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宫阙

第15章


  元瑛不要宫女们来伺候,她亲自为天昊洗脸,用金盅盛的鹿乳为他漱口,看到吐出来的乳白已变作微红,元瑛心里微微的痛。
  瑛儿,你对我真好,我……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元瑛笑语盈盈。
  天昊深情的看着元瑛娇美的脸,却没有力气伸出手抱她吻她。
  在陵州的那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发病,都是元超夫妻俩精心的照顾他。沫 他煎药熬汤,元超就一口一口的喂他服药。边城缺医少药,元超不惜驱驾几百里去为他寻药。天昊一直心存感激。
  想不到,现在元超美丽的妹妹,成为他最亲爱的人。
  天昊已不记得曾为他怀上后代的陈选侍,她没有能随他去陵州。天昊不知道陈选侍是在他离开后的第三个月,在无人照顾的冷宫里产下婴儿,因为难产,母子很快就双双丧命了。
  天昊早已忘了,吟秋却清晰的记得。
  是她把大着肚子的陈选侍赶进了长门宫,把她锁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准给。
  所以长门宫里又多了一双冤魂。
  吟秋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这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
  天昊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她还有什么脸再看他们恩爱下去呢。
  吟秋用宽大的袍袖遮住羞惭的脸,转身退了出去。
  在落英缤纷的桂树下,遍地金黄之中,吟秋悲切的仰首,看顶上那一片明净的湛蓝的天空,欲哭无泪。
  她也想不到今天的局面会是这样,天昊不爱她。
  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他父皇的正宫,他的母后。
  元瑛不是陈选侍,是天昊和天佑都真心实意喜欢的人。
  一个是亲爱的情人,一个是亲生的骨肉,这让她情何以堪?
  吟秋希望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让她可以重新来过。
  吟秋开始明白,红颜祸水的含义。
  想要的始终得不到,不屑一顾的荣华富贵却可以伴随终生。
  戾宗是她的守护神,她的天,天昊就是她心里的针,很容易就扎进去,拔出来却不可能。
  吟秋倚着桂树,娇弱无力。
  母后,你怎么了?天佑的手扶住了她的肩。
  母后没事,大概是头晕的老毛病又犯了。吟秋勉强作出笑脸。看到天佑低沉的面容,她知道他的心情也不好。
  天佑,你一定是为了瑛儿的事不开心罢,你真的那么喜欢她?
  她已经是大哥的人了,我还想她做什么?再想也是枉然。
  天佑只有16岁,想法却和他母亲一样。
  吟秋爱怜地捧起天佑忧伤的脸,眼中瞬间有火花闪现。
  我可怜的孩子,我不能让你像我这样,天昊是我的,元瑛是你的。我不要绝望,也不要你绝望。
  吟秋打定了主意,趁戾宗还宠幸她,动用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力量给天佑指婚。这样她才有机会夺回天昊。
  对于戾宗和天昊,她都心存幻想。
  早朝未散,戾宗继续着暴政。
  启禀皇上,当朝一品大学士,忠靖侯元超,未经圣谕,携大批钱粮出城,前往陵州,意图反叛。现已被末将缉拿,请皇上圣断。
  胡胜一路小跑上了金殿,忙不迭跪下报功。
  嗯,果不出朕所料,元文定,你可养了个好儿子,居然连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也敢做,朕真是错看你们了。
  元文定心惊胆战,只顾凝视披头散发被拖上殿来的元超。
  你这昏君,暴君!不管天下苍生死活,只为了满足你一个人享乐。我元超枉自精明,怎么会为你卖命?你这昏君、恶魔,用百姓的血汗来为你修造菊花台。你比古代的桀纣又有什么两样?菊花台何异鹿台璇宫?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你犯上作乱!拉下去重打50廷杖。戾宗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元文定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扑倒在爱子身上。
  臣求求皇上,臣保证犬子绝无谋反之心,他只是为陵州的边防将士送粮饷,是替皇上分忧。他不可能谋反啊。
  住嘴!你这老匹夫,你们父子合谋造反,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连这老匹夫一起重打!
