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湖

正在和年轻人说话的曲彦突然感觉到了空气的振荡，他看到了凌放的拳。
    虽然他知道凌放的武功相当的高，但是他没想象过竟然可以高到这种地步，竟然带动出一股无形的气流席卷年轻人。
    曲彦一向不大看得起凌放，他认为凌放不过是一个莽夫，徒有勇武而缺乏智慧。如今看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了，能练成这种武功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莽夫。曲彦已经在为年轻人担心了。
    拳风刚及年轻人的身就消失无影无踪，就象刚才的凌厉拳风都是幻觉。
    “你是故意用虚招试小萧的武功么？”曲彦笑道。
    凌放不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虽然一开始的确有留力的心，但是拳到中段竟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已经是拳在驾驭他了，收力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奇怪的是拳及人身竟然好象击中水面一样，毫不受力。不可能吧？自己苦练十数年的武功竟然不能动摇着年纪才20左右的年轻人分毫。相当可怕的武功，凌放心想。到这一刻凌放才觉得这世上可能真的有天才的存在。
    “小萧？你说他姓萧？”凌放问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仿佛刚刚的凌厉拳劲打中的人和他无关。
    “我叫萧夜。”
    “你的武功是哪里学的？”
    年轻人笑而不答。
    自此以后，一起去羽栅楼喝茶的人又多了一个凌放。
    上了羽栅楼喝了几次茶以后，萧夜大概掌握了最近发生的几宗大案的情况，曲彦已经解释得很详细了。
    这天上楼，萧夜就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曲彦没指望这年轻人能帮他破案，自己当差几十年都没想出个头绪，这个年轻人又怎么会想出个所以然。之所以现在对他这么的坦诚相交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杀了花剑救了自己，当然也有一半是因为萧夜持有他师门的令符。见符如见师，现在的萧夜无异于他的半个师傅。
    能杀花剑的人武功当然不会很差，救命恩人当然也不能不交。
    萧夜抬起了头，道：“几件案子有能联系起来的地方，也有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有联系？”曲彦从没把几件案联系起来想，毕竟案件情况太不同了。
    “兵部尚书一案、言官陈应一案，还有富商王寅宏一案，以及神江门惨案的共同结果，就是会大幅度振荡京师的势力格局，所以就这点来看很可能是有个神秘的组织为了渗透势力到京师而特意做的案。”
    “那么你说的疑点是？”
    “就是金不残的豹爪金光夺，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寅宏的秘室内。”
    “…………”
    “有一种可能，王寅宏就是金不残。”
    “不会吧，王寅宏在洛阳已经扎了几十年根了，早在华山与魔教发生冲突之前就在洛阳了，当时他在洛阳就已经是无人不晓的豪富了。”
    “你知不知道金不残在入魔教前以什么为生？你知不知道金不残的真面目么？你知不知道金不残昔日在魔教中主掌全教财务？”
    “……………”曲彦答不上来。
    “而且以金不残的个性，绝对不会把他的金光夺放在别人的家里，更绝不会让他的兵器离开自己百米远。”
    “那你怎么那么清楚魔教的事情？连金不残的事情都那么了解？”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够了。”
    萧夜笑着说。
    “那么金不残又怎么会被人那么容易吊死在郊外？”
    “这点要等我去王家看过才能下定论。”
    王家因为争产的争吵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毕竟，只要一牵扯到大量的财富，人就出奇地来精神。
    他们照例绕过人群进入王寅宏的卧房。
    曲彦开始解释当时发现秘室的经过，但是他在觉察出萧夜根本没在听的时候停住了嘴。
    萧夜的眼睛一直盯在墙上那幅画上。
    “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幅山水画，我已经看过并没有什么机关。”
    萧夜把目光移到曲彦身上，道：“你以为王寅宏这种富甲会挂一幅很普通的山水在房里么？”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画上倒没有什么机关。”
    曲彦暗笑，你不是也没看出什么来么。
    “不过我认得出这幅山水画得就是昔年魔教的长老峰。”
    “如果王寅宏真的把魔教长老峰的画挂在屋里，倒也正进一步证实了他是金不残。”
    “这里就是为什么我说有想不通的地方了，为什么金不残会卷入这件事？”萧夜说。
    “照理说这案子多少会和魔教有点关系，但是事实又并非如此，不过和势力争夺有关是一定的。”萧夜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道不是魔教呢？”曲彦觉得萧夜有点神神秘秘的。
    “因为我有我获取信息的途径，而且非常有效和可靠。”
    “什么途径？”
    “只有我知道，就因为这样，所以它有效和可靠。”
    “……….”
