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湖

第七章 血溅擂台


卓心湖一提湖光巨斧便欲跳下城头,却被萧夜拉住。
    “仅仅一个‘野狼’何劳卓兄的湖光?还是让小弟先接这一场如何?”萧夜笑问。
    “要我把这么过瘾的事情让给你?那你可欠了我一顿烤狗肉喔。”卓心湖戏道。
    “一言为定。”笑声中萧夜已经纵身跃下城墙,坠到中段在城墙上轻轻一拍,一个翻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城外。众日来被败擂结果所打击,正在城头垂头丧气而立的士兵们一见之下顿时暴出震天采声。
    而封常清本以为是卓心湖挑战,必定万无一失,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萧夜来,更不知道他实力深浅,不由得暗自担心起来。
    卓心湖看穿了他的忧虑,拍了拍封常清,道:“大人你别担心,他的功夫早就入了化境,区区一个龟兹野狼绝不是他对手。”
    封常清还没来得及回应卓心湖的安慰,萧夜已经上了擂台。
    “现在只希望他即使输了,也能探探敌人的虚实吧。”封常清如此安慰自己。
    “在下唐人萧夜,请阁下指教。”
    “龟兹人噶尔,说指教不敢当,不过有命一条可拼而已。”
    两人交名后即开始交手。
    噶尔似乎练过爪功,双手骨节突出,指尖尤细,舞动起来凌厉无比,而且爪势连环,绵密无失。
    “此爪名为‘野狼连环爪’,曾在这擂台先后打败过来助拳的数位壮士,其中之一还是甘肃武林名宿白志澄,不可小瞧啊。”封常清在城墙上喝道。
    刚才城头上的喝采的军民顿时声势小了下来,大家都密切注视着城下的擂台。
    再看台上,萧夜在节节地后退,不过看情形,他虽然取得是守势却从容不迫,并非处于下风。
    封常清关切的注视着场内,一边的卓心湖却轻松地说:“大人勿急,依我看这场比试很快就会结束。”
    “卓大侠何出此言?”封常清奇道。
    “以我看来这野狼爪功的最大缺点就是锋坚势脆,锋芒太厉,所以如果先避其锋芒,再用铁琵琶功以一指破九穴的手法连敲敌人双爪二十四个关节,则敌爪必碎,终生不可复用爪功。”卓心湖道。
    “只是不知道萧兄弟能否看出来这一点?”封常清问道。
    “封大人放心,这个萧兄弟虽然年轻,但是武功比我只高不低,绝对不会看不出来的。”卓心湖说道。
    “只是……”卓心湖像是有什么顾虑。
    “只是什么?是不是萧兄弟还没有练成一指破九穴的手法?”封常清马上问道。
    “呵,他现在的功夫恐怕连一指破三十穴的能力都有,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卓心湖失笑道。
    “以我的观察,拼命野狼爪功夫虽然狠辣,但也应该不是白志澄的对手,如何可能轻易打败白志澄的单锏一击长鞭八打?”卓心湖皱眉道。
    台上萧夜已经看完了一路野狼爪,他并没有听到卓心湖的话,他也不认识白志澄是什么修为,但是他也看清楚了野狼爪的弱点,于是双手微钩,停止后退,左手一领,迎向噶尔。
    “他用的竟然不是铁琵琶功!”卓心湖奇道。
    “那怎么办?”封常清急道。“卓大侠你快出手救萧兄弟一把啊!”
    “不可能!!那是兰花截脉手!!”卓心湖叫道。
    “兰花截脉手?!”封常清顿时一脸的肃然。
    “那是一种比铁琵琶功更厉害十倍的功夫。”卓心湖为免再费口舌解释,简单地这样说给封常清听。卓心湖相当清楚兰花截脉手的威力,他知道兰花截穴手在江湖上被称为点穴三大奇功之一,而且早在女煞星兰花夫人绝迹江湖的同时便失传了,如今竟然在萧夜的手中展现出来,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往日的兰花截穴手重现,到底是福是祸呢?
