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36章


那些许诺的爱,不过是水中花镜中影,叫人触碰不得。只有她们这般傻,才会如飞蛾扑火般,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瑾萱嘴角忽而扬起一个笑容,紫色的嘴唇,生出一种诡异,让人害怕。
  她已经无力去思考了,想着一闭眼,就能跟着曹可人一样,离开这个早已满目疮痍的人世。耳边是山风呼呼而过,她的过去也如同这寒风一般逝去。四处都是无尽的寒冷和黑暗,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她终于缓缓地垂下眼皮,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莲如吃惊地大叫,“戴小姐,血、血……”
  
  此生契阔,旧事总依稀
  十七
  火车的蒸汽一直弥漫在空中,化作一袭袅娜的青烟慢慢散开。被赶下车的旅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包着,没有人敢吱声,显得分外严肃。香寒站在人群中,手脚瑟瑟发抖,行李还有瑾萱,都被扣留在火车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心中十分惊惧。看着那些卫兵个个冷冰冰的表情,越发觉得恐惧。突然间,火车内健硕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跑了出来,乌黑的长发飘散在空中,只听得他嘴里喊着“医生!医生!”从香寒身边跑过,引起一阵风,香寒看那男人怀中的女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小姐,她想冲出这如栅栏般的卫兵,但是根本就无能为力,能喊着 “小姐,小姐!”渐渐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香寒不知如何是好,十指紧紧地绞着,有一个人影向她走了过来,她侧身一看,大叫了一声,“伯予先生,怎么是你?”尽管他披了一件灰色大衣,并且将帽檐压低,香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伯予的视线一直投向瑾萱离去的方向,而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我一直跟着你们!”香寒的眼睛瞪得更大,张大嘴巴说,“那您一定知道小姐被带到哪里去了!”他面色凝重,向人群深处望了一眼,语气十分快速地说,“我改天再去看她!”香寒正狐疑之间,来不及再说一句,只见伯予急匆匆地逃开了。
  刚刚那个被称为许副官的人走了过来,一身戎装显得分外英姿勃发,问她,“你是夫人的婢女?”香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称瑾萱为夫人,她不由地想去望一眼伯予,但是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了,她只是胆怯地点点头,并不敢回答。许泽之说,“你跟我来吧!”香寒望了望四周,只好跟着他走了。过了半晌,旅客重新回到了火车上。
  她随许泽之坐上了车,车窗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那么陌生,她只是紧紧地咬着唇来缓解自己心中的恐惧。车快速地驶去,所有的景物都在她的眼底逃开,但万千的疑惑仍留在心中,她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只觉得前面的人都太威严了,那样强大的气势压迫着她,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是好。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在一个极大的宅子停下。香寒抬头,一眼就瞥见那额匾上金光闪闪的字,这就是督军府,她连想都没敢想过,有生以来自己能走进这样的地方。
  四处都是岗哨,个个挺拔的英姿透出一种威仪之气。香寒双手交叉,低着头默默跟在许泽之背后,偶尔抬头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她总觉得这宅子极深,院落一重接着一重,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虽已入秋,院子里的梧桐却仍苍翠欲滴,深深的绿意一下子攫住了眼球。梧桐高过墙,零零落落的叶子洒向了院外。
  许泽之指着前面的一间房子说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到时候我再派人来找你,没有我的吩咐不要乱走动。”香寒点点头,见许泽之一脸和气,心中的不安已经去了大半,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长官,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她双手交叉握紧,手背上起了一层褶皱。
  “你家小姐没事!”许泽之转身正欲离开,忽回头对香寒说,“以后要改口叫夫人,知道吗?”香寒虽然对瑾萱和督军的过往充满了种种困惑但却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而且皇甫伯予的突然出现也令她难解,不清楚这之中到底埋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刚刚火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冲瑾萱而来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至少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
  许泽之走后,香寒并没有进屋,只是对着这偌大的院子发呆。这院子好像除了自己就再无其他人,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了进来,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那些黑点微微浮动着,弄出沙沙的声响。
  
