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错爱千金

第九十八章 情之所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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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圣洁的大殿内,高大的佛像前,有一个寂寥的女人,在神伤。
    这里昏暗的光线,空旷的空间里,正适合她现在的心境。
    在想一些事情,也想找人倾诉,这个大殿是个很好的选择。
    有点理解,她娘为什么总在心情无法平静的时候来这里,真的容易让人冷静不少。
    捂着眼睛,心口泛酸,涌起阵阵的无力,突然有种好孤单,好空洞的感觉。
    原先那些她以为被她遗忘的事情,真的全都回到脑子里,曾经的爱恋,曾经的伤痛,曾经的生离死别,那些深埋在心中的情感和无助瞬间爆发出来,在安母的步步紧逼中,在薛少宗的淡定无视中,全都爆发出来。
    细碎的抽泣声渐渐停止,她也才算得到一次发泄。
    这晚以后,她坚定信念,不想放弃,否则,她和薛少宗就真的成了陌路。
    ……
    第二天,桑榆又来到将军府。
    还带来了她娘亲手做的红枣鸡脚汤,据说这是以形补形的好法子。
    好吧,她承认她有些故意,不管他膈不膈应,她都会让他吃下去。
    不巧,她来到薛少宗房间的时候,薛少宗正吃着,当然也是曾佩玲在喂他。
    她蹬蹬的上前,一点都没自觉打扰到他们一样,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食盒,率先打招呼。
    “我又来看你了。”她理所当然道。
    不想问他的伤势如何,这等于又一次提醒他受伤的事实,她想知道,问干娘就知道了。
    这样的突然而至,强撑的傲慢语气,让人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呆呆的看着她。
    “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算了,薛少宗也没在意她这种突袭,示意曾佩玲吃饱了,对方还用手绢擦了擦他的嘴角,默契的退开,给她留出空间。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真多余。
    “这是什么?”
    他看到她带来的食盒,她的脸色才稍微好点。
    “这是我娘做的鸡脚汤,她听说你的事,特意做给你喝的。”
    将食盒打开,拿出碗,舀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尝尝吧。”
    他苦着脸,摇摇头,“不要了,刚才已经吃过了。”
    “吃了别人做的,连我的东西都瞧不上了?”
    记得他以前,可是经常缠着她做些好吃的给他解解馋。
    她承认,她有些无理取闹,每每看到曾佩玲帮他喂饭,她就不舒服,这次还被他拒绝,就一并发作了。
    他也是愣了一会儿,才无奈的应承着她,“好吧,我尝尝。”
    他张嘴,她舀了一匙,送到他嘴边,没有问他口感,只顾着不停的喂他。
    这些都是很补的东西,她希望能让他多长点肉,早点好起来。
    喝了几口,他真的饱了,有点撑,她也不勉强,能吃她的东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心情才刚刚好点,就因为他一句话,又沉入谷底。
    “你以后真的别来了,也不用带这些来。”
    难堪,受伤,心痛,全都涌上心头。
    他的语气依然平和,像在聊家常一样,可她明白,这是一种冷漠。
    他是彻底想将她当成陌生人,想要保持在陌生人的距离之外。
    她握着汤碗的手微僵,脸上却依然倔强。
    “是干娘让我来多走动,我看你这个样子,关心一下怎么啦?再说这是我娘的心意,我能不带来吗?”
    她很想解释更多,却全成了狡辩。
    尤其是在看到他不赞同的眼神时,生生将话全都咽下去。
    但也不退缩,早就料到种种难堪,她必须当做没看到,坚持下去。
    “桑榆,你的关心对我来说,是负担。”他不得不实话实说,这一开口,想必她应该心里有数,“娘说你快要嫁人了,那就该有新嫁娘的样子,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而且你这样做会让安成珏不高兴,也让我很为难,何必呢?”
    桑榆静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声。
    “我让你为难了?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他苦恼,她怎么就没明白他的重点在哪儿?
    “不是不想,而是不必要,或者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说服自己,留下别人的妻子在我身边照料?”
    她是个心善的人,所以总想两全,可事情哪儿那么容易让所有人顺遂?
    就是知道她容易举棋不定,所以他才拒绝到底,不想再次尝一次之前的痛苦。
    理由?
    说她已经跟安成珏毫无关系了吗?可那会不会让人觉得她是退而求其次?
    说她渐渐发现喜欢他,离不开他了吗?
    这种理由更扯,连她自己都不敢说出口,不然她早干嘛去了。
    见她给不出理由,也知道了她这种矛盾的心思,更加不可能想留她在身边。
    “我们当初说好了,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就不该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即使我受了伤,那也与你无关。”
    “那你真的有心要将日子往好的方向过吗?我没看到你的开心,也看不出你对目前生活有多满意,受了伤是不算什么,可你有想好好治疗,好好痊愈吗?”
    这是她一直想说的,也是薛夫人一直担心的,她们都希望他能振作。
    薛少宗有些微微的头疼,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些。
    也许,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会一蹶不振吧?
    其实,也不全是,他是在反省,也有些悔恨自己的冲动。
    他不后悔救了那个孩子,可是连累他的兄弟一条命,也搞得自己现在这样狼狈,他心里上还是过不去。
    现在只想将自己沉淀下来,多一点忍耐和沉稳,少一点愤怒和冲动。
    所以才会越来越沉寂,越来越安静,不喜不悲是因为没什么事可以引起他的情绪反弹,或许这样,才会让家里人担心吧。
    他轻轻扯动唇角,怔怔的说:“我答应过我娘,我就会好好配合治疗,你们多心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所以,他这么积极的态度,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让她可以远离他?
    她达到了薛夫人的期许,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可笑,好想哭?
    果然没有谁永远会等着另一个人,挥霍完别人的的感情和耐心,就会被人收回,到时就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他就差没干净利索的直接让她扫地出门,这样直白的回绝,她应该懂了。
    她闭上眼,似乎感受到了他当年的绝望。
    再睁开眼,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心里的疙瘩一笑而过。
    “汤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等你饿的时候喝吧。”
    他错愕,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她听懂了,早就明白了,可那又怎样?她不想离开他身边,就得忍耐,就得装糊涂。
    她现在完全发挥了当初他追她时的没脸没皮,死缠烂打,所以现在也该学学他当初的用心,耐心还有真诚。
    “要喝水吗?”
    “要翻身吗?”
    “要拿什么东西吗?”
    一整个上午,她几乎都在围着她转,都快抢了曾佩玲所干的活。
    他要么摇头,要么无奈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得出她很固执,所以他瞪了她几次之后,也就懒得坚持。
    能怎么样,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对她完全动不了手,现在连用说的,她都当耳旁风,他还能让人轰她出去不成?
    算了,平心静气最重要,他差点因为她又破功了。
    在他准备无视掉她的时候,听到她类似商量的语气问他:“我娘听说了你的事,想来看看你,行吗?”