    曲彦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萧夜的一句话把他堵得死死的，也因为他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能力。
    王寅宏的尸体被趁夜挖了出来。
    当今六扇门“第一名捕”、“第一高手”、“第一仵作”还有萧夜在深夜象贼一样蹲在坟边检验尸体。要开洛阳巨富王寅宏的棺，只能偷偷开，否则上面施与的压力不是曲彦这个第一名捕能承受得了的。
    尸体已经下葬了十数日，开始有些腐坏。
    但是棺内的石灰一定程度上保存了尸体的完好。
    接着小李开始报告当时的情形。
    “当时尸体面部青紫，眼球部满血丝，脖子有勒痕。根据现场看来是因为上吊所以呼吸不了并且中断了血液对头部的输送而死，象这种死法每次有人上吊都会有。”
    “试着把尸体从脖子后面剖开。”萧夜似乎早有自己的想法。
    “咦？脖子后面好象有个小孔！”小李惊呼。
    萧夜的瞳孔开始急剧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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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金不残所扮的王寅宏是被人先杀死后把尸体吊到寺庙外的树上的。萧夜说道。
    “只不过是脖子后的比较隐秘部位有个小孔而已，很可能是搬运尸体的人不小心弄出来的啊？”凌放表示疑问。
    萧夜不说话，伸手在尸体脖子上的勒痕推了一圈，然后在小孔的位置一拍。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条极细的银线。
    “这是什么？”望着奇怪的银线曲彦问到。
    萧夜还是不说话，只是手指在银线根上一捻，银线就象有生命似的弯曲成环状。
    深夜的坟地，见到萧夜手中银线仿佛有生命一样的变化，不禁让身旁的人背后冒出一股冷汗。
    “那难道就是……..”曲彦的声音有点颤抖。
    不知道萧夜用的是什么手法，那跟细细的银线竟然象天竺人笛下的蛇一样舞动着。
    “没错，这就是杀神收筋索。”萧夜道。
    竟然是杀神收筋索？这条小银线就是昔日火妖童子所创的奇凶巧器？曲彦发现事情似乎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能力了。
    “只要用暗器将杀神收筋索打进人体内，预先在索上留好的内劲就可以在打如人体内后做出变化。当然也可以用链子索结合使用，不过力道的控制就比较难些。由于它在人体内部的变化通常被用来钳制人的经脉，或者血液的流通，所以叫它杀神收筋索。”萧夜象是在帮这根银线做着详细的说明。
    凌放和小李都象在听天书一样的露出一脸的茫然之色。
    “也就是说，是这根索杀死了金不残，同时因为它收筋的用法造成了死者是被吊死的假像。”
    曲彦做出了一个结论。
    旁边的两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萧夜也点了点头，道：“如今看来可能事情真的或多或少和魔教有点关系。”
    曲彦皱了皱眉。
    “据我所知，当年火妖童子宋伤是因为连伤九大门派数十条人命而惹起众怒，才被飞神铁剑大侠所灭，其后因为他的杀神收筋索太过歹毒，怕被人用以做恶，被锁在武当后山，永不开封。这索就算真是收筋索恐怕也只是和武当有关，应该和魔教无关吧？”
    “当初火妖童子就是凭着这根索，创出了天下第一恶人的名号，而这根索也被列为天下前三位奇凶巧器。”萧夜道。
    曲彦等人当然听说过这一战。
    自飞神铁剑封剑以后这一战已经成为了武林的一个传说。
    “而后来他也的确被飞神铁剑所败，杀神收筋索也真的被封在武当后山，不过大约20多年前因为很特殊的原因，杀神收筋索辗转落入了魔教手中，成为魔教刑堂刑具之一。”
    闻言众人都颇为震惊，但是也都忍住没有问什么。
    作为武林泰斗的武当竟然封不住这么一根索，其背后的隐情绝对非同小可，当然也被武当视为奇耻大辱。现在多嘴问了问题日后可能难免会惹上一身不小的麻烦，谁又会喜欢麻烦呢？
    魔教的刑堂刑具又如何会再现江湖？
    当然，众人也没有问萧夜为什么会使用这根魔索。
    萧夜的神色相当凝重，沉声道：“也许和魔教有关，也许我们面对的不只是魔教那么简单，类似花剑的事情随时随地可能重演，凌大侠，希望这段时间内你尽可能的和曲捕头一起，以免发生不测。”
