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38章


  他重新回到床边,她的脸也一点一点地恢复了颜色。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那双唇更为红润,隐隐地透着一股巨大的诱惑。他俯身下去,她的香气就萦绕在鼻翼之间,她近在咫尺,唾手可得,铭章盯了好久终是忍住,退到床边的一把软椅上坐下。不知为何,心底有了几分满足。不管瑾萱现在对他是何种态度,她到底是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十年来戎马倥偬如白驹过隙,唯有对她的思念悠远绵长。他一手覆了天下,不过是为了再次遇见她之时,可以将最美的盛世呈到她面前。所有女子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他能为她执著的,也就只有这一生了。他已经错过了她十年,从此再也不想错过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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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贪恋成痴 ... 
 
 
  晚上八点钟的光景,瑾萱终于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恍如梦中之景。时光好像倒退了好多年,退到了那最情深意重的时候,自己因为吃一小块桂花糕过敏,他居然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天。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她早已无力去回忆这些了。她并未发现铭章就在旁边的软椅上,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被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铭章靠在软椅上,柔和的光淡淡泻在他俊朗的脸上,呼吸均匀但睡意极浅,一有声响就马上醒了。“瑾萱!”他睁开眼睛,也好像做梦一般,极为平静地唤了一声。瑾萱一听声音顿时僵在那儿,也许是因为惊吓,也许是因为怀疑,也许是……她也分不清楚,那声音隔了这么久却始终那么熟悉。只不过这一切早已不值得她去贪恋了,她从床上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两个人的对视是一场僵持,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
  铭章的眼里总是带着一团火焰,会在瞬息将人烧成灰烬。瑾萱终是撇开脸,嘴角动了动,“督军,我不过是平常百姓,并无大过,请督军不要为难我!”铭章的心忽然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愣是呆了半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那么刺耳,督军——这个世上最生硬的称呼。这代表了尊卑,代表了疏远。在她眼里,他早已和路人无别了。此刻瑾萱已经清醒过来,她知道外面都是重重的哨岗,即使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也走不出督军府。铭章站了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像要把心里所有的压力全部吁出来,缓缓地说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瑾萱平静地站在他面前,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承蒙督军关怀,过得很好!”他回想她当日如花笑靥,而今那笑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心里。一阵刺痛之后,却看不见任何伤口。他心底生出一种无边的绝望,哀伤地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督军说哪里话,瑾萱可担不起!”她那样客气,那样冷漠,他们就像是最陌生的人,再无任何牵连瓜葛。他突然觉得无比迷茫和惶恐,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个万丈深渊,看得见彼此却再也触碰不得,他不禁上前一步想要去抓着她,瑾萱防备地退了两步。
  “如果没有什么事,请督军放我回去吧!”她一直是冷冰冰的态度,那冰冷的言语仿佛霎时可以将这空气冻结。坚冰是杀人的利刃,刺破血管却不见流血。此刻她短短几句话,已经将他捅得千疮百孔,看不见的伤口在心里慢慢溃烂,那种千刀万剐的感觉让他忽生出一种绝望,铭章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不,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了你!”铭章眼底的火芒好像瞬间喷了出来,他一大步上前拉着她的手,死死地攥住,力气大得惊人。屋内那么暖和,而她的手竟然是那样的冰冷,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也像这手上的温度。他的眼底有无限的恐惧和绝望,那张脸凶狠得如同要噬人一般。瑾萱努力往回抽,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却不及他的力气,始终没能挣脱开。
  瑾萱一直挣扎着,终是压抑不住怒吼道,“陶铭章,你放开我,放开我!”而他只是死死地抓牢,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害怕她的挣扎,害怕她的抗拒,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瑾萱怒斥道,“陶铭章,你不觉得可笑吗?你都已经将我休了,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我们早就恩断情绝了!”铭章听着她的话,那眼神愈加令人捉摸不透,空洞地落在她的身上,又像是落在她背后的窗上,他的脑袋忽然一嗡,瞬间感觉像要炸开了一样,是啊,原来早就恩断情绝了。对于她来说,过去的一切早就结束了。他嘴角浮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咬着牙说道,“是啊,我是可笑,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但不管谁嘲笑,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放开你了!”
