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事录

  “嗯？”他问。
  我点点头。
  深藏于水底的秘密，就让它继续埋藏吧。沧海桑田，有朝一日它们会因地壳活动而升上地面，又被千年的古树雨林掩盖，几千年来无人能知。——它们当年也是如此沉入水底，成为文明断片的遗迹吧？上一轮的文明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我不能想像。
  “你说这宫殿是干嘛用的？让人住也太大了。”段舞吐槽道。
  “食人巨兽住的，一头能有你两个大。”楚乐一吓她。
  段舞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你一个半就顶他一个大了，比我强。”
  楚乐一瞪她：“嘴巴放干净点啊！”
  我说：“很像祭台呢，想想我们过来时的莲座。我听说西域的神祗都住在极高的高台上，因为他们认为那里离天比较近，说不定这和宗教有关。”
  “是挺有点那方面的意思。”楚乐一赞同。
  “你们都是高人，好高深哪。说点人话行不？我都听不懂。”段舞嘻嘻一笑，忽又道：“啊！我有办法能尽快儿出去了！”
  “嗯？”
  “我们一齐运功，把这劳什子打破，不就出去了？直接到地面去，总比在水底走舒服。”她大咧咧地说。
  
第四十九章 孤山界鱼潜流急
更新时间2013-9-15 23:33:19  字数：2208
 （不爱看在地底绕圈圈？那我让仨穿山甲出来就是了嘛～～啦啦啦～～～
  感情戏？555～～这个……有点难度……）
  ————————————————开禧三年二月初八｜晴｜（一）——————————————
  在水底隧道绕了一天一夜，说不憋不闷那是谎话。不过段舞的提议果然可行？
  “不行！”我和楚乐一异口同声。
  段舞问：“为什么不行？”
  我和他都反对，但反对的理由并不相同。楚乐一是从技术层面来考虑的：“这隧道建在水深之处，能承受住几千几万斤水的压力，可见其强悍程度。你我三人虽略有功力，但要发出几千几万斤的力量，我看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我的理由则另有一套，不过我不想说：“这个隧道不能毁掉，我只说这一句。”
  段舞赌气道：“那走呗！还耗什么！你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
  这一起步，又走了一天。虽比我们预计的时间短，楚乐一依然骂骂咧咧，意思是说我们已用上了轻功还要走这久，若是不是在这鬼时空，这距离开车不到半天就够了。
  我着实无语得很。看来他憋着秘密过了这些年，现在是全集到一起爆发了，干啥事都爱两者对比。以他这性格，真不知刚到这时空的头一两年是怎么过的。
  在我们把那奇特的水底宫殿看了个够之后，水晶幕墙做成的观景隧道便到了尽头。此后全是巨石甬道，而且再无夜明珠照明，甬道中全然黑暗。
  为防万一，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摸黑前行，除开遇到叉路，或是实在忍受不了，才将火折子点亮一会儿，如此终是撑到了最后。
  我脑中地图的最后。
  在最后的一段路里，巨石渐渐被土层覆盖，直至堵住洞口。如果洞口是巨石，还麻烦了，可它是土层，那便好办得多。
  齐心协力向上挖掘，小半时辰之后，头顶松动，似是马上就能破土而出。地底两天，到了出关的关卡上，三人反都有点惧意：谁知道上面是哪里？会怎样？
  楚乐一让我们先闪开，然后一掌向上拍出，“哗啦啦”一阵响动，泥土落了他满身。是土！真好……之前我们还在担心，若出去时还是水底要怎么办。人会被水卷走是一回事，而不想毁掉的隧道若最终还是被水淹没，之前的坚持岂非多此一举？
  阳光从飞扬的尘土中穿射进来，我们急忙闭上眼，好半天才适应外头的亮度。从地底钻出，眼前是长了些矮小灌木和苔藓的秃秃山石，耳边却有水声。
  嗯？水声？
  我不及说话，刚从地底被楚乐一“挖”出来的段舞已先叫了出来：“哇！这……这是传说中的海么？”
  眼前水面宽阔，水波荡漾，我们所在之地，离细沙铺就的岸并不太远。真是海么？滇西深在内陆，怎么有可能冒出个海来？
  “海里个头！海一望无际，你给我望望，那是什么？”楚乐一骂道。
  远处有山，山顶雪白。不是海，是湖；这么大的湖，实属少见。而湖水清澈之极，近岸之处，似有一道石路若隐若现、渐入水底，向湖的彼岸延伸。我目光所及，忽见岸边一块石上，用篆体写着“界鱼”二字。
  “界鱼。”我念道。又念了一声，“界鱼。”
  “呆子！”楚乐一问，“你灵魂出窍了？”