    柳含烟是真的对薛少宗很中意,当年就极力支持他和女儿在一起,现在听到他的遭遇,也是哭了好几次,连着几天跪在菩萨面前祈福保佑好人。
    这样的心意,他自然不会拒绝,“嗯,来吧,没关系。”
    他对桑榆的娘也是挂念的很,如果不是想摆脱过去,他很愿意去看望这位长辈。
    柳含烟跟随桑榆,头一次来到将军府,薛夫人还很隆重的迎接了她。
    两位长辈见面,有些尴尬,毕竟曾经她们的见面,是为了小辈们的亲事,现在倒也彼此默契的回避。
    “谢谢你们还惦记着少宗,我听他说过,你炖了好些汤给他喝,劳烦你了。”
    柳含烟羞愧难当,连连称不敢当,“这是应该的,除了这个,我也帮不了什么,况且少将军曾经算是救过我的命,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
    一群人来到薛少宗的房间,薛少宗还很精神的在床上坐起来,换了一件新衣服,很隆重的准备柳含烟的到来。
    这母子俩,还真是有礼有节的人,柳含烟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女儿。
    哎,始终是没缘分的。
    “伯母,感谢你来看我,也谢谢你给我做的汤。”
    他真诚的答谢着柳含烟,这样的真诚和懂事,让柳含烟都忍不住掉眼泪。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娘,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桑榆在一旁劝着,拿出手绢擦拭娘亲的眼泪。
    薛夫人也跟着眼眶泛红,但是毕竟经历过这样的感慨多了,也能忍得住。
    “是啊,这难得都聚在了一起,是该高兴的,外面太阳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趁着大家都在,薛夫人是想让儿子多出去晒晒太阳,他也不好拒绝。
    “可是,少将军这身体,方便吗?”
    柳含烟不是故意这么问,可是刚才看他这样子,怕他身子不方便。
    其他人也不怪她这么问,大多对薛少宗的身体状况还是了解的。
    正如薛少宗保证的那样,他最近很配合治疗,神医虽然没研究出什么更好更快的治愈法子,但是府里常驻的大夫医术不错,他的恢复情况渐渐好转,腿虽然完全动不了,但是手指能勉强活动,人的精神好多了,身上的肉也慢慢涨了回来。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薛家人才慢慢的有了信心。
    薛少宗的手下搬进来一个轮椅,抱着他坐上去,柳含烟这次顿悟,当初她自己也是坐着这个到处走动,而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萎靡不振,自然放心多了。
    可,帮他推轮椅的,是另一个女孩子,而不是她女儿桑榆,这让她有些意外。
    看到桑榆失落的一抹眼神,她似乎明白这些天桑榆哀叹的缘由是什么。
    心里有了主意,难得女儿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怎么也要帮忙。
    逛了一个上午,柳含烟一直有意无意的跟曾佩玲说着话,也算间接了解了一点曾佩玲的家事,曾佩玲都温温柔柔的应对。
    可这番了解下来,怎么听着,都是个不错的姑娘。
    桑榆早就听说了一些曾佩玲的家事,这些天也仔细观察过她,真的是个温柔细心又痴情的女孩子,家世清白,家里人对薛少宗又是这样感恩戴德,时不时来送来一些不常有的特产,说是可以治疗他的身体,对他可谓是很上心。
    如果他要接受曾佩玲的话,曾家估计是求之不得吧?
    母女俩都挺沮丧,末了,柳含烟只能感慨道,“少宗啊,当初对不住你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家桑榆是个死心眼的人,惹你生气也请多担待,你一直都挺懂事,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和我心意的了。”
    如果你们能复合,我该有多高兴。
    这句话,柳含烟不敢说,现在他们俩几乎不交流的样子,怎么还能奢望复合?
    薛少宗也一顿,其他人的眼色尽收眼底,不禁有些为难。
    他是对柳含烟不错,可她马上要有新女婿了,最合心意的不该是安成珏吗?
    “伯母,你的厚爱我知道,你也不用再为桑榆担心,会有人替你照顾好她的。”
    只不过这个人不是他而已,相比起现在的他,安成珏是个更好的选择。
    可柳含烟无奈的摇头,“没了,没了,对她好,能照顾好她的人没了,我只希望我有生之年,还能多陪着她到最后。”
    “娘!说这些干什么?”桑榆听不得这些丧气话,更接受不了母亲这么悲观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说?”
    这母女俩的气氛很古怪,难道伯母身体抱恙,为什么说照顾她的人没了?
    “没什么?我只是感慨。”被桑榆拽了一下,柳含烟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孩子,你要赶紧好起来,我一定天天替你拜拜菩萨。”
    薛少宗感激的点头,看着柳含烟从怀里拿出个红色的小布袋。
    “这是我向菩萨求来的福袋,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图个吉利,你戴在身上,菩萨会保佑你的。”
    说着,就给他挂上腰间,却看到了同样挂在他腰间的荷包。
    绣工很精细,样子也很讨巧,看的出来很用心的做,可这不像是她女儿的绣工。
    “这个是别人送给你的嘛?”
    他看了一眼,再一次点头。
    桑榆将眼睛看向别处,想起了那天曾佩玲送荷包的场景。
    曾佩玲则羞涩的低下头,手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椅背,思潮泛滥。
    柳含烟看大家的神色不对劲,随即解释道:“哦,我做这种东西多了,看着就亲切,所以才问问的,这样的绣工你喜欢吗?”
    这么一问,桑榆的眼神又回到他的身上,静待着他的回答。
    “喜欢,都是别人的心意,也是希望我早日好起来。”他似是而非的回答。
    一瞬间,两个女人的眼神黯淡下来。
    桑榆在伤心,那荷包上绣的明明是情意绵绵的诗词,难道他不懂这荷包的用意,还是他心里已经有数,不想对外人说道?
    曾佩玲也在感叹,他没承认,但也没拒绝,希望是她多想。
    “那倒是,现在所有人都希望你好,我也如此,只不过我的身体不好,总往山下跑也累得慌,所以我才让桑榆来府里照顾你。”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疏离淡漠的神情,“不用了,伯母,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照顾我的人。”
    这样直接的拒绝,还真让人难过,可柳含烟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就是舔着脸,也得给女儿争取个公平的机会。
    “孩子,你是救过我命的人,这次你遭了罪,我本该出点力,所以让桑榆帮帮你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府里有的是人照顾,但这是我的心意,你总不好让我难过吧?”
    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桑榆最终的结局,确实是争取留在了将军府,免去了往来奔波的辛苦,也离他的距离更近,虽然争取这个机会的方法看起来,很别扭。
    逛到最后,薛少宗也累了,就让曾佩玲推他回去。
    桑榆则送母亲回去,薛夫人让人备了顶软轿,也对柳含烟的探望很是感谢。
    “你就放心吧,桑榆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好她。”
    “她是来照顾别人的,哪儿能一直麻烦您照顾。”柳含烟客套了几句,看着女儿晃神的样子,虽然还有很多想嘱咐的,可终究将话咽了下去。
    有的时候,做父母的不需要对孩子的事过问太多,默默的支持他们的决定就好。
    ……
    薛夫人替桑榆重新整理了以前的客房,给她安排了最靠近薛少宗的一间房。
    桑榆对住哪儿无所谓,可就是担心接下来的相处。
    “你不要有压力,我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他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挺心细的,你做了这么多,他一定会感受到。我儿子对女人,没那么铁石心肠,尤其是在乎的女人,这点我有经验。”薛夫人看她愁眉不展,想要给她给信心。
    她像是寻找信心一样的求证,“是吗?可如果我没那个本事,没法帮他重新站起来,怎么办?”
    现在的薛少宗,不喜不怒,不怨不争,不再敌视她的靠近。
    这算是一种进步吗?她该安心吗?
    “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那也不是你的错,我只希望少宗能健康快乐,没什么比这更重要,如果心愿能达成,固然好,如果不行,那我也甘愿养他一辈子。”
    经历了这么多,薛夫人心态慢慢淡定下来,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康复。
    有可能真的是她自己太贪心,连身为母亲的薛夫人都已经满足现在的样子,她不该太过强求,大不了她也陪他一辈子。
    人的一生能有几回这样执着认真的机会?