  无情的棍棒雨点般的洒落下来,元文定紧紧的抱着爱子,一声不吭。
  爹,你不要这样,不要让孩儿这样害你受苦。元超惨叫着,泪流满面。鲜血从两腿间渗出,愈发凄惨。
  皇上慈悲,饶元尚书父子性命罢。户部侍郎桂应方第一个跪了下来,元大学士对皇上忠心耿耿,建树颇多,怎么可能谋反呢?这一定是误会,天大的误会。臣乞陛下发发慈悲,饶过他们罢。
  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臣也不相信元尚书父子会谋反。所谓的运送钱粮之事一定是为了解救陵州将士,元大学士是在替皇上分忧啊。
  皇上慈悲……
  一瞬间竟有十余名大臣跪了下来,说的是同样的乞求的话语。
  皇上您看,他们分明是一伙的,都对您心怀不满,想要煽动朝野动乱啊。戾宗宠信的奸佞,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李秉善不失时机的进言,惹是生非无风不起浪。
  朕自有定夺。戾宗小声示意李秉善退下,冷洌的目光直视跪着的一众大臣。诸位卿家先把你们的悲悯之心收着,朕要让你们知道,谁敢像他们父子这样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就是这个下场。
  大臣们战战兢兢,或跪或站的,没一个敢多说话的。
  徐公公立在戾宗身边,吓的不敢再看,用拂尘遮着脸。
  天昊,天昊你给我出来,你就看着你的好兄弟在这里受罪吗?如果你还认我是兄弟的话,就出来见我!
  元超痛苦的叫喊,提醒了徐公公。
  趁戾宗没注意,徐公公给另一个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飞快的跑了下去。
  天昊在元瑛的怀抱里,可以忘记所有病痛。
  天昊,乖一点,把药吃了,病才会好啊。元瑛用银匙把黑色的药汁一点点喂到天昊嘴里。天昊的嘴里是苦涩的,心里是甜蜜的。
  你这么大个人,嘴怎么还带漏的?元瑛嗔怪地用手帕擦拭天昊的嘴角,天昊吃力地抬起手,握住白皙柔荑,瑛儿,我真恨我自己,你若是嫁给我这个只会端药罐子的废人,岂不误了你一生吗?
  你不可以这么说,你是太子,将来就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误了我呢?只要你永远爱我,我会伺候你一辈子的。
  元瑛柔情似水的目光,给予天昊温暖。
  太子爷,元小姐,大事不好――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元瑛看到急匆匆飞奔过来的小安子,立时有不祥的预感。
  元小姐,令兄元大将军他,他……
  我哥怎么了?元瑛立刻将天昊从怀中移开,从床上下来。
  不只是令兄,还有令尊元尚书,正在金殿受刑呢。皇上非说他们父子合谋反叛,施以廷杖重刑,现在不知打成什么样了。
  啊――元瑛再不多想,丢下天昊飞奔而去。
  瑛儿,瑛儿――
  淡蓝的身影飞驰入大殿时,另一个苍老的身影,鬼魅般飘了进来。
  老爷,超儿――
  元瑛不由的愣住了。
  娘?怎么你们都会来的呢。
  相公,相公。沫云已扑倒在地,看到元超面白气喘,两腿胫间鲜血淋漓,眼泪便止不住流淌。
  皇上,奴夫元超并无过失,为何要下如此重手?
  元夫人使劲的将丈夫从地上拉起来,冷冷的目光直视戾宗。
  30年前你已经逼我死过一次了,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幽幽的冰冷的眼,让戾宗惊诧莫名。
  怎么?怎么会是你。
  元瑛惊讶的呆立在原地,仿佛一个木偶。
  大殿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徐公公搀扶着戾宗走下座来。
  夫人,难道你真是……徐公公语无伦次。
  难不成你也不认识我了吗?30年前的穆令夕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皇上要她全家的性命。
  令夕,真的是你?戾宗阴郁的脸色转化为惊喜,原来你……
  他向她伸出手去。
  不要碰我,我不是令夕,我是元文定的妻子,令夕已经死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戾宗脸上。
  你,你……戾宗又惊又怒。
  这是替我的丈夫和儿子给你的,你这个暴君,魔鬼!
  元夫人用一种恶狠狠的眼光瞪着戾宗,转身向自己的丈夫。
  老爷,我们走。
  娘,娘。元瑛这才回过神来,忙跑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要打我哥哥?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瑛儿,跟娘回家。元夫人拉住女儿的手,今后我们再也不要见到这昏君。你爹和你哥哥为他卖命这么多年,他却如此对待我们一家。
  皇上,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元瑛愤怒的看着戾宗。
  瑛儿,不要理他。元超有气无力,为兄过去瞎了眼,枉为昏君卖命这么多年。你长大了,该懂事了,我们一起回家罢。
  不,我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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