    叫凌放“官爷”、“总爷”的大有人在，“大侠”他还是头一次当，被萧夜称做“大侠”的凌放当然义不容辞。
    “那么小萧你呢？”曲彦问道。
    “我要去找答案，需要马上弄清楚的答案。”
    曲彦的心情很差，虽然案情有了突破，但是相伴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疑点。每一个疑点都把案件逐步推向一个不可想象的深渊。凌放基本上也寸步不离曲彦，因为案件与魔教呼之欲出的关系，他也感受到隐藏着敌人的可怕。
    这天早上曲彦和凌放又去了羽栅楼喝茶。萧夜已经走了两天了，他们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寻找答案，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案件造成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束手无策的曲彦剩下的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喝茶。
    还能喝几天？
    这已经不是曲彦所关心的了。
    萧夜日夜兼程终于到了这片红木林，虽然好久没来，但是红木的香气仍然依旧，朝露后的草地散发出泥土的清香。
    萧夜的心情显然没有被幽雅的环境所影响。他黑着脸往林中的木楼走去。
    古雅的木门被推开，在萧夜进入内房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娟秀的身影。女孩正在喂一个躺在病榻上的老人喝着药。老人似乎已经不能行动了，看到萧夜的出现后嘴角微扬了一下就算是打招呼了。而萧夜这不速之客带给那女孩的似乎是种惊喜的感觉，那种惊喜明白的表露在女孩的脸上。
    看到病榻上的老人，萧夜的脸似乎没那么黑了，只和女孩低声说：“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问你。”
    女孩对着老人说：“爷爷，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随后转身随着萧夜走出了木楼。
    女孩出了木楼就开心的笑着，说：“萧哥哥，你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了？”
    望着萧夜女孩似乎开始觉得有点不太对头，停住了笑声怯怯的问：“萧哥哥，你今天好象不太开心？”
    萧夜表情僵硬地望着眼前天真的女孩，说：“可心，你把你的杀神收筋索放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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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可心的女孩不明白萧夜问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还是用手指在袖边一捻，手中赫然多出一条极为纤细的银线，映着朝阳发出光芒，杀神收筋索。
    萧夜看着那根银线，右手一张，手中多出一根同样的银线。
    可心惊呼：“杀神收筋索？！”
    秦立峰决定亲自押镖上路。这还是10年来他第一次亲自出马走镖。
    秦立峰是山西人，世居太原。
    他弱冠年纪就创立“武风镖局”，一手秦家三七枪法出神入化。行镖以来，虽然身上的伤疤越添越多，但是却从未失过一次镖，直到武风闯出了名头，局子越开越大，趟子手也越来越多，后来还开了几间分局，生意也都蒸蒸日上，于是他在10年前就已经不再亲自走镖。无论再怎么大的镖，他的副总镖头和众镖师都尽可以应付。
    但是这次这趟镖不一样。
    这是一趟暗镖，而且不是普通的暗镖。
    虽然秦立峰不清楚锦盒内倒底是些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决定亲自押送，因为这是他相交了三十年的好友在临死前托付给他运送到广西的。
    前天夜里，武风总号的门被敲开，一个混身血污的人抱着一个锦盒倒在门外。守夜的镖师立刻把他扶进了正堂，并马上叫人通知秦立峰，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肠，而是因为他认得这人就是总镖头的生死之交“铁燕子”张英。