    曾经,她对安成珏有过,可惜结局不太圆满,也造成了她对任何感情都会保守很多。
    现在的她,尝到了固步自封的滋味。
    所以为了这段认真的感情,她不能再懦弱下去。
    未来的幸福,她很期待,不是吗?
    有了薛夫人撑腰,桑榆在府里没有之前那么尴尬。
    对薛少宗和曾佩玲看好的人,也开始审视她这个“第三者”的横空出世。
    当然,府里的一些老人还是记得桑榆,可也都三缄其口,所以薛少宗身边,突然出现两个女人的亲密伺候,下人们也议论很多。
    不知道那些话传到他耳里没有,起码他现在是平静无争,再也没有让她回去的话。
    其实,薛少宗以前是很热血坚强的人,但现在给人的感觉,只会越来越淡,淡到骨子里的宁静自若,像是洞察了所有的事一样。
    这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不想被他再淡到彻底忽视的地步。
    屏蔽掉众人的流言,不去看大家对她的窥探,一心一意的在薛少宗身边打转。
    与她一同伺候的曾佩玲,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意图,对她的态度,由起初的客套,变为现在似有若无的冷待和针对。
    当然,并不是小心眼的意思,只是多了一位情敌,自然会打探会比较。
    桑榆并不想将注意力分散在任何人身上,况且曾佩玲确实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所以她们俩一直相安无事的相处,直到玲珑的到来,才戳破这个尴尬的三角关系。
    那天,曾佩玲找来棋盘,想和薛少宗对弈。
    薛少宗兴致颇高的跟她来了几盘,赢多输少,还一直赞曾佩玲的棋艺不错。
    “这是我曾爷爷教我的,他很喜欢下棋,算是我们那里的棋王,我是他从小带大的,也跟着学了点,薛大哥觉得我真的很好嘛?”
    “嗯,你心思细腻,下棋的时候也如此,这几盘下来,感觉时间都过得很快。”
    他毫不吝啬的赞许曾佩玲,却在看到对方的脸色酡红时,止住了嘴。
    哎,这样小心的说话,真是别扭。
    女孩子的心思,他怎么不懂?可要如何解释他的心情?
    情情爱爱的事情,对他而言就像八百年前的事了,早已找不回当初的心境。
    这样别扭的气氛,让端着汤药进来的桑榆愣在门外,顿住几秒,才走进房内。
    “该喝药了,薛少。”
    曾佩玲自动离开,桑榆就势坐在他的床沿,一勺一勺的开始喂。
    “薛哥哥,我来看你啦——”
    这种动静,这个声音,不是玲珑,又是谁?
    房内的三个人都因这个声音愣神,就看到娇美伶俐的玲珑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惊慌的男人。
    “我说你慢点,你有点女孩子的样子行不行?少宗就在这里,不会跑了的。”
    玲珑不管这个,首先看到薛少宗,就直接冲到床前。
    “薛哥哥,你还好吧,我看看,恢复的不错啊,手给我看看,能动吗,嗯?”
    就这么急性子的玲珑,这么直白的玲珑,问出了大家平时都小心,甚至刻意回避的话题,幸好薛少宗现在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伤势。
    被玲珑握住的手腕,低垂着,没有力气。
    “你也看到了,这双手看起来完好,可是要恢复力气,还得有段日子,所以你再怎么摆弄,这手也是没感觉的。”
    玲珑很失望且小心的将他的手放下,后脑勺却立刻被人袭击。
    “你有脑子没?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说话吗?”
    跟随玲珑进来的男人气恼的敲了一下她的头,玲珑捂着头,怒目而视。
    薛少宗赶紧劝架,这俩人要是一吵起来,肯定没完,他耳朵受不了。
    “关山,你别再说玲珑了,用不着这么小心,我还没那么脆弱,你怎么比我还小心,这不像你的风格。”
    跟玲珑一起来的男人,正是关山,薛少宗的好兄弟。
    关山挠了挠头,也是一脸别扭,今天来的路上,就被和丫头闹死了,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我这不是也没法子了,这妮子嘴巴也每个把门的。”
    薛少宗忍俊不禁,取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性子,既然喜欢了就别不该说这样的话,她有时候也挺轴,小心你日后吃苦头。”
    这话真说到点子上,关山觉得他现在就挺受罪的。
    可是要他放弃,开玩笑,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着丫头开窍,怎么可能放弃?
    玲珑知道这哥俩在说什么,装没听到,反正他们一起算计她,让她被这个痞子框住了,也没法反悔了。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桑榆没见过关山,曾佩玲没见过玲珑,其他人都已经熟悉过,也就没什么生疏感。
    寒暄之后,玲珑才注意到站在床边,端着药碗的桑榆。
    “桑榆姐姐,你也在这里?”她没听关山说过啊。
    桑榆露出久违的笑容,真心觉得玲珑在,她的心都要踏实不少。
    “对,很久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的问候,当初如果不是玲珑劝她留下孩子,她可能就没法体会母亲的身份,虽然后来的结果依然让人无法接受,但是这样的感受,当时的真心相劝,让她还是对玲珑很感恩。
    “嗯,很好,我最近还跟爷爷出游了一趟,看到了好多有趣的事情,也给你带了礼物,改天拿给你看。”
    两年后的玲珑依然热情开朗,即使都跟她没有联系了,还能想着她。
    她们聊天之余,桑榆就感觉到一双探索的眼直直的打量她,非常直接。
    在玲珑喋喋不休之际,她看向目光的主人,果真是关山。
    关山确实对玲珑如此亲密的人很好奇,起初也从玲珑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再一细问,玲珑就不吭声,所以他对这个名字影响深刻。
    如今见到面,尤其是刚进门时,看到她给薛少宗喂药时的眼神,很不一般。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薛少宗。
    薛少宗转眼看向四周,这就更让关山肯定了桑榆的身份,原来就是当初差点成为嫂子的人啊。
    可他也同样没忘记,自己兄弟当初多么兴奋的告诉他,有了女人有了新家。
    他只等着喝喜酒,才没过多久,就说没有这回事,然后薛少宗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埋头军营,再也没说起过女人的事。
    看玲珑这亲热劲,是不是表示,眼前这个清秀的女人当初甩了他兄弟?
    那现在来床前献殷勤是为哪般?
    “玲珑,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姐姐?”他看着桑榆,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玲珑点头,没意识到她身后的男人此刻很不满。
    “我记得你不是说这个姐姐已经嫁人了吗?那怎么还来少宗这里?”
    闻言,玲珑差点咬掉舌头,这也是她嘴误瞎掰出来的幌子,没想到被关山记住了。
    当初,薛少宗喜怒无常,一个劲儿的操练自己,还让兄弟关山陪练,这让关山苦闷至极,正好玲珑来看望薛少宗,他就多问了一句,玲珑说漏嘴,让他知道桑榆这个人,可再怎么问,玲珑就顾左右而言他。
    玲珑认为,这是薛哥哥的心里的伤,不希望被人提及。
    她也算是历经了薛哥哥和桑榆姐姐的感情,所以尽管他们分开了,也不希望他们彼此憎恨生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她没在意过。
    所以,关山当时听了后,就对这个伤害了他兄弟有成见,她也没瞧出来。
    玲珑这时才看出关山的故意,赶紧向桑榆解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别人问起我,我只好瞎编,我没恶意的。”
    桑榆了然,当初玲珑离开时,她确实跟安成珏和好,玲珑肯定意料不到这之后的意外。
    关山不管这两人的悄悄话,一屁股坐到薛少宗的床上,调笑着说道:“你倒是运气不错,这么清闲不说,还能享尽齐人之福,要是受伤有这好处,我也挺羡慕的。”
    薛少宗要是手脚能动,估计现在立即将他踹下床。
    这是哪门子福气,他唯恐避之不及。
    关山冲他飞了一眼,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曾佩玲。
    “佩玲姑娘,上次你向我保证,要将我兄弟养的白白胖胖,我这回来看,怎么还是一身的骨头,你这是对我兄弟不满?”