  “孤山界鱼，碧水无波。聚仙钟响，众仙齐聚。”
  段舞说：“你居然还会写诗？”
  “不是……”我说，“这是石飞白他们的老巢！我们……我们真的到了目的地！”
  “孤山界鱼，碧水无波。聚仙钟响，众仙齐聚。”那是废人谷诸人聚会之时齐喊的四言诗。从前听见，不解其意，而今“界鱼”既在，那“孤山”亦是实物了。
  三人收拾了离开水边，这才发现我们原是在一座岛上。二月之初，山高天寒，大部分的树木都干枯萧瑟，偏有一处隐隐生绿。
  “看来那里有地热，所以树木逢春早。说不定有温泉，来去爽一把！”楚乐一见多识广。
  段舞欢呼雀跃：“好啊好啊，双手双脚赞同！”
  在地底两日，身都痒痒，也难怪心痒痒。不过何以见得有地热就一定有温泉？我跟在那两人身后，不觉微笑：这两人都一样，说东多半是为了说西，一色的“表里不一”。此去哪里是为了温泉，分明是判断若此岛真是废人谷的总舵，那彼处少不得也是教内重地。故二人说完两句话，便一改一路斗嘴之常态，闷声不响地各人只看脚下之地。
  往岛内行不过数里，当先的楚乐一忽然顿住，示意我们往山石后躲：有人来了？
  果然有人来了，而且来的还是熟人。
  “窝凭湿多挺哩嘀，者磁哩摇挺窝嘀！（我平时都听你的，这次你得听我的）”
  一听这半土不洋的番仔话，我差点直接跳起来。
  “你个死番子，别拦我！”语气里没有一贯的腻歪，有些焦急，但声音是蝎美人无疑。
  “哩由杯霉蛇说米！持嘀葵害普狗？（你又为美色所迷。吃的亏还不够）”
  这二人为了第三者吵起来了？
  二人说着，从山道上转了出来。尼杰客还是那样漆黑，蝎美人还是那样鲜艳，
  “你再罗哩八嗦，此后你我之间，就有如界鱼石相隔，我永远不游过去，你也休想游过来！”蝎美人双手叉腰，凶巴巴地道。
  原来界鱼是这个意思？以石为界，两种鱼如同井水河水，两不相犯？
  尼杰客向来在蝎美人面前委屈得很：“窝湿索久党男摇久，憋英创者游搓麻？（我是说救当然要救，别硬闯有错吗）”
  两人你来我往，又吵了几句，大概是说在他们二人出外办事之时，某人被关进他们教内大牢，两人都认为该去救人，可对如何救却有分歧。
  他们想救的是谁？适才他们说到一位“美色”，想到第一次见蝎美人时，她对我有点想法，可后来又和尼杰客要好，貌似男女通吃，不知尼杰客口中的“美色”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会不会是暮成雪？一思及此，手心微微见汗。
  他二人吵得热闹，我们也躲得辛苦。——便在此时，尼杰客肩上的皮袋忽然动了动，“咕咕”、“咕咕”，而后我们听见尼杰客说道：“盆游济南刀了肖古扇，久楚赖吧！（朋友既然到了小孤山，就出来吧）”
  动物向比人敏感，尼杰客背上这一十八头赖蛤蟆也不是吃素的，竟主动示警了。
第五十章 五毒相对暗陈仓
更新时间2013-9-16 23:44:54  字数：1884
 ——————————————开禧三年二月初八｜晴｜（二）——————————————
  小孤山上微风起，尼杰客皮袋中的赖蛤蟆异动更是厉害，我心想自己与尼杰客他们关系不错，楚乐一还救过他俩，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敌人，刚想应声而出，楚乐一却将我拉住，摇了摇头。
  难道尼杰客的宝贝们发现的不是我们？他的向比我机敏，我且信他。
  果然，嗖嗖嗖，嗖嗖嗖，先是声音，接下来腥味随风而至，就像是被人施了妖法一样，突然间，枯黄的草丛中冒出无数的蛇！长的短的，三角的头，咝咝地吐信……
  楚乐一捂住了段舞的嘴，一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以示安慰。我忽地眼圈一红，一年之前，我第一次见识蛇郎君的蛇阵，那时我身边的那个人，永远离开我了。
  蛇是蛤蟆天敌，难怪尼杰客的宝贝们要骚动。只见那蛇阵在“嘘嘘”的驱赶声中，很快地把尼杰客与蝎美人围在正中。而我们三人则因不响不动，收敛了气息，并未引起蛇群注意。
  蛇郎君为什么要攻击尼杰客和蝎美人？我这念头刚转动，只听蝎美人道：“老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尼杰客道：“久湿腰都个哩四窝霍嘀衣思了？（就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意思了）”说着，恨恨咬牙，一口白牙在黑炭样的脸上贼亮贼亮地闪。
  段舞一边怕着，一边又几乎要笑出声，楚乐一收紧双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