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梦难成

听天由命(1)


赵云君和仇思思虽然都在心里做了各种打算,但心里准备是一回事,实际面对是另一回事。
    赵德芳出发才没几天,就飞鸽送来了急信,算算时间,他和陆雁铭应该还没到达汴梁,仇思思瞅着赵云君手里的纸条,不敢露出惊慌的表情,强装镇定,算是宽慰赵云君也宽慰自己。他们既然还没到汴梁,那这张纸至少不是来传达他们此次行动已经失败的。
    “没事,大概是突然想起什么话还没嘱咐。”赵云君定了定神,强自露出了个笑容,显然和仇思思想到了一起。
    只有秋月一脸凝重之色,视线死死盯着那张纸,若不是顾忌到赵云君的身份,应该恨不得直接抢过来看了。
    赵云君抿了抿红唇,终于打开了手中的纸条,越是逐字往下看,脸色愈发变得苍白。
    仇思思本是不想破规矩的,但被赵云君这副模样吓到,终究没忍住开口问她,“殿下,这信里说了什么?”
    她问的时候赵云君一张纸已经差不多看到了尾,听到她问,便将最后几个字也看完了,才深吸一口气道,“木儿,德芳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楚唯的事?”
    楚唯?
    仇思思愣了愣,没想到赵德芳此次飞鸽加急送来信为的是楚唯。
    “四爷一直觉得楚公子捉摸不定,兴许比他爹楚洵更深不可测。”
    “他确实比他爹厉害多了。”赵云君冷笑,“他爹可没他那么有本事及手段。”
    仇思思想起她对楚唯的委托,“殿下,到底怎么了?”
    “你可知道卢璇?”
    “知道啊,越国公之子,与楚唯是至交。”
    赵云君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德芳寄来的信里说,他因为觉得焦将军的忠告话中有话,所以特意派人调查了楚唯和卢璇。这不调查不知道,原来那卢璇原名该是柴熙诲,是前朝周世宗的第七子。爹爹称帝后,尚在襁褓的柴熙诲被越国公收为义子,改名为卢璇。”
    仇思思对卢璇的印象一直只停留在他对焦语桐的深情,若说平日,给人的感觉便是温和寡语,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背负着国仇家恨的前朝遗孤。
    仇思思想来想去,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仇思思和秋月两人都没吭声,赵云君冷着声继续道,“恐怕那楚唯此次陪着德芳进宫是另有目的。”
    这话一出,包括赵云君自己在内的三人都皱紧了眉头。
    楚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仇思思恍然想起了与楚唯初识在楚州时他们曾接连碰上过两拨杀手,那时她便觉得此人非善善之辈,不是因为他武功绝顶,也不是因为他凤鸣山庄少庄主的身份,而是他身上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平日被掩盖在和熙温润的笑容下不会觉得,然而当面对那几个想要取他性命的杀手时,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他若杀了他们不是因为怕了他们,只因为他容不得如此不自量力的挑衅。
    “殿下,驸马爷和焦将军的军队如今应该已经行了大半路程,况且驸马爷的一千精兵如今还在楚唯手里,我们如今已经毫无退路,若再中途生变,恐怕……”按规矩,秋月本不该插话的,然而此时此刻,她顾不上了。
    赵云君此刻同样没心情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听秋月这么说,冷笑,“那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万一是头豺狼,后患无穷。”
    “殿下,木儿也觉得我们为今之计,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仇思思这次和秋月想到了一起,“无论楚唯是豺狼还是猛虎,至少他和卢璇至今为止并没做过什么于我们有害之事,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箭已在弦上,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四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只是飞鸽知会我们一声,却并没采取什么动作。”
    赵云君沉思半日,终是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头顶阴沉沉的天,苦笑,“得了,听天由命吧。”
    .
    说是听天由命,然而赵云君和仇思思都不是甘愿什么都不做等着老天爷眷顾的人,若是形势所逼不能轻举妄动,那便只能强忍着,直到哪天把自己忍出精神分裂为止。
    仇思思如今的心思很奇妙,她一早便知道了结果,所以没有赵云君和秋月的忐忑,但她自始至终都是消极的,消极的等待着既定的失败,那感觉就像你明知道前方是悬崖,但还是怀着绝望的心一步步往前走,因为你知道后面没有退路。你会偶尔骗自己也许前方的悬崖会变成平地,但其实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当预想的结果终于变成现实,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谁都没预想到的是,最后选择此次逼宫失败的人,是赵德芳自己,为的是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武功郡王,赵德芳和赵云君的二哥,赵德昭。
    “二叔竟然派二哥领兵在垂拱殿外候着,好一招兄弟相残。”赵云君拿着王承衍飞鸽送来的信,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幸好被一旁的秋月扶住。
    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绝望的等着,当绝望真的来临的时候,仇思思反而成了最淡然面对的那个。王承衍的信上说赵德芳和陆雁铭,以及楚唯领着一千精兵,一千死士冲进皇宫时,赵德昭正领着一千五百名禁卫军在垂拱殿外等着。看到自己弟弟逼宫而来,赵德昭拔剑便要以死相拼,最后赵德芳狠不下心对自己哥哥动手,生生下令撤退了那两千兵士,和陆雁铭以及楚唯一起被赵光义软禁了起来。
    仇思思叹了口气。
    妇人之仁,那确实是赵德芳会做出来的事。
    “若四爷真的和郡王殿下刀剑相向,先帝在天之灵必无法安歇的。如今这般,至少无愧。”仇思思瞧赵云君整张脸苍白如纸,以为她不甘心,便想说些话劝劝她。
    “我怎会怪德芳。”赵云君摇头苦笑,“我不明白的是二哥为何要帮着仇人对付自己的弟弟。”
    “郡王殿下兴许也是身不由己。”仇思思对历史上的赵德昭了解不深,但身处帝王家的无奈她多少还是清楚些的。除去已经看透生死的,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存活下去,赵德昭只是恰巧选择了跟赵德芳和赵云君不同的方式,投靠了不同的人。“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把四爷救出来。”
    赵云君扶住额头,定了定心神,点头,“没错,先把人救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皇帝既然没有当场定四爷他们的罪,应该是有顾忌到什么,不太可能再事后追责,但这心口的刺已经形成,恐怕早晚要除之而后快。”
    “姑娘可是有什么办法?”秋月向来不屑仇思思,此刻却难得一脸的恭敬。
    仇思思摇头苦笑,也没心思去揶揄秋月的态度,“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四爷要全身而退,恐怕要依仗楚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