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一大早,安成珏就差人叫桑榆去府里。
他自己忙活完了手头的事,正好看到桑榆被接到府里,上前跟她说:“我爹娘马上要回来了,今天我想去买些礼物送给他们,这方面你比我有心,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想让她帮忙参谋,也顺便为她在父母面前争取好印象。
桑榆点头同意。
下午,他们来到醉古阁,精心挑选着物品。
“知府大人,您头一次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今天您要什么,随便拿,算是我孝敬您的一点心意。”
不知为什么,店里的掌柜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没得选择,原本安静的挑选,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跟掌柜寒暄客套。
但是他不接受对方的大方馈赠,“不用了,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如果可以,推荐店好东西给我就行。”
“哎呀,知府大人真是当世的包公,真是廉洁无私,我一定会替您挑几样好的古玩还有饰品,保证你要的东西是最好的。”
这一番夸赞,让有些寡言的安成珏不太适应,尴尬了几分脸色,才强撑着吩咐道:“好了,还是多推荐些好东西给我再说吧。”
掌柜连连点头,领着安成珏还有桑榆上了二楼的厢房,那里的好玩意更多。
“这些都是江南出的玉石,雕刻出来的东西都是上乘的东西,您看看喜欢哪样。”
安成珏看中了一件玉饰古玩器皿,还有一个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这送给他爹娘正好合适,就拿给桑榆问问意见。
“你看这两件东西,怎么样?”
桑榆瞟了一眼,淡然的说:“还不错。”
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安成珏微愣了一下,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也想买些东西送给她,“那你看看,还有什么是你想买的,我送给你。”
“没有,谢谢你,你送的已经够多了。”
现在安成珏的口气还真世家子弟的范儿,一开口就是花钱不手软的模样,自信的神采,跟她初见他时,像了几分。
这些年来想必也是压抑久了,跟她在一起时,拮据着过日子,怎么舍得这样的豪气?
她的不捧场又让他尴尬了一次,好像全程对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致。
原本拉她来帮忙参谋,结果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算了,女人的情绪本来就很反复,他能宠她一点,就能多忍让一分。
“把这两件包起来,然后再将这里上好的玉饰挑几样给我看看。”
掌柜的立马出去,帮他们挑选,安成珏这才得空来关心桑榆的情绪。
“你今天很累吗?”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嗯,所以你挑完东西之后,我们赶紧回去吧。”
昨晚,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没精神。
更何况,这是在给安母挑礼物,她更加不会有任何兴致参与进来,只盼着这相聚的日子赶紧到来。
安成珏见她确实憔悴,也很心疼,自然答应她的要求。
这边,他们无声的挑选着,另一边房间里,挑选的人就热络多了。
“这个样式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很柔媚很清纯的声音,似乎在担忧所挑选的东西,是否合人口味。
一个貌似伙计的声音殷勤的说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这里上好的玉石做的,取龙凤呈祥之意,用来送给心上人,最合适不过了。”
看这个小姐挑选的那个仔细,那种神情,所以伙计猜测这是送给心仪的男人。
女人的脸上羞红了几分,但没有否认,倒是欢喜的买下来。
不一会儿,眼光触及到另一个东西,迅速拿起来观看。
“这个是什么?”色泽挺不错,而且看着也新鲜。
“这个叫平安扣,也称罗翰眼,可驱邪免灾,保出入平安之意,您手上拿的是我们店里最后的两款翡翠平安扣的一种,算您有眼光。”
“平安扣?”女人的眼前一亮,立即说道:“那好,我就要了这个。”
“小姐,这个,好像很贵吧。”她身旁的侍女小心的提醒她。
“那有什么,能让薛大哥平安开心,这比什么都值得,我又不是买不起。”她的口气不容置疑,侍女也就不说话了。
伙计见状,欢喜的恭维她,“小姐说的对,只要买的开心,又有什么要紧,这平安扣的形状外圆内方,两同心圆的样子象征着永远,有周而复始,圆圆满满的意思,肯定能小姐带来好运,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很对女人的心思,于是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桑榆起初,是听到那伙计的三寸不烂之舌,有些好奇,渐渐看到那个被糊弄的女人,看着她拿到平安扣的那一刻的笑容,她微怔了一下。
本以为这个女人被宰,挺冤枉的。可事实相反,女人自己并不觉得,得到了好东西,那笑容简直就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
这种笑容,是因为爱情的关系吧?
刚才,不是听到她说送给一个男人嘛?
百无聊赖的桑榆,突然有点感兴趣,能让这么个娇俏伶俐的女人爱慕的男人是怎样的一种人。
所以,在女人拿好自己的东西,领着侍女出门后,她慢慢走到窗前,俯身看着楼下的情况。
门口停着一辆特别宽敞豪华的马车,马车旁的下人在看到女人出来之后,躬下身,扶着她上了马车。
一阵风吹过,马车的帘子被吹开,里面不仅坐着刚才那个女人,还坐着一个奇怪姿势的男人,那个男人正低着头,摆弄手上的东西。
虽然由于俯视的视线不太好,但是桑榆还是看到了什么。
那马车内的男人,好熟悉,好像薛少宗。
她不确定,更不确定自己此刻为什么这么惊讶,本能的移动脚步,快速的跑下楼,准备追上那辆马车。
遗憾的是,她跑到门外之后,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薛少——”她已经不自觉的喊出这个名字,追了出去。
可马车早已走远,她的脚程是怎么也跟不上,跑了几步,她像醒过来一样,停下了脚步。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追着跑出来?
谢梓涵不是说他已经回来了吗?这么看,他不但平安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追上去干什么?
她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当初他就已经抛下了她。
现在,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就更不该贴上去。
他已经从过去走了出来,一直活在围城里的人是她,只有她而已。
这样一想,她就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失落,倔强的藏匿在心中。
这样很好,大家有各自的生活,他能过的好,她一定会过的更精彩!
其实,在桑榆喊出的那一声后,薛少宗就听出来她的声音。
僵直了一会儿,也不敢停下马车,因为他看到桑榆的身后,快速的追上来一个男人。
是安成珏。
他当年的决定,果然促成了他们俩的结合。
这不是很好吗?所以,他不该回头。
“怎么了,薛大哥?”马车里的另一个女人担心的问着他,以为他的手又发痛了。
“没什么,很累,我们快点回家吧。”
……
有些时候,有人不断的说服自己放下一些东西,但老天却总会与你作对。
在醉古阁,跟薛少宗匆匆一瞥,桑榆以为自己不会再那么在意,然后会忘掉这个插曲。
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再见到薛少宗的时候,她觉得恍若隔世,然后则是震惊无比。
而带她去见薛少宗的,正是薛夫人。
很可笑,她都下定决心想要回避掉某人,结果却还是让她遇到了。
薛夫人又到凌云寺来上香祈福,结果遇到了桑榆。
反复踌躇之间,桑榆还是主动上前问安。
“薛夫人。”
薛夫人对于桑榆的出现,是诧异,但也并不意外。
她知道桑榆住在这里,对于韩家之后的事情,她或许并不比薛少宗知道的少。
没办法,谁让她确实挺喜欢桑榆这丫头,不再跟桑榆见面,甚至不再提起她,也是怕儿子伤心。
薛少宗对于他们俩关系的结束,那种伤感,她做娘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如今,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心力交瘁的她看到桑榆,犹如见到可以倾诉的人一般,欢喜的拉着她的手,还没开口,泪已先落下。
桑榆不说话,眼眶却也红了。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薛夫人的真挚感情,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之后的无奈心酸,全都一股脑钻了出来,如果没有跟薛少宗的种种,她真的很想好好孝敬薛夫人。
“哎呀,你看我,这才刚见面,菩萨面前哭什么,太丧气了。”
薛夫人擦着眼泪,拉着桑榆道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
“干娘,我能这么叫你吗?”时隔多年,她真的很想这么叫薛夫人。
“当然可以,孩子,这一声我听着比刚才舒服多了。”薛夫人深感安慰,还好她们并没有太生疏。
“您到这寺里来为谁祈福?家里有事发生吗?”