    曾佩玲听完,惊慌失措的否认,“没有,我没有不满,我一直很感激将军,也很用心照顾,关将军你……”
    单纯的她眼泪差点出来了,哪里知道关山这是想帮她。
    “哈哈,那你过来摸摸,这身上都没肉了,可不怪我这么想。”
    手才刚触及到薛少宗的胸,曾佩玲就将手抽出,莫名的脸红。
    关山取笑她,“脸红什么,你都照顾少宗这么久了,这么亲近的关系,该看的都看到了,不用那么见外,我知道你们……”
    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举动,让其他人完全无言。
    薛少宗是知道他的猫腻,没有插嘴。
    桑榆脸色沉了下来,因为关山的那句,该看的都看到了。
    玲珑瞪大着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关山,这人梦游吧?说的什么呀?
    看到桑榆不悦的样子,玲珑脑子一抽,心急的做了个举动,让气氛陡然尴尬。
    “桑榆姐姐,快点,药都凉了,快给薛哥哥喝吧。”
    可劲儿使得大了,桑榆被她向前推了一把,整个人栽倒在床上,手上的汤药洒到薛少宗的身上,所有人都尴尬死了。
    因为她的脸,她的手,正杵着薛少宗的下体,碗里的药泼在他的……裆部。
    桑榆囧死了,这药幸亏已经凉了,要不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都凝注。
    “扑哧!”罪魁祸首最先笑出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桑榆慌乱的起身,双手再也不敢触碰他的任何部位。
    “玲珑!”两个来自不同男人嘴里的怒吼,玲珑缩了缩脖子。
    薛少宗顺了顺气,好久才将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来。
    关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玲珑,这女人怎么总喜欢整这种没谱的事出来,他为他以后的惨淡人生哀叹。
    “我先去帮你打水擦洗,换衣服。”
    桑榆站起身,镇定了不少,才憋出这句话,赶紧离开房间。
    薛少宗看着她逃走的方向,晃神良久。
    刚才,她趴在他的下体处,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身上,让他身体一阵激灵。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一旦亲密起来,他也会很没节制的做些更出格的举动,所以刚才那样子,真的不算什么。
    可他刚才真的有了感觉,他只是手脚废了,男人的功能还在,这种刺激下会有反应是正常的。
    但是,他怎么会对她还有反应?他怎么会这么经不起撩拨?
    他整个人发怔,只能想着,他憋了很久,这是正常反应。
    而她,也没有太多反应,不是吗?
    在她起身时,她与他的眼光微微错开,之后,她连目光都沉静如水,他还激动个什么?
    可谁说桑榆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的冲出来,就是因为太过激动。
    刚才,她趴在他那里,不但看到他起了反应,更看到了他想要攥紧的手,动了一下。
    这证明,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起码是有反应的,对吗?
    捂着脸,一阵悲喜交加。
    这么多天来被他无视,冷待,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坚持总算有了效果。
    更加坚定信心的是,她要让他恢复的更快,能更热情点。
    ……
    端着热水往回走,在门外看到关山拽着玲珑往外走。
    她不是有意偷听的,却不得不从那边走过。
    只听到——
    “哎,你拉我出来干嘛?老实说,是不是为了给那个女人创造机会?你是不是想帮那个女人?”玲珑质问关山。
    关山腰杆一挺,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我是想帮帮佩玲和少宗,怎么啦?还有,人家有名字的,你一口一个女人,很没礼貌。”
    被训的人不在乎道:“为什么要撮合他们?薛哥哥又不喜欢她,他心里有别人的。”只不过这个人不能告诉关山。
    “有谁?你刚才那个姐姐?你确定少宗现在还喜欢她?”关山直接戳破。
    玲珑和站在一角的桑榆,全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再掩饰,“没错,我说的就是桑榆姐姐,我就是挺她,薛哥哥喜欢她那么久了,是不会轻易变心的。”
    “切,说你幼稚,你还不承认。你怎么看出来少宗还喜欢你那个姐姐?没看到他们俩现在很冷淡,很尴尬吗?少宗当初因为悔婚,有多伤心,你不是不知道,他消沉了这么久,终于能摆脱那段感情,现在有个温柔漂亮又听话的女人在他身边伺候,干嘛偏偏抓着过去不放?”
    关山毫不客气的嘲笑玲珑的自作主张,他了解自己兄弟,尤其是经历过生死之后,那些感情早就淡了,没兴趣再折腾一出那么费神的男女之情。
    男人习惯向前看,女人却总容易沉迷在过去。
    所以薛少宗走出来了,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感情归属吗?
    桑榆咬紧了牙,已不想再听,可是现在进退两难。
    玲珑也被质问住了,她也看出来薛哥哥的表现,很古怪,除了对她和关山很正常,对在场的另外两个女人,明显不同。
    “那又怎样?即使你说的那个佩玲喜欢薛哥哥,薛哥哥就一定喜欢她吗?至少我没看出来有多喜欢。桑榆姐姐现在能来照顾薛哥哥,就证明心里有他,两个人明明还有感情,为什么不能有复合的可能?”
    “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你别跟着瞎掺和,少宗自己会有打算。”
    “哼,那就看薛哥哥怎么做了,总之我支持桑榆姐姐,你支持别人,我们等着看。”
    两人终于吵着离开,桑榆才幽幽的走出来。
    玲珑,对不起,也谢谢你的支持。
    原来她这么不被他的兄弟看好,当初她确实伤他够深,现在只能尽力弥补。
    深吸口气,走进他的房间。
    曾佩玲已经替他换下外面的衣服,正准备接下来的动作,她便出现了。
    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两人毫无芥蒂的互动,她心里发酸。
    “水来了,先擦身体,再换衣服吧。”她直勾勾走过去,将水放在床前,然后对曾佩玲说:“这里有我就好,他刚才的药洒了,麻烦你再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
    她一副厚颜的样子,指使着曾佩玲,目的就是要支开她。
    爱情的战争中,从来都是自私的,她没办法,只能巧取豪夺。
    曾佩玲很尴尬的看着薛少宗,他有些头疼目前的状况。
    “桑榆,以前都是佩玲帮我换洗,这些她来做就好。”
    这么一说,她更加恼火,“连擦拭身体,脱光了换衣服这些事,也是她来帮你吗?”
    冷冷的质问,让他皱眉,让身后的曾佩玲冷抽。
    “这些,自然有娘安排的下人来做,都不用你们帮忙,快去找别人。”
    曾佩玲一阵脸红,急忙跑出去找人,可被桑榆喝住了。
    “不用了,我来就行,又不是没做过。”
    她语气平淡的阐述事实,堵回他的话,也故意说给曾佩玲听。
    他们曾经很亲密,这是事实,所以,这些只能由她来做。
    薛少宗被她梗的唇角抽了一下,这个女人,说话就不能婉转一点。
    她不管不顾的就要动手脱他的衣服,吓得曾佩玲赶紧跑出去,还帮他们带上房门。
    听到声响,她的唇角上扬,这一次算她赢了。
    “桑榆,这些真的不用你来做。”他压下脾气,很真诚的在跟她沟通。
    “难道你想穿着湿衣服睡觉?”