    其实封常清也很清楚兰花截脉手的威力,早年他在高仙芝幕下曾经见识过这种魔法一般的武功。
    昔年,大食举旗宣叛,*千里讨伐,随军的兰花夫人就是靠着这一十三式兰花截穴手一夜间屠尽了大食国第一名门天摩门的近百位高手,从而令*能够重创敌军。
    而后当时身为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因为同盟倒戈,被围困西域恒逻斯城多日,是因为兰花夫人鼎力护卫,才得以冲破大食国叛军包围得以生还。封常清自己那次也是因为兰花夫人才得以死里逃生。对那个记忆中的仙女用来救了他的命的功夫,他当然记得很清楚。“既然是兰花夫人的弟子,此次自当无失。”封常清想到。
    两人正各自沉思之间,萧夜已冲到噶尔面前。双掌斜带,幻出万千掌影盖住了噶尔。
    噶尔双爪锋芒锐利,竟然不能丝毫露出掌影之外,看来胜负已分。城头上的观战的军民们爆发出雷霆般的叫好声。
    封常清正暗喜之间,却见噶尔双爪一收一捣,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将掌影轰开了几分。
    “竟然是少林大罗汉神拳!”卓心湖奇道。
    “难怪白志澄会在他手下栽跟头,这厮似乎武功远超我们所想。换成是我的话只怕也会被攻得措手不及啊。”卓心湖叹道。
    封常清闻言大惊,连忙往城下望去,只见萧夜毫无失措的样子,双掌弧带,复将噶尔的拳风尽数压了回去。
    掌圈中的噶尔全力轰击竟然没有一点建功,脸色灰败,“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竟然连这蓬血雾都透不过萧夜的掌圈,全数被掌风挡了回来,噶尔刹那间就被淋成了一个血人。
    噶尔不再攻击,萧夜也就收了掌势,道了声“承让”,双手成爪在城墙上一抓一拉,翻身跃回了城头上。擂台上呼吸间就只剩下一个血人噶尔。
    被擂台上瞬息万变的打斗弄得目瞪口呆的观战者到这时才意识到了胜负已分,*一方顿时声势大震,更有些兵士拔出长剑大声呐喊起来。
    刚刚对龟兹的胜利产生希望的龟兹兵们看着城头上舞跃的人群,全都默不作声。
    大家围着萧夜,群情振奋,都嚷着要和打败龟兹人的萧夜说话。岑参更是激动得上来紧紧地握着萧夜的手道:“萧大侠,你可知道我们盼望这个胜利已经有多久了?你这一擂就让龟兹王全身而退的希望几乎要成为泡影了!”
    “看样子你小子成了英雄了喔。”卓心湖拍拍萧夜后哈哈笑道。
    城下,噶尔混身是血的倒在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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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诃黎布拿起金壶,往杯子里倒酒。酒就象血一般的红。这时候亲兵入帐急报。他手一震,金壶掉落在地面上。
    “什么?噶尔被人打败了?”龟兹王丝毫没有感觉到冰凉的美酒在他的脚下流过。“盘陀呢?连他也被打败了么?”
    “不,当时他恰好不在场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鸠盘摩走到了一边。
    “那快让他给我再上去打!这时候可不能功败垂成啊!”诃黎布急道。
    “我王,我当时在场边观战,那个凭空跑出来的年青人的武功实在难以看出深浅,很难说盘陀定会取胜啊。”鸠盘摩道。
    “难道我就这样把我自己的子民送给*当奴隶当婢女么!!!?”诃黎布怒道。
    “为什么当时你不顾众议执意发兵的时候不这样想呢?把龟兹推到这个境地的不正是你么?”鸠盘摩内心暗叹。
    “无论如何,要盘陀拼命取胜,否则龟兹这名字会永远留下屈辱的烙印。”诃黎布叫道。
    “是的吾王。”鸠盘摩无奈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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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陀在营外的草地上躺着,望着蓝天万里,想着心事。谁想得到这样的蓝天下竟然会有两国的几万将士正准备做殊死搏斗杀呢,他苦笑着。
    这时候军中传令官来到身前,看着他说:“大王有令,命你立刻去擂台。”
    盘陀坐起身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噶尔败了,当场就倒在台上了。”
    “什么?他死了么?”
