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

第27章


她急忙采取补救措施,清咳一声:“当然有这种想法挺好的,古人云,自知者英,自省者胜,自胜者雄。我最近也在反省自己,结果是我和姐姐走得更近了。”
    秦靖野很节制的笑了一下,凝眸注视着她,认真地说道:“你和她之间,反省的人应该是她。”宜竹笑而不答。
    三局棋中,两人各有输赢,最后一局是和局。秦靖野对这种状况似乎很满意,临走时,他凝视着宜竹,用耐人寻味的口吻说道:“我觉得我们算是棋逢对手。”
    “我觉得我应该能赢你。”秦靖野的神色罕见的温和明朗,他笑了笑,起身告辞离开。
    隔天,杨明成从县衙回来。自从上次那件事传出去以后,杨家也不得不收敛了一些,再没有人去万安县摊派徭役了。因为春旱还是在持续,宜竹建议父亲组织县里的能工巧匠赶造出十几辆大水车用来浇地。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几天,杨明成又重新开始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原来是魏国夫人要在万安县建立别庄。好在魏国夫人选的地方是一块五十亩左右的荒地,并没有侵占民田,这多少让杨明成松了口气。
    过了两日,伯父一家陪着赵氏来到宜竹家,平氏又加油添醋地向他们说起了那日在杨府的遭遇,赵氏少不得又将那些人痛骂一顿,接着她又拉着宜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世道无权无势不好过,你两个姐姐已经定了亲,家里就剩下你和宜菊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将来好提携你们的兄弟。”宜竹也不争辩,只是笑着敷衍,这不是她想嫁就能嫁的。赵氏又絮叨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宜竹带着宜梅宜菊去外边说话。宜梅笑意盈盈地安慰了她一番,宜菊则在陪着宜兰掐花,自从他们家的境遇改善后,对大伯家的盘剥就少了。宜竹对从前的事心存愧疚,时不时的会送些礼物过去,东西不多,关键是那份心意。两家的关系倒是比以前和谐了许多。宜菊也不再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们了。
    宜竹和宜梅分花拂柳,一边观花赏景一边说话。
    宜梅语气诚挚的提醒宜竹:“你也别总听奶奶的话,定亲这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否则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宜竹听她话里有话,不禁一怔,脱口而出道:“张家表哥不是挺好吗?”与宜梅定亲的张家与大伯家十分要好,宜梅跟张扬德也算是青梅竹马,宜竹一直以为这是一桩很好的姻缘,今日听宜梅这意思,似乎不大满意。
    宜梅不欲多说,含混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人到底会变,而我变得没有他变得快而已。不过,我也不会有别的心思,毕竟这桩婚事,我当初也同意了。”
    宜竹无奈地笑笑,这个时代对女性只是相对宽容而已,那些三从四德的束缚也没少多少。像定亲这种事,女方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毁婚,以后再说亲肯定要受很大影响。宜竹温声安慰了宜梅一阵,四个人在花从中流连了一阵子正要回屋,忽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
    宜兰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脸上挂着娇羞的笑容飞跑过去迎接,来人正是章文生。章文生一看到宜竹宜梅她们几个,歉然一笑,忙说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家来了内眷。宜兰赶紧说没关系,都是自己人。章文生进屋去先去拜见赵氏,接着便坐在杨明成和杨明功之间陪着说话。一众人推杯换盏,欣然说笑,直到日落前方散。
    ……
    二月底的一天,郑静婉下帖子请宜竹再去郑家别庄踢蹴鞠。
    场地还在去年那个地主,人也还是那批人。
    郑靖北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将此事告知了秦靖野却没有像去年那样力邀他,嘴里还说道:“二郎,你要是不愿来就算了,静婉不会在意的。”
    秦靖野看着郑靖北脸上促狭的笑容,一口老血憋在肚里,吐不出咽不下。郑靖北适可而止最后还是开口相邀,秦靖野很大度地暂时原谅了他。
    两人站在草地北边的高岗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那群在碧绿草场上奔跑的如花少女们。郑靖北为了方便女孩子砸他,特意拉开了与秦靖野的距离。
    秦靖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这一动作,他的目光在场上巡视了一会儿,最后果断锁定目标。
    宜竹今日身着自己改良过的胡服,上着鹅黄色翻领中长外衫,下着白色长裤,脚蹬黑色就蛮靴,腰间缠着飘逸的红绫。她乌发高挽,眼波明锐,脸上未施脂粉,面颊泛着因跑动而起的迷人红晕。相比去年,她的身条又抽高了不少,腰身也更窈窕,腰的上面也更……丰腴了(不是他故意往上看,而是实在忽视不了)。
