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帝将过往种种娓娓道来,我不由得听得痴了。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原来我苏家曾蒙受不白之冤,原来自己曾经在宫中与晖帝有过那样一段因缘际遇,而我居然拒绝了他!
“从前,你总是调皮的唤卢世宁为师父,如今你一板一眼的唤他卢太医,料那小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哼哼。”晖帝莞尔一笑,看着我眼中噙满了温柔怜惜,“你率真,善良,镇静,聪慧,有时也会任性,喜欢耍些小聪明,有时又倔强的要命……在你面前,我从不自称‘朕’,我喜欢你只把我当成个吟风弄月的太医,我感觉得出你对我亦有一翻心意,可不知你因何宁死不肯答应我,偏我却拿你没任何法子!”晖帝轻叹一声:“惭愧的说,我曾想过就这样一直瞒着你,让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女人,顺理成章的跟着我,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的骄傲倔强也不允许我这样做——一旦你记起从前的事,记起了当初拒绝我的原因,我怕你会恨我一辈子。”
我看着他,心中混乱一团,晖帝默默起身走向帐门,“你好好休息,今后如何,是否跟我回宫,全凭你自己喜欢,我绝不强迫你。”
我一个人抱膝坐在床边,呆望着炭火,方才晖帝所讲的一幕幕过往在我脑中翻滚,却仍没有勾起任何记忆。对于敏嫔,除了这个称呼外,对其人无任何印象了,可方才听到她的死讯时,我的心还是不由得弥漫起一片悲伤。我明明对晖帝的感情如此刻骨,当初究竟为何要拒绝他?难道正是因为敏嫔?因为我感念沈府对我兄妹的大恩,不愿与她争抢皇上的爱、令她伤心?
而卢世宁话中所隐藏的含义,又是否指的便是索性依着晖帝原本的想法,让我将错就错,李代桃僵的继续做敏嫔?
帐外泛起一丝天光,我披衣走出帐来,东方天边一丝微薄的晨曦,风夹裹着隐隐的春的气息,仍是微寒,我打了一个冷颤,忽然豁然开朗,望着天边会心一笑,身心倍感轻松,几个月来压在身上的担子,顶在头上的尊贵端仪,统统消失了:我不是什么妃嫔贵妇,我是慕容澈的结义妹子,是卢世宁的徒弟,是与太医丘山纵马草原的小宫女,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命也肯豁出去的苏墨瞳!既然老天让我忘记了过往种种,我们又何必执着于那劳什子原因!红尘万丈,弱水三千,我既痴心于他,他亦珍视我、不看低我、不玩弄我,这便够了,莫如把握当下,尽力去爱一场!
那天之后,我不再以妃嫔自居,不再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注意端仪,但亦没有把自己当成卑贱的奴婢,只由着自己的心意感觉去与晖帝、与卢世宁、与慕容澈他们相处。我可以自在自然的唤慕容澈为二哥,当他知道我其实不是敏嫔时,眼中复杂变换的神色让我又好笑又歉然。我也开始调皮的唤卢世宁为师父,他总是摇头叹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逗得我呵呵而笑。我还是唤晖帝“皇上”,更没有对他说出我的决定,但我对他的情意,全然不加掩饰。开始时晖帝有些诧异,但在我坦荡坚定的目光下,他应是看懂了我的心的,因为自那以后,春风般的笑意总是荡漾在他唇角。
“你们怎么只用了十日时间就赶到红河森林了呢?”我与晖帝牵手漫步在夕阳下,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五月十六你不是还在皇城吗?怎么这么快就…….”
晖帝挑眉看了看我,轻笑道:“你怎知道我五月十六在皇城?”
我心中一酸,咬了下嘴唇,故作平静道:“五月十六……不是册后大典吗,皇上当然要在皇城了。”
“谁告诉你的?”晖帝停下脚步,扳过我的肩膀:“你怪我?”