最近,她看到薛夫人出现在凌云寺的次数也太多了,再想想那天在薛家门口见到愁容满面的薛家二老,隐约觉得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发生。
听到这一问,薛夫人立马想到家里那位,又想到刚才求得签,心里发苦。
否去泰来咫尺间,暂交君子出于山,若逢虎兔佳音信,立志忙于事即闲。
刚才的那位卦师说这是吉兆,必定会否极泰来,逢凶化吉,真的会这样吗?
现在,即使不信这些,她也再无其他法子。
对于桑榆的疑问,她没有回答,更想让桑榆亲自去看看。
“孩子,家里确实出了点事,是少宗,你愿意跟我回去看看他吗?”
桑榆心里突了一下,没想到终于从干娘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她之前的猜测,居然变成了真的。
“他,他出了什么事?”她小心翼翼的问出声。
“一时也说不太清楚,你还是跟我回去看看他吧。”
当桑榆再一次进入薛家,她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的哆嗦,两手紧紧攥在一起,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要经历什么大场面一样的紧张。
薛夫人带她来到薛少宗的房间,房内也聚集着不少人,大部分是男的,看得出来都是他的手下弟兄。
看到薛夫人带着个人进来,其他人也都赶紧撤了,但一个人例外。
桑榆一眼就看到那天在醉古阁买平安扣的女人,她站的离薛少宗很近,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意外,这一点让她有些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也只是停留了几秒,她的注意力就全都投注到躺在床上的他。
有别于那天马车内模糊的影像,今天面对面的直视,她才发现,他变了好多。
不仅仅是外貌上的改变,更是神态上的变化更让她讶异。
可当她还没来得及感叹时,他已看到她,并且率先打招呼。
“桑榆,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一句“好久不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才从薛少宗的“好久不见”中回过神,也回了一句:“嗯,好久不见。”
语气很平淡,可是总好像哪里不对。
他不仅瘦的脱相,连对她,对一个两年没见,被他放弃的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太过淡然,让她很错愕。
不是她自恋,非得看到他还对她恋恋不舍才会心安,可是自从她进来,他的所有表现都太正常,除了刚见到她时的短暂吃惊。
两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
他给她太多这种不明言状的矛盾感,一时看不太清楚,她只能归结为他整个人的感觉变了,说不出具体是哪儿,因为她的感受也很错乱。
她贪婪的盯着薛少宗,轻轻的问:“你还好吗?”
薛夫人说他出事了,可是此刻她并没有看出异常,除了瘦了很多。
被这样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薛少宗也忍不住打趣道:“我现在变得很惨不忍睹吗?为什么看着我跟见了鬼一样?”
他没有任何嘲讽和怨恨的意思,有的只是稀松平常的淡然语气。
毕竟桑榆现在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确实让人觉得渗得慌。
被提醒之后,桑榆才收回眼神,也压下心里的苦涩。
他可真超然,完全像忘记了过去一样,也对,他早就该走出来了,不然怎么会接受身边这么漂亮的女人。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见,快不认识你了。”
的确,就算人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不真实,仿佛多年来的梦境成现实,摆在她面前,但却跟梦境相差甚远,所以会更加错愕,彷徨。
薛夫人看着儿子仍是一副铜墙铁壁的表情,不由得感叹,难道桑榆也打不开他的心吗?
自从薛少宗出事之后,经过了漫长的治疗,命是保住了,可是人却废了。
本以为那么骄傲的儿子会承受不住,可是他却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但却是这样一副看似淡然,却毫无生气的样子。
谁能告诉她,连桑榆都没法让儿子有任何情绪意外的表情,那她还能指望谁?
“人都是会变得,你不也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嘛。”他淡笑着回应。
“是吗?那我变成什么样?”她还真想听他说说。
他顿了一下,状似真诚的说:“变漂亮,变得成熟了很多。”
只是执着的眼神,瞳孔中散发出的倔强和憎恨,还是那么明显,让他微愣。
但这些,他都不会说。
这么外在浅显的评价,让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沉了下来。
薛夫人见状,插嘴说道:“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桑榆漂亮懂事,这样的女孩子谁娶到就有福气了,桑榆,我听说你快成亲了吧?”
被突然问到这个,桑榆愣了好半天,在接触到薛夫人的眼神之后,才知道她的意图。
直愣愣的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她跟薛夫人一样吧,至少多想看到他对这件事的反应。
虽然,她并没有真的想成亲。
早在孩子夭折之后,早在她的心被恨,被伤困住之后,她就没想过要嫁给任何人。
可他的反应却是,“是吗?那恭喜你了。”
一刻都没犹豫的祝福她,嘴角微弯,笑意涔涔的说着话。
连她嫁的人都没问,是已经心里有数,还是压根不会在意她的夫君是谁?
她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任何变化的一分一毫,可是她失望了。
薛少宗连犹豫都不曾有过,就开心的祝她幸福,然后恢复了清淡的表情。
她就看着这样的薛少宗,这样一个两年没见,一个爱她到不择手段的男人,就这样毫无波澜的祝福她另嫁他人。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
这种失望的心情,渐渐转变成苦涩的滋味。
薛少宗,你真的忘得好彻底。
他做到了,可她却做不到。
但起码此时,她能做到的是接受他的祝福,“谢谢。”
谁都不想服输,如果他可以忘记过去,她也能,只是这副良药要下的重点。
她很失望,薛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种消息都无法撼动儿子的感情,她真的快走投无路了。
相比起她们的忧愁,薛少宗没有察觉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没有一丁点想要去解释什么,或者询问什么的冲动。
打破这种尴尬沉默的是人,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夫人,薛大哥该吃药了。”
薛夫人这才赶紧让开,给她腾地方,只见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到他的床边,坦然的就势坐了下来。
更加坦然的是,她将药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再送到他的嘴里。
这种亲昵的姿态,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尴尬或避讳。
他们的关系亲近到了哪种地步?是她想的那样吗?
看到了她的表情,薛夫人猜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腕,说:“少宗吃完药可能会歇会儿,我们出去再说吧。”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挽留,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薛夫人出门。
原本以为她不会在意的,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真心祝福她的时候,在他毫无芥蒂的让别的女人这样照顾的时候,她的手掩饰不住的颤了几下,得双手交叉缠握住才能镇定下来。
心里无比的唾弃自己,原本以为自己都放下了,再也不会信那些虚幻飘渺到抓不住的感情,她这两年就是这样一点点在改变,可看到了他,她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到我房里坐坐吧,有些话我不说出来,真的好难受。”
薛夫人在她晃神的时候,提出邀请,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坐回椅子,薛夫人酝酿了片刻,就对她娓娓道来。
“你刚才在少宗房里看到的女孩叫曾佩玲,是少宗打完仗后带回来照顾他的,原本我也不想麻烦这个家境不错的女孩来薛家伺候人,怕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太好,可是她坚持这样做,还说是为了报恩,少宗也没反对,所以我就留下了她。”
“报恩?”又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老套剧情?
