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32 失之交臂


随着诺山而来的侍卫上前,却不是将清渊送回屋子里,而是伙着另外一人将清渊的双手彻底制住。赛影见着不觉愤怒,抬眼看着诺山问道,“天君这是何意?怕是过于粗鲁了罢。”
    “对疯癫之人这般便是最好的,他是朕的儿子,朕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残?”
    “他要杀的是奴婢,何时自残过?”
    “哦,那他为何要杀你?”
    “天君明知故问。”
    “朕的儿子何时这般出息了?就为了这么些破事便能失心疯至斯?”
    赛影静默了片刻,接道,“奴婢今日告诉他,奴婢已经害死了他三个孩子。”
    诺山警觉地眯起双眼,要说他这大儿子其他都好,就一点不成气候,便是他那性子,随了柔然,儿女情长,软弱不堪,听着赛影的解释,诺山心中倒颇有些相信清渊此番怕真是疯了。
    恰在此时,得了消息的柔然天妃匆匆忙忙赶来,要说这清和殿如今虽说依旧是王子府邸,但到底里外换了好些天君的人,柔然能得这消息,倒也亏得诺山疑心病重,生怕他们这些人串通着搞阴谋,便索性将人都叫到自己面前,看看他们当着他的面还能耍什么花招。
    柔然本就不待见赛影,如今满院子打眼一瞧,谁也顾不得,直奔着清渊就哭过去,再瞧瞧清渊教人束着的惨状,更觉悲从心生,也不再迎着诺山的脾性,只一声悲愤不满地喊道,“这是要作甚?天君这是真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了吗?”
    诺山冷笑道,“便教朕顾念父子之情,倒也要他能认出朕这个父王才行。”
    柔然这才看清楚,清渊浑身破乱不堪,邋遢无礼,便是往日盈满柔情的金眸如今也只剩一片空白,竟是六神无了主般,呆滞、茫然。
    “吾儿,吾儿,这是怎么了?怎得成了这般模样?莫怕莫怕,告诉娘亲,发生了何事?莫怕莫怕!娘在,娘在!”
    “如今怕是谁人他都识不出了吧?”
    柔然不禁怒目,“你,你究竟是对渊儿做了何事?竟将他逼得这样失魂落魄!”
    诺山却是不接话,看着仍旧痴呆浑噩的清渊,蓦然想出一计,竟是悠悠对着清渊说道,“看,便是你眼前之人害死了你的孩子们。”
    柔然莫名其妙,然而之前教诺山那记灵压震得还有些懵然的清渊却瞬间狠厉起来,满眼俱是凶残暴怒,疯狂地挣脱着侍卫的束缚,嘴里直念着,“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柔然一时怔忡,惊到忘记避开,也不知那两个侍卫有意抑或无意,竟是让清渊挣脱开,眼看着他朝着柔然撞来,一直静立一旁的赛影电光石火之间匆忙将天妃推开,自己生生受下清渊的怒击,并在刹那之间,使出锁灵咒,彻底封杀了清渊的行动。
    柔然恍惚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却仍旧不断在挣扎,在怒骂的清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如绞痛,让一位母亲承认自己的孩子已然疯癫怕是这天下最为残忍之事了。
    物极必反,柔然便是一脸绝望,到底算是镇静,她冷冷地看着诺山,问道,“天君如此可是满意了?吾儿憨愚,往后少不得天君操劳。”
    “爱妃哪里的话,虎毒尚不食子,朕何曾伤害过自己的孩子?清渊吾儿这般惨状,爱妃怕是错怪朕了,你大可以问问赛影侧妃。”
    赛影到了这地步,也是供认不讳,当即跪倒,俯首说道,“奴婢愿承担所有罪责,还望天妃身子为重。”
    柔然冷然说道,“如何罪责本宫不再过问,这清和殿往后还需你这个女主人看顾,大殿下此番病重,还望天君恩准,让臣妾将孩儿接到臣妾身侧,仔细照顾。”
    诺山想着将这疯魔之人放入自己后宫,若是不小心惹出乱子,烂摊子他可不愿帮着收,遂也不顾柔然肃然的面容,沉声只道,“爱妃爱子心切,朕感同身受,只是清渊到底成家,如今再入住后宫,定是不妥,朕看这清和殿怡人秀丽,很是适合清渊修养,赛影端的是位好儿媳,爱妃又有何担忧?”
