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渊天下

64 情归何处
    “你不是很迷这张脸么？”见着辰烨脸上厌弃的表情，霜璇浅笑，“我原本还指望，你能为此而垂青于我呢！”
    “苍渺性格温柔善良，若不是因为这，她也不会轮回转世。你若是以为我只是贪图她的容貌，便是大错特错了。”辰烨负手而立，火幕骤得升温，脚下的枯枝被这高温烧灼着，发出吱吱地声响，“鉴于你以前为灵族的牺牲，便不再多折磨于你，自我了断吧。”
    霜璇听着这话，仰天大笑起来。
    “你还没有见过菡萏敛灵之术的奥妙之处便妄断我的生死，未免太过武断了。你看看这招，再下定论也不迟！”
    她松开双手，那两柄霜剑猛地放出莹蓝色的光芒，于空中化成了两只振翅的凤凰。
    莹蓝色的凤羽之中点缀着一双血红色的双眼，看着甚是吓人。
    但它们的啼鸣声中充满了暴虐之气，完全不像是代表着祥和的神鸟。
    “怎么，看着可还眼熟？”
    “……你从何处学来的招式？”
    辰烨在看到这两只凰鸟之后，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一对苍兰凰鸟乃是当年他亲手赠与苍渺的定情之物！
    霜璇又从何得来？！
    “哈哈哈，当年苍渺之所以会去开启女娲精魂的法阵，便是我怂恿的！”霜璇飞速结印，两只凰鸟展开了羽翼，猛地向辰烨冲去，“也是为此，扶桑才将我的魂魄封印，以致这一世我只能当个低下的灵族！”
    辰烨摊开双手，无数火球从他掌心溢出，与凰鸟相撞摩擦出无数的灵气。
    “你到底是谁……”
    “你们的眼里永远只有黑帝苍渺，何曾有我这个卑微的从祀官？”霜璇的声音竟是带着几分悲凉，她双手结印，两只凰鸟在她的操控下回归她的身侧，“我与她皆为颛顼氏后人，苍渺无非是比我早了几年出生而已，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万千瞩目，而我，就只能默默当一个没人记得住名字的从祀官？”
    “你是……玄冥？”
    辰烨的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苍渺的从祀官——玄冥。
    在五帝携带从祀官飞升于无源福地之后，苍渺曾经刻印了三成的灵力于玄冥身上，以便于灵力薄弱的她适应无源灵力颠簸的环境。
    后来，苍渺更是大方地将一切都与她共享，也难怪她能够操控苍兰凰鸟。
    在辰烨的印象中，玄冥是个样子普通，性子阴沉，不太爱说话的女子。
    若不是当时苍渺极力介绍，他根本不会对她有印象。
    但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不惜自己重入轮回，也要让苍渺魂飞魄散？！
    “苍渺待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害她！”
    看着辰烨越来越阴沉的脸，霜璇哈哈大笑起来。
    “她待我好？无非是想让我甘心为她卖命，好好地当她的一条狗而已！她拥有了一切，至高无上的玄术，天下最厉害的男子的垂青，历代后人的祭祀！仅仅是施舍给了我一点，我就要感恩涕零么？”她单手拂过自己的面容，笑得格外邪佞，“我要夺走她的一切！让她也尝尝，一直被人施舍的感觉！”
    “所以，你就编出了天下大同的谎言，然后看着她去死？”
    “若不是扶桑从中作梗，她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哪儿还有命成为今世的凌儿？”霜璇咬了咬牙，“也不知为什么她的命这么好，每次有波折都有人替她去死！”
    见辰烨沉默不语，霜璇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拍着手说道。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扶桑的三魂七魄融合了你流窜的灵气，这一生转生成了两个人！除了椘柯，还有一个椘杰！而且，凌儿与他们两人都纠缠不清！怎么样，心上人被宿世情敌所夺，有没有感觉心如刀割？”
    辰烨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回答。
    “你知道，与苍渺相比，你输在哪儿了吗？”
    “哦？”霜璇觉得好笑，双手环抱于胸前，只等着看辰烨的反应，“说说看，我到底哪儿不如她！是多情还是滥交？”
    “如果她是一汪泉水，你就是沼泽里腐烂的烂泥。你永远比不上她，只是个失败者。”
    辰烨嘴角一勾，满脸的杀意。
    火幕内层的火苗蓦地收起，敛成了一只盘旋的火凤凰，长长的凤羽竟是由熔浆构成，撩拨到地上的植被，竟是硬生生地汽化在了空气之中。
    它直直地向着霜璇的方向坠去，灼热的气息几乎都要点燃空气！
    霜璇面色一凝，双手纵起术式，苍兰凰鸟在她周身飞速旋转，抵挡着铺天盖地的熔岩。
    少数的熔浆飞溅到她的身上，竟是溶解了她的盾术，在她的身上硬生生烫出几个血肉模糊的洞！
    该死，这是什么玄术！竟然连菡萏敛灵之术也无法愈合她的伤口！
