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不改，流年不换

另外一头，无寻截住光翟，并且将他引到一个开阔的地方。这种地方，远远就能被人看到身影，但是却不容易听到对话。
    一个白衣的光头少女，一个灰衣的高挑男子，对峙。
    “拜见小公主。”光翟屈膝，正欲下跪，却被一个冰环打直了双膝。
    “无欢义妹，无寻。”无寻收回冰环，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像是千年寒冰。
    一直以来觉得光翟很冷的人，在见过无寻之后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冷，冷入骨髓的冷。
    “公主也是为了神女才接近无欢的吧？”光翟无疑而问，这无寻也是当初被送出来寻找神女的人，只不过她的身份比其他人高级些。
    “废话。”无寻一向少话，也不爱听废话和说废话。
    “需要配合吗？”光翟等人都是自小习惯了这个天资聪颖却冷若冰霜的小公主，径自进入正题。
    光翟原本就打不过无寻，无欢也让无寻留他性命。当然，光翟和无欢的约定，也让要光翟能活到那个时候。
    无寻也不解释，直说结果，特别酷：“不需要。”
    光翟觉得，要和无寻交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不说话又太过无礼：“那么接下来，公主有何计划？”
    “没有。”无寻说完，顿了顿，想了想，对光翟说，“你跟着西陵玉为何？”
    “这是我和无欢的约定，我保护她至她完成师门任务，无欢就让我带走神女。”光翟如是说。
    无寻点点头，无欢果然很重视西陵玉，但是这西陵玉的身份，很可疑，在接触她的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感：“你继续跟着西陵玉，并且想办法查出她的身世。”
    根据对西陵玉近乎绝对和机密的了解，光翟道：“她是飘渺宫无尘门朗月氏与五陵区双陵家东陵氏的四女，出自神佑谷和御剑山庄的剑医，如今的五陵区领主。实力不高，潜力无限。很善良，容易掌控；很聪明，不容易欺骗。她的……”
    “愚昧！”无寻毫不客气地打住光翟自认精练的描述，还是给了光翟提示，“我是说她的真实身份。”
    光翟一怔！西陵玉这个身份还能有假？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柳赟曾经说过，东陵翚和西陵玉之间的感情不单纯。难不成，真的存在这种可能性么？
    当然，既然无寻都开口了，他必须要重视这件事情，或许西陵玉真的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明白了，我会去查，尽快给公主答复。”
    无寻点头，转身起步，动作比语言还快：“那我走了。”
    “公主，可有其他人的消息？”光翟一个机灵，问了他极为关心的问题。
    一到南国，他们六个人就被打散了。至今，光翟只见过无寻。
    不过，聪明而敏感如无寻，却是把所有的行踪搞得一清二楚。算了，还是告诉光翟吧！无寻只是暂停了脚步，也不转身，淡淡地道：“一头蠢猪死了，一匹烈马被关了，一个胆小鬼变身了，一个坏蛋失踪了。”
    还有一个你和一个我。
    六个人，一个都没算漏。
    “请公主明示。”光翟大概能猜测出，哪个指的是哪个，但是这样听了依然不知道他们下落。
    蠢猪说的是囚鬼，当初自己人被日月神使培训的时候，无寻就经常说囚鬼半点没有心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猪头。
    烈马说的是延飞儿，她脾气暴躁不好说话，做事情也冲动易怒。反正，更不合适的人，说不上三句话就回答起来，又不好驯服，很多时候连日月神使都那她的叛逆没有办法。
    胆小鬼说的碎米子，她最胆小了，什么事情都怕，什么事都不敢做，一遇到危险事情第一个逃跑。不过，长相却是极美的。
