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水云双界录:卜月潭

第27章


  “怎么样呢?”
  “你……你……”崇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你可以把它弄出来吗?”
  茗的手指往下一戳,崇浑身剧震,闪电般往后退开,根须乱抽,挨了一刀般尖叫道:“轻、轻点!我他妈还没说完!”
  “不是叫我弄出来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崇泪流满面地说,“我想说……轻点!”
  茗扯过它,轻轻地说:“让我瞧瞧……”但是崇拼命闭着眼,叫道:“不!不!你这个臭女人一点轻重都不知道!”茗笑着说:“你的眼睛可比嘴大多了,但我怎么觉得你只长了张嘴?所以为人处世,要学会慎言才行。”
  崇顿时火冒三丈,瞪圆了眼刚要反驳,突然眼下一痛,茗用小指的指甲闪电般将血晶石挑了出来,道:“好了。”
  虽然不怎么疼痛,崇却像被抽了筋一般瘫软下去,覆盖周围的根须也纷纷收回。茗把它捧在手中,问道:“怎么了?”
  “哎呀……好难受……真他妈的……不过总算……总算跟那个贱人撇清干系了……”
  “你……”茗迟疑地说:“你解除了和幕的血盟?”
  “是啊……真痛快……我……我讨厌她,我讨厌……你知道的……好了,现在我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哪怕……咳咳……天就快黑下来,我可能真要死个痛快了。”
  茗哑然失笑道:“你又不是人,装什么咳嗽。我听说花魅只有与人结下血盟,才能在人世生活。你解除了与幕的,是不是打算与我结血盟?傻瓜,直接说就行了,装什么可怜呢。”
  崇恼羞成怒,叫道:“是啊!怎么样?我不吸人血就活不了了,今天你可跑不掉!”说着一口咬在茗手上。谁知茗抓住它的花瓣,把它扯起老高。崇哭叫道:“啊!痛死我了!你这个可恶的贱人,让我死都不痛快!”
  茗咬破中指,将血抹在它的眼下,那滴血迅速收敛,慢慢凝结成一颗血晶石。崇还在吼叫,茗道:“怎么,不想的话我就收回来了。”崇所剩的根须们一起捂住脸,忍着痛把血晶石塞进去,叫道:“谁……谁他妈不想要了?不要白不要!喝你的血至少有一个好处,以后都不用那么怕水了!”
  茗笑着把它放在肩头,拍着手道:“好了!血盟已成,你是我的花儿了。从今以后,我与你血肉与共,你不得再吸任何别的血了,明白吗?”崇翻着白眼,说道:“谁是你的花儿……这话真难听!你要是对我不起,我可不会奉陪!喂,你还在傻笑,我可是很严肃的!”
  茗不理它胡说八道,自己辨认方向,寻找道路,向山下走去。她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有件事我觉得奇怪。”
  “哦?”
  “这几年来,妹妹与我朝夕相处,并无任何机会与时间离开此地,怎么会与你结血盟,还能得到禁忌之水那样的东西?”
  “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上来。实际上,我在一只铜盒里已经沉睡了三十年之久呢。之前的主人……”说到这里,崇禁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太久远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嘿!瞒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崇恼火地说:“我脑子小,装不下那么多事!我只想提醒你,你要面对的,可远不止你妹妹一个人!”
  茗点头道:“这我知道。也许比想象中的还可怕。他们怂恿幕取得我的身份,一定是想骗她入潭,找寻什么东西……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们……需要很强的帮手才行呢。”崇咕哝着。茗拍拍他道:“那当然!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崇累了一天,解除血盟又耗费了大量精力,此刻确已倦得嘴都歪了。它含糊地说:“我……我他妈要睡上几天了……喂,我睡着的时候,你可……可千万别死翘翘,否则我可……”打了哈欠,慢慢闭上了眼。它的身体迅速淡去,化做一小片粉色的花瓣贴在茗的左边肩头,旁人看去,还以为是她身上的一片文身。
  这天晚上,风吹得很大,巫劫等人逆着一条山涧跋涉。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天上云层很厚,四野漆黑一片。巫镜向他的奴隶们许诺,找到出路者必有重赏。众奴隶群情激昂,奋勇争先,直到有个冲动的家伙一脚踏空,摔死在山涧里,大家才彻底放弃了摸黑寻路的打算。
  虎贲侍卫寻到一处山洞,众人安身其间。巫镜爬了一整天,又累又怒,仍然滥饮,两口黄汤下肚,愤愤地讥评时事。巫劫由着他去,自在旁边投箸占卜。他摸着排了一会儿,说道:“可能会遇到一人。是凶非吉……”
  “哧。”巫镜踢开锤腿的奴隶,走到他身后瞧了两眼,道:“女人!极阴而反,大吉之兆!”
