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30 夜闯无极狱


无极狱本就是传说之境,又地处深宫密地,遂诺山并未大张旗鼓地增派人手看守无极狱,想来也有理,便是让人闯入了又能如何?牢栏均由玄天石打造,又有何人能打破?
    处死了瀚染许是能让诺山泄愤,可却并不能解决根本层面上的问题,左夏的心脏始终是揉进诺山眼中的一粒沙,插在其心上的一颗刺,澪涵趁着最后的残阳踩点打探地形时,诺山恰巧进了无极狱,留着两个护卫在外头守着。
    澪涵不敢贸然于诺山眼皮子底下动用灵力,遂悄然顺着灌木丛的死角退了出去,足下运气去了清和殿。
    清渊从头细细考虑了早前便想好的计策,良久方拍着澪涵的肩说,“你先行过去,仔细藏好,我便在这清和殿弄些动静引天君过来,你瞅着他出来的机会,速速进去救人,切记不要拖泥带水,将人救出后便即刻离开天宫,莫要再回我这清和殿,可听清楚了?”
    清渊不愿告知澪涵他的计划,澪涵听着直觉有危险,便皱着眉问道,“可会伤及性命?澜汐……二殿下只有你了。”
    清渊一怔,恍惚片刻后轻轻一笑,道,“只告诉他,清渊永远都是他哥哥。”
    澪涵郑重地点点头,说是铭记心中,也不再儿女情长,转身便隐出了清和殿。
    诺山去到无极狱中,自己倒也无所事事,郎琳嘴巴紧,又是一身硬骨头,为了问出左夏的心脏所匿之地,他甚至特意从天牢那边调来了精通酷刑拷问之术的寺人辅新。
    辅新谓之何人?传闻此人年少之时因故伤了那物事,医治无效成了人人嫌恶的寺人,少年凄惨,孤苦无依,却也因此得了一双巧夺天工的手,“青葱玉指,无不可为”,饶是这世间最为精细的器具,但凡到了他的手中,便可由着他随心所欲地分解、重构,不在话下。
    可叹的便是这般匠心之手,偏偏心术不正,干起了杀人偷心的残忍勾当。
    所有的被害者自表面上都找不出任何一道细微的伤痕,可偏偏仵作验尸一解剖便能发现他们都被人取走了心。
    一时之间,“啖心狂魔”的恐惧吹遍整个天界,人人自危不暇。
    诺山自是知道此人的,因为通缉令是他下达的,人更是为他手中暗部“灵泣”所捕,虽对外宣称追捕中不慎射杀了“啖心狂魔”,然事实上诺山却是将那诡异之人养在了自家的天牢中。
    如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诺山对硬骨头的郎琳终是动用了辅新。
    辅新会九九八十一种让人痛不欲生的刑罚,这段时间他每日所做之事便是在天君眼前用上一种法子折磨狱中的那个女人,天君走后他便不得不将人医好,因为天君每日都有看戏的心情,而他很不喜欢折腾病怏怏的破烂。
    今日,天君依旧踩着最后的光线坐在了他专属的金乌座椅上,挑起杯盖喝了口茶,示意辅新可以开工了。
    郎琳衣衫如新,身体并不曾有何异样,只一双曾经灿烂或是恶毒的紫眸,如今已是一片破败不堪,毫无生机。
    辅新将人固定在玄天石打造的刑架上,又将郎琳的嘴堵住,以防她熬不住痛咬舌自尽,随即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将郎琳的双手牢牢锁住。
    当第四个指甲盖被掀起时,郎琳的眼中终于有了波澜,而随着神志的归位一同到来的便是噬骨剜心的痛楚,随即无极狱中响起的闷闷呜咽声甚或夹杂着无尽的痛苦、愤怒、绝望俱是一一传入了澪涵的耳中,引得『他』一阵心悸,胆颤不已。
    诺山仍有闲情继续品茶,辅新自是兴奋,女人的痛呼声与他来说仿若最有劲的春|药,令他沉迷、雀跃。
    指甲并非连根拔起,辅新继续着手中的大业,他精巧地掀起那些小小的指甲盖,将手中备好的粉末细细倒入一些,随后将指甲盖复位,抹上特制的药膏,倒也是神奇,不过多时,片刻前还血淋淋的指甲已经恢复如初,瞧不出一丝一毫曾被撬开过的痕迹。
    然而这对于郎琳来说却并非是解脱,因为,自那看似愈合的指尖传来的除去痛苦外的另一种感觉,人人都很熟悉,那便是痒。
    奇痒无比。
    宛如一万只蚂蚁自骨头缝儿里一个个钻出来,细细舔着骨头,咬着嫩肉,疼痛较之瘙痒来说,已然微不可及。
    郎琳恨恨地砸着锁住双手的器具,浑身扭曲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派癫狂,被堵住的嘴更是一声叫得比一声凄厉,自来,痒便比疼难熬百倍。
    诺山似是欣赏够了,闲闲放下杯盏,问道,“如今可有话同朕说?”