    坏蛋应该说的是觋渊，觋渊这人心机深沉，没人能猜得透。算是神使最为看好的一个人，但是过来之后也是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他有打的什么鬼主意。这个人亦正亦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然后，就是无寻和光翟了。
    这样的六个人。
    但是，根据无寻的说法，光翟依然不知道另外几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得也太抽象了吧！
    无寻转身，面露寒光：“你也是笨蛋。”
    光翟尴尬，这个人说话永远都不留情面：“光翟的确愚钝，还请公主开尊口，有同伴照应自然会方便很多。”
    无寻一口气，说了个明白：“囚鬼暴露了身份，被人杀了。延飞儿直接去找无欢，被关了。碎米子变成了九尾狐，求自保。哼，觋渊生性怪癖，如今杳无音讯，不背叛就已经是神灵庇佑了。没一个可靠，明白吗？”
    无寻句句精到。
    光翟深吸一口气，一同出来的六个人，一开始就被分散到各地，互无消息，如今还在寻找神女的恐怕也只有光翟和无寻了。
    有时候连光翟都在怀疑，像无寻这么敏锐的心和这么锋利的剑，真的只有十三岁么：“光翟明白，谢公主教诲。公主先请。”
    无寻不再说话，朝失身楼方向飞去。
    光翟跟上，不落分毫。
    两人远去，原本广阔的地方，出现另外两抹身影。
    一个是刚刚还在和花非花一起忙里忙外的千钧，还有一个是千钧手下的神秘人物荆棘。荆棘天赋的听觉能力，甚至可以听到十里之外的对话。
    刚刚无寻带走西陵玉，很多人好奇，但是没多少人敢跟过来。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大家都知道。不过，还有不怕死的人的，荆棘就带着千钧尾随光翟过来了。
    没想到，荆棘就“听”到了这么一出好戏。可惜，这么宽阔的地方，以千钧的耳力自然是无法听到无寻和光翟的对话的。
    “你一手操纵了这么多事，到底为了什么？”千钧看着眼前这个在耀煞手下救过他的男人，可以听出逆天弓和出尘箭来向和距离的奇才。
    荆棘易容之后的长相极其普通，放在人群中根本不容易找到，所谓人不可貌相，除了千钧没人知道他超强的能力。
    “你问过很多遍了，我的答案不会变，为了西陵玉。”荆棘眼神看起来有点浑浊，辨认不出透露出的信息。有时候，连千钧都会怀疑，这双眼睛也是易容过的吧！
    “你跟她到底有什么仇？”千钧怪异地看了荆棘一眼，继续问，似乎探究不出真相就不罢休。
    “这个问题你也问过很多遍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没有仇。”荆棘自从救了千钧之后，他们表面上维持着主仆关系，荆棘只负责千钧的安全，但是千钧却以各种名义帮着荆棘完成一些特别的事。这些事，都是关于西陵玉。
    “每次都要绕回去，我的问题总是变成死循环，而你根本说不出所以然。说实话，你这样的男人我看不透。”千钧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男人实在是很神奇，做了那么威胁西陵玉的事却不是有仇。
    从一开始，西陵玉和花非落一下御剑山庄，就落入了荆棘布置的天罗地网里。千钧接着花非花之夫的名义，挑唆效忠花非花的人沿路截杀花非落。不过这花非落福大命大，又有西陵玉、好染、神祭和楚越朗这些贵人相助，最后成功回到花家，进入了花非花庇佑的范围。
    千钧知道花非花对于无羽的那片情，扩大花非花对西陵玉的嫉妒之心，有意唆使花非花阻绝花非落和西陵玉的交往。无欢病竹林打伤花非落，而西陵玉为了无欢同花非落吵架，正中荆棘下怀，借花非花和楚越朗嫉恶如仇，正式挑拨花非落和西陵玉。
    起初，千钧以为荆棘喜欢西陵玉，不想看西陵玉和花非落在一起，所以有意拆散。但是，后来的事，否定了千钧的想法。
    西陵玉独自回到五陵区，千钧派人跟踪。同时，千钧有意怂恿北陵城主募良，联合其他四城围困双陵城，逼迫西陵玉。千钧考虑到花非落这一层，说服花非花不让花非落前去帮忙，不过终究花非花不忍心花非落跪求，只好随他去了。花非落为西陵玉解决了一方危机。然后，意外杀出御剑山庄的文剑和飘渺宫的武书生派出的神祭与楚越朗，又解决了两方危机。西陵玉自己更加嚣张霸气，直接许诺出解决五陵十怪。
