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覆江山不负卿

第49章


  书房之内,十几年来情绪一向没有什么波动的苏蓦寻,九岁就能克制住洛倩华的秘密的苏蓦寻,此时此刻,却开始砸东西,该砸的都砸了,直到无物可砸,房内才归于一片空死寂静。
  
  夜幕垂落,天地被遍地雪光映的通明,两厢漠漠。
  窗冢处落了一只黑色鸽子,珑芷记得,这是苏蓦寻从前传信专用的信鸽。
  心中蓦然产生一股恐惧,她却没有阻止,苏蓦寻还和洛安那边有所联系。
  “是谁写的?玄墨还是蓦曦?”她问,无论是谁写的,若是能让他离开,倒也不错。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空中飞旋,脑中的兴奋让他几乎痛快喊出声来。
  珑芷诧异:“怎么了?放我下来……阿寻……”
  面上是他的喜悦笑容:“你知道吗?陈大夫已经配好了解药,你有救了!”
  
  “真的?”珑芷忽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苏蓦寻点头:“我得尽最快的速度回洛安,明天一早我就走!”多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危险。
  “这么快?要多久呢?”珑芷扯住他的手。
  
  “快去快回!来回大约半月,你在这里等我。”他拥住她,横下心来,他想这一生这一世他再无所求。
  这黑色信鸽竟在最后赐予她无上的好运,她真是感激它在她绝望时带来了如同雪中送炭的消息,她点头,任喜悦充斥着跳动的心脏。
  
  他离开时,天还没有大亮,他连见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只是带了些路上必须的银两。
  珑芷身上覆了件大红色鹅绒披风站在雪地上,像刚刚做了他的新嫁娘似得。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此次的分离预示着将来的相守与相依。
  “我等你回来!”离别前最后一次相拥,他低头吻她,由疯狂到温柔。
  
  这十五天倒像是过了十五年……
  珑芷不再嗜睡,反而压制着困意,夜夜期盼他的归来。
  
  沈嬷嬷随身侍候,只是苍老着声音和她说些小时候的回忆,她只是甜甜蜜蜜的听着。以后的十年再十年到最后她和苏蓦寻都会变得白发苍苍,她开始在心中盘算他们以后的岁月该做些什么事,生几个孩子,怎么教孩子武功,心中盘算好,想睡都睡不着了。
  
  可是半月后,他却没有如期归来。
  她穿着冬衣,整日整日不顾严寒站在往生谷的入口,宽阔的道路已经被好几场大雪淹没,脚印寥寥。
  从半月等到一月,再从一月等到两月,眼看就要到元月了。
  
  他没有回来。
  
  珑芷坐在往生谷入口的石阶上,消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刮散。
  他一定会回来,他绝对不会食言。
  直到一日明媚清晨,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挺拔身影,珑芷几乎要扑过去,却猛然顿住,看着眼前身着黑衣的男子。
  
  那是玄墨。
  
  溺水冻成寒冰,毒蛇冬眠于地下,团雾被白雪掩净,他来的如此轻易,又如此让人诧异。
  “你怎么会来?”珑芷惊道。
  玄墨淡淡望着眼前的身影,良久不见,她竟然已经病到如此地步。他浅笑:“是公子命我来的。”
  
  珑芷呆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玄墨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身上被风吹乱的衣袍,沉声:“公子说,你不必再等他,他要成亲了。”
  “不可能!”珑芷退后了几步,他已经有了她,又怎么会娶别的女人?她绝对相信他,没有丝毫怀疑。
  
  “我只管传达公子的话,信不信由你。”玄墨微笑:“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珑芷嗤笑:“滚!”她转身快步离开,不想看玄墨那副可怖嘴脸。
  
  休想再让她相信他们的阴谋诡计,珑芷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冲到了一处。
  她要去他那里,以最快的速度,她不想到死那天都等不回来他!
  珑芷一袭简衣,骑上快马,透支自己全部的力气,发死一样狂奔在树林之中,一个时辰已经远远将玄墨甩在身后。
  
  开始几天,她没日没夜策马狂奔,路上只吃几口干粮,直到脑中空白一片,睡意已经不可抑制。她一定是快要死了,可是她不能死!
  最后她实在不能骑马,干脆雇了辆马车,日夜兼程赶到洛安,而洛安的陈绥远居住的小屋已经茫无一人。
  
  不知是怎么来到定北王府的,只知遍目铺天盖地的红色,宾客盈门,熙熙闹闹之声不绝于耳,依稀如同倾城山庄举办文武大会时那般的盛景非凡。
  珑芷冲进去,若不是大喜日子不允许见血光,或许她早已死在乱刀之下。
  
