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垂死之黑暗之子

第20章


  果然不出我所料,龟井想。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驰野比我小15天,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弟弟。他从小就是个可怜的孩子,由于他长得像小女孩,又性格孤僻,所以小的时候经常受别的孩子欺负。那时候我一旦看见,就会马上上前阻止,尽管他被欺负的时候总是一声不吭。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也许你会认为,一个女孩子保护男孩子有些不合情理,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跟驰野在一起似乎并谈不上什么快乐,我也不是为了快乐跟他在一起的。我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原本就是对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反正自从记事起,我们就在对方的生命中存在。十四岁那一年,当他的父母亲不幸去世,他独自离开那片白杨林的时候,我的世界仿佛在顷刻间黑暗了。我如同痛失手足,拖着残缺的身体混天度日,却从不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在别人眼里我依然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有他我的天空就没有太阳。
  “虽然后来我们又进了同一所大学,但即使是在学校里见了面我们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时间与成长已经剥去了我们脸上的童真,同时也磨掉了以前在一起时的纯真。我知道他并不快乐,因为他总是一个人抱着书默默地走在图书馆或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每当看到他孤独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直到那次他出走我把他找回来,我们才又一次走到了一起。毕业后他工作并不顺利,他没有如愿以偿地进入生物研究所,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也做得不如意。他下了班总是一身疲惫地回来,却从不提起自己又多辛苦。除了工作以外他还遇上了其他的麻烦,他有时会带着伤回来,却总说是自己磕的或碰的。我也从不过问。可是有一次我刚进家门便在门口的地上发现一只信封,上面只有收信地址没有寄信地址,也没有邮戳。但我认出那是监狱里用的信封,我在别人那里看到过。由于当时我还有事,只是回家拿了点东西便又出去了。那只信封我没捡起来也没动。晚上回来,驰野照样对信的事只字未提。
  “后来他们的公司倒闭,他失业了。其实我很高兴,因为那份工作根本就不适合他。就在他们公司倒闭的前几天,公司以前的两个合作伙伴离奇死亡了,倒闭后不久,最高财务官被起诉,随后被捕入狱了。我很高兴他跳出了这个大圈子,因为他是那么软弱,又是那么单纯,我怕他会在那里受到伤害。
  “可是不久我却发现恶梦并没有结束。又一次我回到家看见他手上缠着绷带,绷带里还渗着血。那种伤口肯定不是磕伤或者碰伤的。可他却说是被狗咬的!他有时会接到电话,匆匆离开,有时会在电话里使用暗语。我怕他会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随时都会有危险。我时常会做恶梦,还神经之地以为有人闯进了家里。因为我发现他的日历上被人用黑色的笔划了一圈,而被划的日子正是他的生日。我肯定他像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或者是由于某种苦衷说不出来。我难以想象他每天笑容的背后隐藏的会是怎样一种阴影。他甚至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几个月前他还买了一枚戒指,可就在我以为他会向我求婚的时候,就在昨天他却突然提出要和我分手!”
  “你先别太担心,”龟井安慰她说,“不管面临的困难有多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害他,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的!”
  一句话说得羚木愣住了,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也许是我一开始就没讲明白,龟井先生,”她说,“没有什么人想要害他,是他自己想要自己的命!”
  *最大的神性,就是人性。*
  一栋高层建筑的楼顶上,一个人正站在楼沿俯视着下面的大莺谷银行。他的手里拿着一支安装了消音器的长管远程狙击枪,自从黑木进去就盯着,一直等着他出来。然而他并没有发觉身后一个人正朝自己走来,直到那个人开口说话。
  “莫洛斯。”
  莫洛斯转过身去,看见驰野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放下枪吧,莫洛斯,”驰野说,“不要再杀人了!”
  “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莫洛斯说,“这个黑木不是你的死对头吗?”
  “他是应该得到惩罚,但不是由你来处置。”
  “我不是在帮你,”莫洛斯说,“我没那么好心。惩恶除奸是我的使命,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了的!”
