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花影移

第24章


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辆摩托车,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路上行人虽多,车手却灵巧地避了过去,我听到路人避开摩托时尖利的叫声,只一瞬间那摩托就到了我面前,我本能地往旁边躲去,那车却如影随形直跟了过来,分明是想撞我。
这里人口密集,往来穿梭,平时连单车也少见,躲开一次已算是侥幸,等摩托再跟过来时我早已吓傻了眼,我听到自己及与我相邻的几个女人发出惊恐的叫声。突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攥住我的衣襟往后一拉,堪堪避过摩托车,我听到摩托车从我脚旁摩擦而过时发出的凄厉的嘎扎声。
我身体一软,瘫倒在抓住我的男人怀里,我因为紧张浑身发抖,拼命地抓住那男人的胳膊,再也无力站起。那车手见一击不中,一个急刹车,迅速转身离开,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不少人围了过来关切地问:“要不要紧?”“伤到了没有?”“伤到哪里了?”
我脸色苍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有人建议扶我到台阶上坐坐稳稳神,有人问有没有注意到那摩托车的牌照,要不要报警。可是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个个都吓傻了,没有人注意到摩托车的牌照是什么,等醒悟过来时摩托车已不见了踪影。有人说好像没挂牌,也没看清车手长什么样,说那人戴着头盔,把整个头部紧紧包住了。
报警似乎没有意义。
等我定下神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抓住我的人的样貌,居然是他!?
“怎么会是你?”
“暂时没上班,给我母亲送饭。”他又像那天晚上一样拖起了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眼里有促狭的笑意,腮上青一色密密的胡子茬,如果他不修的话肯定是个大络腮胡子。想起那晚的经历,我不禁笑起来,狂跳的心脏有了喘息的机会慢慢缓了下来。他细心地铺开一张报纸,扶我在台阶上坐下来。
“要不要紧?”他问。
我长吁一口气,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周围,那些围着的人见我没事已经慢慢散开,又是熙来攘往的喧闹,一切像从未发生过。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他又问。
“谢谢,不用了。”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打个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他看看我的样子,不放心地提议。
“不用了,我没事。”我说,眼睛瞟着脚趾头,那里隐隐有血流出,竟不觉得疼,想必是摩托车擦过时留下的伤,只稍稍开了一点皮。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个购物中心不允许摩托车出入的,我看那摩托车好像有备而来。”他分析道。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不起什么人会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你在哪?”宁小君焦急地问。
“我在购物广场。”
“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我没听到。”
“你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差点被摩托车撞了。”我说,我很奇怪宁小君会这样问,难道他知道有谁要对我下手?“但还好,没撞到。”
“好好,你在那等我,别动,我马上过来。”
他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我狐疑地看看那些放在脚面前的大包小包,它们已经被那些好心的路人拣起放在我面前。
等宁小君来时,我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色,脚趾头上的血也已经凝固了。
见我没事宁小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他拉着我的手,满头大汗,胸膛起伏不定,手掌里沁出满满的汗水,凉冰冰的,想必是吓的。
“我没事。”虽然一看到他就想哭,但看他那样子,少不得压抑了自己。“这位大哥救了我。”我回首看看身旁,大络腮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位好心的大哥帮了我两次,我却连他姓名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我问。
“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要我当心你。我于是马上打电话给你,你一直没接。”
“这里太吵了,手机铃声又太小,我没听到。可是谁会打这样的电话给你?”我问。
“嗨!”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蓝子怡?是她吗?竟然是她!?”我惊得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她可是研究生毕业!她可是学法律的研究生!”
