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花影移

“好的，嫂子，我会跟大哥说的。”
2
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虽然开着，可我并不知道上面放些什么，我无心看电视，却又不想关掉，只有一个人的夜晚太静了。房子虽然位于市中心地带，可一到晚上车辆减少，小区又那么大，这房子就寂静得过份。
黄彪眼光真好，选了这样一个区域，位置好，小区大，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小区的设施和服务依然是市里数一数二。特别是近年来，这地方涨得厉害，他当时才花二十几万，首付几万块钱，现在起码值上百万了。这还是我结婚之后别人告诉我的。
我已经一再地退让，昨晚他那样对我，我还打电话给他希望他回来，可他似乎并不领情，都已经十点了，还是不见其踪影。
我有点心灰意冷起来。
正想起身关电视，突然听到开门声，我忙装着专心看电视的样子。他进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沙发随之陷进去好深，他把手里的衣服一丢，双脚架上茶几，一脚叠在另一脚上，仰身靠着沙发半躺半卧，漫不经心地问：“哪个下水道堵了？”
我说：“我后来打电话给管理中心，他们联系人上来修了。”
他双脚交换了一下，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垂头说：“端午节快到了，按理我们该回去一趟。”
“你去准备吧，要买什么东西你看着办，我这里有一张购物卡，里面有一千多块钱。”他从钱包里翻出一张购物卡交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低声说。
“我知道，到时我会陪你一起去。”他不耐烦地说。
“你就这么不耐烦看到我吗？可是当时的情况我都跟你说了，是你自己说不介意的。”我终于忍不住埋怨起来，眼泪随之滚滚而下。
“你不用做出这种怨妇的样子来，我介意你之前的事了吗？是你，是你根本没放下他！”他操起沙发上的衣服站起来。
“你又准备出去吗？”我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那你觉得呢？你做出这种委屈的样子给谁看？一回来就哭哭啼啼，我能呆得住吗？”
我忙擦掉眼泪，期期艾艾地说：“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谈什么？谈你如何放不下他吗？还是谈你不想生孩子？”他看都不看我，背对着我站着。
我知道这样下去只会引起无谓的争吵，我换了一个话题：“你今天恢复正常上班了吗？”
他转过身来：“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老胡说的，他说你之前一直停职调查，直到昨天才接到通知说调出原部门，我想既然接到通知，今天应该正常上班了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婉。
“你这算什么，同情我吗？”他半是讥讽地问。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我顿了一下，“其实调出原部门也好，你那样没日没夜地上班，对身体不好。”
“你知道什么？”他掉过头去不理我，不过好呆声音缓和了不少，不是原先那种厌烦的口吻了。
我说：“我订了一套心理丛书，今天来了，我想……我想……”我双手绞在衣服上，努力想找出一个恰当的措辞来。
“你觉得我心理有毛病？”他锐利的眼睛望向我。
我胆颤心惊地解释：“一个人有心理方面的障碍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只要正确对待总会找到治疗好的途径。”
他眼里射出盛怒的光来，我屏住呼吸，看他胸膛不住起伏，心里想，他该不会发作吧。最后他只扔下一句话：“你才有病。”说着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
门“呯”地一声关上了，我颓然坐回沙发上，我又失败了不是吗？
3
我终于忍无可忍：“黄彪，你今天再不回来，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说完这句话我把手机扔沙发上，拢着双手气呼呼地坐下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黄彪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什么事这么气呼呼地打电话，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他坐在我身旁。
“你还知道怕人笑话？我现在不就是个笑话吗？”我依然气呼呼地。
“这又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他皱起眉头。
“谁惹我生气？你问得可真好，你这样整天不归家你还来问我谁惹我生气？你现在眼里还有这个家吗？你妈几次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去，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忙。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是说你每天都在外面没回来，还是说我现在每天独守空房？”