  “你是如何知道的?”
  “劫兄!”巫镜面红耳涨地傻笑道:“你之不善占卜,在昆仑山也算小有名气了。真不知当初是怎么混上预备长老的,哈哈,哈哈!”
  虎贲侍卫们同时按剑长身而起,对他怒目而视,巫镜毫不客气地对视回去。巫劫挥手道:“你们都退下罢,留两人在外看守,其余都早些休息。”虎贲侍卫们不敢多言,躬身行礼而去。奴隶们也俱都退下。
  四周万籁俱寂,只间或丁冬一声,洞穴的深处隐隐有滴水声传来。巫镜就着火烤了一阵子,慢吞吞地说:“老劫。老劫呀……”
  “我还年轻。”巫劫本已要瞌睡,闻言挺直了腰,正色道。
  “咳,终归比我老。关键是你心老了,摆起一幅老脸,古井不波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巫劫嘴唇动动,却发不出声。他的心骤然剧跳,依稀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劫……你的心……真的老了……”
  “比如我吧。我把你当作朋友,有什么说什么。”巫镜丢了两块柴到火堆里,掰着指头数:“喝酒,玩乐,女人……女人没有,我不是滥交之人。当然,我承认说的话没啥意思,可那是另一回事。你却真不够朋友,像个葫芦闷声不响,一步步把我拉进套里。”
  巫劫仍不言声,但是脸上渐渐挂不住,脑袋歪到一边。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是九头狮鹰的怨念带你到此地的?怨恨再深,可它自己已经深深陷入封印具之中,还怎么可能给你指点迷津?你以为我真的傻,觉得你跟我一样,对那卜月潭毫不知情,因而好奇之心无可抑制?做人要讲良心的,老劫!我不拆穿你,你就好意思一直瞒下去?”
  巫劫为难地搔了搔脑袋:“镜,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老劫,你这可不地道啊。咱们是伙伴!你我都知道,鲆岛那些家伙是好惹的吗?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好住,颐养天年,哪里不好?现下可是提着脑袋跟你干呀,你却什么都……唉,寒心呐!真的,让天下大义之士心窝子里寒呀。”巫镜戳了戳自己的心窝,灌口老酒,两只眼睛灯笼一样亮幽幽地盯着巫劫。
  巫劫沉吟片刻,低声道:“你说得对,我来此地,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寻找卜月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绿萝递给巫镜:“你自己看看吧。”
  巫镜瞧那上面没有署名,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君可行至泸国,就近寻卜月潭者,诸事后叙。”
  “这是谁写的?诸事后叙是什么意思?”
  巫劫飞快收回,道:“看来你还不太习惯八隅城君的文笔。他就喜欢这样,越是轻描淡写的事,往往越是重要。我并非故意瞒你,只是太过骇人听闻,说出来又怕你不肯相信。”
  “你不说,我怎么信?你这叫以己度人,非君子也!”
  “好吧,我说。”巫劫喝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半年之前,楚国境内我族修建的听风阁秘密送了两份消息给昊。其一是报告观察到不同寻常的云中族星槎动向,据说半个月之内,就有多达十三次出没的记录。楚境偏远,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后来一艘传令星槎遇上风暴坠毁,恰被我族人寻获,搜检出发回北冥琨称的密报,里面就提到了‘卜月潭’这个名字。第二份则是转交一名妖族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在此处发现了混沌的迹象,希望我族能留意一下。”
  “妖族?”
  “是的。奇怪吧,妖族竟会主动将与混沌有关的事告之我族,而且还是以秘密的方式,似乎远在汨罗的五老会并不知情。”
  “是谁?”
  “他的身份亦不清楚。缙山之事后,八隅司在各地所建听风阁均缩减了规模,隐藏起来,但那人连续三天在楚国听风阁一个隐秘的房间的墙上留下警示之语,竟无人知道他是如何进去的。最后一天清晨,埋伏在四周的人瞧见屋檐上的露水有变,放出禁制,被一层巨大的水盾顶回来,才知道是妖族人所为。”
  巫镜听到水盾,脑海里突然闪过缙山冰湖上出现的那面无比庞大的水盾,剧烈的撞击,那水盾上泛起涟漪,却绝无损坏……他怔怔地出了回神,巫劫没有注意到他,继续说着,他接连几句都没听进去。
  “…… 那个时候我刚离开昆仑山,准备前往东海之滨寻找鲆岛的踪迹,昊命人将此事转述于我,建议我到此处看一下。后来我到了楚国,听听风阁的人说起你,于是决意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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