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51 密谋


澪涵在听颖轩躺得骨头冒酸水,可是她一起身,立时便会接收到澜汐的眼刀,波澜不惊中她总是能感受到若有似无地埋怨和柔情,瘆得澪涵浑身发麻。
    其实,“重生”的细节澪涵是记不太清晰的,她一觉睡醒过后,就觉得全身都似换了副铁骨头般,沉得都不像活物,迷迷瞪瞪中坐起身,还抬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便听到床边一道清冷的声音,“让青黛替你梳梳头,日后便是女子了,莫要再这般不修边幅、胡闹生事。”
    澪涵听完,懵然地看了澜汐几眼,眨眨眼,抬手摸上自己的胸口,软绵绵,又捏了一把,两团软绵绵,嗯,手感挺好,嗯?!两团,软绵绵?!
    澪涵睁圆眼,低头看了又看,似是想起什么,随即抬头悲愤道,“你竟然敢看光光?!”
    听到圣子的声音,在外头守了一夜的紫苑等人,着么急慌地推门便进,澜汐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的澪涵淡定说道,“看了便是看了,我何时说过不会负责?你急什么?”
    澪涵张口结舌,恨恨地瞪了镇定自若的澜汐一眼后,突然灵光一闪,开心地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澜汐难得面部表情有些不稳,瞪着眼看了看欣喜得意的澪涵,再回头看看一屋子人装作若无其事其实都竖着耳朵八卦,一声不吭地甩着袖子,推开西棠出了门。
    听着屋里翻了天的笑声,澜汐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兀自对着庭院里刚开的一树木槿,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是自此之后,澜汐管澪涵管得越发上纲上线,有理有据,他说“既是我的人,便要完好无缺”,逼着澪涵卧榻而居,濒临疯狂。
    青黛每进一次屋,便觉圣子的眼神又深邃一分,眼见着就要亮牙咬人了,便和白芷商量,这事儿可不能再这般下去,白芷一琢磨,一本正经地站到澜汐眼前,说道,“公子,主子素来身体就挺健朗,如今躺了都有三五日了,青黛也说已是好得差不多,您看,鬼王这几日正谋划着要去玄天境,雪儿也是整日整日待在司星神殿,天宫的事,还望公子早日与鬼王协商为妙啊。”
    澜汐一听,不禁皱眉,再看看床榻之人满眼幽怨,略作思量,叹口气说道,“把雪儿接回来,我去面见鬼王。”
    澪涵顿时来了精神,“蹭”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次倒是注意没有磕着头,只是并未适应女子的装束,刚一落地便踩着自己的裙摆,“噗通”一声摔了个嘴啃泥,丢人得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澜汐眉毛挑了挑,看着躺地上挺尸的澪涵,悠悠说道,“这般大礼,是让我娶你,还是让我给红包?”
    白芷张着嘴无声大笑,到底青黛有良心,将人轻轻扶起后,却闲闲说道,“到底小来学得少了,圣子原该不是这样的,让公子见笑了。”
    澪涵正打算向青黛诉苦来着,这一听,顿时跺着脚朝着司星神殿便飞去。
    雪儿自打放出来后就一直黏着师月,让澜汐不禁怀疑,这小饕餮的主人究竟是喻楼还是歩莲,澪涵鬼头鬼脑地进了神殿后,看到的就是雪儿变出原形窝在师月脚边的模样,而师月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的鬃毛。
    澪涵对于她和师月的前世今生还有些迷糊,单单是以她数万岁的年纪便不由对她尊敬有加,看着眼前的美人与野兽,一时也不好叨扰。
    师月懒懒睁开眼,问道,“何事?”
