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眉月说情殇

第4章


  “说得通,酒吧老板真是没看错你,果然聪明。”我兴奋的手舞足蹈,全车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门东草’呢?你再好好想,或许你会猜到。不过猜不到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起码知道它可能是字谜了”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的解释可能是错的。”他说。
  汽车在公路上逆着风前进,倒退的树向后飞奔,仿佛静止的是我,而树则绝望的向后倒退。我知道这是错觉,可生活的错觉何尝少了。眼睛看到有多少是真的,嘴里说的多少是真话。木木曾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在昨天和樱花在我的房间里欢爱。说爱我的和背叛我的,谁是假,谁是真?这一切只是错觉,爱本来就是错觉?
  江城车站到了,和平从汽车行李架上取下了我的登山包,仔细的询问我又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他是个仔细而体贴的男人。
  在来来往往的稠密人群里,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向我们挥手。他短短的头发,耳际边已有斑驳的头发,黑色的衬衫,在挥动的手臂上挂着一串翡翠的墨绿色佛珠。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我的父亲段申春,江城首富。为人低调,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现在他的生意都交给了底下的人去做,很少去过问生意上的事。平时在家的佛堂修行。只对他唯一的独女我的事放在心上,对我疼爱有加。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打电话让我回家,每次回家他都会亲自开车来接我。
  我也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他摸了摸我的头,高兴地说:“这个月又瘦了,我已经让王妈给你准备好了你爱吃的鹿肉和银耳汤,还特意嘱咐做了人参鸡,给你补补。”
  “爸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和平,我带他到江城玩玩。”然后指着背着登山包的和平介绍到:“这是我爸!”
  “叔叔好!”和平大方地说,“叔叔和眉眉的眼睛好相似啊!”我有些吃惊,以前没有注意,今天仔细一看,确实挺像的。
  “你好,欢迎到我家和江城玩”我把盯着我的登山包热情的说。
  “谢谢叔叔”和平说。
  “我们到车站外,我的车停在外面,快回家,你肯定饿了吧?”我爸说。
  我们坐进了一辆白色的法拉利跑车,和平偷偷的对我说:“你们家好富有啊,你父亲很有修为,慈祥和善,浑身透着与世无争的灵气,是不是学佛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和平
  “一是气质,二是面相,三是手腕上的佛珠更让我确定。”他小声的说。
  车子停在了一座老式的大宅院的门口,随后有人就将车子开往别处了,这是一座清代风格的宅院,园内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相连,原本是政府办公的地方,后政府搬迁,父亲喜欢这座宅院,就把这地方买下了这价值连城的古宅。红漆铜兽的双扇大门上的油漆有微微的脱落,时间在这扇木门上留下了很多痕迹,高高的门槛已磨得中间凹了下去。
  和平似乎有些太激动,看着这些古朴而陈旧的清代古宅木门。他仔细的瞧着门楣上的壁画以及木门上的铜兽的拉环,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很喜欢这些陈旧的古建筑。
  父亲刚到门前的大青石台阶时木门吱吱的打开了,是我家的佣人王妈,我向她问过好后跨过了门槛。我又一次的来到了这个我一直想逃出去的城堡。木门的吱吱声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八岁那年我第一次来这个古宅。
  那时父亲生意已经很成功,买下了这座古宅。我们全家第一次搬到了这个地方来,那时我八岁,扎着个小辫子。用自己的一双黑黑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这宅子的大门。就是那天我和爸爸一起推开了宅子的大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从那天开始我在这宅子里度过了我的幸福童年。
  父亲从那时开始学佛。他在宅子的正堂里供养了一尊观世音菩萨的立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焚香、诵经。每天阅读的佛经,后来知道那两本佛经就是金刚经和法华经,他的性情越来越温和平静,可生意一直很稳定。
  爸爸常给我讲佛经的故事,把佛祖成道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闲时父亲亲自叫我读书背诗,很早他就让我背王维的禅诗。他时常教我不要杀生,说万物轮回相生,下辈子或许我们就会转生为花草鸟兽。我那时很开心,自己下辈子能成蝴蝶,或者自由飞翔的鹰隼。