我摇摇头,想起了那晚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契贺丹,多希望他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
“妘娴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又诞下了长公主,她父亲李相于此次拨乱反正立有大功,她封后也算是前朝后廷众望所归了。”晖帝的声音突然听起来好陌生,听着他的嘴里讲出别的女人的名字,我方发现自己嫉妒得想要尖叫!我被自己这发疯般的感受吓到了:他是九五之尊,我必须有心理准备要和数不尽的女人分享他的爱怜。这种酸涩绞痛,我应该尽快学会习惯吧。
“但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我已经把你丢下太久了,无法忍受将你多扔在北夷一日了!所以我五月初就微服离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北夷接你——那册封大典是交由太后主持的。”晖帝深情地看着我,温热的大手轻抚着我的发丝,“出于安全考虑,我没提前让暗卫通知慕容澈,害你等着急了吧?”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贪婪的汲取着他眼中的宠溺,心里一下子融化了般的柔软,满满的感动盈在泪滴里……
青城山下,我们重回了和谈那日浴血拼杀的胡杨林,晖帝以醇酒祭拜那一役惨死的战士。原来,他当时事先探得朝中有重臣与番邦勾结,因此在御林军中安插了暗卫护驾,然而,先是没料到淑妃会突然有孕,后面更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一箭双雕之计,是以折损了许多兵士,当真九死一生方才脱险。
“再往南便入关了。墨瞳,你……可决定了?是要自由之身……还是随我回宫?”晖帝凝视着我,暖风吹拂着他的长发,柔和了俊逸的线条,语声格外的郑重:“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成全你。”
我凝视着他,柔柔一笑,双颊绯红。
晖帝眸光灼灼,轻轻将我揽入怀中:“你从前一直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其实,我也同样渴望无拘无束纵情山水间的潇洒,然则我无法许你那样的生活,但回宫的这一路上,咱们就尽情徜徉,希望至少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伴着你我今后的深宫生活……”
我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仿似着了魔般,喃喃道:“凭是哪里,我此生都只跟着你。”
入关后,晖帝果真带着我一路游山玩水,好不逍遥惬意。他抛下国事陪着我,如此宠溺,令我心中惶恐不安,但想着一旦回宫,余生再无此机会,便安慰自己坦然享受这一生一次的放纵又如何。
这一日我们行到滨州,清早起床,晖帝带着我来到一处竹林,远远的看到一座庙宇,我心中疑惑,他向来不信神佛,为何特特带我来到此处?到了庙宇近前,晖帝满面凝重的扶我下了马,我跟在他身后走到庙门前,抬头只见“苏公祠”三个大字。
我一瞬的疑惑,转而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忽然一个少年从门内奔出,冲我颤声叫道:“姐!”
眼前的少年白净清瘦,一双黑眸清澈闪亮,我脑中轰然一恸,双眸盈满泪光,一声“墨睑”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姐弟俩抱头痛哭起来。离别只匆匆一年,于我却如隔世,幼时的记忆居然模模糊糊的浮上心头,曾经承欢父母膝下的幸福、父母相继离世的悲痛、姐弟俩相依为命努力求生的艰辛,一个个片段仿佛是上辈子残存下来的回忆被突然唤醒。
原来晖帝已将我父亲的冤案查清,借着此番铲除许太尉一党之际,为父亲平反,苏氏一门自此恢复忠名,晖帝还命人为父亲修建了这处祠堂,以张裱他的刚直不阿,又安排了墨睑扶父母之灵至此安息。
拜祭了父母的灵位后,墨睑便拉着我关切的询问:“姐,我听皇上说你不记得从前之事了,此刻可是都想起来了?”
我苦涩的摇摇头,“方才见了你,我才想起一些来,父母是如何走的、我们如何艰难度日,这些我似乎都大致记起来了,但后面我们是如何到了沈府、我又是如何进了宫的,仍是没有印象的。”
墨睑俊美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我微笑着轻抚他的头发,安慰道:“无妨的,你看我不是已经记起来一些吗,卢太医也说了,我再回到从前的环境中,见一见从前熟悉的人,兴许慢慢应该会一点一点都能再想起来的,别替我担心。倒是你,今年十三岁了,听卢太医说你是在沈府跟着三少爷一起读书,今年可是要下场应试?”
