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湖

第八章 变、变、变


王剑离开华山以后已经两天了。离开之前他把华山三堂首座长老请了去剑气堂保护曲凌两人,他们三人都是王剑的师兄弟,都是当年长老峰幸存下来的九堂首座,可以说是华山目前最强大的战力,有他们保护,曲凌两人可保安全。这两天内王剑尽量地避人耳目,谨慎地往川中方向赶路。他很清楚,唐家无论与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有所关联,他此行都会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将事情所涉及的范围尽可能的缩小,这样解决起来才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他尽量地将自己的行踪保密,以求把问题弄清楚的同时不会马上把自己陷入与唐家为敌的情形。
    似乎目前为止他做得还不错,一路上并没有任何被跟踪的迹象。
    王剑舒了口气,再有两天就到唐家了,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明朗起来。
    马车一颠一颠的,王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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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了信给王大人,他应该会留意突厥人残党和蕃人的动向。但是刑部同时也给我发了通牒,限我最后一个月,要我破出来至少一宗无头案件。”曲彦苦笑。
    “你说的王大人我也知道,做人到他那样才能叫做英雄。”凌放似乎不在乎破案的进度,竟然自顾自赞叹起来。
    他们所说的王大人,指的就是当朝勋将王忠嗣,逼亡了突厥汗国,时已身兼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区的节度使,佩有四颗将印,控百万铁甲,镇守着大唐的万里疆土,威盖宇内,是军界的权威人物。曲彦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我倒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英雄,我只是在想如何破案。”曲彦叹道。
    “放心啦,有王长老帮你调查,你还怕没结果么?”凌放道。
    “可是现在王长老在外面替我们奔波,我们却除了呆在华山哪里也去不了,让人真是心焦啊。”曲彦道。
    “两位不必急躁,一切待王师弟回来自有分晓。”说话的是华山礼堂首座任梦天,当时长老峰一战只他一个人就阻杀了魔教的玉鸽护法长老以及其座下的四位分坛主,虽然这大战让他落下了久医不愈的内创,但是也为他赢得了“铁骨老人”的名誉。
    “你们放心,我们哥仨儿定会保护你们周全的。”说话略带山东口音的人是华山金刚堂首座高龙行。这是一个紫膛脸面带虬须声如洪钟的老人。据说当时在魔教五兽天魔长老余孽逃出长老峰的时候,曾经发动千斤铁闸想要把华山众弟子全部困死在龙舌隘,当时把华山金刚气罩练到第十层的高龙行赤手扛闸竟逾半个时辰,直到所有华山弟子离开,所以现在有些华山弟子都叫他“活金刚”。
    厅内的另一个老人只是微笑地对曲彦两人点点头,并不说话。这个清瘦的老人有着一张慈祥的脸庞,给人一种睿智长者的感觉。这个老人就是王剑的大师兄,气堂首座风子图。
    三位长老如此发话,曲凌两人只好呆在屋里。被没见过面的杀手吓得躲在屋里,两人都觉得实在是相当的窝囊。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谁?”高龙行大声问道。
    “是弟子。”门外声音回答。
    “是你这小兔崽子,上次就说了你的剑法火侯不足,怎么现在不练剑倒跑到这里来了?”高龙行骂道,随即向曲凌两人解释:“这是我的徒弟孙铭,这小子是块料子,就是不用功,一天到晚要我操心。”
    “弟子苦心练了数十日,有些不懂的地方希望能请教一下师傅。”孙铭在门外道。
    高龙行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风子图,风子图笑着点了一下头。
    “臭小子,老是这么没长进,看你这次有什么进步,还没进步的话打断你小子的腿。”高龙行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
    看到这样豪爽的高龙行连曲凌两人都忍不住会心的微笑起来。
    然而两人的微笑马上就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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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剑连日兼程终于到了唐门的地界。虽然路途不短,但是由于他一直都是雇车赶路,所以倒是不觉得疲惫。
