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坏男孩

第10章



   
   
   
  我们结婚才过一年半,尼克想使我怀孕的决心变得非常坚决。我有些怀疑要是他晓得我仍暗地服用避孕药,他恐怕会杀了我,所以我把药丸藏在一个皮包里,塞在更衣室深处的角落。
  尼克送我去看医生,他确信问题一定出在我身上——有问题的绝不可能是他。我在医生的诊疗室哭了一个小时,告诉他我毫无来由地感到焦虑又凄惨,回家时,医生开了抗忧郁剂的处方笺给我。
  「妳不可以吃那种屁药,」尼克一把将处方笺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那可能对婴儿有害。」
  婴儿还不见踪影呢。我很有罪恶感地想起每天早上偷偷吞下的药丸,这秘密的举动已是我掌握身体自主权的最后底牌。周末要服药并不容易,因为尼克像老鹰般盯着我。我必须趁他冲澡时冲进更衣室,倒出一颗药丸就干吞下去。万一被他逮到……我不知道他会如何。
  「医生对怀孕的事怎么说?」尼克仔细盯着我问道。
  「他说可能要花上一年。」
  怀孕的事我一个字也没跟医生提起,只要求再开避孕药处方。
  「他有说哪几天最好吗?最容易受孕的那几天?」
  「排卵期之前。」
  「我们看日历来找一找。离妳下次排卵期还有几天?」
  「十天吧,我猜。」
  我们来到日历前,我总是在生理期的第一天打个叉,尼克似乎不在意我的不情不愿。只因为他决定好了,我就得忍受侵犯、怀孕、被迫经历生产过程。
  「我不想怀孕,」我听见自己阴郁地说。
  「一怀孕妳就会开心起来了。」
  「我还是不想要。我没准备好。」
  尼克把日历摔在柜子上,力道之猛,听起来像是开枪的声音。「妳永远也不会准备好的。除非我推妳一把,妳就绝对不会准备好。看在老天的分上,玛莉,妳可不可以有点长进、做个女人?」
  我开始打颤。血液冲上我的脸,肾上腺素涌入我过度卖力的心脏。「我是个女人。我不需要靠生小孩来证明这点。」
  「妳是被宠坏的母狗。寄生虫。所以妳家的人才一点也不在乎妳。」
  我自己的脾气爆发了。「而你是自私的混蛋!」
  他掴我的力道大得我的脸甩向一侧,我沈痛地流泪,耳中响着高频的哀鸣。我咽了咽,摀住脸颊。「你说你绝对不会再动手的,」我沙哑地说。
  尼克呼吸粗重,双眼疯狂瞪大。「把我气疯是妳的错。该死,我要好好修理妳。」他抓住我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揪住我的头发,扯着我走进客厅。他吼着下流的词语,推我面朝下趴在一张无背软垫椅上。
  「不要,」我哭喊的声音被软垫遮掩了。「不。」
  但他扯下我的牛仔裤和底裤,推入我干涩的甬道,很痛,遭到强力推挤的痛楚转为凶猛大火,我知道他撕裂了我体内某处。他冲刺得更快、更用力,只在我停止哭喊、坠入沉默时,稍稍放松,我又烫又咸的泪水滚向椅垫。我努力想超越痛苦,告诉自己很快就会结束,就忍一忍吧,忍一忍,他一分钟内就会做完。
  最后一记令人瘀伤的冲刺,尼克在我身上抖了抖,我一想到在体内泅游的液体,也跟着颤抖。我一点都不想要他的孩子。我也一点都不想要性。
  他抽离时,我喘息着松了一口气,热流沿着我的大腿涧下。我听到尼克拉上拉炼、系好裤子的声音。
  「妳的生理期来了,」他粗鲁地说。
  我俩都知道现在来经太早,那不是流血的原因。我一声不吭,只从无背软垫椅上抬起身,把衣服拉好。
  尼克再度开口,听起来比较正常了。「妳清理身体时,我来弄晚餐。要吃什么?」
  「把面条热一热。」
  「热多久?」
  「十二分钟。」
  我从腰部到膝盖都在痛。我之前从未跟尼克如此粗暴地做过。这是强暴,心中一个小声音说道,但我立刻告诉自己,假使我稍微放松一点,不那么干涩,就不会那么痛了。但我不想要啊,那个声音坚持道。
  我站起来,伤处猛烈的抽痛令我一缩,然后蹒跚走向浴室。
  「跟妳提醒一下,不用演得那么夸张,」我听到尼克说。
  我默不作声地继续走到浴室把门关上,打开开关,把热水开到我能承受的最高温,脱掉衣服后踏入莲蓬头下。我在水柱中好像站了永远的时间,直到身体刺痛、干净、发疼。我在困惑的迷雾中,暗忖生命怎会走到这一步。我不怀孕,尼克就不肯善罢干休,然后他会想再生一胎,试图讨好他却永远赢不了,这场游戏绝对没有尽头。
  这不是想要坐下来和对方畅谈心情就可以的,只有在对方重视妳的感觉时,那方法才行得通。尼克即使在似乎愿意倾听的时刻,也只不过在搜集重点,准备日后用来对付我。别人的痛楚,无论是情感或肉体上的,他都不在意。但我曾经以为他爱我。他是婚后才出现如此剧烈的改变吗,或是我无可挽回地看错了一个人
  ?
