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的游戏

第31章


    “你为什么不停地洗手。”“哦,”陈溪桥好像终于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因为我今天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把手洗干净了。”“去做什么事?”“去超度一个人,一个一直在超度别人的人。”“什么意思?”紫荷脸上的神情愈发茫然了。
    “算了,这是衙门里的公事,你不必了解太多。”“哦。那你一定要小心了。”紫荷关切地对陈溪桥说。
    陈溪桥终于把泡得发白的手,从水里拿了出来,自己端详了半天。
    “幸亏今天不用动手,否则,这双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手,就又要弄脏了。”陈溪桥答非所问地说。
    来天鸣寺之前,超度居士白顿悟今天也特地洗了一个时辰的手。
    昨天,他又超度了三个痴男怨女。其中那个男的还是当今号称天下第一掌的崆峒派掌门丘无量。丘无量的排山倒海掌法,据说在崆峒派的历史上只有他一个人把它练到了最高的十三重境界,不仅有排山倒海之力,而且能在百步之外用掌风杀人于无形。三十年来所有与丘无量为敌的人如今都进了坟墓。
    但是就是这个天下第一掌昨天却在风月无边楼嫖妓时,和他的两个相好一起被白顿悟用梵音神爪扼死在床上。
    丘无量的掌风虽厉害,但是还是逃不过无边的梵音。
    虽然江湖上人人都说白顿悟的梵音三绝技,可以名列当今江湖上最可怕十种武功之列。但白顿悟自己却不以为然,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这些武功是神佛赐给他的,只因他帮着神佛超度了许多应该被超度的恶徒。他有力量,是因为他一直站在正义的一方。
    虽然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神佛的旨意,都是对的,但是杀人的感觉毕竟不雅,所以来拜见他的神佛之前,他还是很虔诚地洗了好几遍手。
    所以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坐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对着佛像,同他的精神支柱默默对话。
    陈溪桥不知何时,也进了佛堂。在白顿悟身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居士我遇到了一个疑难,不知道是否能替我解答。”陈溪桥面带微笑,手上作了个求教的手印。
    “你说。”白顿悟瞟了陈溪桥一眼,皱了皱眉头。
    “《菩萨本生蔓论》中有一个故事,说有一只老鹰追逐鸽子,尸毗国王为救鸽子,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喂给鹰吃。他想救鸽子,为何不把鹰杀了?”“因为佛法的最高境界在普渡众生,鸽子是众生,老鹰也是众生,尸毗国王不能顾此失彼。”“那么,现在有一个人自称精通佛法,但行事极端,常因人有小恶,而杀之,他的行事和尸毗国王比如何?”“你是谁?”白顿悟警觉起来,眼睛暴射出一丝狞厉之光来。
    “你何必管我是谁,难道知道我是谁,比佛法更重要?居士,好像过于着于相了。”陈溪桥还是似笑非笑,眯缝着眼睛看着白顿悟。
    白顿悟面有愧色,沉吟着说:“此人的识见只怕比尸毗国王更高。”“怎么说?”“作恶不论大小,只因作恶的人心中有贪嗔之念,有贪嗔之念则心中不会快乐,而且作恶多了,死后还要下地狱受苦,因此不如在他作恶不多时,先超度了他。而他身边的人,也可免遭伤害,并引以为戒。此人所作所为实在功德无量。”“不过,此人自己并非神佛,他凭什么可以判断他人的生死,而且他又怎么保证自己没有作过恶。”“此人所住之屋是自己造的,所食之物是自己种的,所穿之衣是自己纺的,平日也从不取不义之财,此人又比神佛差在那里?”“此人既然如此自信,为何每次杀人之后都要到这庙里来坐上三天三夜!”超度居士打一个战栗,失魂落魄地一下子愣住了。
    “而且……”陈溪桥停顿了片刻,“此人所杀之人,即使按他自己的标准来看,也非个个该死,三年前,他为了逃避追捕,曾发出暗器,不仅杀了三名捕快,还让一对路过的母子惨死街头。那三名捕快平日并没有什么恶行,只是职责所系。而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此时正准备去庙里烧香。更可怜的是那个孩子,还不到三岁,死的时候脸上充满了迷惑的神情,他根本不知道世上还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这么看来,此人最该超度的岂不是他自己?”冷汗从白顿悟的额上流了下来。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人整个趴在了蒲团上。
    陈溪桥站起身,悠然地走出了佛堂,连看也不看白顿悟,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半山腰的凉亭里,谢三正在等着陈溪桥回来。
    凉亭的石桌上有酒,还有天鸣寺天下闻名的全素席。
    陈溪桥一边和谢三喝着酒,一边望着头顶上的舍身崖,好像那里是个将有好戏上演的戏台。
