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眉月说情殇

第6章


说完这些话后,我的爷爷给张大夫跪下了,给他磕头说一定救救他的孩子。二叔的母亲王夫人听到大夫说这些话后晕死了。大夫说那就去塔尔寺请一尊药师佛,或许还有救。
  我的爷爷立马亲自到塔尔寺,带了五千两白银,三千担粮食,五百只羊,三百只牛,请活佛赐予一尊药师佛。那天塔尔寺活佛在花寺携一百喇嘛诵经一天一夜给药师佛开光。第二天,天刚刚亮,沐浴干净的一百年轻人打着万明伞,簇拥着手捧佛像的爷爷,将佛像请入了我家的祖屋。爷爷从寺庙请来了五十个喇嘛从早到晚的诵经,直到第三天,二叔开始清醒,第四天可以稍微的进食一点米汤,第五天水泡开始结痂,七天以后我的二叔下床活蹦乱跳了。
☆、第八章:叔叔:爱书成痴的男人
  我的爷爷眼泪流了下来。那些兴奋的破坏者开始点火了,他们把我爷爷收集的唐卡,收藏的古画用火柴点燃,屋子里的火由开始的一点火星变成了熊熊大火,纸香和丝绸的焦糊的臭味在空气里散开。纸张点燃了屋子里砸毁的桌椅,火势越来越大,屋子里的一群破坏者迅速的撤出了屋子。我的父亲像挣脱锁链的野兽扑进屋子里去救我的爷爷。
  我的父亲进入屋子时我的爷爷的袍子已经着火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着火的太师椅上,嘴里还叼着他那根旱烟管。父亲一把拉下了在椅子上的爷爷。他的衣服也开始着了起来,他抱着火球似的爷爷,我的母亲和一大家人将准备好的井水泼在了着火的爷爷和父亲身上。我的爷爷慢慢的醒来了,他烧焦的头发可以看见红肿的头皮,脸上烧焦的皮肤溢出了脂肪,身上的衣服和皮肤黏在了一起。他张开嘴,小声的对我的父亲说:“这是我的命,也是家族的命,不怪谁,你要好好的活着,要让着一大家子的人活下来……。”我的爷爷没有说完他的遗言就这样去世了。
  我的叔叔在大火中用烧焦的手不断的拨开着火的木柴,把藏在柴堆里的书一本本的捡起后一推推的放在身后。他痴迷的在火堆里不断的拾书,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燃烧的衣服和头发。我的父亲看见发疯的叔叔,把冷冷的井水浇在他着火的身上,家人把他从熊熊的大火中拉开了。叔叔开始清醒了,看着心爱的书一本本在烈火中燃烧,他一个男子汉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啕起来。
  那些破坏者,一群由一个顽劣的孩子领导的学生,看到我爷爷的去世和叔叔发疯的哭声,他们明显的被吓到,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破坏。瘦瘦高高的男孩拿起我叔叔从火堆里救起的书,那书的一角已经烧焦。那是一本线状的中庸。他像发现了小孩子爱玩的新奇玩意似的把这本书给其他的人传看。嘴里大声地说着,大毒草,臭老九的书,果然藏在这儿?
  这些孩子们开始重新变得兴奋,他们把救出来的书重新放进火里,并鼓掌欢笑。
  我的叔叔看到他救出的书重新燃烧起来,他心中的怒火也开始熊熊燃烧。他嚎叫着拿起地上的柴棍,一副要和这些学生拼命的架势。我的父亲抱住了嚎叫和挥棒的叔叔。这些学生看到叔叔发狠的样子,停下了向火堆扔书的手。那个穿军装的女孩看到她的同学停下手,脸上立马露出不快之意,狠狠的把已烧残的书扔到火堆中。口里骂着说,你们这群废物胆小鬼,怕这个疯子!这些书都是资产阶级的大毒草,我们一定要把它烧毁。如果有谁阻拦,我们就武斗,斗死他。
  学生们听到领头的话后纷纷又开始烧书,那些救出来的书又重新烧毁了。
  我家的大院里五间祖屋燃起的大火盘旋的升到高空,中间是闪亮的白色,外边是落日的黄色,外围是朝阳的红色,像一条怒吼着吞噬一切的火龙。在天空相接的地方有浓浓的黑烟,开始是一团,然后是一滩,最后化开与天空相融。
  我的叔叔挣开了父亲的手,挥舞着棍棒,这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书生像野兽一样的嚎叫,冲向那些破坏者。我的叔叔冲到学生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地上捡起了石块、砖头、木棒等武器。这些武器飞舞着砸向我叔叔单薄的身体。叔叔被坚硬的石块砸中了头部,血从砸烂的地方渗出,越积越多,缓慢的从额头流下来。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可他还惦记着他的书,挪动着他的身体,痛苦的在地上像蚯蚓一样前行。
  我的父亲扑到叔叔的身上,为他遮挡飞来的石块和砖头。愤怒的学生们嘴里咒骂着叔叔,胆大的学生已经走到父亲和叔叔躺倒的地方,用结实的木棒捶打他们。
  叔叔从父亲的身下挤出,捡起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石头上还粘着他的血,不知从哪里来的劲,飞速旋转的石头砸中了一个男生的眼睛。一声痛苦的喊叫后那个男生在地上抽搐,不久就一动不动了。我的父亲跑到男孩的身边,摸了摸鼻孔,还有气息。他大叫说,快送医院,还有气。
  我父亲背起男孩跑着去了医院。一两个男生在前头跑着带路。
  我的叔叔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脸紧贴着地面,大口的喘着气。