  我关掉热水,用毛巾里住酸痛的身体,走向镜子,用手在起雾的镜子上抹出一个圆。我面容歪曲,一边眼角外侧肿了起来。
  浴室的门喀喀作响。「妳在里面太久了,出来吃饭。」
  「我不饿。」
  「打开这该死的门,不要再生气了。」
  我解锁把门打开,站着面对他,这个愤怒的男人一副要把我大卸八块的样子。我怕他,但心头上更痛苦的,是我完全失败了。我如此努力地遵照他的规则,但他不断更改规则。
  「这次我不会道歉,」他说。「这是妳自找的。妳明知最好不要那样跟我说话。」
  「假使我们有了孩子,」我告诉他,「你也会揍他们。」
  另一波怒火染红他的脸。「闭嘴。」
  「你会的,」我坚持。「无论何时,只要他们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就会揍他们一顿。那是我不想生下你的小孩的原因之一。」
  尼克没有反应,这让我害怕。屋内静得连莲蓬头的滴水声都令我畏缩。他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榛色的目光平直,像钉子一样闪耀。滴答。滴答。滴答。我赤裸的身体泛起鸡皮疙瘩,裹着我的毛巾湿透变冷。
  「在哪里?」他猛然问道,推开我走进浴室。他开始翻找浴室的抽屉,把粉盒、发夹和刷具等一切东西全哗啦扫到潮湿的瓷砖地板上。
  「什么在哪里?」我问,心跳飙到超速,狂乱到肋骨隐隐作痛。我没想到当恐惧像电池酸液般侵蚀五脏六腑时,我竟能如此冷静。「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把一个空的玻璃水杯扔到地上砸拦,然后继续像个疯子把抽屉翻空。「妳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如果找到避孕药,他会宰了我。认命的绝望从恐惧底下冒出来,陌生又恶心,我的脉搏静了下来。我头昏眼花,而且觉得好冷。「我要去穿衣服,」我依旧冷静地说道,不理会他把东西打烂、扯出来扔掉、加以破坏,乳液和蜜粉溅了一地,汇集成一汪汪粉彩的小水坑。
  我走到五斗柜抽出牛仔裤、内衣和圆领衫,虽然已经是该换上睡衣的时间。我猜我的潜意识已经料到那晚无法入眠。我穿好衣服,尼克冲入卧室,把我推到一旁。他拉出每个抽屉,直起来一倒,我的衣物一迭迭落下。
  「尼克,住手。」
  「告诉我在哪里!」
  「如果你要找借口再打我,」我说,「就动手吧。」我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样子,甚至也不害怕了。我好累,是那种思绪和情绪都全数枯竭的疲累。
  可是尼克铁了心要找到我背叛他的证据,要教训我到我再也不敢的地步。他翻完抽屉,走进更衣室,开始扔开我的鞋子,扯开我的皮包。我没有试图逃跑或躲藏,就站在那儿,早有预感麻木地等待处决。
  他从更衣室出来时,手上拿着药丸,脸色难看得像地狱。我隐约明白他跟我一样,都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体内有只怪兽正等着吃人,除非那头野兽餍足,他是不会住手的。
  他抓起我摔向墙壁,我的后脑撞上坚硬的墙面时,脑中充斥白色的杂音。尼克这次出手比之前都狠,这次手指并拢,我觉得下颚断裂了。我只听懂了几个字,什么药丸的,既然我这么想吃,就把该死的药全部吃下去好了,他把药从包装里扯出来塞进我嘴里,我要把药吐出来,他就试图合上我的下巴。他的拳头打在我肚子上,我痛得弯腰,然后他拖着我行经一楼的公寓,来到前门。
  我摔到地面,重重落在前门的台阶边缘。他一脚踩在我肋骨上,锥心之痛窜过全身。「妳在这里待到天亮,」他咆哮。「想想看妳做了什么事。」
  门砰地关上。
  我躺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尽管天黑了,太阳晒过的柏油还是像烤盘一样热得冒烟。十月的德州热得有如褥暑。蝉鸣倾泻而下,空气中满是牠们鼓膜振动的声音。过了好久,我才坐起来,吐掉一嘴咸咸的液体,评估伤势。头部、肋骨、两腿之间和后脑勺都很痛。我的嘴在流血,下颚有股烧灼的痛楚。
  我最害怕的,莫过于尼克开门把我拖回去。
  我努力不管头部猛烈的抽痛,思考有何选择。皮包、钱、驾照、手机、车钥匙,统统没有。也没有鞋子。我低头注视赤裸的双脚,忍不住笑了,虽然这使得肿起来的嘴好痛。狗屎,情况不妙。我想到或许真的要在外头等一整夜,像只尼克扔出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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