“嗯,这也是少宗为什么受伤的原因,刚才你没看出来嘛,少宗的手已经不能用了,所以佩玲才帮少宗喂饭喂药。”
“手不能用?为什么?”
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这样问是要人家揭开伤疤给她看。
还好薛夫人不在意,可能愁容满面的她想起了惨烈的战事,使得儿子成了这幅模样,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少宗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整个人被丢进乱葬岗里,要不是他的手下及时赶到,他可能……现在已经没命了。”
现在回想起来,薛夫人都不太敢回想起被兄弟们送回来的薛少宗的样子。
一时冲动,狂追不舍,所以才误入敌军的陷阱,惨遭围剿。
如果不是他的奋力反抗,如果不是他的武艺高超,他显然早就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
可即使他的兄弟关山及时赶到,即使其他人逼退了溃败逃跑的敌军队伍,也无法让薛少宗安然无恙的归来。
被包围的那些敌军,想要再一鼓作气的冲出重围之前,先废了薛少宗。
而身中多刀的他,确实已经无力再反抗,硬生生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确定成了废人,才丢进了悬崖峭壁一般的乱葬岗。
所以,他的兄弟们赶到,并且找到他时,也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关山差点要返回去,追回那些恶贼,然后大卸八块,剁了喂狗才能解气。
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和眼里的泪水,和兄弟们一手一脚的将薛少宗抬上来,带了回来。
后来,他奄奄一息,用尽各种药延续着生命,等到高手解救。
后来,关山找到了跟薛少宗私交不错的神医,花费了不少心力,无论吃进肚子里的药,还是用来外敷泡身体的药,都用了个遍,才勉强救活这条命。
再然后,接回京城,继续医治,直到恢复清醒的意识,他才被接回灵州。
同样带回灵州的,还有皇上的圣旨。
因为他的擅自行动,不但让自己身受重伤,还放跑了敌军,这次的惩罚很重。
他几乎快被剥夺了手中的军权,什么时候重回军营,还要等待皇帝的旨意。
所以,所有人都担心,他在恢复身体之后,也会受此打击,一蹶不振。
可他偏偏毫无反应,照吃照睡,能说能聊,云淡风轻的像什么都没发生,可这样怎么瞒得过养大他的父母?
他的兄弟时常来看他,向他保证,一定要让那些害他的人血债血偿,帮他争取重新回来的机会。
他的父母,薛老将军,也时不时跟他畅聊,无非是分析现在的局势,以便以后东山再起。
在薛老将军看来,这也算是个教训。
军人擅自行动,不服从军令,是该受到惩罚,但是薛少宗也知道错了,受过教训,所以他还是会为儿子争取机会。
可这些都是男人们的考虑,从来都不是薛夫人会关心的。
她只想让儿子能哭能笑,能恢复到从前的心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刀枪不入的不像个活人。
此刻,桑榆的脑子是乱的,一点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薛夫人悲痛的眼神,分明是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刚才怎么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身体不便?
“那,他的手脚以后还会痊愈吗?”问的很谨慎,却十分希望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薛夫人擦了擦眼泪,貌似很纠结,却也很无奈的低叹。
“这些谁都说不定,少宗认识一个叫胡伟奇的神医,虽说是救回了少宗的一条命,可是这种续肢的医术并不简单,神医也说要好好研究才敢有把握,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但是现在我怕少宗等不到医治好,他的人就不对了。”
“为什么?”她的心在狂跳,只觉得自己阵阵发寒,整个身体如置冰窖。
“你没发现少宗的情绪不对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就像个活死人。桑榆,你知道少宗为什么要违抗军令,自作主张吗?”
她摇头,可隐约能猜到,这事不简单,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而且是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
“那是因为一个孩子,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被贼人掳走了,他不忍心,誓死也要追回孩子,所以才会不顾危险,落进了圈套。当时那样危险的境地,他都没有放弃孩子,关山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孩子还被他捆绑在自己后背上,还好命大,两人都没事,可为了救回他,也牺牲了他一个手下,这点他很自责。佩玲是被救孩子那户人家的女儿,自然感激少宗的恩德,为了报恩,才留在府里照顾少宗。”
她久久凝视着薛夫人,看着薛夫人张合的嘴,不敢置信,像在听故事。
原来他也跟她一样,对孩子的事仍然无法忘怀。
即使那个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感同身受的想要呵护小生命。
午夜梦回时,对孩子的那份愧疚与怀念,都快将人逼疯。
他将这种情绪发泄在了战场上,她呢?无声无息的封闭了自己这么多年,她渐渐的麻木,以至于现在,想哭,都不敢放声哭出来。
水雾弥漫双眼的时候,她听到了薛夫人郑重的恳求。
“就当干娘求求你,能帮帮我一起想办法,救救少宗吗?”
救救他?她还是愿意的。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又有多大把握能让他恢复当初呢?
她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个路人甲,跟他的弟兄们毫无差别的人,还怎么可能祈求他会回心转意呢?
可薛夫人说这些都可以再商议,现在关键的是她的意愿。
她有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如果答应的话,才会再来商讨之后,该怎么撬开薛少宗筑起的铜墙铁壁。
说实话,这件事她没办法无动于衷,可也始终没有太大信心。
回到家里闷了好几天,被柳含烟看出心事,所以两人吃完饭后,柳含烟带她到大殿的厅里坐着听禅。
这两年,柳含烟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随和平静,或许是听多了禅经的缘故。
所以但凡桑榆心情郁结的时候,她喜欢带着女儿过来听听。
耳边响起诵经声,两人并排跪坐着,将视线转向正厅的菩萨处,仰望着。
像是在倾诉着心事,但一定时候,桑榆还是开口说出困惑之处。
“娘,有时候觉得人真的很奇妙,当初我明明对成珏爱的欲罢不能,可是现在我们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她轻轻的叹息,接着说道。
“曾经我也以为我对薛少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可是看到他现在这样,我连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希望他赶紧好起来,能像以前一样耍横耍霸道都行,这样的转变,真的好不可思议。”
柳含烟亲亲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慈爱的说道。
“孩子,这还不明白吗?你是真的爱上少宗这孩子了。如果不是,为什么看到他伤成这样,你难过了好几天,又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于他的离去,耿耿于怀,不再接受安公子的好意,一直孤身到现在?”
这两年来,女儿的消沉,忌恨,她都看在眼里。
可正如老话说的,没有爱,哪儿来的恨?不然女儿对成珏也不会是这种态度,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在两人分开之后,再也无法走出来。
这让她做母亲的,怎么不心疼?当初多好的一对啊,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又是一笔辛酸泪。
桑榆整个人变得僵硬,无声的叹气,“是吗?”
他爱薛少,所以这些年一直放不开?
“是的,你性子倔,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所以一直执着这安公子,但是心里早已放不下少宗,更因为这样,才会无法理解少宗的先放手离开,爱到分开才显珍贵,很多人都不懂得珍惜拥有。”
是这样吗?所以她的悲剧,是源于她的固执?
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如果她不是执着于那些年付出的感情和青春,又为什么会心疼成珏,从而在他给了她那么大的伤害后,还是选择回首呢?
