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100 来势汹汹(一)


“草民只想确认舍弟的安全,若有冒犯之处任娘娘处置。”
    姜蝉刚刚阴沉下来的忽然转晴,变为淡淡的微笑。
    “本宫知道,你向来疼爱玉儿。”她走到薛言泽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情得犹如一个姐姐对着弟弟说些悄悄话,“玉儿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愿不愿意帮他?”
    薛言泽愣住,任是聪明如他,通变如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草民是燕国人。”隔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姜蝉却笑得更甚:“这个理由说服得了你自己吗?”
    见他不回答,姜蝉自顾自地说道:“你若真效忠于燕国便该告发我,可是你没有。”
    她的嘴角开始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像是要把薛言泽催眠一般:“你心里也有恨吧?”姜蝉问,“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陷害,最后只能落得个以死证清白的下场。而母亲更是连死都见不到一面。段慕华明明知道薛相的清白却不肯施救,只为稳固朝政。怎么能不恨?”
    “草民不敢。”薛言泽将头低下,试图掩饰自己不安的情绪。
    “不敢?”姜蝉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世上最大胆的人便是你了,连皇上的封赏的一并拒绝。”
    “草民只是想独善其身。”
    “你父亲教会你知书达礼,教会你礼义廉耻,让你饱读诗书通济天下,让你惊才绝艳才高八斗,难道你只学会了独善其身?”姜蝉步步逼问,“薛相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心力难道不是为了让你为国效力?”
    薛言泽被逼得退无可退。
    “可是你却拒绝了段慕华的高官厚禄选择隐居。不知薛公子是不是能告知原因?”姜蝉目光炯炯,直直要看进他心里。
    或许是被姜蝉击溃的心智,或许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薛言泽长久地叹出一口气。
    “我从没想过要治国平天下,可是那是父亲的厚望,我无法违背。我明白皇上的决定是为了社稷稳固,但如您所说,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惨死,如何能无动于衷?但我始终是燕国人。娘娘若疑心我会告密大可软禁我甚至杀了我,但我绝不会帮你们。”薛言泽说得很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刻进心里。
    姜蝉往后退开一步。
    “本宫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是玉儿的哥哥,这么多年来是你为本宫尽了照顾玉儿的责任,本宫理应谢你。”本就美丽的眸子放出无比温柔的光,任谁看了都会心动不已。
    薛言泽垂下头:“娘娘言重了。”
    “本宫知道你与玉儿兄弟情深,让你去帮他只是想请你替本宫照顾他而已。你知道的,玉儿是个温顺的孩子,一旦倔起来却是谁都挡不住。我懂你不愿卷入任何纷争,难道连玉儿都不想见了吗?”
    薛言泽犹豫着没有回答。
    姜蝉拍拍他的肩膀:“本宫并不会为难你。”偷偷从手底下递去一张纸条,然后转身走开。
    回去的路上佫晗问她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姜蝉答:“玉儿的所在地。”
    佫晗大吃一惊:“本以为你只是说说,竟真将这个告诉他?”
    姜蝉点点头:“你不知为了告诉他我费了多大劲。”
    这下叫佫晗愈发吃惊。
    “你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姜蝉点点头:“否则我何必这样匆忙赶来?”
    佫晗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让他去找阿玉?他不是不肯帮忙吗?更何况他还是燕国人!”
    姜蝉笑了:“玉儿曾告诉我弈离托他将《洑水遗录》送给他。”
    “《洑水遗录》?!”连佫晗这个异族女子都知道这本书的厉害,可见秋水居士的影响力。
    “我本以为弈离是秋水居士的传人。”姜蝉继续道,“一次偶然与他提及此事,他却否认了。他没有理由骗我的,所以我知道我错了。真正的传人是薛言泽。”
    佫晗惊讶地将嘴巴长得大大的,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是说薛言泽是秋水居士的传人?!”
    姜蝉点点头:“这就是我要他回到玉儿身边的原因。”
    “可是他不是不肯帮忙吗?”佫晗问。
    “玉儿会说服他。”姜蝉笃定地说话,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
    守在宫中第五日,算算时间段慕华应该已经与四哥碰上,表面虽装出悠闲的模样心中却是十足的不安,分不清担心的是谁,只是一直担心着。
    看到佫晗走进来忙问:“情况如何?”
    佫晗被派去打探消息。
    “大抵已经碰了面,但还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就是还没开战,总算也叫姜蝉放下心来。
    “那药还没发作?”姜蝉问。
    “算日子早是时候了,段慕华应该是硬撑着。不过这样也好,撑得越久,伤害也就越大。”
    佫晗自是说得兴高采烈,听在姜蝉耳朵里却是忧虑不已。
    看见姜蝉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佫晗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便住了嘴。
    等到消息传来已经又过了十日。
    前来传话的不是佫晗而是宁康德。
    他匆匆忙忙跑进浮香殿里,连平素最注重的请安行礼也顾不上,跪下便道:“请娘娘移驾崇阳宫。”
    姜蝉什么都没问便跟着走了,连佫晗也没来得及通知一声。
    来到崇阳宫里,一切果然都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段慕华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除去勉强的呼吸声,几乎如一个死人。
    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若没有宁康德的搀扶险些跌倒。
    这时弈离和一众太医也才刚到。
    宁康德扶着姜蝉走到屋外。姜蝉问他:“发生了什么?”
    “皇上在刚到时便旧伤复发,但为稳定军心迟迟没有惊动他人,只是找了军医配了些药草草了事。直至几天前两军对垒,皇上忽然喷出一口血便昏迷不醒,这才匆匆送回来。”
    “那么前线现况如何?”
    “现由傅将军掌军。”
    姜蝉道:“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后宫里的娘娘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皇上的静养也有害。”
    宁康德点点头。
    那日晚上,崇阳宫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弈离与众位太医一步不敢离开。所以当姜蝉进去时,躺在床上的段慕华气色是好多了,反倒是他们这些救人的比被救的看起来还要糟糕。
    姜蝉走到弈离身边道:“辛苦你了。”
    弈离还是一贯疏离的语气。自从进宫以来,姜蝉的印象里便没见他再笑过。
    “臣等尽责而已。娘娘一夜未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
    姜蝉走到床边坐下:“也不过是看着干着急,什么忙都没帮上,有什么好辛苦的?”她拿上湿巾擦拭着段慕华脸上的汗珠。
    “佫晗,送各位大人下去吧。”
    佫晗领命。
    或许是因为段慕华的身体底子好,又或者旧伤复发得并不严重,不过隔日他便苏醒。
    当时姜蝉正守在他身边为他擦拭身子,见他转醒,心中自是欣喜,连忙问道:“皇上渴吗?”
    段慕华摇摇头,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你许久未休息了吧?”
    姜蝉放下手中的湿巾,握住段慕华的手放回原位道:“皇上一直冒汗却只喝了些药水怎么能不渴?”
    说罢接过宫人手里的茶杯,用勺子舀起喂给他喝。
    “朕见到平胥王了。”段慕华忽然这么说,目光直直看着她,像在透露出一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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