    被她一提醒,他觉得身上的衣服确实贴的难受。
    可那也不想让她帮忙,因为——
    “以前还是你让我帮你脱衣,更过分的都做过,现在又没有让你怎么样,你到底在怕什么?”她故意损他,想起以前种种,自己居然这么厚颜的说出来。
    连他都被说的黑脸,确实,以前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可那时他们相爱,做什么都天经地义,现在她快成了别人的妻子,如果当初她是这么照顾安成珏的,他肯定会气的吐血。
    “你这样,有考虑过安成珏的感受吗?你现在是他的女人,我还没惨到要别人的女人来伺候我擦洗穿衣的地步。”
    他真的恨,自己此刻手脚无用,不能够制止她的靠近。
    “不用考虑了,一切都完了,我现在不是他的女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找你麻烦。”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说出一直憋着的话。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回避着他的眼神,只顾着低头脱衣服,“我们早就完了,来你家之前就说清楚了,一直没说,是觉得没必要。”
    他被她的话震到了,呆傻的时候,都忘了反抗,衣服就被脱得只剩下内衣。
    缓缓的解开衣扣,露出了他瘦削的胸膛,上面还有她以前没见过的疤痕,这是他这几年的勋章吗?
    不是说男人将身上的伤疤看做很荣耀的勋章吗?所以这些年,他就是这样打拼过来的?
    拿起毛巾帮他擦拭,仔细擦了几下,那些伤疤犹在。
    真的是很深的伤痕,他都不疼吗?
    不想自作多情,不敢认为他是受了她的刺激,才会在战场上拼了命,连受伤都不顾,可她确实害他不浅,起码他心里的伤疤不比这些轻多少。
    “为什么?为什么分了?”
    既然已经脱掉了衣服,他也不再抗拒,可依然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只顾着手头上的擦洗工作,知道他问的是哪一方面,不想聊这些,只好简单的应付了句,“不为什么,合不来了,就分了。”
    他那天还看到安成珏追着她跑,这么久才发现合不来?
    “可你不是很爱他吗?”这是他早就意识到的事实。
    “我的心没这么大,能原谅不值得原谅的人,孩子是我的命,就那么没了,我不会觉得这跟他完全无关,况且即使我能放下,他家里也不会容下我,我还没有自讨没趣到那种地步。”
    不想他再误会,多解释几句算是有必要的。
    当初她也像薛少宗以为的那样,爱着安成珏能爱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可是现实告诉她,感情没了就是没了。
    她用了两年的时候来证明这个想法,她确实对安成珏不再有当初那样的情绪波动。
    有的只是愧疚,只是无奈,可那不足以让她决定嫁给安成珏。
    现在都过去了,自然不想再回首,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两个人开始沉默。
    擦完了正面,她想帮他擦后背。
    “我要帮你翻身了,你帮个忙。”
    借着他的力道,个子小小的她搬动了块头那么大的他,有些吃力。
    她帮他擦拭,按摩,因为看他整天躺着,身体过于僵硬。
    小幅度的按压,揉捏,嫩白的手抚摸着他宽阔的背部,那种力道,刚刚好。
    原本有些抗拒的他,也开始享受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既然无法反抗,那么只能逆来顺受。
    就像她说的,又没有让他怎么样,他的过激反应,只会让她产生误会。
    上半身擦拭完,她盯着他的下半身,毫不犹豫的脱下他的裤子,他微微尴尬。
    “以前,你让她这么亲密的帮你擦过身体吗?”她轻轻地问。
    他知道她问的是谁,可他不想回答。
    怎么可能让曾佩玲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帮他做这种事?
    他不吭声,就让桑榆更加误会,他们以前难道做过这种事?
    一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画面,稍作联想,她仿佛能看到曾佩玲是怎么伺候他的。
    一使劲儿,她的力道没控制好,他疼的一抽。
    她很过分,这明显是在报复。
    没想到,她还有更过分的。
    “那你这里让她碰过吗?”
    她大胆的将毛巾移到他下体的位置,手却不敢再使劲,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要不是被刺激了,她也不会让他这么难堪。
    可他很大声的指责她,“你脑子在想什么?不用擦了,我要穿衣服,叫下人进来。”
    他也有点慌,更怕她看出他的异常。
    刚才她的手罩在他的下体上,虽然隔着毛巾,可那热度让人无法忽视,更容易让人联想,他差点起反应,这样尴尬的要死,他不想丢人。
    “剑锋——”他冲着门外怒吼。
    可没人进来,倒是她不怕死的再丢出更过分的话,“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擦?我说了我会帮你换衣服,难道你想让别人进来看到你这个样子?”
    被她这样质问,他尴尬的愣在床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她就是欺负他,欺负他手脚不能动,不能自己穿衣服,看着他憋到爆的样子,她很心疼,可是求她一声会死吗?
    以往的薛少宗,肯定会暴怒,会臭骂她,会不理她。
    因为她真的伤到他的自尊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毫无还手的能力,跟个废人一样,连动动手指都困难,任由她把衣服扒个精光。
    “你非要这样吗?即使你现在是自由身,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凭什么来管我?”
    他的脸,冷的都快结霜。
    冻得她一颤,这才茫然的坐起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她气昏头了,这醋吃的却是莫名其妙,更加莫名的是,他男人的尊严被她践踏了。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依旧面无表情的仰躺着,但说出口的话,分量很重。
    贝齿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泄露一丝情绪,但还是最好自己的事。
    “我帮你穿好衣服,就出去。”
    动作很轻柔的帮他一件一件穿好,那么小心谨慎,很怕再触碰到他的尴尬之处。
    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不然,她以后就更没就近照顾他的机会。
    “我出去了,对不起。”
    她已经不敢再多话,在他未爆发更大的怒火之前,溜了出去。
    等她逃出去,他才获得大赦一样,松软的躺回床上。
    这些天,他好像很容易感觉到疲倦。
    或许,自从她来到家里之后,他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她,这样怎么不累?