如果不是她的执迷不悟,始终无法认清薛少的感情,一直以那么敌视的态度跟他作对,践踏着他的付出,他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的摇摆不定,怎么会让两个男人都那么痛苦,从而让她的孩子付出了代价,这才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内心里,她是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将自己困在原地,陪着她的孩子,一个人生活。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她真的害了很多人,孩子的惨死,薛少现在的活死人样,就连安成珏也被她拖着多年未娶,生生毁了好多人的人生。
原本这种偏执的恨,让她痛,也想让别人跟着一起痛。
可现在想来,她挥霍着别人的付出,也是在践踏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遭报应了。
“娘,我错了,我真的不该这样,可为什么都报应在别人身上?”
她趴在柳含烟的肩上,放声大哭。
柳含烟欣然安慰道:“过去的就算了,至少现在,你能哭出来,想通了就够了,娘就放心多了。如果你都这样,还怎么去开解同样悲观的少宗呢。所以孩子,振作起来,你还有责任来弥补这一切。”
还好,能哭就好,能回头就还不晚。
人生,真的很讽刺。
很多遗憾都是自己造成的,很多伤痛也是自找的,只有学会正视,才会慢慢遗忘。
她真的应了娘当初那句话,没有珍惜薛少的付出,她果真遭报应了,后悔了。
现在,她想挽救,还来得及吗?
……
人生有时候,所做的决定是受到外部影响的,尤其在自己不太确定的情形下。
桑榆没把握薛少宗是否真的能够接受她,可另一边,快被她遗忘的安家父母终于回来了。
而他们所作的一出戏,彻底让桑榆下定决心,断了后路。
桑榆接到安成珏的邀请,说是他父母已经被接回府里,想让她抽空过去聚聚,也让她正式拜见他的父母。
她笑而不语,这算是第一次正式会面吗?
就算是吧,毕竟以前的几次见面,气氛都不是很愉快。
而这次,她也不抱希望。
当她来到知府府邸的时候,安成珏这个孝子,正在父母房内忙前忙后,生怕一丁点的不周到,他父母倒是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只是,所有人在见到桑榆的时候,都不吭声了,气氛整个凝滞。
安家父母是诧异此刻出现的桑榆,当年那么久都不露面,现在倒是赶得凑巧,可这缘由,安母心里最清楚。
而桑榆诧异的是,这两位居然老成了这样。
看起来,安母好像真的如同安成珏所说的,大病初愈,一脸憔悴。
可她却觉得活该,或许是受到良心的谴责,才会久病缠身吧。
“爹,娘,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桑榆,我想娶她。”
事到如今,即使气氛尴尬,即使当初父母对桑榆的印象并不好,他也坚定的告诉父母。
他盼这一天好久了,等来桑榆的点头,盼着父母的归来。
这一切,不是全都妥当了吗?所以他很想得到父母的首肯。
桑榆在等待安母的爆发,可是安母却让她意外了。
“珏儿,这婚姻大事也不能儿戏,你要真的喜欢,娘也不会阻拦。但是男人应该以大事为重,你这知府才刚上任,事情也多,成亲该办的事情也没我清楚,所以你还是忙你的吧,家里的事情我来打理。”
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既将安成珏支开,也让自己拿回当家的主动权。
桑榆一句话没插嘴,她等着看安母的下一步棋。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善者不来,这次能回来,肯定也铁了心要搅和出一些事。
但是她却不怕,反而更兴奋,有种新仇旧恨一块算账的打算。
安成珏迟疑了一会儿,虽然担心母亲的身体,更母亲跟桑榆相处不来,可看两人也并无异议,也就同意了这个安排。
这之后的日子里,安母倒也守本分,没有找桑榆的麻烦,自己做好每件事。
可就是这样,她才觉得越安静,越不平静。
安母是知道她底细的人,怎么会容忍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嫁给已经功成名就的儿子?
如果说是从前,她很愿意跟安母较劲,享受这种斗智斗勇的慢慢折磨,可是现在,她已经全无耐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她不想再跟安母磨叽。
逼着她现出原形,方法有很多,她选择了最就近的法子。
安母不是认为自己的儿子高不可攀,是做高门女婿的不二人选吗?
那么她跟安成珏的亲热暧昧,会不会逼的安母忍不住出手?
“成珏,这些你做决定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安成珏一大早就拉着她来看婚房的布置,老实说,并不是她的风格,可也无所谓,应付着安成珏。
“你不喜欢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这毕竟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一定要做到我们满意为止。”他看出她的不在意,向她保证。
“不,这些是你母亲准备的,是她的心意,我们做晚辈的,应该领情,就不要再折腾你母亲了,这样布置的挺好。”
她刚说完,看到安母正端着东西,朝他们房内走来。
于是,她轻轻搂住安成珏,给予一个安慰的拥抱,“谢谢你的体谅。”
本想抱一下就够了,可她难得的靠近让安成珏受宠若惊,被她最近的主动经常惊到,但绝对喜欢的不得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惊喜的回抱住她。
“桑榆,我真的真的好爱你,也终于庆幸你能看到了我的付出,我们成亲后,我一定会对你,比现在还要加倍对你好。”
看着人影慢慢走过来,她故意问道。
“是吗?可男人对于到手的东西就不会太在意,你还会对我更好吗?如果你父母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你会为了他们,休了我吗?”
“不,我绝不会这样,再说我父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们现在已经转变了对你的看法,你们现在不是相处的很融洽吗?”
桑榆笑了,笑意中充满了讽刺。
她跟安母相处融洽?恐怕这个画面,永远也无法想象。
“珏儿——”一个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甜蜜。
他快速放开她,见是母亲,略微羞涩,然后搀扶着母亲坐下。
看着端到桌上的燕窝,安母心疼的对着儿子说:“最近你太忙了,听谢小姐说,总督派人来监察案子,你忙前忙后的陪着,要不是谢小姐帮你顶着,说不定你会更忙,所以改天要好好谢谢人家,还有你自己,也被太累,来,把这碗燕窝喝了。”
见母亲提起谢梓涵,安成珏还是有些尴尬,心虚的看了一眼桑榆。
这个小动作被安母捕捉到,心里那个气啊。
“娘,这些事我会应付,您被太操心了,桑榆说你最近腿不方便,应该多躺在床上歇歇。”
桑榆说的?那就准没好话,安母毫不在意。
可桑榆确实见安母累的直不起腰,她就那么冷眼旁观,既然喜欢什么事情一肩挑,那就满足她的控制欲。
告诉了安成珏,也是显示自己的关心,更让他管管自己的母亲,别家里的事管的死死的,还插手到她的头上。
安成珏让人扶着安母回房,可还没走远,他就端着燕窝,想要喂给桑榆吃。
桑榆本不喜欢这样的亲昵,可见到眼前的汤羹,张嘴咽下。
抬头看到安母如芒在背的眼神,她得意的扬了扬眉。
老妇人气的鼻子冒烟的走了,这之后都没再见安母找桑榆的茬。
可她觉得,安母肯定在憋着怎么使坏。
果然,这天,安成珏被公事套牢,家里只剩下桑榆和安母,安正远应朋友之约,早早的出门,这下子两个女人的对峙开始了。
安母一开始,就鼻子不是鼻子的开始找茬,以她是未来安家儿媳的借口,怕她在婚宴场合丢人,所以找人来训练她的礼仪。
好吧,她是小门小户出身,确实对这种大场合的礼仪知之甚少。
这样的安排她不能反抗,可这一遍一遍的要求重来,是怎么回事?
