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渊天下

63 梦落芳华（三）
    “璇师姐你……”
    凌儿目瞪口呆，原以为只是玩笑，但脖子间如针扎一般的灼热感清楚地告诉她，这是货真价实的霜剑！
    霜璇反手擒着凌儿，慢慢地向着椘杰的方向走去。
    “可看清楚了，你魂牵梦萦的人现在在我的手中！若是我被你吓得手一抖，你们可就只有来生再会了！”
    椘杰看见凌儿脖子上的血痕，一咬牙，手中丛生的禁藤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难怪刚才那么容易就得手，原来霜璇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凌儿！
    “妖女！快放了她！”
    “璇师姐，我是凌儿啊……”
    凌儿仍旧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璇师姐，如今正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来威胁椘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会不记得……”霜璇手中一用力，一行鲜血就沿着凌儿的脖子热辣辣地流了下来，“若不是你，我何须受这百年的煎熬！更不用忍着恶心陪你过了那么多年的家家酒！”
    “璇师姐……”
    凌儿愕然。
    这便是她日夜想念的师姐么？
    之前那个疼爱她、一直对她微笑的霜璇呢？
    “她不是你的心头宝贝么！”霜璇警惕地环顾四周，凌儿既然在此，辰烨必在附近，“怎么，现在她身陷险境你也不关心了么！”
    “璇师姐，你到底怎么了？”
    霜璇见凌儿依旧一脸天真懵懂，淡笑着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
    “我原为灵族左护法流苏，是辰烨让我化身霜璇监视着你的成长，好让他清楚地明白你的一举一动。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凌儿分明地听见，心里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我所认识的璇师姐，不过是辰烨与你构造出来的人？”
    “蠢笨了那么久，这次总算是看见你聪明一回了！”
    霜璇身上的玄丝广凝衫上凝结出无数细密的冰晶，凝聚成一条的锁链缠裹住了凌儿的腰际。
    以辰烨的心机与手段，若不小心，自己一定死无全尸！
    与此同时，凌儿的内心已经是天翻地覆。
    她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师父是辰烨的傀儡，如今竟然连朝夕相处的璇师姐都是假的！
    那她又是谁？
    她自以为自己是凌儿，固执地不接受苍渺转世的身份，但现在所有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事与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你这个疯妇！”椘杰青筋暴露，只恨不得将霜璇千刀万剐，“快将她放了！”
    “他大病初愈，方才邪灵入体。你将鹿九放了，她自然懂得如何处理。”
    辰烨抱着失去意识的椘柯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定在椘杰身后。
    “你……”
    椘杰一惊，辰烨怎么会在这儿？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辰烨手一松，椘杰连忙上前将椘柯的身体接住，“再不快点，你哥哥的性命就难保了。”
    哥哥？他什么时候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就让自己这么走了，不对自己和哥哥下手么？
    怀中椘柯的面色愈发苍白，椘杰咬了咬牙，抱起他就向着鹿九的方向冲去。
    他不能再让哥哥有危险！
    辰烨上前两步，抬手之间生成一张滔天的火幕，将他与霜璇、凌儿三人与整片鹿迷林分开。
    “流苏，是谁借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金色的面具被滔天的烈焰镀上了一层绛色，辰烨的声音中根本听不清喜怒，“若你现在放了她，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霜璇被他的口气一怔，转而大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震得凌儿体内真气四溢，喉头一甜咔出一口鲜血。
    “留我一个全尸？哈哈哈，你看清楚！别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鱼肉的流苏！识相的就自散灵力，乖乖交出五行渊渊主和灵族主上的位置！”霜璇的手用力一收，凌儿的腰际被锁链上的倒刺深深地嵌入，早已经是鲜血淋漓，“否则，我便将她的魂魄吸食干净，从此以后，你再也找不到与黑帝苍渺相干的一魂一魄！”
    五行渊渊主？
    辰烨不是灵族的王么？怎么还会是五行渊渊主？
    “这就是你前世的爱人！说什么为了你才努力实现天下大同，其实还不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霜璇抓住凌儿的头发，逼她抬头正视辰烨，“想来也替你可惜，这一世失去了天赋与外貌，连爱人的感情也失去了！倒是那两个兄弟，相比而言倒是对你更为真切一点！”
    “你想要的，就是天下么？”辰烨淡淡一笑，“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取代我？”
    “废话少说！”霜璇将霜剑贴近了凌儿的脖子，“速速动手！否则我让她魂飞魄散！”