墨睑脸色微红道:“姐,先生说我的文章不比三少爷差,三少爷今年要下场,我也想试试。”
我欣慰不已,握着他的手道:“墨睑,你好好用功,但也要注意身子,别累坏了,从前姐姐盼你刻苦,是盼着你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替爹爹昭雪,现如今,我们苏家已然平反,姐姐也不想你把自己逼得太苦,只要腹有诗书,心胸正直,日后无论士农工商,只要能够做一个男子汉,顶门立户,平安一生,便是最好的了。”
“姐,你放心,我晓得。”墨睑坚定地点点头,脸上有着同龄人鲜有的稳重,倒是颇像少年版的卢世宁。“你……皇上哥哥人很好,替爹爹洗了冤屈,还对我很是关照,我看得出,他是极看重你的,你以后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不用为我操心。”
墨睑坚持要留在家祠温书,秋试前再回皇城,我便陪他在父母灵前守了三日,才与晖帝再度启程,走时,我将契贺丹送我的那匹汗血宝马留给了墨睑。
我始终没有对晖帝说出“谢”字,这字太轻,我除了用此生去回报他的厚爱,还能如何答谢他呢。
接下来的一路上,晖帝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笑意,我整颗心整个人仿佛熏醉在他的柔情之中,渐渐地忘了身边的男人是当今天子,渐渐地开始敢与他说笑打闹,两人便如同一对平凡的情侣,泛舟湖上、凭海临风、游逛街市、赏鉴字画、遍尝美食,享受着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甜蜜光阴……
“你笑什么?”刚刚泡过温泉,晖帝一袭锦白宽袍,胸襟微敞,宝蓝色腰带松垮的系于腰间,乌黑的长发披泄在肩上,慵懒的靠在竹亭下。
我本是在亭中看书,抬头瞧见他这幅“美人出浴”的模样,不由得羞红了脸,唇角却不自觉的漾起大大的笑容,听他问,遂放下书道:“我笑你啊。”
“笑我什么?”晖帝欺身过来,额头抵住我的,声音满是魅惑。
我紧抿着嘴唇,心中甜蜜的快要溺死,戏谑笑道:“我在感叹你身为男子却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实在不像是帝王。”
晖帝佯怒的绷起脸,托起我的下巴:“倾国倾城?我不像帝王?是不是想看看真正的帝王是什么样子?”说着大手揽上我的腰,幽深的眼中蕴着危险的信号。
输人不输阵,我不服气的挺着脖子,唇角仍挂着戏谑的笑,晖帝低咒一声,猛地吻上我的唇。
唇瓣甫一碰触,我惊呼一声,大力推开他,跳起身来跑向亭外,边跑边笑道:“幸好你是男子,否则岂不真要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了!”
身后传来晖帝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大胆的丫头,看我以后怎么降服你!”
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了一阵,我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清华绝代的他,低声问道:“你……究竟看上我什么?”
晖帝将脸凑到我面前,哑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子!”
我刷的羞红了脸,啐道:“胡说!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来都是不施粉黛,清水一般,”说着我展开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戏谑道:“敢问公子,您是否眼拙了啊?”
晖帝邪魅一笑,伸手拉过我,忽的在我额前印上一吻:“公子我偏就爱你这股韵味……”
南归的路,仿佛特别短。我多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和他驰骋在这山川天地之间。但是再美的时光,总有结束的一刻,当我们兜了大大一圈后终于要回到皇城,这短暂无拘的日子,便将一去不复返。
就要进宫了,我没由来的心绪不宁,一个人坐在溪边发呆。
“墨瞳……”慕容澈从背后走来,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这一路卢世宁和一众暗卫都隐在暗处保护晖帝,我差一点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我回头,望着他那在阳光下闪耀如丝的银发,微笑道:“二哥,我可曾讲过,你这满头银发真美!”