这不免让她想起某些整人场景,这种小动作也太无聊了。
她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可当她被整到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的时候,大门外走来的谢梓涵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哟,这怎么这么隆重,见到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
谢梓涵凉凉的讽刺,没有得到桑榆应该有的反应,悻悻然。
不过安母看到她的到访,喜笑颜开的接待了她。
倒是桑榆,有了片刻的放松。
趁着安母聊天的空闲,谢梓涵瞟了几眼桑榆,对方悠然自得,毫无怒气的表情,简直让她恨得牙痒痒。
不是没有听说安成珏要成亲,不是不知道他对桑榆有多体贴顺从。
可她直接回避这些让她痛恨的消息,只等着她想要的结果。
一身酸痛的桑榆回到安成珏备好的婚房,换了件衣服,出来之后,就没再见到安母和谢梓涵,她没在意,指不定又躲在一起商量什么害人的主意。
果然,她没猜错,那个被陷害的人,就是她自己。
吃完午饭,安母一直挽留准备离开的谢梓涵,说府里池塘的鱼养得好,邀请谢梓涵一起去观赏。
然后吩咐桑榆去准备参茶点心,都没给桑榆拒绝的机会,就相携着走向后院。
没关系,桑榆直接吩咐下人准备好一切了事,她才不费那个劲。
端着茶水点心到了后院,看到她们站在池边喂鱼,准备放下东西就走,可安母偏偏让她过来一起赏鱼。
这有什么好看的,她心里提防着这两个人,可奈何安母强势的一把拉着她倒池边。
桑榆一直小心应付着,还好,喂了半天鱼倒是没出什么纰漏,可她也不想在这里吹风啊,今天学礼仪折腾了一天,累个半死,早想回去躺会儿。
看着谢梓涵兴奋的撒着欢,安母在一旁捧着伴着怕她摔了,这一幕看的她着实反胃。
“伯母,你们先聊着吧,我先告退了。”
“等等——”
安母抓住她手臂的瞬间,她感觉有一股力推了她一把,原本就酸痛的手脚一打弯,整个人差点跪了下去,可力道不对,斜着栽进了池塘里,连带着拉着她不放的安母也被拽了进去。
“有人落水了,快给我下去救人!”
这是谢梓涵大喝的声音,接着就听见扑通扑通的入水声。
可那么多人跳下来,为什么就没人管管桑榆?
桑榆掉下来,才知道这池塘并不浅,奋力的挣扎了半天,水喝了个饱也没人搭理。
心里将安母和谢梓涵骂个半死,这样的手段真低级,她都提防成这样了,没想到居然是用最简单,但也也恶毒的方式来陷害她。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难道又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她还没报仇,她还有惦记的人,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终于在她快要濒临绝望的时候,被人捞起来。
跪坐在岸边,她感觉嗓子都快冒烟了,咳得上下不接下气,可仍是没人管她。
心里冷哼,大概都去照顾同样落水的安母了吧?
这得多狠的心,才能舍掉老命也要陷害她一把?
在岸上呆了好久,顺了气之后,她才往安母的房间走去,她倒要看看,这人是死是活。
……
“安大人,您家里来了口信,说老夫人在家里溺水,让您赶紧回去看看。”
安成珏听到这句话,就再也坐不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他首先直奔的就是母亲的房间,回到家里就有人告诉他详情,可他不信,不信桑榆会做出这种事,不信所有人众口一词的事情,肯定有隐情。
他想先看望母亲,再找桑榆问清楚,可到了母亲房前,才发现他要找的两人都在房内,这倒是省了他再跑,可是两人的谈话却让他驻足。
“不用你假装好心,你离我远点就是我想说的。”咳咳的声音传出门外。
安母不领情,桑榆也不意外。
倒是安母身边的丫鬟劝着桑榆,“小姐,您先回去吧,大夫说老夫人受了惊,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在一通冷水里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感染了风寒,得多静养。”
“是吗?如果这样,那怎么还能有力气去送谢小姐?”
安母被就醒后,谢梓涵才放心离开,可安母执意要送她,被谢梓涵拦住,才罢休。
这样的精神头,像是受惊有病的样子吗?
作戏未免也太过了,她剧想知道,安母到底耍的什么把戏,只是又一个整她的把戏,还是跟谢梓涵联手算计什么。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透着点古怪。
丫鬟震惊的看着桑榆,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质疑,老夫人毕竟会是她的未来婆婆,怎么能这样说呢?
“你这个小贱人,你想害死我,还要污蔑我。要不是谢小姐让人救了我,我现在能活着跟你说话吗?我想感谢她,也碍着你的事啦?你就是嫉妒人家样貌家世都比你好,就是嫉妒我对她好,所以才推我下水的吧?”
她差点笑出声,这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骂,未免也太颠倒黑白。
究竟是谁将她推下水?又是谁拉着她不放,害的她差点被淹死?她都没喊冤,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这样?
“谁推谁下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跟谢梓涵搅和在一起,在算计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可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这样用命来博,就不怕真的遭报应溺毙吗?”
她静静的站在两米之外,用最冷淡的口气质问安母。
安母被气的差点从床上坐起身,指着她的手指颤微微的,“你,你这个毒妇,贱人,居然敢诅咒我!看来,你不但嫉妒谢小姐,连我也看不顺眼,巴不得我早死吧?”
桑榆冷哼,“你也不也一样吗?你什么时候瞧得上我?也亏了你忍了那么久。”
想起安母以前的种种,那样刻薄歹毒的面目,居然忍到现在都没有发作,还真是难为她了。
“是,我是看不上你,有谢小姐这么好的人家喜欢珏儿,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没有家教的贱人,你根本不配嫁进安家。而且我真正讨厌你的理由,充足的很,你过去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错,她爱上别人,为别人生孩子,这事谁都接受不了。
可她已经在放手,也是为了安成珏最后一搏在让步,可安母为什么连这最后的一刻都等不了?
她不说起从前还好,这样提及,她也就无法理智可言。
“住口,你没资格提起过去,我也从来不稀罕你的喜欢。”
就知道这样的对峙,迟早要将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吵。
她的手紧贴着腹部,那里曾经真的很痛,眼前的老妇人正是侩子手,她如何能不恨?
“怎么?还说不得了?你做出的丑事都不顾忌珏儿的感受,还怕我说吗?你自己水性杨花,勾搭了更大的高枝就该放手,可你不但欺骗珏儿的感情,都跟人怀上孩子了都不肯放手,就不能怪我看不上你,你的孩子没了,是你的报应,你不该怪别人。”
安母的话,句句刺到桑榆的心理,有一股窒息般的疼痛。
曾经的那种绝望再上心头,让她再一次体会那种入骨的疼痛,还有仇恨。
仇恨,将她心里的魔鬼勾了出来。
原谅一个人真的好难,有些人更是不值得原谅,那样只会对不起自己,所以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那一瞬间,她发誓,要让欠她的人付出代价。
“可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偏偏要嫁进你们安家,我要让你天天面对着我,日日不得安宁。你让我的孩子没了,那就让你儿子来还债,陪着我耗尽一辈子,我不让你们安家鸡飞狗跳,我誓不为人。”
“你!你个贱人!”