他笑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黄彪，你混蛋！”我气得暴跳起来。
他耸耸肩：“没想到你发起脾气来还蛮彪悍的。”
我怒目而视，他缓和了一下口气，站起来揽住我的肩说：“不就是回家吃饭吗？明天我陪你回去好不好？不过今天，我在外面还有点事。”
“是要去见哪个女人吧？”我冷笑。
他手上明显加重了力量，脸上却表现出神色自若的样子：“别胡思乱想，只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而已，乖，好好睡一觉，我明天陪你去爸妈家去。”他说完就走了。
我呆立在那里，他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他衣领上那个浅浅的口红印，可我在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他坐在我身旁，身上还残留着别的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没法想像如果我揭穿他会怎样，如果他说：“对不起，你出局了。”我是否承受得了，所以我选择不说。他终究还是肯隐瞒我的吧，我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想。
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我的婚姻就这样危机四伏，我真不敢想下去，接下来会怎样。我拨通小瑶的电话，我说：“小瑶，我觉得好累。”
她问：“怎么啦？”
我说：“不知道，就是觉得累。”
她建议道：“要不要到我这里来玩两天？”
我无声地笑：“小瑶，当初你发现李文龙出轨时是不是痛不欲生？”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你发现什么了？”我还没回答，就听那边急急地道：“对不起，我儿子拉屎在身上了，我等一下再打过来。”
我说：“你忙吧，不用打过来了。”
我意识到没人可以帮我。
第60章 第六十章      憋屈
1
我们在他父母家敷衍得极好。可能不愿他父母操心的缘故，黄彪跟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婚姻既然已经这样，哪怕内里腐烂透顶，我也要求得外面光鲜体面。两人一唱一和，倒也像对幸福美满的夫妻。
偶尔一恍神间，总错觉是去年的某个时光，我们心里装着爱恋和憧憬，期盼着一生一世的好时光。
就算端午节在我家，他也极其愿意配合，而且敷衍得很认真。他照样拿了美酒和好烟，花言巧语地哄着我父亲、哥哥、伯父婶婶以及我的街坊邻居。
农村人实在太好骗，你只要给他点好处，再加点美丽花俏的语言做装饰，他们便认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所以当我们起程回去的时候，很多人都赶来相送。那些不来的，也在我们经过他们屋子的时候特意从屋里出来打声招呼，好像一早就等在那里似的。
及至回到城里，还没进门，黄彪又被一个电话喊了出去。
我开门进去，环顾四周，心里无限伤感。我的婚姻也就这样了吧，既然他愿意一潭死水到底，我也就不要挣扎了吧。我一再地说服自己，然而有一口气始终堵在胸口，就算反复用语言安慰也无济于事，它终究得找一个出口。
想起一个月前，他还愿意想尽方法哄着我，愿意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送我玫瑰，愿意对我说：“老婆，我爱你。”那时我是怎样的呢？不甘心就那样屈服吧。现在我就算想屈服他也吝啬得不想给我一个温柔的眼神。
我们到底怎么了？
我坐不住了。
我打电话给老胡，老胡惊讶地叫我“嫂子”，可能没想到我会打电话给他。
我说：“老胡，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老胡很干脆地说：“大哥不在这儿。”
我冷笑：“是吗？要不要我打的来找，你们在哪几个宾馆我想我大概知道。”
老胡支吾着：“嫂子……你还是别过来了，我给你传个话好不好？”
我固执地说：“不，我现在就要过来。”
老胡说：“那我跟大哥说一声。”没多久就听到那边的喧闹声，只听黄彪说：“你告诉她，我现在没空。”老胡说：“嫂子非要过来。”“那就让她过来吧。”“大哥？”黄彪没有说话，吵闹声渐渐小了，估计老胡又从那房间出来了，他告诉我地址。
我打车过去，依然是老胡在下面接我。我一言不发跟他往前走，进了宾馆后坐电梯上去。老胡很沉默，只是在开门进去之前犹疑了一阵，他说：“嫂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说：“我来都来了，就算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老胡便不再说什么。门一打开，吆喝声，斥骂声，拍桌子摔凳子的声音顿时充斥耳朵，一堆人围在一起，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吼，捋袖子摔拳头忙得不亦乐乎。这场景，我不看也知道在做什么。
老胡连忙把门关起来。没人关心是否有人进来。
我挤进人堆里，有人被我推开很厌烦地挪到一边，有人匆忙中看我一眼吓得主动让位。
我一眼就看到了黄彪，他与那些人毫无二致，面红耳赤，只是他的胸前拥着一位妖娆的美女，漂亮是漂亮，可是那种漂亮让人觉得俗气。
我瞪着他，他抬头看见是我，脸上没什么特殊表示，只是把胸前的女人拥得更紧了一点。他想用这个来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