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岚记事

13 内疚


他摇头,笑意嫣然,“不会。”
    你哪里有李冰爱沈寄刻骨,你哪里会因为一个人而变成疯子,或是改了你的风流心性。
    钿紫扯开她的衣服,饕餮盛宴过后,李嫣起身着衣,钿紫睡的很熟,胳膊搭在床侧,地上还有一条染血的床单,李嫣在性事上一向温润,那是钿紫的落红。
    钿紫在宫中五年,居然还是处子,颇有些不可思议,李嫣拿起被单,思索半晌抬头看着钿紫安静的睡颜,手搭在他的脸上低声问着,“钿紫,你在想什么?”
    确实,她不知道钿紫究竟想做什么,那日过后钿紫只字不提那日□□,李嫣几次拦他,钿紫一身黑衣长发及冠,腰上是熠熠生辉的银鞭,仿佛那日媚色生香的美人只是她的错觉,那一场□□也不过是她的一场春梦。
    钿紫后退两步,面上不染风情,刻板的乏味,“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嫣笑笑不语,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问了一句,“钿紫,本王曾说过,若是在同一日遇上一个人两次,那人模样过得去性格过得去就娶他做正室,不知你可还记得?”
    钿紫没有回答,李嫣苦笑摇头,转身离去,远远听见她说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此番衷情诉与谁知,诉又谁知,唯有明月笑我痴。”
    李嫣文艺上了-_-||
    李嫣一辈子不曾向男人低头,当然她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占了一大部分,没想到唯一低头的一次人家根本不甩她,-_-||于是乎李嫣深深受了伤害-_-||
    钿紫有天擦着银鞭一旁的殿侍讨论到李嫣,道尽风流也不过如此,她又勾搭上尚书家的小公子,每天门前门后的守着,被人打出来过数次,还越挫越勇,大有不弄到手誓不罢休的气势。
    钿紫笑笑,转身时忽然想起,自那日后,李嫣已经半个月没来这里了。
    李嫣身边从不乏美人,钿紫不过是其中之一。
    李嫣最近的风流韵事传的越来越多,今天是尚书的小公子明天是倚凤楼的头牌,温香暖玉,醉卧十里温柔乡,日日如此,以前也如此。
    钿紫跟在李冰身边总能碰到她,李嫣笑意风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华殿侍辛苦。”
    钿紫道声,“不辛苦,殿下请进。”
    面色平常,波澜不惊。
    李嫣莞尔一笑,跨步入门,青衣悠扬。
    钿紫告假,应是有些私事急于处理,做杀手时,总有一两个难缠的仇家,即使是换了身份入了宫,几年过去照样能找上门。
    当年椋姨把满身是血的钿紫领进门的时候就该知道这孩子是个祸害,领他进门就是惹祸上身,椋姨是个老光棍而且同情心稍稍浓烈了一点,所以最后做了替死鬼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钿紫对这事挺内疚的,没啥好报答的,李嫣从小跟着椋姨学武,算是她的半女,给了她想要的算是报了多年照拂,再杀了凶手算是报了恩情。
    算盘打的美美的,不晓得李嫣是怎么知道了椋姨和他的关系,质问他时问的一句让他差点磕到地上。
    李嫣问,“我与你,就是一份恩情,消解你的内疚?”
    钿紫想来确实如此,点头道,“若不是椋姨,恐怕我毕生连内疚都不会。”
    那日,李嫣笑笑告辞,然后就真的没再找过他。
    沈寄生病期间咳嗽个不停,李冰一进门他就咳的更凶残,一声加紧一声一点也不怕咳坏了嗓子,御医劝道,“侍君身子是没有大碍的,只是这咳疾……照这样咳下去恐怕会倒嗓。”
    李冰扭曲的看了沈寄一眼,那家伙仗着自己生病捂着嘴又狠狠咳了两声。
    找死啊!这是!典型的欠收拾,两天不弄他眼看就要上墙了有木有!
    不过李冰想的稍稍柔情了一点,拉下了他的手,趁他呼吸的间隙吻下去,沈寄红了小脸纯情的跟啥似的………
    沈寄一吻就脸红,还会发懵,要想让他安份守己只要一直吻一直吻把他吻晕了就成。
    御医无比黑线的看了半天她们的激情秀,末了李冰抱着吻晕了的沈寄问,“他现在的身体可以出门?”
    “注意点房事……应该是可以的。”
    她摸了摸沈寄的脸,眼中神色不明,终于说道,“是不是只有容家药门可解他的失忆之症?”