    可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
    他是怕她的紧逼,怕自己再回想起那些从前。
    将过去的那些记忆一下子抽掉,他以为他做得到,起码暂时做到了,可她一出现,所有的记忆又全回笼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必须摆脱。
    桑榆,对不起,请你远离我。
    ……
    第二日一大早,桑榆又来了。
    她知道,昨天那一通闹,让他彻底厌烦她了。
    可是她还得去,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因为她的放不下。
    她还不想变得这么不堪一击,而且更怕他真的跟曾佩玲有什么。
    想到府里的人都看好曾佩玲,甚至连他的兄弟都如此,她的心理就不是滋味,这样看来,她以前真的做的有够差。
    谁对他好,他的身边人最清楚,所以她活该。
    她想表现好点,也然别人对她改观,可事情总有意外发生。
    她一走进房内,就发现房里的人都没了。
    再往里探,果然,房里只有他们俩,所以其他人都被他们支退了吧。
    只看到曾佩玲在啜泣,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薛少宗貌似安慰了她几句,不像暧昧,但要说没关系,也很扯。
    大概是说完了,看到了她之后,那两人就各归各位。
    她摸摸鼻子,还是进去了,不过始终觉得她是多余的。
    没关系,她脸皮厚,照样自若的在房内走动,做自己每天做的事。
    曾佩玲一副很想跟她说话的样子,却因为她的冷脸,不敢靠近。
    这样尴尬的气氛,由于玲珑的出现才打破,那时候,她真的觉得玲珑是天使。
    “薛哥哥,老这么闷在屋子里也不好,我们出去玩吧。”
    玲珑一双美目闪耀着兴奋的神采,一想到今天的安排,她就恨不得将薛少宗直接扛出去。
    “你个疯丫头,想上哪儿玩?我现在也不方便陪着你疯啊。”薛少宗仍是一脸随和的看着她,对于外出的提议,不置可否。
    玲珑不依,扯着他的胳膊就闹,“去嘛去嘛,我都打听好了,今天古月湖上有风景不错,还有专业的丝竹班底过来唱曲,多热闹啊,我都让关山打听好了大船,我们坐船过去看看就好啦。”
    抵不过玲珑的死缠烂打,薛少宗答应了这次出行。
    桑榆去跟薛夫人报备之后,也和曾佩玲一起跟着他出行。
    如同玲珑说的那样,这湖边的风景确实很美,开春了之后,所有花草树木都焕发出重生般的样子,景色美得一塌糊涂。
    更让别人回首驻足的,还有他们这一行人。
    穿着娇艳可人的玲珑走在前头,闲不住的到处攀看人潮。
    曾佩玲穿着一袭水雾绿草的百褶裙,显得人很清丽温婉,而且跟今天的景色尤为相称,吸引了不少目光。
    桑榆则穿着湖蓝色的织锦罗裙,尽量找最方便活动的款式穿上身,因为今天人肯定多,她还是想轻装上阵方便些。
    几个人在人堆里挤了一圈,都不想继续走。
    关键是薛少宗还坐在轮椅上,由人这么推着往前挤也不合适,所以玲珑就提前带他们到准备好的大船上。
    有了玲珑的搀和,什么事情都会很有气氛,总之,他们这条船上热场不少。
    ……
    而湖面上,另一条船里走出一个人,提着壶酒,神情落寞。
    不停的往嘴里灌酒,依然觉得身体发寒。
    想起刚才船上那些官员的话,他更觉得悲哀。
    “安大人最近春风得意啊,以后还请多关照。”一个官员几位礼貌的对她说。
    “你太谦虚了,如果大家都做好分内的事,自然不需要我来关照。”他更加客套的间接拒绝着。
    最近他很烦,以为这样的生活能让他轻松,暂时忘记一些事情。
    可旧的烦恼没走,新的麻烦引上身。
    不知道是谁传的他跟谢梓涵的关系,更风传他是谢家的得意门生,并且即将成为乘龙快婿,来到灵州也只是暂时的过渡,还说谢梓涵也是为了夫唱妇随,才来到这里。
    这些流言让他不堪其扰,总被人各种巴结,让他好像有一种“一热得道鸡犬升天”的真实感。
    他的努力,他的真才实学全都被淹没了,有的只是谢家的光芒。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传闻一样,谢梓涵来他家里更殷勤,每次都是他母亲亲自去请,这让知道的人都联想很多,都相信这个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这些人才会不断巴结他,他的应酬更多,原本的交际圈子也彻底变了味。
    可这些,他都不太想谈,所以走出来透透气。
    心里其实挺悲凉的,自己想要的,始终都得不到,这些无望的俗事倒是一件件找上门。
    曾经,他告诉自己要变强,强到任何人都不会再说她选择他是个错误,他要成为她的避风港,可是几年的打拼下来,为什么他的心愿达成了,人也没了呢?
    他承认,自己心里对桑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总想着说定哪天她想通了,就会回来。
    但是,现实总那么残酷。
    他打听了她的现状之后,才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说起来很可笑,当初他用感情和伤病挽回了她,现在薛少宗也要用同样的招数吗?
    他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这边岸上,却有人也在看着他的失落。
    谢梓涵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卑微的爱上一个人。
    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时,她坚信自己能胜出,结果也果真如了她的愿。
    可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放着这样的她不要,天天早出晚归的逃避安母的追问,还逃避她的感情,却跑来这里缅怀过去,伤春悲秋的。
    而她更可悲的是,居然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到现在都成了倒贴的姿态。
    “小姐,你看那条船,上面的女人是不是好面熟?”
    她的丫鬟提醒着她,因为跟桑榆打过几次交道,连她的丫鬟都记住了桑榆的长相。
    谢梓涵一看,果然是熟面孔。
    更神的是,那条船上,不仅有桑榆,还有薛少宗,和一直缠在他身边的倾慕者。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能让这几个有趣的人相遇了。
    “去跟安大人的船夫说一声,往左边开。”
    她倒要看看,安成珏见到了这个场景,知道了桑榆贱到这种程度,还会不会死心。
    因为有些人的安排,也因为孽缘。
    总之,安成珏不但没看到桑榆,倒是先跟薛少宗,这么好死不死的相遇了。
    “薛将军!”意外的,他居然看到了薛少宗被推出了船舱。
    下意识的,他举目望去,准备寻找桑榆的踪影。
    薛少宗也看到了他,眉头不禁皱起。
    真不让人消停,刚才就是在里面太憋闷,玲珑一个劲儿的将桑榆往他身边推,他才让下人推他出来透透气,却碰到了这个他更不想见的人。
    “薛将军,在下有话想说,可否上前详谈。”
    知道他腿不方便,所以他选择自己过去。
    薛少宗就知道会这样,既然无法躲过,只好坦然面对。
    反正如果实在不行,船里的桑榆会跟安成珏解释清楚。
    安成珏果真乘着小舟就渡到他这条船上,身形还未站定,就急匆匆的开口。
    “少将军,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成全。”
    “你不该来求我,我帮不了你什么。”他没给对方机会,就直接拒绝。
    不用想也该知道,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桑榆。桑榆也说过,他们的婚事又玩完了,所以安成珏找他,不会有他。
    这些他真的帮不了忙,这只是他们俩的私事,在不在一起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自己都是这幅样子,又能帮得了谁?
    “不,你能帮忙,这件事里你最关键。”他坚定道。
    自他上任后,有些该有的关系也都走动了,唯独没有拜见过薛家。
    桑榆曾经跟薛家的渊源,让他对薛家好感不起来,根本不想走通这条关系。
    可桑榆要分手之后,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她回头,一调查才发现,她又回到了薛家。
    而且薛少宗受伤了,官场上的传闻更多,直指他已经残废了,而桑榆这个时候提出分手,回到薛家,让他既心痛气愤,又可怜可叹。
    桑榆终究是个心软的人,重回到他身边后,也对被悔婚的薛少宗感到抱歉,现在他还成了这样,难保她不会更加糊涂。
    所以他倾向于相信桑榆只是出于同情,不疑有他。
    如果此刻他祈求薛少宗放手,是不是他跟桑榆就会有转机?
    薛少宗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但是被卷入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还被指为“最关键”,他就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我和桑榆就快要成亲了,但我们之间出了点小问题,她就退缩了。直到你出事了,她就彻底玩消失,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成全我们,帮我们一把,我们会很幸福,也会感谢你的帮忙。”
    小问题?
    桑榆不是说无法原谅他母亲的行径吗?