  灯光中他手腕上的伤疤好像跳了出来,隐隐的晦暗显得无比苍凉可怕。他的袖口在牵扯中向上收,腕上的红绳早已褪去了最初的颜色,只剩下苍白,苍白得让人觉得凄凉。他手上的力度总是那样强硬,瑾萱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她终于放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没力气去挣扎了。她淡淡地说,“那你怎样才肯放过我?”这次瑾萱并没有逃避,她的目光极为冷淡地注视着他,铭章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像在寻找一个答案,但若要是有答案的话,他何必苦苦找了她这么多年呢。铭章不能回答,只能将视线撇开。
  瑾萱突然迈了一小步,将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铭章一惊,身体不由地颤了一下,她早已覆上了自己的唇。那样香软的气息在鼻翼之间,但唇瓣却只剩下冷冰冰的温度。即使这样,这也是他最为迷恋的东西。她用力地吻着他,她从未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狂热,铭章松开手去揽着她的腰,将她箍得紧紧的,完全沉浸在这样缠绵的吻当中。他想了十年,盼了十年,周围终于又都是她的香气,这样致命的蛊惑,叫他如何能放开。他紧紧地抱着她,力气大得惊人,似乎快将她捏碎了。瑾萱知道是痛,但她的手却沿着他的脖颈往前,去解他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地往下。
  他吻得那样迷乱,忘乎所以,忽然觉得胸前一阵冰凉,她一双冷冰冰的手正覆在他早已沸腾的胸膛之上,他终于克制住,睁开眼睛迷离地唤了一声“瑾萱”。瑾萱笑着看他,笑得好温柔,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些许的妩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只求你放了我!”她的唇又覆了上来,一点一点地褪去他的外衣,而他怔怔地想着她的话,心不知不觉又痛了起来,他此时慌乱到了极点,心里的火焰早已被她的话扑灭,剩下的只是没有温度的灰烬,他双手抱着她瘦弱的肩膀,眼神里尽是痛苦,却只能这样无力地看着她。他的确怀念她的温存,怀念她的一切,但他怀念的是她真心实意给他的一切,而不是现在冷冰冰的交易。
  他看着她,她的眼中竟然这样波澜不惊。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痴迷,而她早已没有了任何感觉。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将她伤得那么深,而如今却找不到最好的方式去面对她。她这样冷静倒让他心生害怕,他已无法去面对了。他突然松开手,不由地退了两步。眼底再无光芒,所剩的尽是绝望,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懦弱。
  他驰骋疆场面对硝烟强敌也无所畏惧,唯独在她的面前,他是懦弱的,不堪一击的。他快步走了出去,更像是狼狈地逃了出去。他可以掌控全天下,却掌控不了她,在她的面前他是那样无能为力。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面目,这世上唯一能伤到他的,也只有她了。
  听到门“哐当”一声关上,瑾萱突然失了力倒在地上。她没有力量挣扎,也只能用这样的手段保护自己。她承受不了他给的一切,爱得越深只会痛得越彻底。那样的爱是一场冒险,而她早已没了冒险的心情了。他许了她一世韶华,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将她抛弃。她宁愿没有曾经拥有,那么她也就不用那么痛彻心扉了。这世上的真真假假太难分辨,她再也不愿意去相信了。过往的一切早已如尘烟,漫漫地散在空气中,若有似无。
  屋内的灯好像在一圈一圈地缩小,直到覆灭了任何光线。屋内空荡荡的就只剩下她一人,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向她涌来,如海水般一下子将她吞噬。冰冷的海水浸泡着她冷冷的身躯,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退去,只剩下一副躯壳,在荒无人际的海上飘荡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香寒端着食物进来。见瑾萱坐在地上,慌忙搁了东西,赶紧将她扶上了沙发,香寒犹豫了一下,喊了声“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瑾萱目光本是死死的,听她的声音,突然将那冰冷的视线投向香寒,香寒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房间内只开着一盏小灯,如红灯笼一般拢着一个光圈。香寒起身开了大灯,屋内瞬间变亮了,瑾萱不由地蹙眉,那亮光太过刺眼,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自如。她看了看四周,一切如旧。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床头书架旁,那里还挂着一桢她当年写的字,隔了十年那墨迹居然没有褪去。也许是裱得太好看,恍惚让人觉得是名家大作。他说过一定要将它装裱起来,他真的做到了,可是裱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瑾萱的嘴角不禁起了一丝冷笑,她不需要那些虚无的承诺,她过去真正需要的东西他背弃了,而今她什么都不需要了。香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本就认得几个简单的字,虽不大解那诗中的含义,也隐约可以猜出几分。
  “小姐,先吃饭吧!”香寒将食物端了过来,里面是三样小菜和一碗清粥,瑾萱默然地接了过去,轻声问,“外面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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