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114章


英国七年,本硕博连读,您只看到最后结果,却始终看不到我付出的努力。这是作为儿子,最大的悲哀。”
  
  关以谦沉浸在过去的思绪回笼,抿着唇紧盯着万连茵。目光如炬,似暗夜里夺目生辉的幽深绿眸,亮如明珠。“过去的事,多说无益。”他轻笑两声,话锋一转,“至于我的事,您今后还是少管为妙,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万连茵脸色由白转黑,盯着他的目光锐利凛然,没有人能比她更为迅速的抽身离去。“萧染宁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做?你就不怕为了她而搞得众叛亲离?”
  
  “那您认为谁好?”关以谦冷笑一声,不屑的反驳。“众叛亲离?在这个家里我还有什么真心待我的亲人?”
  
  万连茵语塞,如喉头梗阻了一条尖锐木刺。
  
  关以谦犹自冷笑,说出的话能让人冰冻三尺而浑身颤粟。“您是否认为那些名媛淑女得体从容,高贵大方?自诩高人一等,便可将人任意踩在脚底之下,甚至践踏别人的自尊?又或者,那些只会三三两两聚众谈论关于男人、奢侈品、化妆品,这些虚浮势力的女人,您认为她们当得了关家儿媳?再或者,又是否是那些心机深沉,两面三刀的女人,所有的城府手段都掩藏在笑容底下,出手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这些是否是您心中的好儿媳?您觉得我娶的是妻子,还是索命的戾鬼?”
  
  “你太武断!”思来想去,万连茵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您让我想到一句话,形容您再贴切不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说我太武断,那您何尝不是?”关以谦手握成拳,一朝隐忍此刻爆发。语气如在冤魂炼狱长期淬炼,带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您不知道阿宁哪里好,那我今天便告诉您。她虽然没有强硬的背景,甚至没有高贵的出身,也算不得世上最好的女人。但我能肯定的告诉您,她是这世上无与伦比最为矜贵的女人。至少,她待我真心相与,甚至,她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本身,与金钱无关。这世上,能经得起金钱的诱惑,权力的渴望的人已经不多。单凭这一点,就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她。我的解释,您可满意?”
  
  关智超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中肯的话,“名媛淑女并不单止只有你说的那些,至少还有很多像子泠一样善心体贴的女人。判断事情过于武断偏激,这是管理者的大忌。”
  
  关以谦诧异的望向关智超,略带失望的眸光让关智超握着权杖的手一僵,权杖差点就掉落在地。关以谦对此,别开眼不去看他。半响,他才低声说道:“子泠姐那样的女人这世上固然也有,但我不喜欢,也不爱她们。”
  
  谁能解释得清爱情的感觉,别的女人再好,都不会是他的阿宁。在未遇到她之前,他也不会想到那就是爱情。
  
  关以谦深吸了口气,突然不想再继续辩答下去。“说来说去你们不累我也累了。我今天能站在这里,能以这个身份来说出我想要说的这番话,不否认的是您给予我的。抛开身份地位,假如我今天只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又或者只是长相普通的平凡人,没有任何成就,没读过名校,没拿过硕博学位,没拿过任何奖项,当我所有的光环不在,有谁会将真心托付于我?到那时,那些金尊玉贵的豪门千金,她们又是否会待我正眼相看?结果是什么,我想也不用我再多说。”
  
  “所有的不平等,都是由阶级所产生。而阶级,则是由名利权势来划分。但不管如何,这些都不是错。毕竟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嗟来之食也不是人人都能放下风骨去享受。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除了机遇降临,便是年轻时的拼搏奋斗。我只是想说一句,若我们无法掌控未知的事情,那么便好好珍惜今日的来之不易。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会永生贫穷,也不会有谁永世富贵。”关以谦话毕,敛去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正想转身离开。却似乎还有话未说完,又补充了几句,“还有,做人须得厚道一点。存活于世,只求个心安理得。既然你们不能接受她,那我宁愿从此脱离关家。我没什么可害怕的,反正我今日拥有的这些都是家族给予的,失去了我也不会有多可惜,何况我还有一双手和头脑。若你们想看着我死,那大可以利用权势财力来打压我,把我逼至绝境。就当,没生过我罢。”
  
  这世间,到底狠心的是谁。他不想再去分辨,只想跟着自己的心去走。他们不会知道,他说出这番话该是用尽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这般决然。
  
