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第135章


那骑士催马小跑着跟过来,头盔眼缝后一片黑暗——石头甚至没在头盔上留下痕迹。他们转了一圈,两圈,三圈。骑士大声咒骂,“你不可能一直跑。”
斧头结结实实砸在他后脑,击穿头盔和颅骨,将骑士从马鞍上掀飞出去。原来是骑陌客的猎狗救了她。你怎么搞到斧子的?她差点脱口而出,接着便看见一个佛雷家的士兵被压在自己濒死的坐骑下,周围是一尺深的水;另一人仰面躺倒,四肢伸开,一动不动。他没戴扩喉,一尺长的断剑从下巴戳出来。
“拿我的头盔来。”克里冈朝她大吼。
头盔塞在一袋干苹果底下,在马车尾部,腌猪蹄的后面。艾莉亚倒空袋子,将头盔扔给他。他单手接住,戴到头上,于是原本的那个人成为了一条钢铁猎狗,向着火焰咆哮。
“我哥哥……”
“死了!”他朝她吼回去,“你以为他们会杀他的部下而让他本人活着?”他把头转回营地。“看,快看,该死的。”
营地变成了战场。不,屠场。婚宴大帐上升起的火焰直达半空,一些军用帐篷和五六十个丝绸帐篷也在燃烧,处处刀光剑影。然而今天,每逢雨季,雨水在大厅哭泣,内里却无人影。她看到两名骑士骑马砍翻一个逃跑的人,—只木桶从天而降,砸到一个燃烧的帐篷上,爆裂开来,火焰顿时窜高—倍。投石机,她明白,城堡中正抛出油料、沥青和别的东西。
“跟我来,”桑铎·克里冈伸下一只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快!”陌客不耐烦的甩脑袋,鼻孔因嗅到血腥而不住喷气。曲终人散,只剩一阵孤寂的鼓点声,缓慢单调,在河面回响,仿佛巨兽的心跳。黑暗的天空流着泪,长河泪汨呼应,有人咒骂,有人死去。艾莉亚齿问塞满烂泥,脸湿乎乎的。雨,不过是雨。仅此而已。“我见到了,”她喊道,声音尖锐惊恐,那是小女孩的声音,“罗柏就在城里,还有我母亲,而大门敞开着。”没有佛雷家的人再骑出来。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我们得去找我母亲。”
“愚蠢的小母狼。”火光照耀在狗头盔的尖嘴上,令钢牙闪闪发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也许佛雷会让你亲吻母亲的尸体。”
“也许我可以救她……”
“也许你可以,但我还没活够呢。”他朝她骑来,逼得她背靠马车。“是走是留,小狼女,是生是死,你——”
艾莉亚转身逃离,飞快的冲向城门。铁闸门正缓缓、缓缓的落下。我得跑快点。烂泥和水塘减慢了速度。我得跑得跟冰原狼一样快。吊桥开始升起,水像瀑布一般从上面倾泻而下,还有块块沉甸甸的泥巴掉落。快,快。快,快。她听见哗哗的踏水声,回头看到陌客正从后面追来,每跨一步都溅起一团水花;她也看到长斧,湿平平的,沾满鲜血和脑浆。她一辈子从没跑得这么快,低着头,双脚搅动河水,逃跑,逃跑,就像当初的米凯。
他的斧子正中她后脑。
|金沙论坛精校·乔啊荞啊菽|
【精校】第五十三章提利昂
和往常一样,他们单独用餐。
“豌豆煮煳了。”夫人突然说了一句。
“没关系,”老爷道,“羊肉不也一样?”
这只是个玩笑,珊莎却将其视为责备。“对不起,大人。”
“对不起什么?该道歉的是厨子,不是你。豌豆又不是你煮的,珊莎。”
“夫……夫君大人不开心,我对此深感内疚。”
“我不开心的原因并非豌豆,而是乔佛里、我老姐、我父亲大人和那三百该死的多恩人。”他把奥柏伦亲王及其同伴安置在红堡里面朝城市的角落,尽可能的将他们和提利尔的队伍隔离。但这远远不够。据报,跳蚤窝的某间食堂刚爆发一场械斗,死了一个提利尔的士兵,烫伤戈根勒斯伯爵的两位部下,随后在院子里梅斯·提利尔那个皱巴巴的老母亲强烈要求马泰尔道歉,并当面称呼艾拉莉亚·沙德为“蛇妓”。除此之外,每次他见到奥柏伦亲王,对方张口就要“正义”,与之相比,煮煳的豌豆实在算不了什么。但他不打算用自己的思虑来烦恼妻子,珊莎的悲哀已够深了。
“豌豆还将就,”他告诉她,“又绿又圆,豆子就该这个样。夫人你瞧,我这不再吃一勺。”他做个手势,波德瑞克·派恩连忙上来将一勺豆子放进他的餐盘,盖住了羊肉。我真是笨透了,他告诉自己,现在非得把这两样吃完不可,不然她又得道歉了。
这顿晚餐在无言的沉默中结束,正如以前的无数次晚餐。当波德移掉餐盘和杯子时,珊莎请求提利昴准她造访神木林。
