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鬼医邪妖

每日的晨昏定省黎鸯都从不缺席，倒不是她对那繁复绕口的佛经有多么大的兴趣，而是因为她发现在每日一个时辰的定省之后由璇玑主持的半刻钟的蝉讲特别的让她入迷，那些原本繁复的佛经由他口中说出来竟变成了画龙点睛之笔，令残绕许久的烦恼顷刻之间便能解开。
    璇玑说那是因为她有一颗向佛的心，黎鸯讪笑不语，她自己怎样的性子她还不知，有这功夫听这些遁入空门的大道理她还真不如在这皇家寺院好好逛逛打几只野味开开荤来得实际。
    “公主，奴婢打听过了圣僧住在西厢后面的依然居。”丹朱得意的翘了翘嘴，以她长公主身边第一红人的手段从那几个呆和尚嘴里套点消息那还不是超级轻松的一件事。
    “依然居，倒是个别致的名字，走，带上本宫做的糕点去瞧瞧。”放下《因果经》黎鸯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一张素净的脸白皙若阳春初雪，美目清明波光动、黛眉紧蹙含轻愁、石榴朱唇潋滟生、葱白罗裙淡装裹，谈笑间自有一股风流别致的精美。
    连日来她看了几本佛经，虽不算通晓精明但也算小有所悟，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与璇玑交流，告诉他她的幡然醒悟，她的不惑疑虑。
    “是。”
    一路跟着丹朱步行穿过一片蓊郁竹林便可以看见几间颇有些年月的竹屋，与前面金碧辉煌的院落大相径庭，异样的清雅淡漠。
    出尘的行书‘依然居’三字颇有些行云流水的淡雅，黎鸯看得出神，心想能写出这般清白书法的人只怕不是隐者便是看破俗世的道僧。
    人世间能做到真整出淤泥而不染的又有几人，那些每日颂念经文被世人尊为什么尊者的人，变真是勘破三千烦恼丝脱离了红尘吗，黎鸯摇头，人嘛，不过是因为有了一种信仰才能继续苟活的生物。
    她不也是吗，在这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寻找可以救赎她灵魂的信仰。
    “圣僧？”黎鸯推开竹门，冬日的暖阳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翠绿的屋舍，陈旧的书架上整齐的堆满了一卷卷竹刻的经文，书案上展开的宣纸上清雅的墨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圣僧？”黎鸯放下糕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便打算离去，走到门栏处想着心里的疑惑便又折回屋里坐到书案后的蒲团上，想着璇玑写字时的样子换了一张纸便将就着现成的笔墨书写起来。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休去劳神！似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取天真。几时归去做个闲人，背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落笔一挥黎鸯浅笑，这样算是交了功课吧！
    “圣僧，何谓禅心？”黎鸯起身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璇玑，玄色僧袍半敞着露出蜜色的肌肤，平日温和的脸上布满了水珠许是刚出浴的缘故，脸色也透着一股异样的绯红，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儿郎。
    “扑哧……”黎鸯浅笑，情窦初开，为自己想到这个词儿倍觉讥笑。她认真的打量着璇玑，见他如此清俊，大抵不过弱冠之余，倒是做了着超度世人的渡船僧，这世上之事还真是充满奇妙二字。
    “公主所拥有的便是禅心……爱人而仁爱之心是为禅心。”璇玑有些不自在的拢紧玄色的僧袍，平日嫌少有人进他这依然居，他倒是忘记了近日寺里住进了女眷他应是注意些。
    “我拥有的便是禅心……那么璇玑你呢，你拥有的是禅心吗？”黎鸯走进璇玑，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雅的莲香，馥郁清澈，让她不禁心头一片清明。
    “参禅不得说。说时无拥塞。证等虚空时。尘说与刹说。”璇玑低头退了一步，远离黎鸯陌生的女儿香。
    “哼，圣僧的道理原是因人而异啊！”黎鸯嗤笑，又逼近一步。
    “公主悟性极高，想必明白在其位谋其事必有其心之理，公主的禅心是爱人而仁爱，贫僧的禅心是不得说。”璇玑转身背对黎鸯看着屋外萧瑟的天地，心里却是有一股不安升起。
    “是吗？”黎鸯看见璇玑的举动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圣僧尝尝鸯做的糕点。”说着自行取出食盒里精美的糕点，用银筷一块一块的夹到食碟里递给璇玑。
    “如何？”递上一杯清茶，黎鸯复问。
    “口味粗超，却是用心之作。”璇玑放下食碟，一口饮尽整杯茶。
    “呵呵……璇玑……你和诚实……我喜欢你的坦诚。”她自己的手艺如何，黎鸯自己是最清楚不过，宫里的妃嫔郡主不敢得罪她从不敢说实话，皇兄和莲哥哥宠她也从不说不好，事事依着她，便是她要那天上的月亮也不会说她无理取闹，反而想着方法去讨她的欢心。
    只是，人都会长大的，她也不会例外。
    母后的薨逝便如平地惊雷一般打破了黎鸯十五年的美梦，她知道那些宠她爱她的人终是会离去的，而她终会一个人走完剩下的一生，她迫切的想要长大，长成足以不再拖累别人的人。
    可是，那样虚假的皇宫里，她真的看不见真诚，皇宫里住着的是天合长公主，不是她黎鸯。
    而她，除却了那尊贵的身份之外，什么也不曾拥有。
    “我很久都没有听人这样说过了……璇玑……他们都不会说真话，我不知道我看见的听见的还值不值得我相信，我是黎鸯不止是长公主，我也需要真实。”黎鸯垂下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我不想永远活在虚假的谎言里，我不想……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我不想……”
    “一切法相，皆是假名，本来即非，盖生即无生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在于公主如何看待，便如那水中圆月镜中娇花，本生便无真假之分。”
    “公主何不放下，沙子紧攥在手里反而失去的更快，也许放下之后得到的会更多。”璇玑耐心解说，心底似流过一条浅浅的小河，滋润他荒芜的草原。
    “放下……得到……”黎鸯看着张开、收紧的手掌，只觉得灵光一闪纠缠于心多日的疑云被突然划开了一道口子，顷刻艳阳高升，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