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冷清秋

    看着一边替她上药，一边暗自窃笑的唐以安，许秋瑶一瞬间忘却了疼痛，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以前妈妈住院的时候，总是趁我不在时大哭大叫，我在的时候她却总是一脸没事的样子，其实我知道的，化疗是很痛苦的事情，因为有好几次我都偷偷的躲在门外，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特别惧怕一切能够造成身体疼痛的东西。”
    唐以安温柔地朝她上了药的伤口轻轻吹气，希望能帮她减缓一些疼痛，“这些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已经没那么怕痛了，因为我知道不论多么大的伤口，只要不危及到生命，就总会痊愈的。”许秋瑶朝唐以安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话说回来，现在这一幕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你打架，被你恶作剧的如来神掌打中，结果从坡上滚了下来，伤得特别严重，那痛感我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以泽哥就是像这样埋头专心帮我上药的。”
    “是啊，那个时候我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呢，明明一向柔和的人，发起脾气来却丝毫不留情面，太可怕了。”
    沉浸在回忆里的两人目光相交，不约而同笑出了声，这是双方发自肺腑的笑容，如今，回首往事对他们而言已不再沉重。
    许秋瑶说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微笑着诉说有关唐以泽和母亲的记忆。唐以安温柔地轻抚她的嘴角，用简单的话语承诺着庄重的誓言，“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这一晚，许秋瑶躺在唐以安的臂弯里，笑着入眠。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因为许秋瑶腿上受伤的缘故，唐以安命令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找乔巧的工作交给他和陆铭来做。许秋瑶虽然嘴上抱怨他小题大做，但为了让他安心，还是乖乖遵从了旨意。
    晚上八点，一整天呆在家里心神不宁的许秋瑶坐在餐桌前发呆，听到门铃响起，第一时间冲去开门，原本一脸期待的眼神，一看到唐以安垂头的模样，瞬间沮丧。唐以安将她搂住，安慰道：“别太担心，她不是小孩，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分寸的。”
    许秋瑶点了点头，两人相拥进屋。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唐以安捂着闹饥荒的肚子，本想对许秋瑶小抱怨几句，可一看到餐桌上未动过的饭菜碗筷，脸色就开始不对了。
    “你又没吃饭？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的吗，昨晚也是，还没吃几口就喊饱，你是存心要让我担心吗？”
    许秋瑶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语不发。其实她并不全是因为担心乔巧才会吃不下饭，只不过是最近胃口不太好罢了。
    瞧见许秋瑶一脸的无辜，唐以安无奈的敢怒不敢言。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尽量放缓和的说道：“知道错的话，就多少陪我吃一点吧。”
    许秋瑶点头，端起菜拿进厨房加热。这时，唐以安接到了陆鸣的来电，他在电话里慌慌张张地告知唐以安说方才乔巧主动联系上他，说想见他，约了今晚在XX酒吧见。陆鸣自知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再见乔巧了，所以希望唐以安能代替自己将她平安带回来。
    听到唐以安声称已得知乔巧的行踪，许秋瑶放下手中的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要跟着去，却被唐以安果断拒绝。
    乔巧现在的狼狈样可想而知，去的人多了反而会造成反效果，更何况还是不明事情真相的许秋瑶。
    “你在家里等就好，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唐以安说完就出了门。
第五十九章  我们都辜负了爱 
    PUB里破天荒的音响，震得头皮生疼，这让一向喜欢热闹的唐以安莫名产生了抵触心理。好在时间还早，人还不算多，唐以安四下张望很快便找到了坐在吧台角落里的乔巧。此刻，她正举着酒杯一直摆在眼前晃悠，看那样子，似乎已经醉得不轻了。
    “服务生，麻烦来杯温水。”唐以安抢过乔巧的酒杯，换成服务生递给他的水杯放在乔巧面前，“喝点温水会好过一些。”
    乔巧不屑地看了唐以安一眼，看来想抢回酒是不可能的了，索性问服务生又要了一杯，“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是叫你来看我笑话的？”
    这次，唐以安又毅然决然地抢走了她的酒杯，对她挑眉冷嘲热讽道：“自暴自弃？这可不像你。”
    “要你管，把酒还我。”乔巧伸手想抢回酒杯，却被唐以安一个灵巧的侧身轻易躲了过去。