慕容澈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黑着脸走过来与我并肩而坐,望着眼前的溪水不语。
我莫名想起契贺丹总是唤他“灰毛”,不由得兀自咯咯笑出了声。
“以后进了宫,你便真的是娘娘了。”慕容澈忽然道,似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声音很轻。
“什么?”我收了笑,侧过脸问他。
“以后在宫里你要万事小心,”慕容澈正色道:“我看得出皇上待你非同一般,但你还是要清楚,他首先是天子,是大墘的皇帝,然后才是你的夫君。”自打我的身份大白之后,从没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跟我讲话,我一时怔忡,不知如何接话。
慕容澈从怀里掏出一支精巧的竹哨,递给我:“今后如有用得着暗卫的事,你只消吹响这个,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信鸽来寻你,你可将想让我办的事写于纸上,□□信鸽脚上所系的竹管即可。”
我捕捉到他眼中隐忍的落寞,半年来的患难与共、生死不离的情谊,早已分不清是主仆、兄妹、还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一旦我真的做了晖帝的女人,便真的与慕容澈是君臣之分了,只怕再见都难,手中紧握握着竹哨,一声“二哥!”唤出来,才发现声音竟然已哽咽。
六月二十,我随晖帝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宫中。
由于本次平乱陆侯和李相二人居功至伟,晖帝除了册封德妃为皇后,还晋贤妃为贤贵妃,封其兄长陆侯世子陆羽涛为定远大将军暂代兵部尚书。晖帝微服出宫一走月余,朝中诸事由李丞相和陆侯打理,宫中一切由皇后和贤贵妃二人协管,前朝□□俨然均以李氏、陆氏为尊。
晖帝欲以我解救出两百被俘百姓之功册封我为宁国夫人,位份将仅次于皇后和贤贵妃,按照钦天监的意思,圣旨拟于七月初八颁下,册封礼定在了七月十八。
六月廿一,晖帝对外宣布了敏嫔舍身救驾、重伤不治的消息,追封为忠敏仁妃,以衣冠冢葬入妃陵,封其父吏部尚书沈重仁为靖义一等公,世袭三代。除了晖帝本人、卢世宁和慕容澈等几个知情的暗卫以外,天下再无人晓得我才是真正舍命护驾之人。
不想敏嫔亡故的消息甫一公布,北夷王契贺丹一封密函即刻送至晖帝,质问此事。为此晖帝颇为气闷,但又不愿因为这等小事再起干戈,只好强压怒火,准我亲笔手书解释因由,希望压下契贺丹的狂怒。
为了能让我常常陪伴在身边,晖帝便暂时将我安置在了养心殿。重逢以来,我们二人虽然浓情蜜意,但却都发乎情止乎礼,依着我的性子,晖帝让我住在套间暖阁里,晖帝在里间自己的龙榻之上安枕,两人倒也互不影响,他嗤笑我几句,倒也不强迫于我。
时值百废待兴,晖帝终日忙于政事,常常看折子看到深夜,我则在养心殿御书房帮他研墨递茶,倒是颇有一番红袖添香的情趣。
圣旨颁布前,我没名没分,在养心殿里即非主又非仆,宫人们见了我都恭敬而疏离。除了没有旁人时,我与晖帝不分尊卑的玩笑几句外,多数时候我都恪守本分,没有半分逾矩。
晖帝瞧出了我的不自在,他下令不再让宫人们进内殿服侍,还半认真半玩笑的说:“这养心殿便是你和我在宫里的‘家’,只要你喜欢,我就绝不让人到这个‘家’里打扰咱们……”
转眼间到了七月,皇城中弥漫着懒洋洋的氛围,晖帝回宫十余日,不曾招幸任何一个妃嫔,我感念他对我的情意,心中甜蜜却又紧张。
这一日,契贺丹传来一封回函,署名要我亲启。晖帝将信交给我,故作无谓的闲坐一旁饮茶。我拆开蜡封,只见契贺丹龙飞凤舞的笔迹,寥寥数语,却直白露骨,看得我哭笑不得、窘然无措。
契贺丹信中写道:今既真相昭昭,卿非人妇,而本王倾心佳人久矣,何如本王传国书于大墘皇帝,求娶和亲。
看完信,我兀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发现一旁的晖帝也不去看折子,只一杯接一杯的饮茶,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我心下好笑,看来他是耐不住想要知道契贺丹对我说了什么,却又碍于面子不愿意开口要我将信函给他看。
我浅笑起身,走到晖帝的书案前,双手将信函递过去,戏谑道:“北夷王呈书,奴婢目不识丁,恭请皇上圣目阅览赐教。”
晖帝微一挑眉,盯了我片刻,还接过信来展开一瞥,立时气得双眼冒火,霍的将信撕个粉碎。他拍拍手中碎屑,忽然又冲我展颜魅惑一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看来,我若不早些把你娶进门,只怕总会有贼惦记着。北夷王此次只能独自望眼欲穿了!”说罢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负手大步走出养心殿,留下我对着一地的碎纸片红着脸摇头苦笑。
晚膳过后,贤贵妃来乾朗宫求见晖帝。
贤贵妃清丽脱俗,冷傲孤高,在晖帝面前亦是不卑不亢,两人于诗词歌赋品味上面甚是相投,她常能将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在晖帝批阅奏折乏累之时,来与他调剂心情,吟诗弄画。每每到这时,我总识趣的悄悄躲出去……
皎月披霜,我站在院中梧桐树下望着莲池呆呆的出神,脑中无法抑制的想象着我的心上人此刻正在与别的女子耳鬓厮磨、那双星眸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别的女人,刻骨的痛苦酸涩撕扯着我的心,这只是刚刚开始,今后漫漫半生路,我须得学会习惯和漠视这种痛,只因这是我自己所选择的,所有的一切都要甘之若饴。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清冷高贵的声音:“你便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从前服侍敏嫔的宫女?”