    “你说超度居士一定会自杀吗?”陈溪桥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把房子的栋梁拆掉了,房子会不倒吗?一个人要是太执著,他最后一定会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超度居士白顿悟除了超度自己,他谁也超度不了。”谢三的话音未落,白顿悟已经从舍身崖上跳了下来。
 三十一~三十六
    三十一、毛骨悚然的剑法
    又是夏天。
    池塘里的荷花密密麻麻地开着,花园里一片花团锦簇。
    虽然已经身怀六甲,司马无盐还是特地起了个大早,到花园里来看陈溪桥练剑。
    司马无盐嫁入陈家转眼两年过去了,陈家终于恢复了当年鼎盛时的气派。陈家的这一代,又出了两个名动江湖的名捕,一个是陈溪桥,一个是陈无盐。
    两年间,陈溪桥诛杀了遭刑部通缉的"十二恶神"。虽然当年谢三捉拿十二恶神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但毕竟陈溪桥完成这件不可能的任务时,才二十出头,跟谢三当年比,足足年轻了二十岁,因此江湖中人都不得不承认,陈溪桥未来的成就已肯定不在当年陈谢两大传奇名捕之下。
    而陈家的媳妇已经改姓的司马无盐也并不比陈溪桥差。虽然不太抛头露面,但她俨然已经成了年轻一代捕快公认的领袖人物。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下,近年来各地发生的奇案大案,都已一一告破,女诸葛陈无盐的名声在江湖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连名捕陈家的下一代都已经快要诞生了。
    司马无盐少女时代的梦想几乎都一一实现了。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这时,陈家大狂风剑法的第八十一剑已经发动起来。陈溪桥的身影和剑像雕塑一般凝立不动。
    但司马无盐却看得出,陈溪桥正动得十分厉害。只因他动的速度太快,所以反而看上去像是没有动过一样。
    两年来,陈溪桥的剑法已经愈发精湛。花哨玄妙的露水之剑变成了朴实深沉的不测之剑。
    露水之剑的威力是看得出来的,而不测之剑的杀招却是无形的。
    陈溪桥的人和剑虽然一点也没有动,但是花园里所有的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怒放,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全部收拢起来,好像又重新变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而嘶鸣不已的蝉声,也突然不知了去向。
    司马无盐忽然觉得有些冷,好像现在不是盛夏三伏天,而是数九寒冬。热辣辣的太阳没有了温度,花园里刮起了萧瑟的寒风。
    除了冷,司马无盐甚至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好像手指甲划在了一片寒冷的剑锋上。她的胎气已动,竟不住地呕吐起来。
    不知为何,司马无盐一直都不喜欢这威力惊人的不测之剑。这一剑实在太可怕。
    大狂风剑法的第八十一剑,本就是一招剑随人变的奇剑。剑不可测,那么人岂非更不可测?
    “无盐妹子,你怎么了?”陈溪桥忽然收起剑,跃到司马无盐跟前扶住了她。
    刚才压在心头的那些压力一下子不见了。司马无盐又直起了腰。她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怀孩子的正常反应吧。”“哦,是这样啊,”陈溪桥好像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剑气伤到了。”“难道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的剑气?”司马无盐有些不相信地问。
    “不能。”陈溪桥茫然若失地摇了摇头,“这一剑只要发动,就已经不再受我控制。所以,它才会叫做‘不测之剑’。”“那这一剑岂不是很可怕?”“不错。”陈溪桥凝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这只是因为你刚刚练成这一剑,等你把它练熟了,就一定能收发自如了。”司马无盐故作欢颜,安慰一脸沮丧的陈溪桥。
    “但愿如此。”陈溪桥若有所思地说。
    “陈家哥哥……”司马无盐欲言又止。虽然跟陈溪桥已经成婚多年,司马无盐还是喜欢像以前那样叫他陈家哥哥。
    “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心事?没有啊。”陈溪桥一脸无辜地看着司马无盐,手轻轻地揉了揉鼻子。
    “是不是因为谢三的事情?”“放心,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不会去招惹谢三。”陈溪桥轻轻地搂住司马无盐的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何况,我还没有见过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怎么舍得现在就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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