  珑芷奔到苏蓦寻居住的镂月阁,镂月阁的鎏金牌匾上挂满了赤红色的锦花,即使在白日,长桥上也点燃了一盏又一盏红烛花灯,分外隆重。
  她深呼一口气,想要走进镂月阁,苏蓦寻却已经出来。
  
  依旧是她初次在镂月阁前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棵桃花树只剩下光秃的枝桠,没有翩飞的花瓣,只留一地清冷的阳光。
  他周身赤红色的新婚礼服,那精细的刺绣和华美的衣料衬得他俊颜如雪,在冬日凄然的光景中,显得那般的突兀。
  
  于是,他看见她。
  
  
☆、第四十五章 王府惊变
  清晨的霞光映照着她的脸,像是不祥之兆。
  
  她不该来这里!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
  
  珑芷脸色苍白从兰香别苑的石拱门走进来,脚步虚浮得像是踩着棉花铺成的地面上。
  她的眼中暗藏着刻骨的思念,她走向他,像是小时候一样为他紧了紧衣衫:“天这么冷,怎么穿这样薄,风寒了怎么办?”她打量他的脸,似乎比他离开往生谷前更加消瘦了,她抚上他的脸,看着他一身大红喜服,微微一笑:“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好看。”
  
  一颗心痛的像是被烈火灼热燃烧,他倾身过去紧紧将她拥进怀中:“你说过,你会在往生谷等我回去。”
  珑芷的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你。”她不能那么无声无息的就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能!
  即使是那般地贪恋怀中的人,他还是果决地松开她,神色温柔坚定:“你先走,先离开这里!”
  
  珑芷猛地摇头反驳:“阿寻,你到底计划了什么?”若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怎么会迟迟不肯回往生谷?
  踌躇半晌,苏蓦寻的眸中映出不知名的情绪,嗓音低哑暗沉:“现在陈绥远父女在萧犹梦的手中。”
  
  珑芷睁大双眼,依照苏蓦寻的意思,那么归息散的解药也在萧犹梦的手中,只不过她的阿寻决计不会是为了得到解药就勉强和萧犹梦成婚的那种人,而萧犹梦也必然不会因为苏蓦寻而赌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忽然,天空上方映出破空而出的火光,即使在白昼,也发出簇亮的光芒和枭枭灰烟。
  
  周遭嘈杂之音不绝于耳。
  着火了……冲天的火光……
  
  “怎么回事?”珑芷望着灰败天空中的烟雾,喃喃地问。
  苏蓦寻脸色一沉,笃定地抓住她的手,眼前长廊的拐角跑进一个碧色身影,那是流翘,她穿着定北王府丫鬟的服装,惊喜地望着她。
  
  没来的及说上一句话,苏蓦寻将她甩到流翘的怀中,流翘死死地环住她。
  “快走!”苏蓦寻深深地看她,然后厉声嘱咐流翘:“从这条长廊的另一边离开镂月阁向左拐,就是马厩,骑上马,带阿芷速速离开王府。”
  
  珑芷的心仿佛被利箭刺中,她讶然望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若你不说,我怎么放心离开?”
  苏蓦寻沉一口气,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只是短暂的分别,不消两个时辰我就去找你,放心!一切都快结束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依旧是这样的霸道,她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膛,以前他无数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他为她遮风挡雨解决一切问题,可是命运还是在前方给他们设定了一重又一重的磨难,那么这一次真的可以么?
  “我等你……”声音文弱而又坚定。
  
  流翘紧咬了牙,她也没有料到小姐会忽然至此,不过她将她带走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她们都会给公子们添麻烦。
  她们的身影隐没在他幽远的视线里,苏蓦寻勉强透出一口气,抬头看看被灰烟半掩的日头——过不了多久就是关键的时刻了。
  
  “你看她果然来了……”兰香别苑外石板阶上,曳着一片赤红色的衣角。
  萧犹梦呆愣的站在那里,眼中流露的情绪不知是恍然大悟地欣喜还是惶恐失去的忧愁。今日她明明做了她梦寐已求的新嫁娘,脸色却苍白的像一张纸,赤红色奢丽的华服掩映下,她犹如一只艳鬼。
  
  身材臃肿的嬷嬷穿着紫红色的短袍,死死拦在她的跟前:“新娘子成亲是不能见新郎倌的,不吉利啊,郡主……郡主……!!”
  不知何时,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口齿不清:“郡主啊郡主,王府的藏书阁着火了!!在郡主大婚的日子这是不吉利的,依照王爷的意思,今日的成亲之礼……”她露出为难神色,手一直颤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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