    即使是他自己,也对安母曾经的见死不救,恨之入骨。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也想过为孩子报仇,怎么也不想放过安母,直到谢梓涵出面维护她,虽然闹翻了,但也没能将安母怎么样。
    从那之后,安母就不被允许进入到灵州城,彻底远离他的眼前,直到他出了事。
    所以现在,即使他不想插手桑榆和安成珏的事,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帮安成珏。
    “对不起,那还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跟她早几年就已经毫无关系,我帮不了你。”
    说完就想走,如果可以,他真是理都懒得理他。
    他母亲的作为让他无法原谅,也就更不想看到他。
    安成珏仍然不依不饶,丝毫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先别走!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气度,她不爱你,只是同情你,这样的感情你也要?如果想为她好,就不该在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下,还要拖累她,所以我恳求你将桑榆还给我,我自然不会再打扰你。”
    这种话,已经是很重的语气。
    安成珏却说得理直气壮,他是被逼急了,更是喝多了酒,已经无所顾忌。
    可薛少宗的脸色一凛,望着不可理喻的安成珏,冷冷的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下人说,“走。”
    他不欠任何人的,没必要受到安成珏的羞辱。
    他更不需要同情,桑榆的选择他多少有些明白,可这样直白的被人当面呵斥,他也更加愤怒。
    仔细追究起来,他安成珏欠他的更多。
    当初不知道珍惜,他才追求桑榆,结果却又吃回头草,硬生生抢走了他的女人。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他没那么大魅力,认赌服输。
    可之后,他不好好对待桑榆,没本事化解矛盾,让他娘不但害了桑榆,还害死他的儿子,他没找这母子算账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找上门!
    可安成珏的酒劲加倔脾气一上来,也就非得说出来好歹来。
    这边僵持的画面终于惊动了船里的人,首先冲过来解围的就是玲珑。
    一把推开安成珏,窜到薛少宗面前,小手叉腰,厉声呵斥。
    “怎么回事?想打架是吧,怕人家船上来闹事,你还真大胆。”
    安成珏一个趔趄,坐到了甲板上,回头怒视冲出来的人。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玲珑先认出了安成珏。
    可看着薛哥哥的脸色不太好,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她都不敢向桑榆姐姐问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初的选择,跟现在出入甚大,可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看到安成珏,她只想赶紧将他弄下船。
    “你?你不是桑榆的好姐妹吗?她在哪儿?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出来了?叫她出来,我要见她!”
    他莽撞的就想往船里边冲,玲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安成珏,着实愣住了。
    可一想到他们三人的对峙场景,她就头皮发麻,赶紧将他扯回来。
    这样大的动静,桑榆再麻木也该听到了,她应声走出来,里面的曾佩玲也跟着出来。
    她看到安成珏面色绯红,瘫坐在甲板上,玲珑他们都在看着他,不敢靠近,尤其是薛少宗,一副不耐的表情。
    “成珏!你怎么在这里?”她还是硬着头皮出来。
    一把扶起他,但是更想将他扶下船,此刻的场景,并不太适合他们一起出现。
    可安成珏不肯,闹着要向她解释,她一靠近,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心里暗想,糟了,他不常喝酒,可这喝酒后的人,谁能控制得了?
    果然——
    “桑榆,你总算出现了,我好想你,你跟我回去吧,我们立刻成亲,我一定会让我娘接受你,我们重新好好过,好吗?”
    她拼命的搀扶起他,并不想跟酒鬼解释什么,冲着船上的下人喊道:“快来帮人,帮我把安大人送回去。”
    “不,我不走,你没答应我,我不可能走。”他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特别固执的凝视着一脸无奈的桑榆。
    “成珏,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当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她很无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摊开私事来讲。
    “没什么跟我说吗?是因为你要照顾他?就因为他病了?”
    他将手指向一旁早没开口的薛少宗,硬是要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扩大化。
    桑榆头一次觉得他很难沟通,更可悲的是,她居然无法跟酒鬼讲道理。
    “好,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可能跟你你回去,现在不存在让你娘来接受我,即使她接受了,我也不稀罕,我跟她之间隔着一条命,怎么可能原谅她?”
    这样的直白,让其他两个男人都震惊了。
    薛少宗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射到她的脸上,那条命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况且孩子的事,安成珏都知道了?
    真的没法原谅了吗?
    安成珏因为这句话,也酒醒了一大半,可他宁愿不要这么清醒。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只因为我娘的过失,就要陪葬掉我们的感情吗?”
    “这是过失吗?你将一条人命看成是过失?那分明是见死不救,如果你觉得你娘没什么错,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不喜欢他这种口气说她的孩子,尽管知道,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可她就是不喜欢。
    安成珏先让步,只为挽回她。
    “算我说错了,可你也得替我,替我们想想。孩子固然无辜,可他毕竟已经成为过去,我们总得向前看,有多少人能像我们坚持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放弃?”
    成为过去!
    这句话,让两位深有感触的人,脸色突变。
    没等桑榆有所反应,薛少宗愤怒的咆哮着,“你们有什么话下去说,这是我的船,我不想看到不相干的在我面前碍事,玲珑,送客。”
    再好的教养也压不住怒气,从没觉得如此悲哀。
    他的孩子,那么无辜的孩子,居然那么轻易就成为别人口中的“过去”?
    是啊,在这些满脑子浪漫情调的人眼中,一条小生命,怎么比得过那伟大的爱情?
    可他们既然那么相爱,那就抱着过一辈子,永远不要再拿他的孩子说事,不然即使他再克制,也很难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
    毕竟,现在几个罪魁祸首不都回到了灵州吗?
    桑榆跟曾佩玲,玲珑一样,从没有见过薛少宗发过这么大的火,即使她隔的距离最远,也能轻易的感受到他的愤怒。
    不禁悲从中来,这次彻底将事情搅黄了。
    她清楚薛少宗在愤怒什么,她何尝不会因为那句话而生气。
    成为过去!怎么可能过去的了?
    可在这里吵,也不是个事,不等玲珑来赶,拉着安成珏就下了船。
    转身之后,她听到玲珑和曾佩玲劝着他的话。
    “薛大哥,别太气了,这对你身体不好。”
    “是啊,薛哥哥,咱不气,今天出来不是找气受的,我带你去那边转转吧。”
    两个人哄着薛少宗压下火,手忙脚乱的将他的轮椅推到相反的方向。
    对此,桑榆只能感激她们的解围,可安成珏看了,却紧锁眉头。
    “看来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你一定要掺和进去吗?”
    桑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随即笑开了。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眼中看来,果然大多不同。
    她很难过,估计从今天以后,她跟薛少的关系,会更加糟糕。
    她因为在乎薛少,所以才会担忧。
    可安成珏却依然固执的认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永远来自于外人。
    难道他从来没感觉到,他们已经不再似从前那样相爱了吗?
    或者说,他们还有多少感情?大多只剩下固执吧。
    对于这一次不期而遇,桑榆只希望是最后一次。
    以后,永远不要纠缠不清。
    所以,她说的很坚决:“对,这是我的选择,同样,我早已经选择了跟你分开,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固执?那么多的现实问题,你难道没看到吗?难道非得我说,我早就想跟你分手吗?”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桑榆还是得坚决点。
    曾经犯过的错误,不能一再的错下去,犹豫不决,含糊不清,只会害了所有人。
    “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吗?她早就发现了我跟薛少的关系,也知道了我的孩子,那时候我就该跟你分手,也确实再也配不上你。可你还有考试,我和你娘都不想耽误你的前程,这才隐忍着没说,如果没出现那次意外,我们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了关系,你懂吗?”
    “我不信,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跟你回去就好。”
    他听不得实话,开始逃避。
    可是怎么办,她不能拖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深有感触。
    “回不去了,你真觉得你的心还如从前那样吗?你还能期待我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自问我做不到,所以尽管回到你身边,我都找不到当初的冲动,你不也过的小心翼翼吗?”
    回不去?
    他们当初的回归,又是因为什么?
    “当初选择回到你身边,我也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可到头来总缺点什么,你去了京城,我反而轻松下来,你有过这种感觉吗?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有问题了,分开反而对彼此都好,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他怔住了,目瞪口呆。
    当初的小心翼翼,只因为他想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当初的求学离开,对她而言只是轻松?
