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故

没法应和她，没法安慰她，没法说爱她……但至少，他可以努力地去抱她，在所有力气消失殆尽之前，努力地，去抱她。
“阿墨……阿墨……”她哭着哭着，又笑了。那人的怀抱还是这般温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那人选择了抱她，虽然胡乱逞强这一点该骂，但这个怀抱如此受用，让她一下子发泄囘了所有的苦痛，弥补了所有的空虚，有种羽化重生的感觉。
假如，她推门进来，看着他躺在床上，恹恹的。
假如，她推门进来，看着他与小小涵逗弄着，带着笑容。
假如，她推门进来，看着他又沉沉睡去，不过孙爷爷和她说，他已经醒来。
假如……
无数个假如，她应该都会笑，不会哭，至少绝不会在他面前这般凄苦地哭泣。所有的苦楚和艰辛，会下意识地遮掩去，她会对自己说，醒来就好，能醒来，就比什么都好，那些过去的苦，没关系，忘了，忘了就好。
他却不许。
不许她默默承受，不许她刻意忘记，不许她匆匆掩饰、假装坚强。
她的脆弱，因为他的拥抱，瞬间暴露无遗。那一刻，她的心无比地暖，两年的坚持和努力，得到了满满的回报，只因一个拥抱，一个无比逞强而无力的拥抱。
“呜呜……”
“呜呜……”
一旁两个被彻底遗忘的小肉团，也是抱在一起哭做一团，然后拼命拉着两个大人，拼命要往两人怀里钻，拼命要引起爹爹娘娘的注意。
“强强……”孙老头老泪纵横，在他身后跟着过来的一干人等，都是哭花了脸，“那个，你家相公刚刚醒，不能再折腾了，得赶紧休息用药，要不然就麻烦了……”
“嗯，是是是……”她一惊，手忙脚乱地想要扶着他起来，这才发现浑身哪里还有丁点力气。
好在一干人等还算有用，很快便七手八脚地将两人安顿好。萧墨尘躺回床上服了药用了针，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撑不住沉沉睡去，孙老头见苏若涵一抖，赶紧劝慰着说，这是太累了，才又睡过去，保证晚上就会醒来，这才安抚了某个脆弱的强强。
小阿墨和小小涵这番折腾，也累了，缩在床的内侧，萧墨尘的身边，很快睡去，四只小手，还不忘，紧紧揪着他的衣物。
“强强，你这样大喜大悲也伤身子，好好休息。”孙老头抹着老泪，笑着要离开，不打扰这一家四口的团聚。
“那个……孙爷爷……”苏若涵上前抓囘住孙老头的衣角，厚着脸皮说：“全勤奖还有没有的商量？加班也成的。”
“没的商量……”孙老头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说好了的事情，没成就是没成。”
看着孙老头越走越远的身影，苏若涵一声叹息，好吧，目前阿墨刚醒，天气又冷，搬出去也不定是个好法子，不如就继续厚着脸皮住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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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尘很争气地在当天晚上醒了过来，不过还是很虚弱，没什么力气，可是笑得很美，美得……
小阿墨华丽丽地叛变了。
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看看是谁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这会儿，见着爹爹醒了，一个劲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左一声爹爹，右一声爹爹，鼓足了劲，比着谁喊得甜。
小小涵就算了，这娃从来都是黏着爹爹的，关键是小阿墨！苏若涵想不通啊想不通，捶胸顿足啊捶胸顿足，那里……那里分明是她的专属位置！！
“娘娘……饿饿……”
“娘娘……嘘嘘……”
“娘娘……快快……”
霸着她的位置，占着她的男人，还要她做牛做马，竟然还敢催她？！
苏若涵忍字心头一把刀，挥泪自个儿抹脖子的刀啊……
喂饱了两只小白眼狼，见他们满足地睡去，赶紧把他们挪了个窝，屁颠颠地蹭到那个温暖的胸前，挤进那人怀里，笑着闭上眼睛。
“小涵……”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人，却忽然开了口。
“嗯……”她的心一抖，忽然变了节奏，老实说，她还是微微不能相信，阿墨真的醒了。
“我的心口……好疼……”那人的声音哑哑的、弱弱的，令人听着都难过。
“怎么！……”她一惊，以为他身子不舒服，差点就弹了起来，却被身后伸来的双臂，温柔地环住。
“看着你变瘦了……变憔悴了……心里面，揪着疼。”他轻轻地说着，将头埋进她沁香的乌发里，“我让你吃了许多苦……让你等了这么久……你让我好好弥补……好不好？”
“嗯，好。”她笑，笑得无比甜蜜。
有着内疚，有着自责，却不是道歉，不是她最不需要的道歉。
“给我十天……”他又尽力用了些力气，将她抱得更紧一些，“给我十天好好恢复一下。”
“阿墨，别勉强，我不着急的。”她急急地说道，生怕他再逞强胡来。“我可以等。”