    唐以安疾言厉色道：“你还不明白吗，他自己不来，就表示已经放弃你了，这是不管你怎么自甘堕落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爱的明明是我啊，为什么到头来抛弃的却是我，那薄如蝉翼的一纸契约就这么重要吗？我还以为我们的爱情是坚韧的，没想到却是鸡蛋碰石头，为什么？我想要的真的只是一份简单专属于我的爱情，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唐以安抓着她的胳膊，因为愤怒而无法控制住力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乔巧使劲挣扎，“干嘛，你弄疼我了。”
    唐以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对她说了声抱歉。
    “为什么？你这么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如果当初他们没有抛弃我，如果当初没有爱上你，如果不是生得这张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啊，我得活下去呀，我也想得到别人的爱啊，这有什么不对？”乔巧将头抵在唐以安的胸前，一开始的逞强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
    她的话，让唐以安消失多年的歉疚又浮出了水面，“对不起，我没想到……”
    “你们当然不会想到，在你们眼里，我就必须得是开朗的，坚强的，所以我只能照着你们给我的设定充当机器娃娃，可是我真的好累，好几次我都在想，当初若是跟你一起走该多好，即使你不爱我，即使只是一具空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当时为什么不走呢，就因为那该死的负罪感？如果那天不是发生那样的事，秋瑶就不会变成这样，你们就不会变成这样。”乔巧低头无力靠在唐以安的肩上，“不管是你还是他，我都只是想要用心去爱而已，为什么，我这么的努力，到头来却落得孤零零的下场。”
    唐以安轻拍她的背，感受到了她无助的抽泣。那个提到被父母抛弃时还能微笑以对的女孩，那个即使面对充满未知定数的每一天仍能独自坚强面对的女孩，那个被他无耻伤害后能决绝地赏他一个耳光说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女孩，究竟藏着多少恨，多少泪，才能挤压成如此濒临绝望的呜咽。
    “你给我清醒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这样折磨自己，没有人会得意地拍手叫好，也没有人会大发慈悲怜悯你，只会有为你揪心不已的人。”
    乔巧冷笑，揪着他的衣襟问：“你会吗？会吗？别开玩笑了，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人。”
    唐以安愤然怒吼：“许秋瑶那傻瓜会，她把你当成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你呢，你把她当什么了？”
    乔巧冷笑，跌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秋瑶？真好，真羡慕呀，她这一生什么都拥有了，亲人，爱人，那些明明就是我渴望得不能再渴望的东西，就算会失去，我也想要拥有啊。”
    唐以安意味深长地说：“你错了，拥有过未必是好的，因为失去而承受的痛苦将会是超出你曾拥有过的数倍之多，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鬼话连篇。”酒意渐浓的乔巧，无力地瘫倒在唐以安的怀里，“喂，以安，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不论我要什么你都会补偿我，现在我需要你，回到我身边来吧。”
    “你是打算把我当成他的影子吗？”
    “你只要回答我愿意或者不愿意就好。”
    唐以安扶住她歪歪扭扭的肩膀，冷言回答：“从前我说过的话，现在依然有效，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补偿你，除了感情以外。”
    “可是我要的只有感情啊。”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许秋瑶。”
    乔巧抬眼冷艳嘲讽，“哼，你们男人果然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唐以安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说：“许秋瑶真的很担心你，跟我回去。”
    唐以安拉着已无力抵抗的乔巧走出酒吧。
    乔巧眯眼心想，这一幕怎么好像曾在哪里发生过呢。
    乔巧回到家，一见到许秋瑶，直接朝她扑了个满怀，并且一个劲地喃喃自语：“秋瑶，还是你好啊，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许秋瑶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本来想了好多安慰的话语，可是现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将烂醉的乔巧扶进房，安顿好之后走出客厅，看见沙发上正仰头闭眼的唐以安。许秋瑶走到他身侧，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被他突兀伸出的一只手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
    许秋瑶吓了一跳，缓过劲来却看到唐以安一脸的坏笑，按照平时，她肯定会恶气反击，可是现在她却莫名的心疼，这张坏笑的英俊面庞，明明就写满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