    “还没有,不过已经不堪再战。所以大王命你即去接擂。”
    “好,我马上去。噶尔的伤势如何了?现在正在治疗么?”盘陀关切问道,毕竟他和噶尔是师出同门的异姓兄弟。
    “大王已经治了他的败擂之罪,直接在营门外斩了。”
    盘陀眼前一黑,踉跄后退了两步,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鸠盘摩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肃然看着盘陀。
    “师父!大王…..大王斩了师弟?”盘陀竟然是鸠盘摩的弟子。
    鸠盘摩木然点了点头。
    “我们为了什么这样拼上自己性命?为了南诏王的那两箱珠宝?还是为了诃黎布的王冠?”盘陀象是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为了家乡的老人和妻小,为了龟兹的久安,为了我们摩陀门护卫龟兹王脉三百多年的荣誉。”鸠盘摩看着盘陀道。
    盘陀低下了头却握紧了拳头,发出象是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那噶尔的荣誉呢?他这样死了就可以保得龟兹平安么?”
    说完盘陀并不抬头,转身朝擂台方向走去。
    鸠盘摩一震,良久后仰天叹道:“各尽己力则罢,愿天保我龟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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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是晴朗的天气竟然一下就乌云密布起来,西域的天气就象人的面目一样多变。
    不一会儿天上就浇下来了大雨,打在人脸上都有一种喘吸维艰的感觉。
    城头上民众早已散去,剩下的只有当值的将士们在城头立于雨中。因为怕铁器引雷,士兵们早换上了轻便的木甲。
    萧夜与卓心湖正在城楼上避雨,忽听得城头上一名木甲兵卫的惊呼声。
    “有人…….擂台有人…….好像…。”
    萧夜拿起一边的斗笠,扣在头上走了出去,卓心湖随后而出,用以挡雨的是他那个惊人的巨斧。
    两人顺着兵士所指,擂台上隐约似乎有个人影,由于雨势太大所以看不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擂台上有人已经以无声的方式叫战了。卓心湖笑道:“刚刚让了一个给你,这次可该轮到我了吧。你速去通知封大人,我去应战。”
    说罢卓心湖巨斧一提,纵身跃入城下的雨幕之中,只剩下城兵们咋着舌头小声议论他是如何提着那样的巨斧还能够来去无踪的。
    萧夜看着卓心湖在雨中变得越发朦胧的影子,微笑着叹了叹气,手扶斗笠往封常清所在的城楼走去。
    卓心湖提着手中人高巨斧仿若无物一般,整个人就象是在积水的地面滑行着一样,丝毫不带声响,只有雨点打在他身上才发出微微的声音。
    离擂台越来越近,卓心湖觉得似乎四周气氛有点不对,出却又说不出来,擂台周围一片死寂。
    这时候封常清赶到了城头之上,放眼望向擂台处竟模糊不见其形,只有令神射手张弓射出硝石火箭以图根据一刹那的光辉辨别卓心湖所在。
    芒箭破空,卓心湖在一瞬间发现了气氛异常的原因,原来不只擂台上有人,擂台后更是整齐地排列着龟兹的兵众,甲胄分明,全部都一动不动的立在雨下,在火箭光芒将逝的那一刻,卓心湖用眼角一扫,见那台上的人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冲刷,而那人扶在膝上的,竟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看来卓大侠还未与对方交手。”封常清安心道。
    萧夜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擂台。
    芒箭的光辉一闪而逝,从城上望下去又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灯。”台上的龟兹大汉沙声道。
    擂台四周顿时亮起了火光,原来早有人在台边支起了四顶花帐以确保擂台在雨中仍有足够的光源。
    擂台被周围帐中的火光带得亮了起来,卓心湖这时候才看清楚那龟兹人膝上的人头竟然是早上和萧夜打擂的那个野狼噶尔。
    “难道萧夜今天竟把他打死了么?”卓心湖跃上擂台看了看那颗人头问道。
    “不是。”龟兹汉子哑声道。
    “那是怎么回事?”
    龟兹大汉微微颤抖了一下,看着卓心湖,并不回答。
    两人雨中对峙,过了足有盏茶功夫。
    “我叫盘陀。”龟兹大汉终于发话。
    “卓心湖。”卓心湖道。
    抚了抚狰狞的人头,盘陀道:“这是我的师弟,征战了十多年,最后竟然因为败擂被诃黎布斩了。”听仔细点盘陀的汉语居然很流利。
    “卓心湖………我听说过你。”
    “是么?想不到连龟兹人也认识我这个人。”
    “是龟兹晶矛族的族长告诉我的,他说他竟然走不你手下一招。”盘陀木然道。“如果是真的,那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个五年前来中原挑战,会用银矛连使一百疾刺的蕃子么?他也是很不错的。”卓心湖笑道。
    “即使如此,但是我还是要全力试试,不是再帮诃黎布满足他的贪婪而战,而是为了龟兹摩陀门的百年荣誉。”盘陀道。
    说罢,盘陀手一挥,台下有人递给他一面盾牌,银光闪闪,边缘很明显铸有锋利的锯齿。
    盾牌在手,盘陀并不动手,他将师弟的头颅放在一角,转身对着身后擂台下整齐的兵阵宏声说道:“记住,今天我不为诃黎布而战斗,只为摩陀门的荣誉,还为了我自己!!”
