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

第90章


  直到她刚反应过来一样别过脸去将乱发遮到面上去,转身往阴影离去。
  我回过神来,随着那张去了雕饰但依旧清丽的容颜被乱发重新掩去的同时,一个旧识的名字浮上心头,在唇边呼之欲出。
  我的唇动了动,声音颤抖而出,“……惊水!”
  那一半隐入黑暗一半依旧在弱光之下的单薄身形微微一颤,背影僵直。
     ☆、【092折】空等,陈年曲
  【092折】空等,陈年曲
  我何难形容自己那一刻是种怎样的感觉。
  那个曾经名满甄城的‘在水一方’红人,如今竟沦为宛城地牢里的一个阶下囚。犹记得当初分别时的践行酒,还有她那一席话语至今言犹在耳,却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再见时,会是在此时此地此等模样。
  惊水明显不想认我,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嗓音依旧婉转动听如昔。
  “这里早就没有什么惊水了。”
  我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反过来一想,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答案显然而知。
  她与那些被抓进来等待确认身份的女子不同,我们之前都是关在外面的,而她一个人被锁在这地牢的最深处,用的还是最牢固的黑铁。
  仔细想想,在没有任何现代防护措施的保护下她能在空中作舞,实在犹如天方夜谭,除非轻功了得。
  她是谁的人,为的谁在卖命,推彼及此,她为何会在这里的原因很明了。
  我失声而笑道:“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惊水姑娘呢,不过是谋权者隐藏在背后的一把温柔刀罢了。你的目标是谁?是那个张大人?”
  惊水不答话,只是低低地嗤笑了声。
  “也是,人家现在好好地在外面呢,而你在这儿,还谈什么目标。”我站起来朝她走去,“他也在宛城吗?为何一时之间宛城好像成了一块鲜美的肉,有这么多人齐齐盯上,他要宛城?”
  惊水眸中有过一丝困惑,但一闪即逝。
  末了,她轻启唇道:“谁要宛城,要宛城做什么,我们这些作为完成任务的工具又怎么会知道。工具只需要知道,上面要求的事若没有做到,唯有死路一条。”
  我还是难以置信他会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送走向晚那天之后,他还病了好久,即使不是个多情之人,但也一定不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
  认出惊水之后,我一夜辗转反侧,为眼前那女子巨差的落差感到诧异,也为那句‘作为工具’的话语不安。不过是人生的出发点不一样罢了,命途竟也如此天壤之别。
  很显然,她也不想死,否则怎会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为了一线生机而嚼食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我被一阵开锁的声音吵醒。
  其实最近总是容易疲乏,又嗜睡,只是辗转了一夜让我大脑还保持着潜意识的清醒,一点轻微的声响足以将我惊醒。
  我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两个较为熟悉的面孔蓦然靠近。
  “你们……唔!”我刚动一下,便被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嘴,轻而易举地反手制住我的双手,我本能地抬脚踢去,竟被另一双手紧紧抓住。
  我有所顾忌不敢大力挣扎,却也不能任其发展。我不明白事情突然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情况很明显,这两张熟面孔是往常送饭过来的,其中一个还是被我的笑吓跑的那个。
  “嘿,若不是额头上的伤口好了,还真看不出来这原来也是个可人儿呢!”那个压制着我双手的狱卒拇指在我脸上摩挲着,刻意压低着声音惊喜道。
  “赶紧地吧,别等前头那些大爷知道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此时将近天明未明的样子,外面很安静,这一方小小的地牢里除了两个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擦声,静谧得有些诡异。
  我极力地扭着身体想要挣脱这身上的禁锢,头顶上的黑洞一样的顶子,像是蛰伏着无数只邪恶的手紧紧将我束缚住,空气中响起一声裂帛,我耳边有一瞬的宁寂,然后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凝滞了所有的挣扎和反抗。
  我睁大这眼睛瞪着那黑洞,有东西重重地压了上来……
  “噗哈哈……”静谧而混乱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身上那人的动作停滞在最后一步,浑身僵硬地循着笑声看去。
  只见光影交错之间,懒散地倚着一位含笑看着这一幕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像个过客在观看台上的一出好戏一样。
  而这台上的戏子明显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个戏子,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自处。
  女子妍丽的笑还凝在唇边,看看这边停滞的人,带着三分娇嗔七分惊讶道:“怎么停下了呢?继续呀,早有闻县吏地牢个个如狼似虎,却不想竟是这样的饥不择食。”她顿了顿,嗤笑一声,“不过悠着点儿啊,看她那瘦骨如柴的模样,别还没吃到什么就先伤到了自己。”
  女子的声音原本如铃铛般调子婉转,又故意在尾音微微上挑,我听见上方那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随后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一点欲望。
  另一个已经走了过去,循着她的话调笑道:“那你,不会伤着我吧?”
