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涌流沙

第9章


  就在这时,一连三声轻柔的咳嗽声响起,惊的瘦小男人手一抖赶紧收回。
  真是王八蛋,小偷也不能这么做啊,有能耐你去偷那些穿金戴银的大款去,当他们扶贫了。林落尘斜瞪着瘦小男人,清楚的察觉到他眼睛里露出愤怒而又带着威胁的狠辣目光。
  林落尘唇畔噙起一抹笑,若无其事的将视线带离开。身子微微一倾,将头虚靠在旁边侯越的肩膀处。
  侯越动了一下,林落尘的脸颊恰好挨在了他衣服上。她一愣,转眼一看,自己将休息的侯越打扰醒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她心里有些愧疚,低着头赶紧用两人能听到的小声说“对不起啊。”
  侯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的刹那眼睛猛的眯了起来,幽长的瞳孔里折射出两道凌厉的光,如剑锋,震慑人心,被他看得人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抖。
  小偷天天和人打交道,最懂得将对象分类。别看那男人面白唇红的,但眼神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缓缓移动脚步,心中骂娘,白费了这么长工夫,他临溜时,还不忘狠狠瞪了眼那个多事的年轻女孩,当然他聪明的没敢将目光带到她一旁的看着斯文实则非常危险的男人身上。
  待瘦小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后,侯越侧过了身子,保持了和林落尘的距离。
  林落尘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侯越明显不想她靠的太近。她有些羞窘又有些郁闷,心里想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是不是上赶的就不值钱啊?
  对侯越来说,即便睡着了也随时保持警惕,更何况这种时刻。他虽身体不适,有发烧迹象,但也不可能真的昏睡。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全部落在了他眼中,身边女孩镇定的破坏了那钳工的好事,从始至终没有一点惊慌,这让侯越不自觉的扭头扫了她一眼。昨天的事她也如此,面对真刀实枪,她竟是一点不怕,敢拿着杯子砸人的脑袋,竟被她一砸一个准,很有胆色。
  她说他三年前救过她,模模糊糊中是有过这么一回事,若不提他早忘了。那是个雨天,有两个酒醉的大汉说着下流话骚扰着一个满脸泥水狼狈不堪的女孩,他正好路过,看她红着眼圈的委屈,满脸的哀伤憔悴,顺手帮了个忙,仅此而已。从未想过一个小小插曲竟然会有延续。
  到现在他还没记住身边女孩叫什么名字,她竟敢就这么跟着他走,是他退步了还是社会前进了,他怎么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她就不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永难翻出的泥潭?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傻孩子,盲目而愚蠢。
  林落尘此刻因心里惆怅而微微蹙眉,她感觉自己的心犹如在一艘大船上,忽上忽下的,轻易的被身边男子的情绪掌控。
  没一会,车厢最前方出现一阵骚动“查看身份证和车票,大家都拿出来准备好。”两顶深蓝色大盖帽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尤为夺目,这种突击检查大多是防备那些作案潜逃的。
  列车员所到之处哈欠声,窸窣声,沙哑声,烦躁的埋怨声,孩子哭闹此起彼伏,一双双手递了过去,场面有些混乱。
  林落尘想,幸好她有把重要物品随身携带的好习惯,否则麻烦了。说起身份证,当时出国时她根本不够法定年龄办理,也不需要,不过她鬼使神差的要求办了。也许是愧疚吧,她的要求父亲基本都会满足。
  侯越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斜对面,只见刚刚还趴在那睡的好像很沉的男人抬起了头,粗壮浓黑的眉毛立刻纠集在一起。
  “我在餐车等你。”侯越小声对身旁女孩说完就站了起来。隔壁就是餐车,他上来后为了方便就来到这了。
  林落尘望了眼正检查的俩乘警,她乖巧的点点头。在她认为,侯越既然这么说恐怕有不方便之处,毕竟他现在是特殊时期。
  侯越跨出车座时,拍了下斜对面靠走道上的一人肩膀。
  精壮男人猛的抬起头,浑身紧绷,冷冷的盯着侯越用眼神无声问着,怎么了?
  侯越看见他手背上的青幽血管绷得来回跳动,轻声笑了下,熟络的说“别坐了,咱们抽根烟去?”边说他边拉住那男人的手,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男人的皮衣袖管。
  精壮男人没有说话,他看着侯越,在外人看来两人似乎很熟,却不知那互握的手在暗中叫着劲。
  侯越感觉自己好像抓了一块铁石,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没见对方脸上有表情。心中有些惊讶。别人都说他腿厉害,其实是他的拳头不经常用。
  精壮男人心里早已巨浪翻腾,他弄不清眼前这斯文人要干什么?而且那看起来并不健硕的体格竟是这么厉害,手像把铁钳子似地将自己紧紧夹住,若不是生性刚强,加上此刻危险处境,他早就痛呼出声,举手投降了。
  侯越另一只手热络的拉起精壮男子,看着他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不想麻烦就跟我走。”
  精壮男人一愣,脑子飞快的分析目前情况,迟疑间在看到侯越眼睛时,突然找到了熟悉感,他点了点头。
  侯越缓缓一笑,掏出烟盒率先向车节走去,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眼仍坐在座位上的女孩儿,见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他眉头淡淡一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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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落尘望着远去的侯越,她确定他不认识那穿皮衣的精壮男人。这……这怎么回事?