    比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怕是在场无一人能出诺山之右,柔然心中憋闷却也无力反抗,一直跪着的赛影此时出声道,“请天妃宽心,便是赛影不要性命,也定是要保大殿下安危。”
    柔然到底无奈,极为眷恋地看了眼折腾累了昏睡过去的清渊,终是心事重重地离去。
    诺山让清和殿这么一折腾,早先被郎琳气出的愤怒倒是跟着消散了,当即有了心情回无极狱继续折磨那个女人,然而,他刚踏进无极狱便察觉出异样,哪里还有郎琳的影子,便是那不成气候的
    辅新都像死猪般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诺山登时怒不可遏,闪电般想到定是清和殿搞得鬼,当即一身煞气地返回清和殿。
    诺山猝不及防地返回清和殿,堵住的人实在他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
    是澜汐。
    澜汐之所以此刻才来,是因为他虽急着追澪涵,可到底残留一丝清明,混出第一重边境便直奔着圣天池而去,更是用了巧计将圣子座下四方护法齐齐救了出来,方才带着他四人急急赶来天宫,又命他四人按他的指示去了无极狱打探,而他自己则是径直来了清和殿。岂料,哥哥的面尚不曾见到,竟是让诺山堵了个正着。
    诺山有些玩味儿地看着澜汐,澜汐心中虽说巨震,暗叹时运不济,到底他最会演的便是面无表情,索性瘫着一张脸与诺山对视。
    诺山只觉新奇,他发现今日谁见了他都是瞪着一双眼,细细一想也是,如今依他的所作所为,他们那些瞪眼倒成了恨极了却无可奈何的无力反抗,直瞪得诺山精气神俱佳,也有了搭话的好心情,“怎得这是,清和殿倒是越发不懂待客之道了,朕都看不过眼。”
    澜汐心思急转,有些拿不准诺山的态度,只得顺势答道,“澜汐刚及进门,不想不曾见到哥哥,却有幸遇上了天君。”
    “怎么?救走了圣姑,此番还想着来清和殿叙旧?看不出,你竟有这番闲情逸致。”
    澜汐心中一惊,诺山此话信不信得?只是他开门见山便骗他这事是作何打算?不说其他,眼下这整个天宫中他澜汐关心的人中,圣姑怕也是排不上名的;可若他说的是真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澪涵已将人救走?那他这般直闯天宫岂非便是多此一举而又徒劳无功?
    诺山已然在心中认定便是澜汐救的郎琳,如今怕是来这清和殿想带走清渊了,便将澜汐的无言当成了默认,心中愤然,天宫的守卫真是不堪一击,又很不屑,好个不自量力的毛头小子,若不是自己及早警觉,怕真教他误了事。再看澜汐,便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果然,斩草就得除根,随即说道,“怕是你的好哥哥如今可不愿随你走了,来人,还不速速请你们大殿下出来迎客!”
    澜汐先前用的隐身咒,不曾刻意寻那些偏远诡异的路子走,这般不小心教诺山撞见,却是身处清和殿正厅前,便也不再躲躲闪闪,大大方方地现了身,摆弄着衣袍静等清渊。
    听了诺山的话,澜汐心中觉得异样,直到亲眼见到清渊,澜汐不得不认定,便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与眼下相比都算是小巫见了大巫。
    再给他无数条敏捷的神经,他都不会想到他的好哥哥,那般温润如玉的大殿下清渊,竟会得了失心疯……
    诺山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自若地看了看澜汐,说道,“今日,这兄弟情深的大戏,你可得给朕好好唱下去,” 随即又瞥了瞥清渊,还是那句话,孩子倒真成了清渊的死穴,平常痴呆憨傻,可一旦触碰到那件事,便宛如疯魔在世,不死不休。
    澜汐到底年幼于清渊,还是有伤在身,加之清渊可以不管不顾地招招致命,可澜汐却不能一发狠就真要了哥哥的命,所以不曾攻击,可光是防御都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清渊这番疯魔的状态今儿个一天内,震惊了三人,同时却也取悦了一位,只见那位看着这兄弟的缠斗,竟是悠然自得,甚或时不时鼓上一掌,叫一声好。
    眼见着澜汐节节败退,清渊越战越勇,赛影沉声说了句,“若是天君是要擒住澜汐,奴婢可以代为效劳,切莫为这伤了殿下。”
    诺山看戏的脸不由阴沉,反问道,“知道自己是奴才就好,也不知你这番狂言是在高估你自己,还是在低估朕的儿子?”
    赛影还欲多言,却听得诺山身后跟着的那队侍卫身侧佩剑齐齐出鞘的声音,当下不敢妄动,无能为力地望着纠缠在一起的那兄弟二人,心中更是火急火燎,忧心不止。
    澜汐虽说且战且退,却也有着自己的目的,诺山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算得上最为清明,一眼识破澜汐往清和殿外墙退去的意图,又岂能让他得逞,当即便是一簇猛烈的火球贴着外墙呼啸而过,所碰之处,万物皆焚烧殆尽,澜汐堪堪收回自己的双脚,便见着先前踩踏的地方,草木成灰。
    诺山似是看过了瘾,此刻眼中尽是血光,手中又一次聚集起一团盛气凌人的火球,时刻准备送澜汐去见他娘亲,澜汐□□无暇之时,蓦然察觉来自清渊凌厉的杀气似是弱了一些,也不管是否有诈,当即狠狠一招逼退了清渊,随后便尽全力逃出诺山的攻击范围之外。
    诺山岂能让澜汐称心,立时便要将手中火球投掷出去,不料在那十万火急之时,自他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诺山,看招!”
    诺山闻言,下意识转过身,而随着他这一动作,手中的火球却不再攻击澜汐,而是朝着背后那墙头暴虐地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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