    原本，荆棘以为花非花可以阻止花非落，而文剑武书生远水不救近火，却不想算盘打错了。五陵的内乱平定了，西陵玉正式继位做五陵领主。当时的千钧想，或许荆棘与西陵玉有仇，要断了花非落这个外援，然后伺机毁灭双陵家。但是，再后来的事，又否定了千钧这个想法。
    无欢在西陵玉的继位大典掳走西陵玉，这两个人缠绵暧昧，当场的人都看在眼里。千钧再次挑拨花非落，并且大肆宣扬无欢和西陵玉一同勾结意图不轨，在天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千钧联合其他领主上书武林盟主，意图抓捕西陵玉，然后审讯清楚。不过这西陵玉从无欢处回来之后，再也没有与无欢联系，也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而且她还巧妙地说服各个区域的领主，流言不可信。
    唯独千钧，不听劝告，执意抓获西陵玉。千钧暗地里派出过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围捕西陵玉和光翟，但是都被光翟一一清理。这才有了千钧率着大批人马，光天化日下，攻打离自己最近的西陵城，然后逼出西陵玉。按照荆棘的想法，千钧挟持西陵玉，威胁光翟自刎。差一点就成功之迹，西陵玉大发神威，光翟冰刃横空出世，两人大败千钧等人。之后，千钧下发敌对令，凡是愈北区的人见到西陵玉和光翟杀无赦。
    但是，荆棘对千钧说：光翟愿意为西陵玉而死，他就不用死；西陵玉，更不能死。
    千钧彻底无语，荆棘的想法完全不在千钧的预料。但是，千钧还是很给荆棘面子，而且拗不过花非花在花非落请求下的停战要求，从而停止了敌对令。
    当然，西陵玉和光翟在千钧搅合下生死相依。千钧拿这个说事，又一次刺激花非落，最后花非落负气离开双陵家，他才不用顾及花非花而侵入西陵玉的领地。期间，令千钧奇怪的是，荆棘并不反对光翟和西陵玉在一起，而且有意隐瞒光翟天地盟杀手的身份以不给他带麻烦。难道，荆棘是光翟的人？光翟喜欢西陵玉，从而排斥花非落，再救西陵玉于危境？不久后，这个猜测也被千钧排除了。
    光翟退出天地盟，失去了天地盟的同行庇佑，荆棘立马向天地盟交了高额刺杀光翟的单子。神祝之日之后，光翟过得并不安全，时不时会有曾经的同行来刺杀。千钧十分不理解荆棘的做法，他不是说过什么光翟不用死的么？
    花非落和楚越朗大婚，类似西陵玉继位大典的情境再次发生。西陵玉这次被白衣的光头瞎子少女带走，光翟跟出去了，荆棘也跟出去了，千钧也跟出去了。白衣的无寻把西陵玉丢到了择欢楼名下的失身楼，然后把光翟引开。荆棘和千钧也跟上无寻和光翟，到了这里。
    “无欢又见了西陵玉，看来我有必要找机会亲自见见西陵玉。”刚刚无寻和光翟的对话千钧听不到，但是荆棘却听得一清二楚。无欢和西陵玉走得太近，实在不好。
    “随便你吧，需要帮助就知会一声。现在回去估计洞房也闹完了，我也可以去跟我家花花亲近亲近。”千钧耸耸肩，习惯了荆棘做事和说话的方式，光做不说，说的不是做的。
    千钧和荆棘一前一后回到花家，融入了酒席。既然荆棘不愿意说，千钧也是勉强不来的。
    “荆棘，你说我为你做这么多，远远不仅是回报你的救命之恩这么简单了，不是么？”千钧拍了拍荆棘的肩膀，意有所指。
    “千钧，我为你做的，不也正是你想要的么？我们可取所需，有何不好？”荆棘自顾自走着，黑色的斗篷迎着风翻飞，看起来深沉又潇洒。
    “你哪天要是走了，我一定会不舍的。哈哈哈！”千钧豪放大笑，的确荆棘出谋划策为他做了不少事，如今的愈北区已经全盘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花非花也甘愿做一个背后的小女人了，爱情事业大丰收。
    “我要走的时候，谁都留不住我。”荆棘加快了步伐，这男人煽情还真让人受不了。虽然千钧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但是也完全构不成牵绊他的半点理由。
    唯独西陵玉，要怎么才能收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