  那些愤怒的学生用木棒,用石块,使劲的捶打他的头部,他们眼里冒着凶光,嘴里咒骂着。那个穿军装的小女孩,眼睛不眨的看着冒血的头颅。我至今都难以忘掉她那时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地上流血的叔叔,一脸的镇定,没有惊讶,完全觉得没什么新鲜。她就像执行死刑的行型士兵,看惯了死亡,对囚犯的痛哭、恐惧毫不在意;就像是一个看透世事,沉稳练达的中年妇女。
  我的母亲、婶婶哭啼的哀求他们放过叔叔,匍匐在地上拽住他们的腿。他们粗暴的对母亲、婶婶进行呵斥,继而用手中的棍棒猛击抓住他们腿的手,使劲的挣脱。母亲和婶婶死死地不放他们的腿,雨点的棍棒打在枯瘦的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不久就听到母亲骨头折断的脆响。她们想拖住这些学生,尽量让叔叔少挨打。
  我家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闻声赶来的乡亲,他们在伸长了脖子在观看这一幕。有的人一脸惊奇,有的人感同身受的一脸痛苦,有的人与周围的人小声讨论,就像看戏台上唱戏的戏子。没有人阻止,只有观看。
  不一会,我听到了一个老年人嚎哭的声音。门口观看的乡亲自觉的给这个走路蹒跚的老人让路,她约有七十岁,头发花白,身体臃肿。她看到有人围过来后,哭声更大的说:“我可怜的孙子,只有十二岁,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根苗。天杀的贼人,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衣服都湿了一大片,血红血红。她的妈听后昏死过去了,他的爹在村里的小医院里守着。孩子现在不说话,只有微弱的气息。这个畜生是谁,我这一把老骨头今天就跟他拼了。”人群里传来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是你家孩子先打人的!”旁边的大人使劲的一巴掌打在了孩子的头上,小孩哇哇的大哭。大人呵斥的说:“平时就教你不要多言,你就记不住,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臃肿的老太太听后脸上更加难看,盯着孩子的父母说:“我孙子是学生,在破四旧。都怪那个贼人,不交毒害人心的破书,还动手打人。他们家全是地主,这贼人还当过马步芳的师爷,在旧社会就干尽了坏事,到现在的新社会,还要继续行恶。如今我的孙子现在快要死了,你的孩子还这样说”孩子的父母连忙道歉,带着孩子离开了。
  殴打叔叔的学生住手了。个子矮矮胖胖的小男孩小声的说:“他好像没气了!”个子高高的男孩看起来有些害怕,哆嗦着手。其他几个学生看着穿军装的女孩,完全想服从她的安排。女孩没有言语,只盯着地上的叔叔。
☆、第九章 绝望:颠倒的黑白
  门口围观的人群,又一次自觉的散开。只见一男一女前后抬着一扇油漆剥落的门板,上面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垂下的手随着前行的节奏无力的摆动。身体臃肿的老妇人如晴天的惊雷,歇斯底里的哭吼,声音像金属划过玻璃似的尖锐和刺耳。一边哭一边带着唱戏的腔调;“我可怜的孙子,只有十五岁,没娶老婆就死了,这天杀的贼人不是想让我老郑家断了香火吗?我这把老命不要了,也要和姓安的拼个你死我活!”
  我的父亲低着头,一脸的丧气,身体像是抽干了汁液的枯枝,无精打采;手垂在沾满血迹的裤缝边,如同行走的死尸;眼光涣散,就像漂浮在水面上肚皮泛白的死鱼眼。
  他一步一步的向叔叔躺着的地方走去,脚上似戴着千金的脚镣,每一步像是使完了全身最后的气力,下一步随时都有一头栽下去的可能。在走到离我叔叔不到十步的时候,嚎哭的老太太飞起来把我父亲按在地上撕打。父亲的脸贴在粗糙的破碎的石板上,皮肤在老妇人反复的撕扯下流出像汗珠大小的小血珠,慢慢的聚成一条线,顺着他脸的棱角慢慢的往下流。
  他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只是不时的抬头看叔叔尸体的方向。
  那些学生看到他们所期待的事,脸上流成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幸喜和愉悦,他们在别人的痛苦里反衬了自己的优越和快乐。
  人群里走出一个老者,年纪比老妇人小,约六十左右。留着山羊的小胡子,身形消瘦,却精神抖擞,透着一股精气神。
  他说:“村长不在,我老张今天说句话,大伙来评评理。昔日安老爷子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我们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和救济。老郑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别的我不知道,那件我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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