安母气愤难平,从床上坐起来,就要冲过来打她,可力道不够,一下子栽倒在床前。
“老夫人——”
“咯吱——”门应声推开了,安成珏从门外如光速般冲到床前,抱起母亲,重新放回床上,喊来大夫赶紧救治。
这一番动作之后,他都没有回头看过桑榆一眼。
桑榆有那么一刻的怔忡,过后才明白,原来还有后招在等着她。
冷眼看着众人抢救安母,她却只是站着不动,维持原来的姿势。
安母被掐住了人中,总算缓过气,看到儿子,止不住的哀嚎,“珏儿,你可回来了,那个贱人想要害死我,你要是再想着娶她进门,我就死给你看。”
“娘,你别激动,大夫说你要静养,好好休息,别再说这些话。”
“可是那个贱人要害我,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因为不满我对她的教诲,背地里阴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经几次折腾?难道你真的要等我害死我,你才愿意听我的话?”
“娘!不要激动,我会说她的。”这是他唯一一次正面回应今天的事。
虽然不知道后续结果,但是光今天的事,安母就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这才安心的睡下。
安成珏背对着她,可看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就知道他此时并不如语气里那般平静。
刚才他都听到了?她很确定,可为什么要隐忍不发?
安抚好了母亲,安成珏才逐步退出房间,桑榆自动跟了出来。
两个人默契的回了房,可中途却一句话不说。
“安成珏。”她忍不住出声,这种慢性的折磨,没什么意思。
“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是吗?”
她一字一顿的问着,这次她不再抱希望,选择坦白。
“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问?”
他仍然接受不了刚才听到的话,也不想相信这些,可为什么她要一再提及?
一时间,压抑的气氛从两人之间扩散开来。
桑榆笑了,好久没露出的笑容,却让安成珏听得很恐惧,连连后退。
“成珏,何必要逃避呢?我已经躲了那么久,始终还是要面对的,今天就干脆坦诚吧。”
她说要跟他耗一辈子那是气话,她等坦白的这一天,等了很久。
其实,他们之间,除了执念和仇恨,还剩下什么?
何苦要捆绑在一起?
“不,不要说,我不想听,你跟我娘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急急的否认,并不想知道真相。
他们都快要成亲了,不是吗?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为什么要揭开那些无用的真相?
桑榆定定的凝视着他,并没有听进他的话。
“我跟你娘从来没有什么误会,有的只是互相的厌恶和仇恨,因为这中间隔着一条人命,而我和你,因此也不会毫无影响,所以不要再逃避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等下去。”
“不,你今天也受到了惊吓,脑子不太清楚,我们改天再谈,我要去看我母亲。”
他想逃离这里,不想再听到她的“疯言疯语”。
“成珏!难道你非得大婚那天,看到新娘逃婚,你颜面丧失,才肯面对现实吗?”
她叫住他的动作,平静的直视着他早已乱掉的眼神。
“我现在脑子很清楚,所以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谈我们的关系,谈我已去的孩子。”
孩子,她要跟他说孩子!
他的脸惨白一片,即使再不想面对,也无法逃避。
她将自己的伤疤敞开,就是已下定决心,他还能怎么避开?
“两年前,你离开灵州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自己怀了薛少的孩子。我没敢告诉你,但薛少知道了,他不想让我打掉,所以就安排我住进了他藏娇的金屋。”
她不顾安成珏哀求的眼神,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在那年年初的时候,回来看过我,我不敢见你,就是因为我当时已经怀有八个月的身孕,而一直没法照顾你的父母,也是这个原因。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被你母亲知道了,她三番两次的要我离开你,不然就公开我的丑事。我不怕被你知道,但也知道无法面对你,所以我答应了在你会试之后说清楚。”
她沉浸在回忆里,语气里充满了悲凉。
“可是,你娘那么点时间都等不下去,她居然推我下楼,看着我快早产,任我怎么苦苦哀求,都还是无情的离开,最后我的孩子生下来,身上泛着紫青,因为早产,又出来的太晚,他是被憋死的,可我为什么会早产,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死,这些难道不该有人负责吗?”
他浑身僵硬,半晌都没有反应。
看着哀恸的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质问背后,是存的一颗怎样的心?
她的孩子没了,凶手是他的母亲,这个死结并不好解开。
虽然对她的坦白,对她曾有过孩子,异常的愤怒,可他生生的忍下来。
因为他还是不想放手,他是那么爱她。
那么,他就不能将关系搞得更糟,她已经因为孩子封锁了自己的感情,如果再因为他的质问,而彻底不理他,他会更崩溃。
“可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也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我曾经那样过分,你都原谅了我,现在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别放弃我,我用自己来补偿你,好吗?”
他快要崩溃,好紧张,怕她真的放手。
他说的真轻松,这样笃定的口气,是吃定了她会为他,再次让步吗?
可这次不同,她的伤口没那么快愈合,况且爱已不在,拿什么来维系这段关系?
“怎么补偿?娶我?那之后呢?你明知道我跟你娘之间的仇恨再也无法化解,这样做不是要一辈子不得安宁?”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急忙解释道。
“我娘的错,我来承担,我会尽量避免你们的见面,我答应你,我另给我爹娘找房子,不会强求你给他们请安,我们只过我们的自己的小日子,行吗?”
她摇摇头,“您觉得我能超脱到完全忘记你的母亲吗?这件事是要有人承担,可那人更该是你母亲。你能保证以后的日子能太平吗?就看今天,你娘溺水,你着急,可我呢?我也落水了,谁可曾管过我?你娘说是我干的,你问都没问我就听进去了,如果以后还出现这样的事,你准备怎么糊弄过去?所以,成珏,不要自欺欺人,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说过我会尽力保护你,我会替我母亲赎罪,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我都没有追究你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又为何不能退让一步?”他失控的大吼。
他终于说出来了,她也明显感觉到轻松很多。
这样的情绪才是正常的,多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来讨好她,她很不适应,连现在听到她出轨了,跟别人有了孩子都那么镇定,她会疑惑自己很失败。
现在发泄出来,她才明白,他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是啊,他都大度的原谅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要我怎么原谅?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今天这事是你母亲故意的,不止今天,就连当初我的孩子也是被你母亲跟谢梓涵一起害死的。”
她扯动嘴角,看着愣怔的他,讽刺出声。
“谢梓涵对你的心意,你不会不知道吧?一个女人对爱执着的时候,就会很疯狂,她给你母亲承诺,告诉你母亲一切,让你母亲来动手害我,她坐享其成,可你母亲也甘心同流合污,这样不是失手的陷害,让我的孩子无辜惨死,你让我如何忘记,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原谅你们?”
他呆住了,他不知道会是这样,他以为只是意外。
毕竟母亲脾气急躁,知道了她有负于他,肯定会激动到失手,可没想到这是有预谋的。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你答应我的婚事,只是为了报复我娘?”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颤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该有多绝望……
“是,我曾经有过犹豫,可是谢梓涵和你娘都不肯放过我,所以我只能陪着她们玩下去。”
“那么我呢?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们……”
“是吗?你确定你想通之后,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待我吗?我曾经是别人的女人,为别人生过孩子,你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相信你的爱,如果不是,我们以后只会更坎坷,那何必明知是错,还要继续呢?”
