？懦弱？还有，你未免也太小看九重天了罢！便是真的打起来，九重天也未必会输！”看来我的甜言蜜语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是不舍拿我作交换的。
  “那是自然，便是损耗完我这些魔兵们，也未必能赢得了你们。”魔君如实说，却让我一头雾水。
  他既然没有把握，怎么敢来威胁呢？！
  然后他却从广袖里取出一样东西，得意地勾起嘴角，“天帝你可知道这个？”
  彦知的神色在看清魔君手上的东西后为之一变，转瞬恢复，“怎能不知？饕餮玄光。”彦知刚一说完，我身后的仙家便乱了阵脚，不复刚才的镇定。
  “饕餮玄光？！”
  “那可是毁万物在一瞬间的东西啊！”
  “怪不得魔君如此嚣张，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这饕餮玄光启动，那天界势必被夷为平地啊！”
  “不知天帝到底舍天后，还是舍天界啊！”
  
  彦知的手比刚才还要冰冷，看来，那些仙家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咬咬唇，“一界之君居然如此卑劣，以神器要挟！”
  “只要能得到你，再卑劣再恶毒的事情我也能做出来！”
  我叹一口气，“你可知，世上最伟大最厉害的是什么？是了，是时间。不管深仇大恨，还是天长地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淡忘。那种刻骨铭心，那种撕心裂肺，不过是暂时的。你现下因为我伤了你的子孙而兴师问罪，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可你曾想过，饕餮玄光启动，死伤的不只我们天界的一众神仙，还有你身后跟随你多年的妖……小魔们。值得么？”我见魔君有些动容，便继续说：“魔君似乎忘记，我为何会将你们一干妖魔冻住？”
  魔君有些语顿。
  “我不过也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已。你将我吊着，你拿我的生死来取乐，这些你都忘了么？如果你不要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出于自保而误伤了你的子孙们。这一切，归根到底，到底又是谁的错呢？”
  听我的话，彦知脸上的神色暗淡，看不出喜悲。但他广袖下的手掌却紧紧握成拳，似要将手掌掐出血来。我不着痕迹地上前伸出手，拨开他的手掌，却发现指甲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迹，手心上也赫然显示几道深深浅浅的掐痕。我紧紧握住他异常冰冷的手，他黏腻温热的血顺势也沾到我的手心上，我却不在意。
  因为，我知道他心里竟是有我的。
  他听到那些我在魔界的遭遇，明显沉不住气，愤怒之意也明显浮现在他脸上。那么，这也说明了他根本不知我在魔界的事情，桃桃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少在那里狡辩了！”我原以为他听了我的话，至少能反省一下，却不料一切都是对牛弹琴。“本魔君才不要听你那些歪道理！只要能为我的子孙们报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天帝，你说句话！你交还是不交！”
  彦知没有立即答他，只静静地看着我，过了片刻，他问：“霜霜，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真心爱着我？”
  听他这话，我轻笑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闭着眼睛偏过头去，“有你这句话，我也足够了。”
  可随即他又说，“我交。”话音刚落，身后的仙家们皆舒一口气。他语气淡然，却像一根利刺狠狠地扎进我心里。我不禁失笑起来，刚才那些我又会错意了！我原以为他帮着我说话是因为心里有我，却不料在天界存亡和我中间，他还是选择前者。
  他到底，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我。
  
  “条件是，拿我换她。”他迟来的一句话，让我委实哭笑不得。
  “这倒是个好条件，”魔君摸着下巴思量着该怎么选择。“不过……”
  “不过什么？”
  魔君斜着眼睛看我一眼，淡然道，“美色与情谊中间，我还是先选择情谊。我只要她！我若不为那些子孙报仇，我誓不罢休！”
  “不要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
  “好，我答应你，我拿自己换九重天的安宁。”我淡淡打断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远方。身后的那些仙家已经闹翻了天，若是我不这样说，他们指不定又要怎么埋怨我。说我自私，不愿以身救天界，什么没良心啊什么都会出来吧。“魔君，你可说话算话？如果拿我交换，你便撤离？”
  “那是自然！”他得意一笑。
  我踏上祥云，缓缓往魔君的方向移去。身后，只有梓舀一人大喊着“不要、不要”，而其他仙家都觉得拿我交换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忍的想法。
  我也不知，彦知又是以什么心态目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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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凝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某人：你不知道么？主角向来是命运坎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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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八章 月盈则亏 ... 
 
 
  魔君勾着嘴角，等待着我的到来。可他却不知，我未必会真的就这样将自己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