    下了车,王剑把车费的银子缴了,又给了车夫二两赏头打发他走了。
    唐门地界就在眼前,路边的界碑清楚地写着“汤门”两字。说到唐门的地界为什么会写成“汤门”的原因,就是因为唐门的唐字与今朝名号相重,所以唐门对外改称汤门以避忌。然而对于江湖人来说,从隋初就名震四方的第一暗器世家唐门仍然还是唐门。在他们心目中从没有什么汤门,只有威震川中的第一大家唐门。而唐门在川中的势力之大,早已超出了地方官的管辖能力之外,有传言说当朝玄宗近臣汤穆就是唐门中人,甚至还有说唐门就是当今皇族的远亲,所以当地官府也对唐门恭敬非常,竟将唐门周围百里划为唐门地界,树以界碑。
    向路人问明后,王剑苦笑了一下,车夫是把自己送到“唐门”了,谁知道从这里走到唐门大宅还要再多走一百多里。以往为了不惹麻烦上身王剑尽量地避开和唐门的正面接触,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拜访。“看来只有走去了。”王剑无奈想到。
    出乎王剑意料地,竟然没走几步就有唐门的迎客大马车驶了过来。说它是大马车绝不为过,这马车长足两丈,宽丈余,辕黑顶红,竟然在车头还站着两个人。“唐门内三堂弟子唐明、唐翱恭迎不死剑王。”两个声音同时说道。
    “唐门四杰?唐门的消息网真是了得啊,我如此掩饰行藏,竟然还知道我要来?”王剑心中电闪,面上却丝毫不露惊讶,微笑着上了车。
    似乎唐门特别铺过这条路,这么重这么大的车在这条路上驶得又稳又快。而唐明、唐翱两人则仍立在车头护辕。
    虽然王剑在车内,但是他已经注意到这一路上至少有大小三十多个暗哨,唐明、唐翱两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他捕捉在眼里。“唐门一个江湖世家竟然有这种安全系统,恐怕它远非江湖人所估计的那样简单。”王剑暗想。
    车行了半晌终于渐渐慢了下来,王剑伸头出窗去望到前方的一片楼阁,楼群显然是晚隋的风格,其中也搀杂着几栋唐式新款台阁,想来是近来新添的。这时候,车停了下来。
    “王长老,请移步下车,家主正在天下阁等着你。”唐明、唐翱两人恭身侧立于车旁。王剑一捋袍尾,走出了车厢。
    出了车厢,王剑感觉到有无数锐利的眼光望着他,当然,其中也有唐明和唐翱的目光,但是更多的目光来自群楼深处。“想看我王剑是什么样的人么?那就看个够吧。”王剑想。
    唐明和唐翱此时觉得王剑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看不见的光芒,不是气势也不是任何武功上的气劲,而是一种感觉,在身体的本能上觉得眼前的人是深不可测的强大。这种感觉令他们低下了头努力想阻断与王剑的目光上的甚至空间上的接触。显然不止唐明和唐翱有这种感觉,王剑马上觉察到了那些锐利的目光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不是全部的目光,至少还有一人在楼阁深处凝望着他,并没有被他身上的光芒所摄。
    “这是我今天要见的人么?”王剑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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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凌两人正在微笑着看着高龙行打开厅门,却把笑容僵在了脸上。
    门口的高龙行撑着门框伫立不动,背后穿出了一尺多长的剑脊,因为剑太快,而穿体而过后并未拔出所以血只是顺着剑面缓缓地渗出。
    “你…铭儿??”高龙行的声音十分的怪异。
    “师傅,是我。”显然是孙铭答道,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竟然也有种怪异的感觉。
    闪电之间,任梦天怒吼着越过了高龙行扣住了孙铭的脉门,一手制着孙铭,一手扶引着高龙行回到厅内。不光曲凌两人心乱如麻,就连一直安静的风子图这时候脸上也显出了一股萧煞之气。
    “为….什么….”高龙行问道,但是他却没有望着孙铭,眼睛看着地面,渐渐地迷离起来。
    孙铭居然还流下了两行热泪,但是却不发一言。
    “你不会死的,你的金刚气罩已经练到最高层了,连当年的魔教都拿你没办法,一只长剑又怎么能伤得了你?”说着说着任梦天已经泪流满面,他其实也清楚,在没运起金刚气罩的时候,高龙行和任何一般人都是一样的脆弱。
    看着高龙行气息渐弱,任梦天用颤抖的声音吼道:“孙铭,你今天就给你师傅陪葬吧!”
    孙铭看到任梦天举起手掌,就不发一言的闭上眼睛准备就死。
    火石之间一声脆响,曲凌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梦天被一只手贯胸而过,整个胸膛向外炸开,甚至有些还溅到了曲凌两人的脸上。而那只手的主人,赫然竟是,风子图!!??