他们的关系,被她说成了一个死结,往左还是往右,都无法再回头。
“桑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
此刻,安成珏隐忍的声音中,有种无奈的叹息,很绝望,很挣扎。
桑榆的神色诡异无比,可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遍体生寒。
“走到这一步,不奇怪,即使我不说出来,早晚也会被你母亲捅出来,你认为你母亲会让我进门吗?今天这场戏不就很好的证明了吗?成珏,爱情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也不是万能的,我们分开吧,不然你母亲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后,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要她为我的孩子付出代价。”
安成珏,怪只能怪我们当年没有珍惜彼此,更要怪你有这么个母亲。
她不禁想问问安母,就真的那么想把她逼到这种地步吗?就真的那么的见不得她好?
她只想说,安母早晚会后悔。
……
这些天来,灵州城内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安成珏很失常。
安成珏是个很自律很压抑的人,或许因为早年的家变,让他性情如此,可这几天,他的传闻却不断增多。
他不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人,却经常出入各家官员的府邸,莺歌燕舞的享受了不少,可跟以前的印象大不相同,让人大感意外。
他起初提倡主办的诗社,书坊天天举办各种诗词鉴赏的集会,本以为是交流学识的场合里,却总是传出一些风花雪月的诗句,他还动辄包下整个酒楼来给书生们享乐,那种场面被人拿来说道总归不好,而且这跟安成珏向来的作风,有着太大的出入。
后来,还有更离谱的事情传出来,可是她已经没兴趣知道。
她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他们的关系要走到这种地步。
抛开她绝不可能放下的孩子的缘由,他最亲近的亲人们,能看好他们的结合吗?
答案是不能,安母已经见证过。
不但不能,还又一次跟谢梓涵联手来算计她,既然安母自己不怕摊开来说,她有什么好怕的,最终忍受不了打击,也只是她儿子。
对于安成珏,她有怜悯,有遗憾,有愧疚,但就是无法再有当初爱的冲动。
所以,只能对他抱歉。
做完了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心里稍感安慰,对于过去,真的都只能成为过去。
一切,都要变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薛少宗的伤情。
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也是时候给薛夫人答复。
一大早,她就来到将军府,被领到薛夫人面前。
“桑榆,你来了。”都进来大半天,薛夫人才发现她。
“干娘,你有什么烦心事吗?”看这样子,她肯定有事。
薛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很疲惫的说:“能有什么,我现在最在意的也只有少宗。我们请的神医说了,他现在的恢复情况不太好,而且情绪低迷,对于治疗也不太积极,大家为了劝他,照顾他,都费了不少心思,可效果真不大。”
桑榆主动请缨,“干娘,你看着好累,就休息会儿吧,薛少那边的事,我来看着就行。”
既然下定了决心,她就想要出分力。
心里不禁害怕,他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能让大家这么揪心。
薛夫人对桑榆的最终决定,没感到太意外。
或许,早就认定了桑榆和薛少宗的关系,所以她才将最后的堵住压在桑榆身上。
“孩子,辛苦你了,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对于薛少宗,她也没有太多信心,甚至害怕他冷漠的如同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可是想要他快点好起来的心,还有对他的愧疚与异样的感情,让她无法退缩。
她来到他所在的后院,慢慢的走着,好像走慢一点,能准备的更加充分一样。
没曾想,无意间,她看到了坐在长廊角落里的侍卫,听到了他们的闲聊。
“你说咱少将军到底在想什么?又让咱打拳,又要练枪法,每天睡不到几个时辰,真把咱们当他的兵在训练啊。”一个黑衣侍卫嘟囔着。
“他不是没事可操心的嘛,也是想让咱们府里的侍卫本事更大而已。”另一个蓝衣侍卫劝着他。
黑衣侍卫扫了一眼正说话的人,不置可否。
只觉得每天练下来,胳膊大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这少将军要是一天没事做,难道他们要练到死?
“诶,你说,那个佩玲姑娘对咱少将军怎么样?”
蓝衣侍卫突然转换话题,没想到男人也这么八卦,黑衣侍卫立马来了兴致。
“我看,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一定是看上咱少将军了。”
“是吧,你也这么想,要说这佩玲姑娘家世也不错,人也好的没话说,配咱少将军正好合适。”
“就是,可也不知道少将军怎么想的,对佩玲姑娘好像很客气,今天少将军嫌药太苦了,佩玲姑娘立马下厨做了家乡小吃,结果少将军真不捧场,还将那煮的黑乎乎的跟蠕虫一样的东西给偷偷的倒了。”
“黑乎乎的,蠕虫?那是什么?能吃吗?”
“对,佩玲小姐说是面条,她家乡的做法,结果成了这样。”
“噗——”刚入口的水被喷了出来,笑的无法自拔。
“佩玲小姐真逗,少将军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我们这些人看好佩玲姑娘就行了,大家都怂恿佩玲姑娘主动点,甚至跟少将军生米煮成熟饭都有人说。”
哇!好劲爆!真敢想啊!
“不止呢,关将军还说,要是少将军不要佩玲姑娘,他就娶了回去,可少将军愣是没反应,急死其他几位副将了。”
唉,真可惜。
“你说,少将军要是有了心上人,忙的事也多起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折腾我们了。”
“那希望少将军有天能开眼,佩玲姑娘能趁着机会赶紧抓牢吧,这样我们也能轻松点。”
她站在原地,硬是听完了这两个人的唠叨,才敢走出来。
可这一通偷听之后,心里更是堵得慌。
所有人都看好薛少跟那个姑娘?她还来干什么?她能有把握吗?
这种忽上忽下的心情,其实说穿了,就是害怕。
几天前,跟薛少宗的那次碰面,他的平静,他的疏离,都将她所有的勇气都赶跑了一样。
很怕他对她不但没有了半点感情,很可能还会更加讨厌她。
因为她回来,会坏了他跟佩玲的好事。
站在门外,踌躇半天,才犹豫着敲门。
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令她更难过的画面,当然这只是从她的角度出发。
薛少宗坐在床上,腰部枕着一个大枕头,略显轻松的闭目养神,其实仔细看,他是在听小曲,而唱曲的人,正是被“大家”一致看好的佩玲姑娘。
那个女人手里那些东西在绣,嘴上还甜甜的唱着歌,声音别提多好听了,也难怪他能听得这样入神。
这样和谐的画面,她突然出现,合适吗?
而那个佩玲绣好了荷包之后,羞涩的递给薛少宗,貌似是做给他的礼物。他也点头收下,佩玲才帮他系在腰带上。
那时,桑榆才看到,她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荷包,早已经破烂不堪。
佩玲在系上自己的荷包时,不小心弄掉了她送的那个,结果貌似询问了他一声,那个荷包就被冰冷的搁置在一旁。
那一刻,她的心都凉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众所周知的规律。
她就如同她做的荷包一样,彻底成了他心中的过去式了吗?
现实似乎是这样,因为她看到薛少宗并没有再多看一眼她做的荷包,而是跟佩玲聊家常。
她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感叹良久。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种样子,她见过他的霸道,见过他的无赖,也见过他的暴怒,此刻可以这么柔情温和的跟一个女人聊着天,是因为时过境迁,还是因为成了别人的绕指柔?
“姑娘,你来看望少将军吗?”
在桑榆正走神的时候,曾佩玲走了出来,正好在门口碰到她了。
桑榆就那么尴尬的被当场发现,只好被人请进房间。
“你又来了。”薛少宗主动跟她打招呼。
“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看到她吗?
“嗯,干娘最近身体不好,我来看看她,也顺便看看你。”
刚说完,她赶紧闭嘴,这种死鸭子嘴硬的话,真是不打自招。
还好他没有在意,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娘最近身体是不太好,也谢谢你能来看她。”
桑榆的心里很堵,她跟薛夫人的关系,他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跟她这么客套?