    澪涵面容微整,说道,“澜汐让我来接雪儿,怕是不日我们便会返回天宫。”
    雪儿喷了个响鼻,抬头蹭着师月的手,师月说道,“也好,我同迦苏此去玄天境,料不准会发生何事,你们带走雪儿,我也放心。”
    雪儿却在此时化出人形,抱着师月的胳膊,说道,“不,雪儿也要回去,雪儿虽然讨厌修隐,可是雪儿也想念修隐。”
    师月摸着雪儿的头,说道,“你帮澜汐夺回天宫,我自会带修隐来看你,听话。”
    雪儿眼神明亮,说道,“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雪儿欢天喜地地拉着澪涵便要走,澪涵一步三回头,最后瞧见师月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句,“照顾好雪儿。”
    将三枚麒麟结都交付给师月后,迦苏便着手将阎罗界的事逐步移权给空隼接手,除去凡俗琐事之外,迦苏只叮嘱了三件事,其一,无论如何紫和珠的任何要求都不要听取;其二,十万精兵直取天界,不惜一切代价解救赛影;最后,若是他此去无法全身而退,一定要替他尽孝、治国。
    空隼知道,迦苏自打十年前自司星神殿出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此事,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郑重点头,不辱所托。
    迦苏深深地看了空隼一眼,随即给了他一个宛如诀别的拥抱,愣是让空隼当场湿了眼眶。
    澜汐赶到伽蓝殿时,空隼刚好离去,迦苏伏案急笔,正在处理公务,澜汐行了礼,直奔主题,得到的便是十万精兵的允诺。
    澜汐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便是知道迦苏此行吉凶未卜,仍旧不会好言相送,转身便走,迦苏突然出声道,“赛影,有劳澜汐公子了。”
    澜汐并未回头,顿了顿,回道,“你自尽心做你想做之事。”
    迦苏盯着澜汐离去的方向,蓦然莞尔,笑不可仰。
    左夏在客栈歇息了一夜,适应了重新复活的身体,在第八重边境游荡了三日都找不出任何破绽,竟是连一只蚊蝇都飞不进去,诺山这可真是做贼心虚到如斯地步,不由令左夏叹然。
    谋事乱中求,弃地龙潭虎穴,势力繁多,然而禁行令或多或少已然开始引起人们的不满,左夏之前打探到第八重边境的守境将军,有些费力地回忆了番此人的出生家世,心中便有了主意,刚巧,决明带着澜汐的消息回了天界。
    左夏和决明一商议,决明负责联络煽动弃地的几股地方势力,成群结队聚集在守备处抗议,而左夏先一步给守境将军简络去了一封信,加封了自己的木灵力,以示自己尚且在世,简络是左夏当年在善臻堂的师弟,有幸得左夏出手相护,才解救了自己因着地位最为卑微而备受欺凌的处境。
    上将军被处刑之时,简络曾经愤怒过,却因自己眼下的权势来之不易,并不曾出言相谏,这些年来过得也实非心安理得,如今猛然得知上将军竟然还活着,自是欣喜若狂,当即遵照信上所述,在翌日的暴动发生后,派兵适当镇压着,不曾伤及性命,却也将场面搅得乌烟瘴气,让左夏顺利地过了边境。
    决明按令留在弃地,迎接澜汐,而左夏则是动用各种手段不断蒙混过各道守备处,并在各层结界隐秘的地方布下暗桩。
    今日,自清和殿放走的是一只鹦鹉,被清渊亲昵地唤作“威武侯爷”,因这只扁毛畜生它虽是说人话,却说的不是甚好话,见着小厮张口便说,“大胆奴才,长得天理不容,还敢在本侯眼前晃悠”,见着丫头却是另一番说辞,“好嫩的小娘子,来给本侯捏捏腿”。
    ……
    清渊见着有趣,便想拿着哄哄赛影,岂料那畜生竟是不怕死直嚷嚷着,“快些闪开,本侯见不得这半老徐娘”,嚷得赛影当即拿出剪刀便要剪了“威武侯爷”的那条贱舌头,清渊急急拦下,瞅瞅怒目圆睁的赛影,又瞅瞅黑眼睛滴溜转的侯爷,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将侯爷送出了清和殿,又急忙追着赛影哄人。
    “灵泣”这几日也快被清和殿里的那位疯子殿下折磨成疯子了,睁着眼看着昨日大动干戈才寻来的鹦鹉又被遣了出来,只恨不能杀了那磨人精,当即背过身去,视若无睹,嘴里念念有词,“没看到,没看到……他娘的再跟个疯子较劲儿,我就得是疯子了!”
    然而,正是这位惨遭无视的侯爷,在从容淡定而又高贵优雅地迈着步子离开清和殿后,扑棱着翅膀无比英勇地飞出了第一重天境,看似随意地便进了偃桥的屋子,舌头一绕,脱口而出,“你个老不休!”
    念及偃桥两代朝臣的功劳所在,诺山在其辞官后竟不曾收回军长老府的府邸,留着屋子将偃桥高高架离权力核心,已然心灰意冷的偃桥整日便在府中浑然等死,如今竟是被个畜生辱骂,当即捏诀便要断它性命,岂料那畜生闲闲开口道,“本侯是来传信的,老不休敢动本侯试试?”
    偃桥一惊,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低声问道,“何人派你来的?”
    侯爷歪了歪头,黑眼睛咕叽一转,回道,“疯子殿下。”
    偃桥便知是清渊,按下心中的诧异,又问道,“所传何事?”
    侯爷站定,安静了片刻,稳稳说道,“策反。”
    偃桥双眼瞬间睁圆,心脏“噗通”直跳,恰在此时,一道黑影疾风般闪进后关门落锁,屋子里眨眼间便多了一人,偃桥后知后觉,当即出手,那人堪堪挡住,趁机低声说道,“是我,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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