我无法相信,那么优雅高傲的蓝子怡,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她从哪里找来了人?想不到她竟恨我如斯,连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也用上了!我怔怔地想着。
“她疯了,她疯了。”宁小君只喃喃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我发现我远没有认识这个世界,昨天是蓝天翔,今天是蓝子怡,我的世界还要发生哪些惊天动地的事,我无法预料,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正当我想得入迷时,宁小君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想安慰他,但我发现真的无话可说。我唯有握紧他的手。
如果上天注定我们的爱情要历经磨难,那就让它来吧,我不怕。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遭劫
1
几天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上班。头几天学生还没回来,无非也就是跟着组里备备科,熟悉熟悉学校的各项文件。
九月份学生进了校门,根据学校的安排,我担任了高一五班六班的语文教学。学校规定,新教师和教龄五年内的教师都要进行师徒结对。
我的师傅叫黄茵茵,三十多岁,留着一头卷发,眼大嘴大鼻子高,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整个的五官都粗糙了一点,否则以她那么白皙的皮肤,五官只要稍微精致一点点,她也是一个大美女,也算是美中不足吧。不过这点小小的不足丝毫不影响她在学生中受欢迎的程度。她为人风趣爽朗,天生的好嗓门增加了她上课的魅力。
如果我能将她的风趣和幽默发挥十分之一,我的课堂必定也会风生水起。她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她对我的生活起居甚是关心,不过当她问到我男朋友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说“没有”,她哈哈笑起来,拍手说太好了,她有一个远房亲威,是市公安局的大队长,托她找个当老师的对象。
我只得推托说刚出来,不想那么早谈对象,好在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再说宁小君,早上我上班的时候他也去上班,中午因为离得远我便在学校宿舍休息,下午我回去时他通常早已回家。他比以前更显沉默了,常常搬了一把椅子在阳台上,他学会了抽烟,垂着头坐在烟雾圈里,一坐就是半天。他变得有些神经质,不时打电话给我,巴不得随时了解我的情况。
曾经让我们欣喜的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涛涛不绝的江水就在眼前,“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可是我们都失去了看蓝天和江景的兴致雅趣。
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心爱的男人一天比一天阴郁的黑脸,然后在沉默中转身离开。偶尔我也会拢着他的胳膊说:“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他反握着我的手说“没事”。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说起了他这些天的感受。他说他似乎又回到了他父亲死去的那个夏天,那种茫然无措、患得患失的感觉死死地纠缠着他。他突然悲哀地意识到,法律,它永远只能在事后起恐吓惩治作用,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它同样束手无措,这就是他一直敬若神明并希望借此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的信仰!
他说如果他现在跑去公安局告诉那些警察他女朋友会有危险,他们一定会嘲笑他是神经病,是疯子。然而,这种担忧却如此确确实实地让他寝食难安。
然而,法律,它不能为人们的担忧保驾护航。
他甚至没法专心办案,不论当事人讲什么,他说我总记挂着你,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会不会出去?会不会发生上次的事?蓝子怡放手了吗?
这天,一个年轻男人走进他办公室,向他陈述了他的纠纷与困惑,末了问:“宁律师,你看这套房是不是该归我所有?她一分钱没出,只在房产证上有个名字,就要分五十万,这于情于理不合啊!”说完,殷切地看着他。
他只零零碎碎地听进一点东西,望着男人那渴望的眼神,他根据常识判断出这是一个婚前财产纠葛案,他说:“只要你能证明所有钱都是你一人出的,你就能拥有房子所有权……”这时尖厉的电话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自上次之后,他很怕听到电话声,他说我怕,怕电话那头是你的哭声。
电话仅仅是一个工作电话,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那个年轻人听了他的话后异常兴奋,等他接完电话后年轻人说:“只是这样,那太好了,我会提交所有的交款收据,这个案子就麻烦你了。”又低低地说,“这下好了,看她去哪里拿钱去。”说完,眼里涌出森森的笑意。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不想接案子。”看着年轻人眼里的寒光,他生出一种嫌恶,拒绝了这个案子。
他说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吧。
离开,怎么能离开呢,你的事业才刚走上轨道,我也已经开学了,现在再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发展,谈何容易。再说,我们买了房子,所有一切都已安定下来,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是啊,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懦弱。他垂头叹息。
而且我的学校可是全省四大名校之一,有着全国最为先进的教学理念和培养教师的方法,我只要在这里呆上两三年,进任何地方的高中都没有问题。
不会有事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也安慰我。他说我不怕谁来对付我,可我怕人来对付你。他叹气。
其实我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我常常想起蓝天翔那张貌似轻描淡写实则阴险毒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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