  “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驰野说,“同样是罪人,死在电椅上就是依法执行,可如果他死在别人的抢下,杀死他的那个人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你这么做不值得!”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法律了?”莫洛斯说,“我就从来不信!我不相信法律会惩恶扬善,当然也就不怕什么制裁!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生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别人的是如此,自己的也是如此!”
  “不要轻易说出这么无视生命的话。”驰野说,“曾几何时,我也同样劝过你,但是你没听。为此我们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莫洛斯说。
  驰野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握住枪管。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他说。
☆、第十章  命运的齿轮(三)
  龟井听了中良美的话,感觉窗外的雨仿佛全都浇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打雷,他却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中良美反而如释重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中似乎又带有说不出的冷漠与绝望。
  “今天上午我在他的房间里帮他挂一幅画,那是一副带有画框的画,是我从以前的家里拿来的。我已经选好了位置,就挂在他的床前,可是他床边有一口小柜子。我搬过一把椅子站在上面,伸着胳膊往墙上挂画,可是画框有点儿重,我一失手它掉下去了,正好掉在那口小柜子上。那柜子是驰野自己做的,不怎么结实,一下就给砸散架了,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出来。我从椅子上下来,给驰野打了个电话。他叫我不要动,说自己很快回来收拾。
  “那口小柜子没有上锁,但是未经过他主人的同意我从来不看。可就在我搬着椅子想要离开的时候,眼睛却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我看到了那只小盒子,就是几个月前驰野从首饰店里拿出来的那只。它的下面压着一个笔记本。我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笔记本里也许有我想知道的一切。于是,甚至连我自己都有奇怪地,我没管那只小盒子,而是直接将它拿开,将那个笔记本取了出来。我现在还请楚地记得自己在第一眼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就像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我跌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依我的文字功底看东西可以过目不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开头给你背下来。
  亲爱的中良美:你看到这个笔记本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运,流星在天际滑过的那一瞬间,就是它短暂而绚丽的生命;春蚕在长出翅膀可以飞翔的时候,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我,命中注定不会活过25岁。
  记得以前在白杨林里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生命亦是如此。人的生命最多一百年,说短,也是三万六千五百个日日夜夜;说长,也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瞬间。倘若如此,我倒不希望自己的生命那么冗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它短暂一些,只保留最灿烂的部分,在衰落前就已经中止,而不是等到风烛残年再利用剩余的时间回顾自己的一生。而这,并不是我想要死的主要原因。
  我想要死,并不是受到了多大的挫折,并不是不想活了,而是,我对死亡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就好像基督徒向往天堂,佛教徒向往极乐世界一样。对我来说,生命只是一个过程,而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
  “看到这里我没再往下看,因为我知道驰野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我把笔记本合上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坐在地上等他。他果然很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一副很匆忙的样子,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我留下他一个人收拾,借口去准备冰饮料离开了房间。”
  中良美说话的时候很平静,龟井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听着,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中良美的声音停止后整个屋子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外面的风雨渐渐停止了,玻璃上依然残留着纷乱的泪痕。
  大莺谷银行的营业厅里一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因为黑木瞳出来的时候脸都红了。泷泽见他动作很夸张地甩开玻璃门径直走下台阶,可还没走到汽车那儿,突然一个仰翻倒下了。倒下前泷泽看到了他左胸上的一片殷红。周围的人顿时陷入了恐慌,银行里的人和街上的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不已。泷泽并没有被惊慌的人群所感染,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迅速抬头向对面几栋高层建筑物的楼顶看去果然在一栋楼顶的边缘看到一个刚刚扯回去的身影。他迅速拨开人群冲向那栋大楼。
  那是一栋高层写字楼,尽管电梯一刻不停地直冲楼顶,也赶不上泷泽迫不及待的心情。电梯停下后他又登上通往天台的专用楼梯,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楼顶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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