  那时我为了好奇,也残忍的捉了院子里的蚂蚁放到对着阳光的放大镜下,没过多久就会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爸爸看到了我这样,没有简单粗暴地制止我,而是拿起放大镜对着我的手,炽热的阳光照在皮肤上,我感到一种剧烈的痛,迅速的把手移开了。他说:“你知道疼就会躲开,蚂蚁也和你一样,可怜它无法逃脱。”
  在我八岁和十三岁之间,爸爸教我背诵诗词,和他一起喝茶。父亲喜欢种花卉,院子里栽满了丁香、芍药、榆叶梅、迎春花、牡丹、玉兰等。我最喜欢插在玻璃瓶中的风信子,开紫色的串状花絮。爸爸喜欢养画眉,会说几句简单的类似于谢谢的话。这座园子是我童年的乐园,在这里捉蝴蝶和蜜蜂,逗蛐蛐,渡过了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假如没有十三岁,那年夏天的那件事,我会永远那记忆定格在这里,可惜所有的一切美好在十三岁那年改变了。
  我跨过了被岁月折磨得一不成样子的高高门槛时,心里的悲伤不能自已。
  爸爸、和平、我们在假山池沼、水榭、楼台之间穿梭,在迷宫一样的院子里穿行,约十分钟后在东边的客厅里王妈早已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鹿肉银耳汤的香味再进入屋子的那一刻就是我兴奋,可心里的沉重,还是无法被事物的诱惑所轻易驱除。
  我和和平放下背包,洗簌完后他悄悄的对我说,你家可真大,比得上清代王府,感觉穿越了清代似的。或许他觉得这里清雅别致,可谁知道这座古宅里是我久久未愈的伤口。
  一张清代的黑漆八仙桌,漆光亮如镜,散发着岁月酝酿的香味。桌子上摆放着七八个肉菜,两盘时鲜的素菜,白瓷碗的米饭,乌木的筷子,青花的汤勺。东边坐的是爸爸,旁边是妈妈,西边是我,旁边是和平。
  爸爸示意大家动筷,我拿起筷子将眼前的鹿肉夹起放到干净的白瓷碗里,只听见我和和平咀嚼食物的声音。我抬头看父亲,他正看着我,眼里冒着慈祥的光。他的面前是一碗白饭,两碟新鲜的菠菜和青笋。他从我八岁起一直食素,戒酒戒烟,安闲的过生活。
  母亲本来是个美丽好看的女人,虽说如今已到了四十,可她的身段依然苗条,长长的柳叶眉,动人的眼线,只是因长年的的酗酒、抽烟侵蚀了她的皮肤,眼神里有无尽的寂寥和落寞。
  她得到了普通女人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全部。她有不可胜计的财富,可以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有娇娆的容颜。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不抽烟不酗酒不包养女人,宠爱她的完美丈夫。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世界上最幸运也最辛福的女人。
  只是很少人能从她眼神里读出她的落寞和寂寥,更不用说看到每晚用烟草和酒精来打发漫长的日子。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找出那个凶手,解开那该死的谜语。
  或许被羡慕的人往往在羡慕可以羡慕的人,羡慕与厌倦之间,真相总是露出狰狞的面孔。
  上天给了我们一颗完美的心,却没有给我们完美的品质和德行,扔给我们一副残缺的身体。在残酷的现实里,以卑微的姿态,在与别人的比较中安慰自己,在与别人的痛苦里快乐,在别人的快乐里痛苦,不去整理自己的快乐和痛苦。
  完美的心,残缺的现实,妄图拥有一切,金钱、权利、美貌,只要缺失一样,心就会痛,永不满足。
  我的母亲对我很冷谈,父亲对我很疼爱,只是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父亲身上那种安静的味道经常给我一种安全感,就像安静的阳光,静静的在时光里流淌,不缓不急,在不经意间给你温暖。母亲就像高原的雪山,常年冰雪不化,时常云雾缭绕,美丽是美丽,只是缺乏一种是对我的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喜欢和父亲在一起,惧怕母亲脸上常年不散的惆怅。父亲在我的童年里,就是我的一切,我快乐的源泉。那时,我一直觉得父亲就是我的一切,他是属于我的,不属于任何人,可是父亲偶尔表露出对母亲的爱时,心里难过的无法自已。
☆、第六章 回忆:母亲的往事
  第六章 回忆:母亲的往事
  黄昏降至,夕阳的余光从窗棂中透过来,客厅里古老的家具散发出浓郁的岁月气味,客厅外院子里的画眉鸟卖弄清脆的嗓子,在气味和声音的刺激下,感到强烈的幻相萦绕在我的周围,感到心灵在严酷大地上无处安放。
  我吃下一块肥美甘甜而有嚼劲的鹿肉后手指着和平对母亲说,和平可能解开了谜语的前三句,你要听吗?母亲在大口地喝着血液一样的红葡萄酒,她对我说的话置若罔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谜语两个字后,她的手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遭受轻微的电击。他手中的酒杯坠落木质地板上,酒杯在地板上旋转后安静了,红酒像是身体流出的血液慢慢散开成一滩,溅开的酒花落到她亚麻长裙上晕开。她抽烟、酗酒,长期的放纵生活使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呈现出浑浊的苍白。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平也站起来把纸巾寄给了母亲,母亲手的动作在空中滞了一下,还是接住了和平递给她的白色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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