  关以谦转身那刻,背脊挺直僵硬,但脸上的神色决然却坚如磐石。
  
  关以谦的这番话,有点震撼人心,让二人呆坐了许久。直至关以谦的身影不在,万连茵才抬起头,拭掉眼角的泪滴。关智超叹息一声,叹息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冷清的大厅里。他握了握万连茵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冰凉,于是更加重了力度。他始终不能对她坐视不理,无奈笑了笑,笑里荒唐又苍凉。“阿茵,将过去彻底放下吧。阿谦说的没错,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骄傲。至于他的事,便由得他去吧。我们这段时间的干预阻拦,又换来了什么呢。”
  
  万连茵眼角微微湿润,卸下精明能干的外壳,其实本质也只是个女人,妻子,母亲。她笑了笑,真挚实诚的笑容如同百花齐放,温暖又美丽。“智超,多谢你。多谢你二十几年来的包容和耐心。也许你说的对,我介怀于过去只是作茧自缚罢了。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如今也与我们一样年过半百,儿女都可撑起一方天地,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恨的了。我现在才发觉,我这母亲做的原来是这么不合格。这世上,哪有做母亲的会希望儿子去死的。”
  
  关智超笑逐颜开,笑吟吟道:“我们是夫妻,我不包容你,包容谁?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彻底释怀,正巧,我这腿有些关节痛,趁着我现在还走的动,我们先回香港看看父亲,之后我们两人策划一下该去哪里旅行吧。忙碌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一刻真正静下心来四处走走停停,如今不走,只怕到死之前都会后悔。”
  
  万连茵又板起脸,佯怒呵斥道:“你想死,也得经过我同意呢。”目光望向他的两膝,目带怜惜,低叹道:“反正你腿瘸了也还有我呢,怕什么。都互相扶持了二十几年,也不差余下的几十年了。”
  
  关智超咧开嘴,笑意爽朗温和,在万连茵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拄着拐杖与万连茵一同迈出了厅堂。二老目视一笑,只听见关智超开口:“万连茵女士,余生可愿与我赏花观景?不论去到哪里,都将与我携手与共,不离不弃。”
  
  万连茵笑容可掬,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不显老,却给那丝平日里严肃正经的面容添加了丝丝温婉和煦。没有立即应答,低声驳斥道:“年纪一大把了还油腔滑调的。你老了,我哪敢弃你不理。”
  
  二十几年前步入婚姻殿堂之时,神父也一如他的口气,虔诚神圣的念出那些誓言。年轻时坚贞不渝的回答犹自回响在耳旁,似微风细雨般滋润心田,让那颗真心永不干涸。
  
  情之一字,乃世间剧毒,又或者,乃世间良药。情丝万缕,缠系于心。无论友情,亲情,又或是爱情。这世上的情,乃缘系于心。要斩断,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怀孕
  
  萧染宁抵达A市的时候,正巧是早上七点。从告别靳少浔到上了飞机,她一晚上没睡。在飞机上辗转反侧,即使是闭着眼睛,在她眼前转悠的都是关以谦的影子。
  
  萧染宁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无力的倚在机场大厅的柱子上,脸色有些苍白,一晚上没睡则显得眼睑两处黑影重重,有些憔悴。她没想到会晕机,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她在一旁蹲了许久,也不顾旁人投来的眼光,迳自坐在光滑亮洁的地上,将头埋于两膝之间。直到休息够了,她才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A市位于祖国的西北角,实乃一座中等城市。城市的发展建设并不像S市那般繁华富丽,街道也不像S市那般车水马龙,但好巧不巧的也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萧染宁在此人生地不熟,陌生的城市让她找不到一丝安全感,面对陌生的街道人群,她更加感到惶恐无措。愈发想念有关以谦在身边的时候,愈想念,则愈折磨。随手招了辆计程车,迷糊着方向感朝本市的客运站而去。
  
  从客运站售票处那里买了前往隔邻城市E市的汽车票,在候车厅等了两个小时,汽车才轻摇慢晃的从客运站驶发。途中晃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到达E市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她也顾不得周身疲累,赶忙在客运站外围与人合租了辆面包车,赶往这座城市的附属县级市,又兜兜转转了三个小时,下车时已是晚上七点。她不敢停留,又与人一起包了辆面包车赶至这个县级市的一个县城,辗转又花了三个小时。实在是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也饿的好似猛鬼投胎一般,连最后的力气都消耗殆尽,这才不得不又花了半个小时找到一家酒店,等她提着行李来到酒店的客房时,已经接近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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