    任梦天尸身轰然倒地,至死还睁着通红的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大师兄竟然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
    华山派名震江湖的“活金刚”和“铁骨老人”,在盏茶工夫内就消逝人间。
    这时厅外涌入十几个身着华山弟子装束的人,看来都是孙铭和风子图一党,看到厅中情况竟然象早就知道事情回发生一样,丝毫不乱不惊。
    “为什么?”凌放对着正在用任梦天袍尾拭手的风子图吼道。
    “为了主上的大业,我只好对不起兄弟了。”风子图居然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我的…母亲和…妹妹的性命。”孙铭也同时颤声答道。
    风子图皱起了眉头。
    “我母亲和妹妹会没事么?”孙铭目光呆滞地转向风子图。
    “你立了功,她们自然没事。”风子图道。
    “好…我立了功…好…没事就好…立了功…”孙铭似乎神智不清了。
    风子图转向曲凌二人,优美地整了整领口,道:“你们的好奇心害了你们,所以今天将会是你们终止的日期。”
    “你也是那些凶案幕后的主使者派来的?”曲彦怒道。
    风子图微笑着不答,很明显是默认了。
    “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风子图不答,他从不说多余的话,他之所以让曲彦问下去不过是与看老鼠玩耍的猫有着一样的心理,当他觉得他的娱乐结束了,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师傅…我…为了妈妈…和…妹妹…竟然…我该死!!”那边跪坐在高龙行尸体边的孙铭大叫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剑从尸体上拔出来了提在手上。
    “孙铭你干什么?”风子图怒道。
    孙铭凄然望着风子图。
    “干什么?….是啊….干什么?我在干什么?”孙铭喃喃中举剑切向自己喉咙,缓缓地,旁边的人甚至可以听见剑锋摩擦喉骨的声音,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血就象泉眼一样涌了出来,旁人已经看不出他的衣服原来的颜色了,血从他的喉头溢满了全身。
    “蠢货!”在风子图咒骂的同时孙铭已经把自己的头颅硬生生地切了下来,掉在血泊里,让人再也分不清楚他脸上的是血还是泪。
    “长老,那孙铭的家人如何处置是好?”一边的一个弟子问道。
    “杀。”风子图在最短时间内就从暴怒变回了优静从容答道。
    该弟子领命退下。
    一边的凌放似乎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了,似乎随时想把风子图撕裂一般。曲彦却相当地冷静,在这种对自己两人绝对不利的情况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脱困,只有尽量保持清醒的头脑。
    “呵呵,如果两位都没意见,现在就上路吧?”如果不是地上的尸体,风子图现在的样子真象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
    风子图这时候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手中却已多了一把长剑,伸手一抖幻出一顶剑伞向曲凌两人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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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重重楼阁,王剑在唐明两人的引领下走向了唐门的深处。在王剑的记忆中已经走过了五重院落,竟然还没走到他们说的天下阁。
    但是王剑心中却感觉到,那个一直在庭院深处注视着他的人越来越近了。
    “天下阁到了,王长老请进。”唐明、唐翱在一座木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唐门的天下阁?”王剑问道。
    这所谓的天下阁并无任何牌匾,甚至比先前路过的很多楼阁还要破败得多。
    “家主正在里面等着您。”唐明间接回答了王剑的问话。
    “好,那我就看看唐上砚是什么样的人物。”王剑想到,却不再理会唐明两人,径直向阁内迈去。
    王剑跨进门栏的同时就看见了厅内正坐着的唐上砚。虽然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身边为王剑做介绍,他还是很肯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唐上砚。眼前的老人虽然有些许文弱,但是却有着一种常人所无的自信感觉,更能让王剑确定他的身份的是,老人的目光让他感到了迫人的锋芒,就象他先前在唐门下车后所觉察到的那个隐匿在深处的目光给他的感觉一样。
    “王长老,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名字我却听闻已久了。”唐上砚首先打破沉默。
    “唐兄的名字对于我来说也是如雷贯耳。”王剑回道。
    “显然王长老今天不是来找我喝茶的,如果有什么事请你直接说出来吧。”唐上砚似乎直接切入了正题。