    她扭动着柔软玲珑的腰肢,轻盈迅疾的奔跑着去抢踢蹴鞠,柔和的春风拂起她那飘逸乌亮的秀发,惹眼的红纱绫在风中舞动。蹴鞠一落入网中,她欢呼雀跃,笑容明媚得让这□都失了颜色。秦靖野的心像被什么什么撞了一下似的,闪着隐秘的喜悦和期待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但毫无疑问比以往都要强烈。这一次他没有像去年那样强行忽略掉自己内心的感受——它在就那里,让他无法忽视。他定定纷乱的心神,尽量用客观的态度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他以前以为一直她在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实际情况是,他早就注意起了她。
 29第二十八章正视内心
    郑靖北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蹴鞠飞过来。他似乎有些失望,摇摇头轻叹一声向秦靖野走过来。
    他自嘲地问秦靖野笑笑:“没人砸我,怪没面子的。”
    秦靖野迅速沉淀激荡的心潮,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稍一沉吟,便接过郑靖北的话道:“没人砸你我一点也不奇怪,做为一个还算聪明的女人,她是不会对同一个男人使用同一种方法的。”
    郑靖北怔了片刻,脑子转了个弯才大致明白他话中的多层含义,这人为什么每次说话都那么拗口?
    郑靖北很快就敏锐的察觉到某人今天十分不正常,对方对他的话一直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应付。
    他很聪明的立即从蹴鞠场上寻找根源。
    此时,郑静婉她们已经踢完了第一局,那些少女们一个个脸颊通红,娇喘吁吁。杨宜竹也是一样,她对其他人开朗地笑着,抽出浅绿色的帕子轻轻拭着额上的汗水。秦靖野看着那方帕子,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悸动,她似乎还没向他扔过手帕。——如果这时有一阵大风倒是不错。春风没有听到他的吩咐,依旧柔柔的吹着。
    这时,郑靖婉招呼这帮女孩子去园中的亭子中喝樱桃饮吃点心。大家说笑着簇拥着她一起朝花园中走去。刚才还喧闹的草地上骤然冷清下来。秦靖野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他又不方便凑过去。虽然真凑上去也没什么。
    郑靖北笑吟吟地问他:“要不要跟我喝点茶?”秦靖野迟疑了一下正要点头答应,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绿茵茵地草地上正躺着那方浅绿色的帕子。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秦靖野立即谢绝了郑靖北的好意,恰巧对方也没看出明堂来。
    郑靖北一走,秦靖野立即大踏步走过去,迅速捡起那方帕子。上面似乎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清香,但一点也不浓。她不像时下的很多女子喜欢熏上气味浓烈的香味。
    宜竹在亭中喝了一杯樱桃饮然后习惯性的去掏手帕,直到这时才发现它不见了。这个时代,女孩的随身特件不能随意丢弃。她起身笑着说要去寻找东西。郑静婉本来想让丫头替她去找。转念一想,又收回了命令。
    宜竹脚步轻盈地向草场上快步走去。她原以为上场上没人,没想到却和秦靖野不期而遇。
    她笑得略有些不自然,“秦公子,你也在这里?”她说着话,目光在草地巡视着。
    秦靖野扬眉反问一句:“你是不是在找手帕?”
    “是的。”宜竹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帕子有可能是被他捡去了,她停下寻找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物归原主。
    秦靖野却根本没那意思,宜竹只好婉转地提醒道:“秦公子,你是不是……”
    她万万没料到秦靖野竟会反咬一口:“难道你不是故意落下让我捡的吗?”
    宜竹:“……”她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真的改进他性格上的弱点了吗?
    宜竹抬头望着像碧蓝如洗的天空,深呼吸一口,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秦公子,你上次跟我说你在改进性格,看来似乎进展不大。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对此怎么看?”
    秦靖野对她倒没有生气,反而意外地笑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向她身边靠近了一步,答非所问道:“你踢蹴鞠的时候挺好看的。”
    宜竹心里有些震惊,看他的表情虽然夸得勉为其难,很不情愿,但毕竟是夸奖,对于他来说,大概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她勉强领情,“谬赞。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秦靖野的神色渐渐放柔,两人觉得对面站着说话都有些不自在,便不约而同的向往前走去。
    秦靖野说出第一句委婉的话后,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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