    当秦立峰赶出来的时候张英已经奄奄一息了，临死前托付他把锦盒送往广西，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能打开，否则会有大祸临门。当秦立峰追问老友是被谁打伤的时候，张英摇了摇头就咽了气。
    相交30余年，张英的临死嘱托秦立峰自然不能辜负。但是他心里同时也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铁燕子”并不是指张英的轻功了得，而是就张英的兵刃而言。
    张英所用的，就是一对铁燕子。在这对铁燕子上浸淫了张英的数十年苦功，铁燕子在他手里就象是活了一样。虽然秦立峰知道张英的“燕子旋翔七式”未必是他三七枪的对手，但是他也清楚张英的铁燕子的确有它可怕的地方，他曾经亲眼见到许多豪气盖天的成名英雄在铁燕子的回旋下狼狈不堪。能让”铁燕子”舍命保护的锦盒现在却要武风护送，秦立峰自然很有些担忧。加上据张英死前的情形看来，盒内的事物有着相当可怕的背景。
    所以，他决定再出一次暗镖。
    出暗镖并不象平时走镖一样，大张旗鼓地整队镖车出镖，而是镖师装扮成一般行旅或商人，以免引人注目，而所保的也大多是一些细小而珍贵的物件。武风的暗镖更和一般局子的暗镖不同。
    这天秦立峰选做出镖的日子，同行的有一名镖师和一个趟子手。他们装扮成去广西采购药材的商人上路。秦立峰选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最好，而是因为他们的样子最普通，最不引人注目。当然他们的武功也不太差，秦立峰对自己局子里的人相当有信心。
    更重要的是，武风的暗镖和一般局子所用的护送方式有很大的不同。秦立峰一直都相当满意自己所创的这种保暗镖的方式。表面上是自己和两个镖师护送，但是事实上早在10年前他就陆续在经常走镖的路段暗地布置了一批人手。行镖路线上的茶楼、酒肆、妓院、赌场，甚至路边的野店和摊档，都有他预先布置好的人。这样做，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暗镖，传递消息，还可以适当地增加外围收入，有时候收入好得甚至让秦立峰想在金盆洗手以后专门经营这些买卖。而武风的昌盛和它情报网的准确和广泛也有相当大的联系。
    锦盒倒是刚刚好够走暗镖的大小。
    于是化名刘金峰的秦立峰带着自己的两个“家人”上路了。
    雇的马车走得很快，不到两天功夫已经到了山东地界。
    秦立峰对这里很熟，前面九松坡就有他的人开的一个小茶摊。他已经招呼车夫在右边茶摊停下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辰九松坡的过往行人是最少的，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秦立峰一下车就看见了老黄那张熟悉的脸。
    老黄就是茶摊的主人。
    九年他就被派到这里经营这个茶摊，并且从过往商旅口中收集各种情报信息。当然也帮秦立峰转移了几次暗镖。为了这批人手的安全，整个武风镖局只有秦立峰和他的独子知道象老黄一样的这批“暗桩”的存在。
    秦立峰和老黄装得象第一次见面一样。
    “客官您喝茶？”老黄问。
    “四个人，两壶凉茶两盘卤物。”秦立峰道。
    同行的两个镖师和车夫都下了车喝茶。
    老黄这时走了过来，说道：“我在后面还备了些酒，待我取来孝敬几位客官。”
    说罢转身进入路边树林。
    秦立峰知道他一定是去拿最近所收集的情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以信鸽传递情报，但是有时候在遇到出外走镖的总镖头和少镖头的时候也会直接呈上。于是秦立峰倒了杯凉茶，与身边的人聊起了天。
    突然，他发觉右侧有一股强烈的杀气急速涌来。莫名的杀气竟然让他不由地打了一个激零。
    他以最快的速度转头望向右边。
    可是却只望到几棵松树，并无任何人影。
    “难道会是我的错觉？”秦立峰开始想道。
    “你是在找我么？”一个飘乎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几个还在喝茶聊天的人也停住望向了左边。
    秦立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到一个蒙面人站在路当中，粗布青衣，背上斜背着一把剑，鞘呈竹节状，发出淡淡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