    凌儿看着辰烨琥珀色的眸子，心中千种情绪一齐涌动起来。
    若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存在与这个世上。
    也是他，一手将自己的生活构成了这个样子！
    师父、师姐、师叔，甚至连门派与世界都是他构成的！
    自己几乎就是他一手养成的傀儡！
    除了椘柯与椘杰，在这个世上她似乎已经没有别的羁绊了。
    但现在想来，自己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们二人纠缠不清。
    一个是自己从小思慕，与自己心心相映的椘柯，一个是为了她，不顾业火焚身，潜伏灵族百年，只为了与自己相会的椘杰。
    这两个人的情，她谁也还不起！
    而现在，她更是成为了霜璇控制他们的傀儡！
    自己的生命已经如此糟糕，她不能每次都成为别人的累赘！
    凌儿心一横，整个人向着脖子间那柄霜剑撞去。
    她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她的死，才能阻止这一切！
    霜璇一惊，她根本没想到凌儿竟会寻死！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若是死了，哪儿还有利用的价值！
    她握着霜剑的手不自觉的一轻，凌儿闭着眼睛扑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辰烨足尖点地，整个人化身成了一道焰色的幻影，趁着霜璇松手的一瞬间，飞速将凌儿劫至怀中。
    当粘稠滚烫的液体飞溅到脸上时，凌儿一度以为是自己颈间的热血。
    “傻丫头，怎么还闭着眼？”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睁开了眼。
    腰间银链子的正拽在辰烨的手中，另一端垂着的，是一条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右臂！
    断口很新鲜，右手的手指还在微微地颤抖！
    凌儿一惊，抬眼望去，霜璇正捂着断去的袖口，面色惨白地单膝跪地。
    “你，你……”
    凌儿捂住了嘴，往后一步竟是退到了辰烨的怀中。
    “放心，这个链子一会儿我就帮你去了……”辰烨轻轻帮她逝去脸颊上的血液，凑在她耳边说，“这个女人，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哈哈哈……”
    霜璇凄厉的笑声飘荡在火幕之中，听得凌儿几乎要落下泪来。
    在她心目中，霜璇早已经是她的亲姐姐。
    即使她知道这之前的一切都是一个可悲的谎言，她依旧放不下。
    看着霜璇如此的失意落寞，她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你的本事……就只有这点吗？”
    霜璇跌跌撞撞地爬起，抬起脸竟是一脸古怪的笑容。
    她满是血污的左手不知结了什么古怪的术式，脚下张开一个血色的法阵，翻滚出无数黑色的灵气将她包围。
    “这是……菡萏敛灵之术……”
    辰烨喃喃，嘴角轻抿，竟是一种说不出的忧虑。
    这种邪术原本是水轩门主历代单传，作为力克灵族的最后一项法宝，但若是落到小人手中，便是成为了扰乱人灵平衡的祸根。
    当年辰烨趁人灵大战之际，想要一并毁去，谁料水轩门主悠兰竟然以命相搏。
    后来他虽然完胜悠兰，敛灵之术却遗失了，从此失去了踪迹。
    之所以当年选择泊沐，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凌儿成长的环境，另一方面，便是为了寻找菡萏敛灵之术，没想到，竟是让泊沐暗中取得。
    而后来，他诛杀了泊沐，本以为菡萏敛灵之术已经随着他的死去而彻底消亡，谁料竟又被流苏所得！
    “怎么样，你当年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我已经融会贯通了！”
    霜璇的身体燃起一层黑色的火苗，一只新生的右臂慢慢地凝结而成。
    她身上的玄丝广凝衫已经尽被火苗所焚，身体就这么□□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与泊沐不一样，霜璇的肚子以下，已经变成了马的样子！
    “这百年，我已经吸去了凝玉的修为，再加上水轩众多弟子的魂魄，现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凝玉师伯？水轩弟子？”
    听到霜璇的话，凌儿一阵愕然，几乎不懂该怎么消化。
    “凌儿……”
    辰烨在身后轻唤，凌儿刚刚回头，便被一阵疾风托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已经身处火幕之外。
    “凌儿！”椘杰喜出望外，连忙将凌儿扶起，“鹿九，你快来替她看看，身子可有大碍！”
    鹿九扶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椘柯，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下凌儿。
    这就是椘杰心心念念的女子吗？
    “不，她还在里面，我要进去！”
    凌儿回过神来，连忙就要往火幕上扑去。
    “怎么，这么心疼她？”
    霜璇冷笑着，双手间凝成两柄冰剑，直指辰烨。
    “我们两人的事，不需要牵扯他人。”辰烨摘下他的黄金面具，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霜璇，“还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苍渺的容貌长在你的身上，真的很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