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江山

下了一夜的雪，楼府中青石路板上覆盖了厚厚一层，下人们铲了不到一会便又铺上一层，屋檐都凝结了雪柱子。
    临安现下时兴的是艳丽着装，说是称托这美景，说白了就是在这大雪天里显得吸引人，今天便是一场盛大的百花争艳。
    整个临安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和公子王孙都会来，不曾想傅叶也接到了请柬，在还没嫁到楼府的时候，傅叶和王温婉就是以好姐妹相称。
    那时的傅叶在傅太师眼中还没有利用价值，连岳氏都看不起傅叶和她的母亲，后来安葬了小霖儿，岳氏无儿无女才想起了傅叶，却是将其安排在楼辰身边。
    作为名门闺秀是不能轻易便踏出闺房的，傅叶时常从后门逃之夭夭和王温婉女扮男装放纵不羁，直到黄昏再从后门绕道而行。
    就在傅叶要嫁到楼府的期间，王温婉就再没和傅叶联系过，傅叶知道，王温婉曾经偷偷告诉过她，她倾慕的人楼辰，这一绝交就是两年。
    前几天派人送请柬到府中给她，为的是何意，只是王温婉不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纯情无知的傅叶，却还在记恨她。
    陈管家穿着棉靴，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子：“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还请移步到前面。”
    娅和尚跟随在傅叶后面，一路低垂着头颅的娅只知道看着脚下的棉鞋，从柴房放出来后，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有口不能言，做事也得小心翼翼。
    肩上披着灰色狐皮袄子，尚特意给傅叶梳了个流云鬟的样式，尽显好贵，腰间别着清雅香包，吐气如兰：“简公子不是说也要和我们同去吗？”
    楼辰着一身暗蓝色锦衣，简单的束着发，与朝堂上那个战群雄的人比起来，今日悠闲更近人意许多：“不用等他，他不会来。”
    尚看着主子的步伐落了前面一小截，低头说道：“夫人，外面冷，上了马车就暖和许多。”
    “多嘴。”傅叶还在想之前简玉还在说要和他们一起去，现在怎么就说变就变了。
    尚有了娅这样前车之鉴，说话做事更是巧言令色：“是尚多嘴了。”
    楼辰坐在马车内，傅叶也踏着木櫈上了马车，尚和娅杵立在车窗外，冻得直发抖，不停的哈着气：“车夫，可以驱车了。”
    今天驱使马车的不是孟庭，因为这是另外一辆马车，马车咕噜咕噜转动，娅和尚一路小跑着跟上。
    即使是冰天冻地，仍有许多人在外面，每个小娃娃手里都拿着几块糕点还有糖葫芦，围着圈，排着队。
    冻得红通通的小脸，裸露在外面的小手，鼻涕溜出来又吸回去，嘴里吱吱呀呀唱道：“苍天已死，鬼神当世，傅有一子，落入井底，魂不附体，*合葬。苍天已死，鬼神当世，傅有一子……”
    如此不断的重复，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坐在车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楼辰闲神定气，车内的炉火窜动，傅叶欲要开口，可看大人还没发话她怎可逾越。
    楼辰闭目养神，双唇微动：“让你的去打探一下，马车不等人。”
    “是。”
    拂开一角车帘子，眼眸左右略扫而过，只有茫茫白雪，招招手，尚就将脑袋靠了过来，脸上被吹得绯红，嘴唇都有些发绀：“夫人，快些将帘子合上，寒气灌进去你被受寒了，有事隔着帘子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傅叶从袖间的荷包中取去些碎银放到尚的手里，指了指前面的孩童：“可知道要问什么？”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一步当两步跑去，这样也能活络活络身子，只是苦了不能言语的娅。
    孩童不停的重复着，嘴里咬着糕点，含着冰糖葫芦，好不欢快，过往的路人一听他们口中念叨的，都是些避之不及的惶恐模样，有的却低头暗自言词唾弃：“傅太的好日子到头咯，报应不爽！”
    路人皆知，这句诡异的童谣已经传遍了临安的大街小巷，这些孩童每日都会这样唱，已经五六日了。
    权顷朝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还能对一群乳臭未干的孩童做出什么，难道是全都关押施行逼供就范不成……
    尚跑到一个看样子个头比其他人高一截的男童身边，拿出一定碎银徐徐诱之：“你只要告诉姐姐这童谣是谁让你们唱的，姐姐就把这定碎银子给你如何？”
    男童二话不说，看准了尚手里的碎银就抢了过来，尚卒不及防被男童夺了过去：“谢谢大姐姐。”
    也罢，尚再次拿出一定碎银，握得紧紧的，这次可再不能被他夺了去：“快告诉姐姐，你说了的话姐姐还有更多的银子给你喔。”
    “姐姐说话算话，姐姐，我们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就给一个碎银好不好？”男童这话一出，旁边不大不小的孩子都将尚围成了一团，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尚回复道：“嗯。”
    “那姐姐我就小说了，不可以反悔的。”男童抬起头仰视着尚，天真无邪谁会知道接下来的话让人大跌眼睛。
    “是一个哥哥叫我说的。”说完就伸手冲着尚要一定碎银子，尚只觉得这孩子挺狡猾的。
    男孩又道：“他说了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唱了就有糕点和冰糖葫芦吃。”男孩又伸手要钱，尚又给了。
    旁边一个流着鼻涕虫的肥嘟嘟的小女孩又道：“那哥哥模样可俊秀了，可是月月还是怕那哥哥，好凶！”女孩理所应当的把这个问题规划到了一个问题之上，双手捧着打算接钱。
    尚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群乳臭未干的娃给摆了一道：“别以为从姐姐这要钱这么容易，老实点说话，不然钱一定都没有。”
    “姐姐骗人，说好的一个问题一个碎银，哼，我们走……”孩童见尚不愿再给钱，一拍屁股就散了。
    徒留刚才回答问题的男孩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傻笑道：“姐姐你再给我一定银子吧，我告诉你个重要的，先给银子我再说。”
    一定碎银子给了男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若是还没问出点什么，回去怎么和夫人交代：“那哥哥说，别人给了再多钱也别说他的模样，呜~”说完调皮的一笑赶紧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