    郎琳似是痒入了脑髓,竟像是听不见诺山的问话,依旧疯狂地扭曲着身子和手指,诺山一皱眉,辅新很有眼色地将一只小瓶子递到郎琳鼻端之下,也不知那瓶中所装究竟是何物,不过倒是教郎琳清醒了片刻,诺山也无不耐,接着又问了遍适才的问题。
    郎琳粗重地喘着气,恨不能斫去自己的双手,闻言垂眸了片刻,就在诺山以为她要妥协之时,郎琳猛然抬起头来,眸中尽是狠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诺山,多行不义必自毙。”
    诺山每每都告诫自己要冷静,然每次都能教那个疯女人气到暴怒,诺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到郎琳身上,愤怒地朝辅新吼道,“还不给朕继续用刑?!这是在等着给她养精蓄锐逃狱吗?!”
    辅新得令正待出手,外头一侍卫匆匆赶进来,跪在诺山脚边,诺山此刻心情极差,瞧见来人不得通报就进来,怒从心生,当即抬手便要斩杀那人,那人看着天君面色不善,眼下也是不管不顾,慌不迭地喊出来,“天君息怒!是,是大殿下!大殿下要杀侧妃娘娘!”
    诺山怒气顷刻消散,心思急转,清渊如何忍心杀赛影?若是那女人真死了,鬼王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上天界,虽说不足为惧,但到底是一桩麻烦,总之,眼下那个女人可不能死,诺山沉着脸,示意辅新继续拷问,自己便直接去了清和殿。
    诺山已经走出无极狱,门口候着的两个侍卫很自然地随着他直奔清和殿,可却并没有那个急忙进来通报的侍卫的身影。
    辅新一开始并未在意,一心扑在郎琳身上,等意识到无极狱内尚有人在时已为时已晚,那个侍卫急运几招,便将辅新死死制住。
    无极狱位于地底,由一扇沉重的玄天石打造的石门隔住,澪涵方才便是半途截了过来通报的侍卫,扮作他的样子方轻易地进了无极狱,而诺山教诸事扰心,一时之间竟是未能识破澪涵的幻术,甚至不曾察觉那个前来通报的侍卫并不曾随着他一道出来。
    澪涵随手抽出那侍卫的佩刀,架到辅新脖子上,问道,“解药,还有钥匙。”
    辅新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因着少年去势,声音较之一般男子要更为尖锐些,阴损的调子便显得格外瘆人,“杀了我,她永远好不了,你也别想再从这无极狱中出去。”
    澪涵收了刀,也不理辅新,转而走到郎琳身边,将能拆的都拆了,终于将郎琳从刑台上解下,扶着她坐到一边稍作休息,适才的解药让郎琳入骨的瘙痒有所缓解,此番神志倒也清醒,看清楚救她的正是澪涵,当下心中百感交集,脱口却仍旧是冷冷地质问,“你来作甚?还想让我再利用你一次吗?”
    澪涵将郎琳脸上的汗悉数擦去,又给她喂了几口水,方回道,“到底是您养大了我,我是自降生池中出来的,没爹没娘,澪涵一直当您是娘亲。”
    郎琳心头巨震,有些恍然眼前这率真的孩子已经长到这般大了,她甚至想不起『他』幼童时调皮捣蛋的模样,只知道一旦那孩子犯错,便不闻不问地将『他』关进黑屋中,谁也不许求情,她一心想着复仇,意外之外,教她有何脸面直视『他』眼中的坦诚?
    郎琳不欲多言,沉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澪涵将郎琳暂时安置好,复又回到辅新眼前,辅新教人这般无视,心中已是愤然,瞧见人回来,便阴阳怪气地说道,“瞧着倒是勇猛,只可惜了脑袋瓜子不太灵便,你囚了我,我便死都不告诉你开启这无极狱之门的办法!哈哈!”
    澪涵盘腿一屁股坐到辅新对面,甚至是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阁下这般手段,算得上天界数一数二的了,又这般被天君用得得心应手,就我看来这世上也不过一人了,晚辈可有说错?‘啖心狂魔’阁下?”
    辅新眯起眼,嘴角却是挂着若有似无的得意,“想不到,时至今日还有人能记住那个名号?”
    “晚辈不但知道前辈的身份,晚辈甚至可以大胆猜测,自打前辈为天君效劳后,百年来怕是不曾有过片刻见过外头的天了罢。”
    辅新年逾三百,面向却是偏嫩,一张惨白的脸上甚至看不到生气,便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结果,闻言,辅新脸上阴鸷的笑意缓缓褪去,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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