原因很简单,他在刻意跟她划清界限。
“你娘也是我的干娘,我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不用你道谢。”
一口气上不来,她口气生硬的反驳回去,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薛少宗率先回过神,沉下声音说道:“可你毕竟有自己的家人需要照顾,我这里就不劳烦你了,这对你我都好。”
他娘不是说了吗?她快要成亲了,安成珏是知道她和自己订过亲,来关心他的母亲,这样会被安家误会的。
他知道,安成珏如今官运亨通,意气风发,甚至为了她,放弃了京城的高位,回到灵州任职,这样的深情没有女人不喜欢,特别是一直等待安成珏多年的桑榆。
这样很好,一切回到原来的地方。
“是对你好,还是对我好?”她的语气有点冻人,脸上不禁染上不快。
他怕她耽误他的新感情,怕曾佩玲会误会吗?
感觉到她的怒气,他微叹,还是这样别扭的个性。
“都一样,特别是你,你快嫁人了吧?安成珏会误会的,毕竟我们订过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这种为她好的口气,真让人恼恨。
当初多少次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做些让她不快的事,现在还是老调重弹吗?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管好你自己。”
说的话很冲,说完之后,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易怒,至少在他这个病人面前,她着实不是一个体贴的探病者。
而她如何不怒,他一次又一次的跟别人秀恩爱,愿意让别人照顾他,她却连踏进薛家,连看他一眼都不被允许,这样厚此薄彼,才更让她心慌。
她忘了,她曾经对薛少宗跟安成珏,也是如此。
薛少宗见劝不了她,反倒自己受累,索性闭嘴。
“随便你吧。”淡到极致的语气,差点冻住了她。
他这样无所谓的姿态,对她,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眷恋,跟泯然大众一样,她又一次怀疑,薛夫人的打算真的能实现吗?
不想多想,她几乎落荒而逃。
在她离开后,差不多的时间里,曾佩玲端着药粥走进房间。
“薛大哥,吃点吧。”
很柔很柔的声音,她听了都觉得很苏。
“嗯,只好麻烦你了。”他的双手依然握不住筷子,所以每次都是曾佩玲来喂他。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真的是男的随性,女的温婉。
看的桑榆都忍不住赞叹天作之合,猛地回首,她泪流满面。
曾经看过一句话,一个男人如果对你殷勤,那是因为刚刚爱上你,如果对你紧张,那是因为他深深的爱着你,如果对你从容,那是因为已经厌倦了你。
曾经,他对她很殷勤,如今,他对她很从容。
一语成谶,如实的发生在她和薛少宗之间,再也不堪回首。
她真的还有多少把握挽回他?
------题外话------
码字码的眼睛发花啊,不过马甲终于可以在今天将文完结了~(≧▽≦)/~
筒子们,等着晚上马甲奉献给大家的万更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小说推荐
- 千金宅女 错爱摩天轮
- 简介马励谦为了挽救自己那濒临倒闭的公司,他必须拿下朱氏跨国财阀的春季展销合作权 可问题是,朱氏的老板朱摩是个很难缠的角色,别说是合作,就是想见他一面都没什么机会 为了自己的公司,为了自己的前途。马励谦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朱摩的孙女朱恬菲 王子别有目的VS公主涉世未深 情感的旋涡里,谁胜谁负 作者:所写的
- 穿越架空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31章
- 千金非千金
- 作者所写的《千金非千金》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穿越架空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一百五十八章、行至终点
- 时空相错-爱上你没有错
- 一大早刚睡醒竟然发现一个男的躺在我身边!可恨,他竟然说来自2015年,另一个时空!当我三岁小孩子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最终无奈,好吧,你没地方去住在我家就算了,但必须给我包下所有的家务活。好吧,你女朋友穿来就穿来了,但凭什么在我面前也那么肆无忌惮《时空相错-爱上你没有错》作者:晨曦雨琳第一章“啊”一
- 玄幻小说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31章
- 错嫁良缘续之海盗千金
- 听说了么 夙家数百年来,都只生儿子,如今这男儿堆里,终于盼到了一位千金 真的?那还不万千宠爱于一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宠上天了 胡说什么呢,夙大将军戎马一生,夙氏一族威名响彻六国,夙家的子孙,即便身为女子,那也必定英姿飒爽驰骋疆场,巾帼不让须眉 于是京城的百姓为此一吵十六年,也没个结
- 穿越架空浅绿完本
- 最新章:番外二:楼家公子
- 千金错:万能农女锄作田
- 【红袖读书—首届“全球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河东村的人都知道,柴家大妮子就是柴家的丫鬟,洗衣做饭喂猪种地 当技术宅变成农家女,柴水青甩甩胳膊抖抖腿,一个字:干 爹娘包子,弟弟年幼,叔婶冷漠,奶奶刻薄,她是没人疼的小可怜 不不不,她还有一个超级万能系统 身上穿的是麻衣破袄,没事儿,买买买 手里捧的是米汤
- 都市言情豪妈连载中
- 最新章:第四百零三章 青皮胡桃
- 真千金太彪悍,七个哥哥磕头认错
- 【追妹火葬场+萌娃+马甲+娱乐圈】真千金姜知惨遭家人嫌弃,七位哥哥更是对她千般冷漠万般厌恶,他们疼爱的只有假千金,姜知遭到假千金迫害,最终身败名裂…四年后携娃归来,高调复出,震惊上流社会、娱乐圈,昔年与他纠缠的三个男人相继出现,可就在此时,一只小萌娃非要她当妈 小男宝“你给我当妈咪,我让我爸爸浇死他
- 都市言情迷声连载中
- 最新章:第35章 真假千金齐聚宴会
- 99亿蚀骨爱:重生千金萌妻
- 顾倾尘再次睁开眼,重生于十六岁,拥有了读心的能力 再次面对那些逼死家人,迫害她的人,轻蔑一笑 这一世,且看她如何活出精彩人生 那个身体羸弱却腹黑睿智,身不动亦能运筹帷幄的神秘容大总裁,为毛专找她麻烦 强强对决什么时候变成了强强联手“容大总裁,这么算计容家,真的好吗“敢肖想我老婆,就别怕我算计“你别忘
- 都市言情清尘公子完本
- 最新章:第830章 大结局(15)
- 将错就错
- 楔子“我不答应“你非同意不可“我再说一次,我绝不答应“我也再强调一次,你一定要同意“娘”浓眉蹙紧,低沉的嗓音里有着强烈的抗议“不用多说了,你应该明白自己几岁了,马上就到了而立的年纪却还不肯娶亲,让娘至今膝下既没媳妇也没孙儿,难道你要让娘孤苦寂寞的度过后半辈子吗?而且易家就你一脉单传,传宗接代也唯有靠
- 都市言情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23章
- 将错就错嫁了吧
- 新坑地址【爱情施工队(请点击【半叶草的等待(请点击《最禛心》之后续—倾城之恋 她是人见人爱的宝儿,只有一只熊猫总是冷脸对她,有什么了不起,熊猫大叔 人家她年纪小孩不想嫁人,嫁人也不做小老婆,可是这个什么烂柿子搅什么局?害得她还要求那个冰熊猫帮忙,烦 可是这个熊猫貌似也不错,可是总不能将错就错吧?她可
- 都市言情东篱菊隐完本
- 最新章:73 番外 关于多多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