    这时候虽然雨声伴雷,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的龟兹甲兵望着台上的盘陀,整齐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大概有一千多人,场面壮观。
    城头的封常清对着面露疑色的萧夜解释道:“这好象是龟兹对英雄的特殊仪仗。”
    萧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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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的诃黎布也听到了盘陀的声音。气急败坏的诃黎布把银樽扔到了帐顶。
    “盘陀算什么东西!无所不能的鹰?哼!要是没有我的提拔他永远只是个最低级的武士!!”诃黎布怒骂道。“摩陀门的荣誉?不都是本王给封的?!竟然也敢自比在我龟兹王之上!搞不清楚谁是主人的家伙!盘陀啊盘陀,只要你今天不死,我迟早会给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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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盘陀一张双臂凌空朝卓心湖扑下,臂上带着盾,风雨中真有点像是一只扑食的鹰。
    “这就是盘陀的摩鹰手,这一个月来有少数能通过噶尔头阵的壮士全都栽在这摩鹰手下,前后皆不出三招。”城头雨中观战的封常清对萧夜说道。
    台中卓心湖手扶巨斧竟不动而立。
    空中的盘陀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感觉,就象是盘旋的巨鹰找不到着力点俯冲一样,眼前的卓心湖竟然给人一种象一团水气一样的感觉,仿佛根本抓不住似的。卓心湖就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地立着,浑身都是破绽,却让盘陀觉得无论攻向哪一个破绽都很难建功。
    盘陀盾牌向前一兜,借风力生生顿住了下扑之势向后翻落。
    擂台边,鸠盘摩摇了摇头,心道:“盘陀已败。”随即默然离去。
    城上封常清见到盘陀无功而退,大喜道:“盘陀此式从无失手,此次看来卓大侠必胜无疑。”
    这时雨势渐渐变小了。
    盘陀落地后并不急于再攻,而是原地抡着银亮的盾牌。卓心湖仍用斧势封住攻击方向,静观其变。盘陀五指一张,松开紧握的盾牌,一道银弧呼啸着朝卓心湖飞去。卓心湖早已封住来势,银弧在快撞上被卓心湖充做墙壁的巨斧的时候突然转向,竟然一个跳跃猛然从巨斧上方绕过攻击卓心湖的背后。
    城上的观战者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而城下的龟兹兵却异常兴奋地叫好。
    萧夜脱口而出“是链子飞盾”。
    转身之间,卓心湖也看出来了飞盾上连着一条细细的精索。看来盾的动作全由这条索控制着。
    盘陀拼命地操作着空中的飞盾,上翻下腾角度怪异刁钻,对着执巨斧的卓心湖发动了连续的攻击,而对盘陀崇拜之至的龟兹兵众则不断地助威呐喊。
    挡住了飞盾的进攻,卓心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中土成语?”。
    城头上萧夜目光一闪,在这时候说了声“胜了”。
    盘陀突然发现在他严密攻势下的卓心湖不见了,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在盘陀一愣之间,消失了的卓心湖竟然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两尺处,那柄巨斧那瞬间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庞大。幽灵般出现的卓心湖微笑着说出了自己所问问题的答案:“鞭长莫及”,说话同时手中湖光闪电一挥。
    那一刹那,盘陀好像看到了自己龟兹的家,看到了端着密瓜葡萄迎接他的妻子。
    事情发生得甚是迅速,台下的士兵们仍在助威,却忽然发现空中飞舞的银盾舞得零乱起来,卓心湖还站在原地,而自己身上却溅上了不少鲜血,这才惊然发现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巨鹰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分了家。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所有龟兹兵士都目瞪口呆,渐渐地队伍中出现了呜咽之声,甚至有不少龟兹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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