    可他以为,那是在为他们的未来打拼啊!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是薛少在陪着我,照顾我,而后我们也有了孩子。我承认,我开始很慌,也想过不要孩子,最终还是薛少帮我赎罪,挽救了孩子的命,让我不至于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都是他在陪着我,给予我最大的支持,我才发现,我喜欢的只是一份能随时在身边,能患难扶持的感情,所以我投降了,我被薛少俘虏了,在孩子被你娘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不忠了,这样的女人,你还要来干什么?”
    原来,他早就输了,输给了距离。
    他不能给她最有力的臂膀,给她遮风挡雨,反而让她操心着他的一切,所以这是她真正累的地方吗?
    “所以成珏,你要再固执了,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醒悟过来,你会找到你的感情归属,而我已经找到了,我们就不要再纠缠对方了。”
    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且真诚的坦白,希望他能明白。
    可这样急转直下的情况,他一时怎么会接受得了?
    “你真的确定,你对薛少宗是真爱吗?你这不是一种错觉吗?即使我许你唯一心爱的女人的位置,你也不稀罕,要去跟众多女人抢夺现在的他?”
    真是可笑,这样的惨烈对比,让他觉得自己卑微到尘埃的地步。
    可桑榆更加残忍的印证了这一点,她点头。
    “是,感情不是退而求其次,即使他不选我,我也不会再跟你有什么瓜葛。我对你没有了从前那份感情的支撑,你唯一的爱人是谁,已经对我不重要,而我想珍惜薛少,所以即使他讨厌我,我也会尽力追回他,不管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她的眼神,带着坚韧,带着果断,让人无法忽视。
    当初,她追着他跑的时候,也不是这股子执着劲儿吗?
    只不过现在她开始追着别人跑,他才知道当初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说,他们的爱情,不是你早,就是我晚,永远不同步,所以注定悲剧。
    她说,男人的承诺和陪伴,是女人的定心丸,而他无法给予她这些,她却在别人那儿获得时,她就变心了。
    她说,她不是没想过要重新开始,可感情已经不再,要拿什么来维系?每个人的爱情都是有限的,用完就完了,所以没有人永远在等你,你自己必须珍惜每一段感情。
    最后这一句,是她的肺腑之言。
    也算是他们的分别箴言。
    自此,他们同处一地,却不想再有任何牵绊。
    桑榆是彻底想跟他告别,而他,居然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了。
    ……
    在桑榆离去许久,谢梓涵才来唤醒已经呆滞多时的安成珏。
    “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还不死心吗?”
    谢梓涵看到了一切,也正是笃定会有一场好戏,所以才导演了他们的相遇,才会在这里等着看戏。
    她这样的良心用心,他能感受到吗?
    “你怎么在这儿?”他怔怔的问,可也笑自己还会问这些。
    “我关心你,所关心你的一切,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可你总是回避,现在尝到了被人拒绝的滋味了吗?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他很混乱,不想烦上加烦,况且,他真的对她毫无感觉。
    “那要什么时候谈,我等了你两年,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她不年轻了,如果不是爷爷宠爱她,她早已像别的女孩子一样,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了巩固家族权力的垫脚石。
    她如此奋力的争取,那么诚心的等待,都换不回他的回眸驻足吗?
    “不是装傻,而是我们根本不可能,我爱的是桑榆,这一点你很清楚。”他不想不清不楚,即使现在桑榆已经不爱他。
    “那又怎么样?可惜她已经不爱你了,你娘不是早已经跟你说过吗?你还能忍受她爱上别人,为别人生孩子吗?这些对于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的事情,你真的能忘记吗?恐怕桑榆也是知道了男人的这种本性,才不会对你抱希望,她都明白的事情,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她的话,又一次像盆冷水,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这种奇耻大辱,他真的能当没发生过一样吗?
    如果能忘,他这些天来的痛苦是为什么?他即使痛苦,也不去找桑榆说得清楚,是为什么?今天见到薛少宗,莫名的敌意又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在逃避,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比他看的清楚。
    “珏,忘掉吧,我们也一样能共谱爱曲,为什么要封锁着自己的心,也不给我个机会呢?我自从你救过我以后,就一直对你无法忘记,这辈子认定你了,所以不要拒绝我。”
    那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那样美艳脱俗的脸庞,却布满爱恋而不得的哀愁。
    也只有爱情,能让她这样低声下气吧。
    他被震撼了,刚刚被动的结束一段感情之后,要他快速被动的接受一段新恋情,怎么可能?
    可他面对这样一张脸,居然不能像从前那样狠下决心。
    难道他这么快就变了吗?
    谢梓涵趁着他沉默的当口,缓缓的抱住了他的腰,仰着头,哀求他。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机会,试试看,没了桑榆,你是不是还能接受其他女人。”
    “可这样对你不公平。”他骤然出声。
    谁也不能成为谁的替代品,她又怎么能成为他疗伤的工具呢?
    可她紧紧搂住他的要,更加贴合,“我不介意,而且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我也有信心赢得你的心,如果我没那本事,也是我活该,我接受愿赌服输的规则。”
    快拒绝,快推开她!
    可他居然像被冻住了一样,尤其是看到她的眼睛,和当初的桑榆渴求他的眼神一样,更加动弹不得。
    谢梓涵再次附上身,将自己的唇贴上他微颤的唇,搂的更紧,不容退缩。
    “不要推开我,我爱你,难道你的眼睛都看不到吗?我需要你。”
    这一天,安成珏过的相当跌宕起伏。
    与他牵绊的两个女人,在这一天,一个彻底跟他远离,一个永远跟他纠缠不清。
    ……
    而这一天,对于桑榆来说,绝不是愉快的日子。
    原本说好的出游,再也没有了心情。
    薛少宗盛怒之下,提早回了家。
    桑榆回来后,只看到玲珑在原地等待她。
    “桑榆姐姐,你终于回来啦?”语气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呢?”虽然没抱希望,但她还是想问问。
    玲珑学不来藏着掖着那一套,索性全说了,“薛哥哥下船后就直接回家了,他很生气,说让你回家后去见他。”
    回家后见他?他要干什么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硬生生的逼回眼中的泪,眨眨眼,懦弱的水雾也就消失不见。
    看,其实忍一忍,就什么都没发生,她曾经也想用这种方法来挽回薛少宗。
    可现在却越来越看清他们之间的距离,那就是一条鸿沟,怎么也跨不过的鸿沟,这叫她还怎么坚持,怎么忍耐?
    玲珑就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虽然她自己也发现了他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着急的想劝劝她,“桑榆姐姐,你别哭啊,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或许薛哥哥只是想骂你一顿,你憋着不说话就行了,有时候脸皮厚点没什么,他需要你的帮助,难道还能赶你走不成?”
    “不,他不需要我,再也不需要了,因为早已经不爱了,况且他身边不缺照顾他的人。”
    薛少宗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而要死要活,所以即使成了这幅样子,也从没想过要用利用这个来博同情,因为他不需要。
    更何况,他不仅仅只有她一个选择,曾佩玲那样好的模样和家世,配他刚刚好,他只要点头,她相信这事不成问题。
    所以,至始至终,她凭借的,也只是他的一点点怜悯。
    如果等他的耐心也耗尽,她根本没什么拿来跟曾佩玲斗,这一点,她从来都知道。
    现在,他要收回自己的心了吗?
    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的来到薛家,总之一切总会有个了断,她只能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去听取他最后的决定。
    ------题外话------
    马甲在拼命码字,争取明早更完番外,终于熬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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