我收了心神循声回头,只见贤妃亭亭玉立的站在五步之外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神色淡淡的,月色下,端的是仙姿傲骨,卓然不群。
我心中黯然,向她俯身一礼,恭敬道:“回贤贵妃娘娘,奴婢苏墨瞳。” 只觉得与她的高贵灵秀相比,自己俨然就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起来吧。”她将我仔细打量一番,点头道:“你的事皇上跟本宫讲过,本宫极欣赏你的胆识和忠义,封为宁国夫人……倒也不算忝居。”言罢带着两名宫女悠然而去,留下我呆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是晖帝的青梅竹马,他果然待她最亲厚,竟将我的事全都讲与了她!心中狠狠抽痛了一下,弯腰拾起一颗小卵石,闷闷的向池中掷去。
忽觉腰上一紧,龙涎香的气息从背后传来,我赌气不做理会,晖帝却用力将我身体扭转过来,望着我的眼睛,低哑着声音道:“今夜我要你!”
我惊得睁大眼睛看着他。
晖帝邪魅一笑,低头在我耳边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我为了你可是有两个月未近女色了,玉纤她……来了这么些趟我都没叫留下,皇后更是见天的派人在宫门口请我,每每都被我谴了回去,你这丫头竟然还兀自别扭什么……还想让我等多久呢?不是真想等北夷王的求婚国书吧。”
我心跳如兔,一时间手脚不知如何摆放,可笑月前在大漠的小帐中我以敏嫔自居,还着实做了一番侍寝的心里准备,现如今却觉恍如隔世。
晖帝忽的打横将我抱起,星眸灼灼的看着我的脸。我面红耳赤,死死将头埋进他的胸前,颤声道:“你答应过……七夕以后的……今儿只是初六……天子怎能说话不算话!”他呵呵轻笑,磁性低沉的嗓音伴着热气呼在我的勃颈上:“我说的是七夕后册封,可没说七夕后才要你啊。再说——明儿不就是七夕了吗!”
我将脸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苦辣酸甜激荡难平——早已认定今生是他的人,这一天,还是来了。
晖帝抱着我走进内殿,轻轻将我放在龙榻上,跟着欺身上来,温热的唇吞没了我的惊呼,我双手用力抵着他的胸膛,但全部的力气都融化在他销魂的长吻之中,徒劳无功的瘫软在他身下。他轻柔的解开我的衣裙,我羞红了脸,身体不自禁的轻颤。晖帝潇洒的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结实俊美的躯体呈现在我面前,我更是羞的紧闭了双眼不敢看他。
只觉他温润的双唇吻在我的眼帘上,耳边传来磁性的嗓音:“墨瞳,好姑娘,我要你睁开眼。”那低沉的声音似是无法抵抗的蛊咒,我缓缓睁开眼眸,那令我痴迷的俊颜近在咫尺,魅惑的笑容挂在他好看的唇边,恍如一梦。
温热的手在我身体上游弋,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酥麻战栗,如野火燎原,燃烧着我。我下意识的想要挥去身体上的异样感触,紧合双腿,双臂环胸,我突然想起了手腕上那丑陋的伤疤,刚想要缩回,却被晖帝紧紧抓住,我低声求道:“很丑,不要看。”晖帝的吻落在了我的腕上,“很美,墨瞳,你可知道,你的一切都很美。这伤痕是因我而至,便当做是我在你身上烫下的烙印,要你今生今世一辈子只属于我一人!”
我完全的融化在他的浓情中,痴痴的望着他的俊美无伦的容颜。晖帝又在我唇上烙下深深一吻,大手滑向我的双腿间。我紧张的夹紧双腿,轻扭身体想要躲开他的纠缠,不由自主的唤道:“不要,痛!不要……”
晖帝在我胸前用力一吻,我轻声呼痛,他趁势撑开我的双腿,灼热的顶着我,蛊惑到:“这痛是你许我的今生——墨瞳,给我!”
我咬着下唇,感受着他坚硬的灼热,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晖帝挺身而进,这一夜,我彻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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