    霜璇忍痛，单手结印，那对苍兰凰鸟几声悲啼，猛地在空中碎成了冰晶。
    随着她的印记，冰晶在空中迅速凝成一张大幕，挡住了飞溅的熔浆。
    抓紧那个瞬间，她火速向着火幕冲去。
    若是菡萏敛灵之术失灵，她便失去了自保的筹码！她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辰烨淡淡一笑，下一瞬间，就听见霜璇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霜璇整个身体都被火幕化去了七七八八，血肉模糊地在地上打滚。
    原先半人半马的身体，至今只能依稀辨别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一股肉被烤糊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混杂着高温带来的窒息感，竟是说不出的恶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辰烨你这个小人！！”
    霜璇在地上翻滚着，早已经失去了一向清冷孤高的姿态，声音中夹杂着痛苦和绝望。
    现在的她焦黑的肢体已经融成了一团，根本就是个怪物！
    “难道在你心中，所有人都那么天真吗？”辰烨单手化去了铺天盖地的火幕，慢慢踱步至霜璇身前，微笑着审视着痛不欲生的她。
    早在他结印凝成火凤凰之前，辰烨就已经结印在整个火幕外加了一层熔浆。
    “菡萏敛灵之术固然有其奥妙之处，确实，看到它的效力时我也有点惊讶。但若是轻易被一个邪术遏制，我还如何在灵族立足？”
    火幕之外，鹿九正奋力维持着两个法阵。
    一个里面是昏迷不醒的椘柯，另一个里面是被她点了睡穴的凌儿。
    她好容易才被椘杰从藤球里放出来，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算账，便看见了昏迷不醒的椘柯。
    待她手忙脚乱地将其诊治完毕，凌儿就从这道火幕之后被扔了出来。
    除了第一眼见到凌儿时的惊艳，之后更多的，就是惊叹这个女子的力道。
    她的蛮劲儿远远超过鹿九的想象，方才还没站稳，口中不知哭喊叫唤着什么就要往那道火幕上扑去。
    若不是鹿九最后趁其不备用飞羽封了她的睡穴，怕是此刻她已经成了扑火的飞蛾，糊在那道火幕之上了！
    现在，凌儿在鹿九的飞羽法阵之中，无数温和的灵气从法阵中渗进她的身体，让她的呼吸也均衡了不少。
    看着昏迷过去的凌儿，鹿九对着椘杰问道。
    “我说椘杰，这个凌儿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啊？和她说了不能碰这道火幕，她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里面冲！累死我了！”
    “你不知道，霜璇原本是与她最为亲厚之人……”
    “所以，她要进去和她决一死战吗？”鹿九叹道，“果然是个侠女！连辰烨帮她都不领情，还想着要自己动手！”
    椘杰手中的印记一顿，看着结界之中昏睡的凌儿，淡淡一笑。
    “你不懂，她笨就笨在，是为了救霜璇才想往里面冲的……”
    鹿九听了这席话，本就颇为惊异，再看椘杰眼中的宠溺之情，顿时沉默了下来。
    一个女子，竟有着如此的胸怀，可以完全原谅一个对自己痛下毒手之人！
    也难怪，椘杰会为她痴情至此。
    相比而来，自己不过是个俗人，又如何得以与她相比？
    果真，还是自己不自量力了。
    “她的身体方才可有受到火幕侵蚀？”
    椘杰出声，打断了鹿九的沉思。
    “是辰烨送她出来的，自然没什么大碍，略微有些心气上浮，没什么大碍。”鹿九连忙回道，生怕被椘杰看出她隐藏的情绪，“待法阵将椘柯体内的寒毒逼出，我们就能动身启程了！”
    “就怕来不及了……”
    椘杰忧心忡忡地望着不远处的火幕，兀自喃喃道。
    辰烨玄术之高强，城府之高深，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是一会儿与他交锋，别说是保护凌儿与椘柯，就是自保也困难。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火幕内部传来，火苗也随着这声惨叫猛地蹿高了几寸。
    “怎么了这是！”鹿九被惊得差点没原地跳起来，两个法阵也差点维持不住，“难不成出事了？”
    椘杰咬牙，运起了所有的灵气在他们四人周身化成了一道屏障。
    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要奋力一战！
    凌儿猛地被惊醒，这是璇师姐的声音！
    她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椘杰与惊魂未定的鹿九。
    嗓子里像是有火烧过一般，她开口的瞬间，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放我出去……我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