  车厢里检查完的人们该迷糊的迷糊,该睡的还继续。林落尘站了起来,她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眼睛打量那俩乘警,看样子还有一会才到她这里。掏出身份证,林落尘看着它,眉毛扬起,眼露几丝精光。
  两个乘警正并排而立分别对两侧旅客资料做着登记,突然被身侧一个柔软带着礼貌的声音打断。
  “对不起,打扰了。”
  乘警闻声抬头,只见一个女孩,捂着胸口,弯弯柳眉下一双明澈如水的美眸子盈满求助的望着他们。
  “什么事?”其中看着有些年轻的那名乘警看着女孩开口问。
  “我以前患过哮喘,刚刚有些不舒服,可以帮我问问现在有卧铺吗,还可以补吗?”女孩边虚声说边示意着手掌中的硬座票。
  女孩声音很好听,带着特有的柔腻。她干净的脸上露出明显的苍白疲惫,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着,那种飘零纯净的娇美极具杀伤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这事本不归他管,年轻乘警心想他完全可以用一句“补票在6号厢,你可以去那里直接问。”打发了。但看到那如玫瑰花瓣的唇微微抿着,还有那双殷殷期盼的美丽眼睛,他真不忍心拒绝,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向年龄大一些的同事看去。
  那同事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道感情这小伙子怜香惜玉呢。他别有深意的戏谑一笑,然后点点头。
  年轻乘警拿起传声机,没片刻传来回复,还有三张票。
  “你听到了。”年轻男乘警冲女孩笑笑
  “谢谢。”女孩冲他礼貌道谢。与此同时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请检查。”
  年轻乘警看了眼身份证,对照了下女孩的样子,身份证上的明显的很青涩,几乎没看其它信息只瞄了她名字,林落尘,他点点头“快去吧,晚了很可能被售出。”
  “恩。我拿了东西就去。”女孩带着盈盈笑意转身,那纤细曼妙的身姿如江南蒙蒙细雨中的烟柳,看得年轻乘警眼神有些呆滞,久久不能收回。
  6号车厢与餐车相反方向,而侯越现在在餐车,万一那俩乘警去查怎么办?林落尘没有去补票。在列车行进中,她脚步不稳却快速走向乘务员的休息室。
  敲门声重重响起,林落尘看见这节车厢的乘务员油光满面,揉着眼袋出来了。皱着眉头问
  “有事吗?”疲劳的旅程,已经中年的他早就倦怠了,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又被打扰醒,态度可远没有刚刚那年轻乘警好。
  林落尘点头的同时将纤瘦的身子灵巧的挤进了乘务室。
  “干什么?”见她如此,乘务员更加不悦。
  “您好,是这样的,这人太多了,我哮喘犯了,刚刚那边的乘警哥哥帮我联系了6号车厢,说现在有卧铺可以补,我怕过去了就被售出了,而我身体真的不太好,您帮帮忙能不能在卧铺那补………”说到这,林落尘将手中早准备好的六张粉色红钞悄无声息的推到了办公桌的报纸下面,她迎着中年乘务员的眼睛,很谦逊的祈求“谢谢您了啊。”
  中年乘务员八字眉挑了起来,他眨了下眼看向女孩子很正经的回“这怎么行,你快拿走。”
  “大哥,我终点站是江苏,路途长,万一……”林落尘讲到这,眼圈一下子红了,羸弱害怕的说“真的有可能窒息。”
  在见到乘务员眉眼神色中有明显松动时,林落尘乘胜追击“我知道您是好人,也知道您一定可以办到,拜托您就帮帮我吧。”
  乘务员已经完全清醒,他静默了一会后抬眼看着眼前挺漂亮的姑娘 “女孩子在外也不容易。行吧,我试试。”讲到这,他顿了下,目光斜向了报纸,很官腔的讲“把那些拿走,我们不兴这个。”
  林落尘见对方有了活话,赶紧讨好“您辛苦了,那是我应该的,我太谢谢您了。”
  中年乘务员又将话拿回“先说好了,我只是试试。”
  列车中的这些人谁不认识谁,更何况这里挨着餐车和卧铺厢。林落尘知道他能吐口这事就没问题。连连点头说着感激“谢谢,谢谢您。我还有两朋友,三张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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