  伯予在一家旅馆住下,那个身影始终挥之不去,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心里一直不肯相信,现在,她已经回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了,由不得他信不信了。他的一颗心空荡荡的,好像遗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样的感觉是第二次了,慧中永远离开他的那一天,他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瑾萱出现了。他欣赏她的才情,她的温婉,但就是不知道她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他弄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同样的,他也清清楚楚地记着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哪里能忘得了。他习惯地燃起了一根烟,烟雾缓缓地升腾着。
  远远是一望无垠的绿草,正值春季,小草显得更加绿意勃发。伯予眺望着远方,忽听背后马蹄声缓缓地向他靠近,领马的人脚步轻得几乎不可闻。他回头一看,瘦削的身子穿着马术服,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是男是女。一张极为秀丽的面庞一下子攫住了他的眼球,但那张脸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地对待四周的风吹草动。他不由地注视着她的脸,待她走近,见她耳根上的小洞,他不禁一笑。
  “小姐差点以假乱真了!”他忽然冒出这句话,瑾萱不由地一愣,后来回神过来,脸上有了神采,但仍旧没有微笑。她今天是男装打扮,没想到还未开口就被识破了,与他的脸想比,瑾萱更注意的是他的那身打扮,来马场骑马的人,哪个是西装革履。她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先生真的是来学骑马的吗?”
  瑾萱一人孤身在颍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身。马场主人方承华是瑾萱父亲的旧识,父亲的一封信让她留在了这里。她的工作并不繁重,客人有需要的时候,带他们骑骑马,偶尔也教他们骑马,而伯予正是她在这儿第一个认识的客人。
  伯予笑了笑,他的笑很温暖,却总让人感觉不容易亲近,他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道,“偌不是我那弟弟逼我学马术,我恐怕连这里也不会踏进一步。”瑾萱觉得他话中有话,一手将缰绳递给了伯予,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马往前面的大草原走,“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瑾萱极为冷淡的一句话,伯予再次抬头望了她一眼,眉宇间有了欣喜之色,无奈地说,“小姐你不要误会,伯予自然有自知之明!我并没有轻视别人,只不过这并非我能做的事情。”
  “哦?”他的话引起了瑾萱的注意,来之前方伯伯向她介绍了眼前的人饱读诗书,是个极为儒雅的人。他说那话,瑾萱自然认为他轻视习武之人,所以对在马背上生长的人也一概而论,只是没想到自己淡淡的一句话,他竟然能听出其中的意味。
  伯予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瑾萱的身上,看她想得出神,说道,“小姐,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瑾萱猛的一抬头,“先生是?”“伯予,皇甫伯予!”他的目光好像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小姐忘了我,但总不会忘记进入颍川的马帮吧?”经他这么一说,瑾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小姐一句‘萍水相逢,莫问出处’令我印象深刻,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瑾萱的确早就将他忘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又遇见了。
  “我看小姐并非穷苦之人,为何会在这里?”“先生连这个也能知道?难怪刚才有人对我说先生赛诸葛?”伯予兴致勃勃地问,“他还说了什么?”“先生运筹帷幄之力远在张良、诸葛之上!”伯予听了哈哈大笑,“那准是夸大其辞,如果小姐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的话……”他的话还没说完,瑾萱便说,“戴瑾萱!”
  他们就这样牵着马走了很远很远,天边的云堆着,霞光从他们的背后射了过来,放出奇异的光彩,为他们辟开了一条路。那样火红的焰,将云一朵一朵地灼烧着,整个天空似大熔炉一般,红艳一直延伸着,望不见尽头。
  
32
32、旧事依稀 ... 
 
 
  在颍川的日子,瑾萱大多留在自己的住处,从马场回来之后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头是怎样的世界,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向方伯伯借了许多书,闲暇的时候看看书,不然就和父母、致远写写信来打发时间,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每天过得实实在在又感觉特别的虚无,有时候一个人对着窗前发呆,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伯予约了她几次,让她陪他出去逛逛,瑾萱总是推拒。今天总算是答应了,还未到约定时间,伯予就早早过来等候她了。这是他第一次来瑾萱的住处,免不了四下打量一番。她这屋里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头堆着厚厚的一沓信纸,另外一头堆着一叠高高的书,环扫四周,没有一处可以坐的地方。瑾萱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伯予倒不介意,自顾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信封,上面写着“瑾萱启”,下面一封也是写着同样的字。
  既然和家里有来往,那就不是家里的问题,伯予不禁眉头一皱,“瑾萱,你为什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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