“我着急……我等不了……”略微任性不讲理的话语后，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先是一愣，随即傻傻地笑了，“笨蛋，哭什么啊……”
傻傻笑着的人也哭了，却是幸福地哭了。
事实证明，萧墨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该吃药了，一共三种。”他提醒她。
“该吃饭了，我还是要多一点。”他要求她。
“该睡觉了，快来我怀里。”他命令她。
“再多走几步，不要紧。”他安慰她。
“再多待一会，我不累。”他陪着她。
“小小涵，这么乖，来让爹爹亲一个。”他亲着孩子，却看着她。
“小阿墨，这个故事说了几次，这次换你说给我们听。”他指着画本，将她拉到怀里。
“笨笨哥哥……这边……不是的……”
“你才笨笨……娘上次这样说的……”
“爹爹不是……这样……说……”
“娘……是……”
“等一下！”他变戏法一样弄出一颗糖来，递给小小涵，“娘说得才对，知道吗？”
“嗯……甜……”没原则。
“爹爹……小阿墨……觉得爹爹……说的对……要糖……”没底线。
从年三十到初八，一共九天，为了她心心念念的全勤奖，勤劳的苏若涵又随着孙老头一起开张收病人。
萧墨尘没说什么，送她到门口依依惜别，说着孩子他看着，不要担心，自个儿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着，照看病人要仔细不要被殃及，要想着他，但不能配错了药……
“好像医馆离这边不过十步距离……不不，不对，好像这里就是医馆吧！”直到路过的孙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一阵乱吼，拖着苏若涵便走，两人还万般不舍，含情脉脉，搞得孙老头活像棒打了鸳鸯。
忙碌的一天，匆匆过去，她笑呵呵地走到门前，轻轻敲响，他从里面把门打开，两个娃娃在床上胡乱翻着花绳，她感动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又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丑到家了。
第十天已经过去，萧墨尘恢复得远比想象中好，苏若涵整天喜滋滋的，但心里终究有个疙瘩，有些问题，无论如何还是得面对。
于是，她选择了第十天的晚上，在孩子们都熟睡了之后，摊牌。
所以……我就……我就骗了大家……说你已经死了……”某只已经把头低到了桌子底下，声音简直就像蚊子哼哼。
“嗯。”另外一只喝了口温水，站起身子，向暖床走去，“我们睡觉吧。”
“……”
“……”
“……”
“小涵？”另外一只看着石化在桌子边上的某只，忍着笑地走过去，“怎么了？”
“阿墨……你就知道欺负我……”某只眼泪汪汪，像个委屈的团子。
“小涵……”捏，另外一只捏住了某只嘟嘟的脸颊，“你真可爱，呵呵……”
“可爱你个头！有你这样的吗？！人家一直很内疚，你就‘嗯’，嗯什么嗯！给个爽快话，要骂我也成！”某只被捏着脸，说话都有点走音。
“亲爱的，冥城是什么地方，就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啊……”他忽然变得无比深情，满眼的宠溺，小心地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他们顺着你，是因为我和远流早就说好了，什么都依你……”
她的大脑并没成功反应这些话的含义，事实上，在那令人窒息的热吻中，早就失去了基本功能。
“乖，睡觉……”他将她打横抱起，和她相拥而眠，虽然很想要她，但他忍着。
因为，还没到最恰当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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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谷，七绝潭边。
“两年前害得我们白白伤心，现在干嘛又来被他奴役？！”一头青丝在风中飘散，绝美的面容微微不悦，眼角的泪痣依旧醒目，略显不安地眸子，盯着深深的潭水，“这么冷的天，真是的！”
“没人让你来。”曾经的少年如今已是成熟不少，走出了过往，爱恨情仇，也成了冥城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不着痕迹地白了眼不停抱怨，又哭着闹着要来的某人，“你这个破烂身子，还真不如留在冥城的好。”
“死小孩！要不是你们让莫无来，我才不会来呢！”这张牙舞爪的性子大约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好了，青翼，大伙都知道，见着墨尘醒了，你比谁都乐呵。”白色棉袍，公子依旧如玉，不过那场劫难终是伤了本源，如今精神面色都大不如从前。
“相公，天太冷了，你还是到马车里等吧，我怕你……”嫁为人妇，挽起了发髻，不再是他的影子，而是他的全部，但依旧细心，依旧体贴入微，对她的相公，其实，也一直是她心中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