“夫人,你想去就去吧。”他习惯了妻子的晚祷。珊莎同样也去王家圣堂祷告,经常在圣母、少女和老妪的祭坛前点蜡烛,说实话,提利昂觉得这些行为有点夸张,但换到妻子的角度,只怕的确需要神灵的安慰吧。“我得承认,我对旧神所知甚少,”他试着用和蔼的语气说,“或许某天,你可以给我启蒙启蒙,让我陪你去吧。”
“不要,”珊莎立时回答,“您……您真是太好心了,可……可那里很是冷清,大人。没有修士、没有圣歌、没有蜡烛,只有树木和默祷。您会厌烦的,大人。”
“行吗?”她比我以为的更了解我。“其实我觉得听多了修土念颂七神的祷文,享受享受林间树叶的轻响也不错呢。”提利昂挥手与妻子作别。“没关系,我不会强行跟去,请你穿暖和点,夫人,外面冷。”他本打算问问她祈祷的是什么,但珊莎是如此尽责,到头来一定会说实话,他可不想知道答案。
妻子走后,他继续埋头工作,努力从小指头留下的如迷宫般的账目中榨出一点钱财来。首先,培提尔不是那种将金银收归库房、任其腐烂生锈的人,而提利昂越是在账本中探索,头就越痛。“让金龙自我增殖,不要束之高阁”,这些原则说着好听,但真正结合实际,简直就是一堆糊涂账。要是我早知道那些该死的“鹿角民”欠了王家多少钱,根本就不会让乔佛里把他们投出去!他打算叫波隆去寻觅他们的后代,但只怕这样的行动好比从银鱼里搜刮银子一样徒劳无用。
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带来父亲大人的召唤时,提利昂发现自己头一次满心欢喜的看待这位爵士。他立刻合上账本,吹灭油灯,披上斗篷,穿过城堡去首相塔。外面很冷,正如他告诫珊莎的那样,空气中有雨的气息。或许等泰温公爵的事情说完,他该去神木林,亲自把夫人接回来。
但等他走进首相书房,发觉瑟曦、凯冯爵士、派席尔国师、泰温公爵和国王的神情时,所有的思虑顿时抛诸脑后。乔佛里兴奋躁动,瑟曦自鸣得意地浅笑,只有父亲脸上依然严肃。不过我看得出那下面的喜悦神态。“怎么回事?”提利昂问。
父亲递给他一卷羊皮纸。这张纸被刻意压平整,显然已有很多人翻过了。“萝丝琳套了一条肥关鳟鱼,”信上写道,“她的兄弟们为婚礼献上两张狼皮为礼。”提利昂翻过纸张,看了看上面的封印,只见银灰色蜡泥盖了佛雷家族的双塔纹章。“河渡口领主掉起文来啦?这到底什么意思?”提利昂哼了一声,“鳟鱼大概指艾德慕·徒利,狼皮嘛……”
“他死啦!”乔佛里欢快而骄傲地叫道,好像他亲手剥了罗柏·史塔克的皮。
先是葛雷乔伊,然后是吏塔克。提利昂立刻想起还在神木林中祈祷的妻子。她大概正祈求父亲的神灵保佑哥哥胜利,保护母亲安全吧!看来,旧神和新神一样,对人们的呼吁不闻不问。当然,就他的角度而言,多少对此消息应该感到高兴。“这个秋天,国王跟树叶一样纷纷坠落,”他说,“看来咱们小小的战争不战而胜了。”
“没有不战而胜的战争,提利昴,”瑟曦甜蜜而毒辣地说,“都是父亲大人的功劳。”
“不要高兴得太早,敌人还没有除尽,事情还没有结束。”泰温公爵警告大家。
“河间地的诸侯并不是傻瓜,”太后争辩,“没有北方人的支持,独力对抗高庭、凯岩城和多恩领的联盟,简直就是找死。他们很快就会倒戈投降。”
“大部分会,”泰温公爵同意,“奔流城不会,但只要瓦德·佛雷将艾德慕·徒利牢牢控制住,黑鱼就不是威胁。杰森·梅利斯特和泰陀斯·布莱伍德会为荣誉而战,不过佛雷家的兵力足以将梅利斯特钉在海疆城,而我们只需给予正确诱导,杰诺斯·布雷肯便会翻脸对付布莱伍德。没错,假以时日,他们终将臣服。我打算开出宽厚条件,任何地方,只要投降,归服王,便可维持原状。”
“赫伦堡?”提利昂太了解父亲了。
“勇士团不能饶恕,我已命格雷果爵士屠城。”
格雷果·克里冈。看来,将这恶棍出卖给多恩人之前,父亲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很快,勇士团的成员将被砍头、枪尖插着、挂上城墙;而小指头则会施施然地住进赫伦堡,衣服不沾一滴血。不知培提尔·贝里席这会儿到达谷地没有?假如诸神慈悲,应该让他遭遇风暴,葬身海底。但诸神何时慈悲过?
“他们都该受惩罚,”乔佛里宣布,“梅利斯特家,布菜伍德家、布雷肯家……统统都是叛徒,我要把他们全杀光,外公,我不要开出什么宽厚条件。”国王随即转向派席尔国师,“我还要罗柏·史塔克的脑袋,快写信给瓦德大人,就说这是国王的命令!等我结婚时,要亲手把这个交给珊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