  女子笑而不语,挑衅一般微扬着下巴看着还在我身上的男人。
  终于,那人扔下我,也走了过去。
  凝固在眼眶里许久的泪忽然源源不断顺着眼角滑落,眼睛依旧空空地望着头顶的黑洞,耳边不时有喘息声和抑制不住的呻/吟,以及随着波动而伶仃作响的铁索,起先还是小心翼翼,后面竟全然毫无顾忌起来,喘息声中伴有污/秽的咒骂和越来越大的动静像一根根毒刺无孔不入地钻进我耳朵里。
  我极力地蜷缩起来,用力地捂住耳朵,不敢去听,不敢去想,只恨不得此刻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一起毁灭了才好,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只是天没崩,地也没有裂,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唤我。
  我睁开紧闭的眼睛,天光早已大亮,我还在颤抖不已,那种冷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岚嬗……”
  我微微松开耳边的手,早已经麻木没了知觉,而那声音却是真实的。
  我僵硬地回过头,声音是从那阴暗的一隅传来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怎么走过去的,在看到面色苍白,像一张残破的薄纸一样躺在草堆里的惊水时,我仓皇地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岚嬗……”她侧着脸,视线涣散,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我的名字。
  我看到象牙白的身体上尽是青紫遍布,极力地想要将那些残破得不成样子的衣物拢上,手抖得不成样子,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摸索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惊水,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她是有意的,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可是为什么……
  “有水吗?”惊水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神不再涣散,声若细蚊道,“我要水……”
  “水?”我忙抹了眼泪四周看了一圈,仅有的一个破碗里也是空的。
  “你等等啊!”我拿了那碗走到那个巴掌大的通气孔下面,外面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偶尔从唯一的气孔溅落下来,我举着碗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接着不时溅落的一滴两滴雨水。
  直到碗底蓄了一点点干净的雨水,我忙端了回去先给惊水润润干涸的唇。
  惊水似乎渴急了,如在沙漠中在濒临死亡之际寻得一滴救命水一样,紧紧攀着我手里的碗一点一滴急而小心翼翼地喝干碗里的雨水。
  我又照刚刚那样再接了一点,将她扶起来一点,而这时的惊水却不急着喝水,而是皱着眉看着我。
  “怎么了?”我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问道。
  “我真想不明白,”她扯了下嘴角,声音依旧虚弱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说:“我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一个怎样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并不欠我什么,却为什么要救我?”
  惊水唇边漾起一抹苍白的笑:“救你?比起救你,我其实更想杀了你。”
  “可你还是救了我。”
  惊水轻笑一声,别开视线,看向那唯一与外面相通的光源,忽然问道:“到春天了么?”
  我微微一怔,道:“还没有。”刚刚我接雨水的时候,又几片雪花飘进来,不过是一场雨夹雪罢了,并不是春雨。
  惊水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束光源,只闻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只要到了春天,就会好的,会好的。”
  是啊,到了春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然而,此时等待我们的还是无尽的黑夜。
  那两个狱卒时不时地会送些好吃的进来,而代价就是惊水一次次地让他们餍足而归。
  惊水将为数不多的肉菜夹到我碗里时,我再也咽不下口中的饭,放了碗筷。
  “怎么了?你这几天胃口很差,是病了吗,还是……它闹腾得厉害了?”惊水跟着放下碗筷,视线落到我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里说不出的担忧还是忧桑。
  这几日伙食渐好,我的手都开始恢复了健康的血色,可是一想到这样得来的健康我心里就觉得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一样。
  惊水心思缜密,自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依旧端着碗将所有肉食都拨给了我,“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岚嬗,我知道你是一个豁出去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的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上天既然给了你这等福气,你就该好好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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