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垂死之黑暗之子

你无所不能，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你最大的乐趣，就是眼看着世间的人们在你的安排下承受着痛苦的折磨，而这只不过是你弹指之间的游戏。可是你并不快乐。世间人们的痛苦就是你内心痛苦的写照，你高高在上，却孤独寂寞，你受到所有人的敬畏，却得不到一丝真诚的爱。世间的人们虽然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只要有爱存在，寒冷就无法掩盖温暖，光明就可以永远战胜黑暗！只要有爱，就永远都有希望。我不是孤军奋战，我说，”绮瞳闭上眼睛，笑得更甜美了，“所以，你别想打败我！”
  也许是连续长时间的*劳，她确实有些累了，说完了依然微笑着，身子却慢慢地前倾，趴倒在了祖母的病榻上。
  “绮瞳！”宫崎大喊一声跑过去，将自己心爱的姑娘扶起来，却惊异地发现，她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
  乔本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宣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宫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龟井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希望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这时随乔本一同抢救的几个护士也出来了，他们在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
  “我以为我可以成为她的支柱，”宫崎有气无力地说，“可她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难道我就不是亲人，我们之间就没有那种可以相互支撑的爱？还是，她根本就不爱我？”
  龟井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放在肩膀上的手握得更用力了。
  “不然的话她就不会想到要去死。”宫崎自顾喃喃地说，“只要还有我在，有我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就应该有希望有勇气活下去，而不是……”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默默地站起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龟井站在原地透过不远的窗户看着他，想着自己这个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曾经不畏龙潭虎穴，多次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被命运挫败得一蹶不起。龟井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处处燃烧着灰烬的废墟，那曾经是他不惜一切建立起来的希望王国。
  离开的路上他还在想，也许自己真的斗不过命数，以前做过黑天使的四个人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现在已经有两个有自杀的倾向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孩子，一心一意地摆着积木，到最后却发现摆得一塌糊涂。他想起了船越在遗书中所说的，“我们所做的一切有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也就是说，即使我们付出再大的努力，可能也无法阻止灾难的降临，而只能延迟它到来的时间。我们在奋力抵抗拼死挣扎的时候，命运之神早已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一切仍将按照他安排的运转。”
  龟井不惜一切地把四个人带回来，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在他的心目中这四个人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次成为死神的奴隶，在残酷地无休止地掠夺他人性命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撒卡利亚斯，即使他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黑暗之子那魔咒般的声音仍然不断地侵入体内，直达脑际。
  “不要再妄图同我作对了，”他说，“凡人的力量即使在大也战胜不了神的。你就安分地呆在那，乖乖地等候命运的安排吧！”说完便是肆无忌惮的狞笑，振聋发聩的笑声中，龟井仿佛看到世界在黑天使的毁灭下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硝烟四起，火光冲天…… 
☆、第十一章  黑水晶的主人（一）
  他们约定的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中良美做好了面对任何可能的心理准备。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去澳洲找自己的母亲，从此在那片世外桃源般的大路上过着平静的日子。
  有一次她试探着问过驰野，问他想不想同自己一起去澳洲。驰野充满向往地笑了，“我喜欢澳洲，”他说，“不过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如果我没有时间收拾行李的话，你能帮我把小柜子里的东西带上吗？”
  中良美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明白，驰野如果不能亲自收拾行李，就说明他走不了了。而那个小柜子里的东西，其实是留给自己的。
  其实驰野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那天他和泷泽去大莺谷银行监视黑木瞳的时候，银行的监控系统已经拍下了他们。黑木遇害的那天，对面高层建筑内的监视器也证明他们先后进入过此栋大楼，只是从死者被害的时间上看，泷泽的嫌疑似乎已经排除。
  不过泷泽此时的心里也颇不平静，在莫洛斯抢下得以逃生的虎鲸又有动静了，他和那个俄国头目已经计划秘密出海，前往白令海继续他们的不法行径。泷泽正在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们，而且又可以保证自己的手段是正确的。
  这几天总是阴雨不断，太阳仿佛跟大地结了仇似的，一直不肯露出自己的笑脸。于是阴霾一直笼罩着，仿佛这个世界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在这样的日子里羚木也没有心情写作，其实自从看到驰野的笔记那天，她的灵感就像沙漠中的河床一样枯竭了。
  于是趁驰野不在家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打开了小柜子。她想趁早将笔记的内容看完，如果自己注定会只身去澳洲，她是不会带走有关驰野的任何东西的。
  如果说这短暂的生命当中有什么最值得我留恋，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永远都是那么地快乐，身上永远散发着阳光与生命的气息。忘不了白杨林中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即使命运后来把这一切都夺走了，那依然是我生命中最明亮最美好的记忆。只是我的性格太阴郁了，十年前的那场不幸已经将我的生命彻底推向黑暗。我不忍心将自己的阴郁传染给你，掩盖了你原本充满阳光的生活。所以我决定将你放开，即使我是那么地在乎你，即使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几个月前我就买了这枚戒指，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把它交给你。你一直是我心爱的姑娘，只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爱就始终将你束缚。你应该去飞翔，飞往自己辽阔的天地。如果最后我们无法在一起，请将这枚戒指抛进大海，让它沉入深深的海底，永远珍藏我们曾经的爱情。
  ……
  如果我走了，中良美，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生命是短暂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走了的人是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有勇气活着的人，就应该勇敢地过下去。生命中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只要有阳光，生命就是美好的。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但我宁愿你忘了我。有些事情是不值得用一生去铭记的。白杨林曾经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它消失后谁又可以证明？我们走后爱我们的人会怀念我们，但是百年以后他们也不在这个世上了，世间还会有谁会记得我们的名字？人生就是这样，来去匆匆又不留足迹。所以，从现在开始尽心地善待生命吧，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让生命永远在阳光下绽放。
  笔记写到这里就停止了，中良美却依然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合上笔记本，又拿出留心已久的那只小盒子，她曾经以为这只盒子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就是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现在看来，这一天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了。中良美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平滑的指环式的戒指，是她最喜欢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坐在车厢里，抬手抹去玻璃上的水雾，看见外面朦胧的小雨中，驰野推开首饰店的玻璃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小盒子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样不顾一切地冲下车，冒雨在石板路上无声地追着，追到拐角处却停了下来。他以为幸福总有一天会来到自己的身边，谁知就在人生的拐角处，幸福却已经默默地走远。中良美拿着那只盒子，仿佛看到驰野那张纯真的干净的笑脸渐渐远去，渐渐模糊。
  窗外的雨无声地下着，玻璃上流淌着纷乱的泪痕。
  龟井心灰意冷地在大街上走着，阴霾的天空笼罩着整座城市，钢铁森林一片死气沉沉。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上智大学。现在船越的办公室是他唯一想去，似乎也是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最后的时刻，他想要在最安静的地方平静地度过。
  那本《被遗忘的传说》依然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它的旁边就是船越的那封遗书。
  龟井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他把那封遗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感叹命运的无常。船越担心的事情果然都发生了。他想着船越离开的时候，在校园里蹒跚独行的样子。
  龟井看完了以后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信封里有什么东西，心里不由地一惊，难道自己漏掉了什么没有看？他赶紧又打开信封仔细往里面看，除了信纸以外，果然还有一张东西，上次拆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
  那是一张入学军训时的全班合影，照片上所有的学生都身穿制服，龟井还是一眼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大惊失色远远不够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他几乎惊呆了。那个人单腿蹲跪在第一排，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直，眼镜看着镜头。龟井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恍惚之中，仿佛周围所有人的影子都开始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昏暗，直到化为黑色的光芒摇曳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