    王剑没想到唐上砚是如此的直接,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唐兄勿怪,我这次来是因为贵门的秘毒酸梅外泄,目前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还令两个六扇门里出名的捕头遭遇了险境。”看到唐上砚如此直接,王剑干脆就单刀直入地把他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酸梅外泄了?如果是真的,这就是唐门数百年都没出现过的大事了!我们的毒和暗器都是保管非常严密的啊!怎么会外泄呢?”唐上砚惊道。
    “所以我今天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提醒唐兄留意唐门中的漏洞。”王剑接着道。
    沉默。
    “唐门没有漏洞!!不可能有漏洞!!”唐上砚突然暴怒道,好像已经全然丧失了适才的自信。
    王剑不语,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唐上砚的失态。
    唐上砚似乎意识到了旁边王剑的存在,在最短时间内按捺住了自己的失态。
    “那么说我们唐门中真的有这种致命的漏洞了!?”唐上砚颓然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问王剑也象是在问自己。
    “现在酸梅已经引起了一连串的事端,目前重要的关键就是从保管毒库的人开始查起。”王剑不失时机地说道。
    “快给我叫毒牙堂的堂主是唐新!”唐上砚在发号施令的时候就回复了门主的气度。
    “是。”门外不知道是唐明还是唐翱应声道。
    “内三堂毒牙堂堂主唐新拜见门主。”这个唐新的速度令唐上砚都觉得有点惊讶了。
    “唐新,你是从五年前接掌毒牙堂的吧,如果我没记错,比你早一任的堂主是我二弟唐上雅?”唐上砚好象并不急于切入主题。
    “门主好记性,时年二爷急病,属下正是那年接掌毒牙堂的。”
    “记得我还夸过你办事灵活,把毒牙堂内制改进得很好?”唐上砚慢条斯理道。
    “属下记得。”
    “现在你竟然灵活到连酸梅都活到外面去了!?外面已经因为它乱成一团了你知道么?!”唐上砚怒斥道。
    “门主勿怒,这件事实在不是我的过错。”受到突然的责难这个唐新居然还面不改色,连坐在一边的王剑都有点佩服他的胆色了。
    “毒牙堂总管唐门存毒,你说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唐上砚怒道。
    “那当然就是我的错了。”一个人叹息着踱了进来。
    “二弟?!”唐上砚惊道。
    “是我。”进来的显然是唐二爷唐上雅。
    “酸梅是你传出去的?!”唐上砚怒道。
    “是我,是我把酸梅卖给了外人。”唐上雅很坦白地说道。
    “你知道唐门的祖规是如何处置把秘毒外传的人么?!”唐上砚质问道。
    “唐门传人如果因为任何原因将秘毒外传将受毒针刺穴三十日惨号而死。”唐上雅悠然答道。
    “你清楚就好了,虽然你是我的胞弟我也不能坏了祖制。唐明,速召灵蛇堂堂主唐龙来天下阁见我。”唐上砚对门外恭立的唐明发出了命令。
    灵蛇堂,是唐门内三堂中的刑堂,处理各种唐门的处罚事务,也是内三堂中实力最强的。唐上砚如今发令召集刑堂堂主,显然是要执行家法了。
    “大哥,你因为身染蛊毒久卧病床已近一年不理门中事务,想来你还不知道刑堂的堂主已经再非唐龙了吧?”唐上雅缓缓抬起头望着唐上砚。
    “唐龙呢?!”唐上砚这会儿已经完全被自己二弟的一连串的惊人话语弄昏了头脑。
    “唐龙已于上月暴毙,现在接管刑堂的是老五。”唐上雅咯咯笑道。
    “老二!!?…你竟然敢残害同门手足!??”唐上砚可以说完全被唐上雅的精神优势打垮了。
    “唐龙乃是不知死因的暴毙,和我何干?”唐上雅桀桀笑道。
    “唐明!召集目前门中所有唐门外三堂弟子,令他们火速入阁剿叛。”唐上砚吼道。
    门外无声无息。
    “唐门四杰都是内三堂的人,现在内三堂尽在我手,你叫他有什么用?”唐上雅笑道。
    唐上砚眼珠赤红,哑然道:“你真的认为我大病初愈,再也不比以前和言三雄比毒的唐上砚了么?你真的肯定我不能把你们几个叛逆毙于此阁么?”
    唐上雅的笑声噶然而止,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很轻松的收服唐上砚,到底唐上砚的武功目前剩下几成都是未知之数,虽然自己掌握住了内三堂,但是刻下在天下阁的只有他和唐新唐明等很少几个人,旁边还有一个没有表态的王剑,而自己准备来对付王剑的“棋”到现在还没出现。
    想到这里唐上雅再也笑不出来了,他这时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对于自己这个大哥的实力,他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唐上砚的武功能剩下三成,就足够击杀自己和目前阁中反叛的众人了。
    “唐兄久病初愈,不宜动手,这几件杂碎不如就让我代劳吧?”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剑突然发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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