    “……陛下记得容侍……容若,精于药理,天下医术无人能出其右,玑侍君伤在脑子化出淤血所以有些记忆丢失,但如果能有人用金针入穴疏导血块就可以记起往事。金针入穴早已失传,只有数年前容若用它救过人。”
    沈寄听得不大明白,李冰盖住了他的眼,喃喃着,“他怎么肯……”
    这话说的声音极低,半晌,御医告退,李冰拥着沈寄描绘着他的眉尖暗哑着嗓音说着,“不管怎样,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要让你想起我。”
    沈寄听得颇为心惊胆战,她死死扣着沈寄,吻了吻他的耳畔,厮磨着他的脖颈,缓缓抱着他入眠倒是没有再折腾他。
    次日天气大好,沈寄高高兴兴换了衣服吃了早饭,跟着李冰出宫门。
    街上热闹非常,杂耍艺人脚踩单轮,一旁喝彩声不绝,李冰一看沈寄盯着人郡若有所思的表情笑得温柔,一幅深深款款,拉着他的手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找人做把轮椅供你下半生用。”
    沈寄鸡皮疙瘩起一身,李冰拽着他走了半天,沈寄问,“我们去哪儿?”
    李冰的手微凉,握久了连细汗都没有,沈寄扯了半天居然都不手滑,李冰拉着他走了半天终于到了码头,沈寄愣了一下,“坐船?”
    确实走的是水路,还就只有她们两个连钿紫都不带,李冰租的是一条小船,船仓里勉强只能塞下四个人,不过可以随时出去眺望风景,沈寄开始憧憬路上一川山水风景宜人,细雨霏霏染林翠□□滴。
    没这机会,李冰基本不让他出船仓,什么他的咳疾刚好不能见风之类。
    -_-||赤果果的报复……
    沈寄闷得不行的时候撑船的船夫会给他讲一两个故事,沈寄听得津津有味,嘴里也不闲着,啃完梅子就嚼蜜饯,誓要向胖子进军!
    李冰看他也不炸毛了,于是顺着他的毛问着,“如果真的不想呆在宫里,以后我们就在江边建个房子过寻常的夫妻的生活,你看可好?”
    沈寄不好说自己去过就好了,您负担天下还是请好去吧,小东西想的忒明白,在外人面前她不好倒腾自己,等上了岸还不得掐着话头把他往死里弄?!
    沈寄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憋屈,干脆不说话了,由着李冰给他顺毛。
    顺完毛李冰觉得颇有成效,沈寄安安静静的嚼梅子也不摇头也不点头,船夫看她们在船仓里待了半天,好心提醒着,“这江边风大容易受凉……”
    沈寄一听不乐意了,甩了李冰给他顺毛的爪子赤果果的嚣张,“老子要是记起事来肯定有钱的很,凭毛跟你腻歪在一起。”
    李冰几不可见的眉头跳了跳,耐着性子说,“夫君,你累了,睡会吧。”
    “凭毛!老子不困!”
    李冰看着越来越嚣张的某人冷笑了一声,慢慢凑近了他,拉开了他的衣领笑得跟狐狸似的,“凭毛?现在不睡,待会想睡了也别求我。”
    沈寄看她又想折腾他,苦歪歪的憋屈的埋头,苦睡。
    钿紫收拾好东西,在卧室里转了个圈,视线落到床前一个小瓷人上,黑衣黑发的小瓷人腰上挂着九曲银鞭,眉目清秀,他拿了起来,想了想,低喃着,“若我活着回来……”
    他的笑容温润,张了张嘴,眼里却莫名的干涩,踌躇半天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嫣靠在门前,他推开门时着实一惊,那人低着头,头发高高束起,看不清面容,钿紫打算绕过去时李嫣开口,仿佛准备很多次的话语,终于吐露出来,“今晚来我府上。”
    钿紫约好的决斗是在后天,而且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他看了眼李嫣,点头,“嗯。”
    李嫣平时唧唧歪歪尖酸刻薄,可是并不傻,她拉着钿紫,破有点落魄的感觉,说话时也略显颓靡,怔怔的看着钿紫的眼,说道,“华钿紫,你真让人失望。”
    夜半风微凉,钿紫喝了两杯清酒,四周寂静,李嫣端坐在他面前,锦衣玉冠色比春花,手腕细细的仿佛一折就会断,那手倒了水酒主人却不喝,钿紫看了半晌,李嫣迎上他的目光钿紫又猛地低头。
    失望?钿紫摆弄酒杯思索起来,那端那人还是不打算开口。
    过了子时,李嫣站了起来,绕着他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所在的杀手组织在培养杀手时长期给她们服食少量□□,迷药,久而久之一般性的药物就不能对她们起作用,是不是?”
    “嗯。”
    李嫣抬起了他的下巴,怔怔看着他的眼,“东玥有种药名蔓禾,药性缓慢,但效果奇佳,放到酒水里无色无味就算是长期培养的杀手也尝不出来。”
    钿紫皱了皱眉,欲起身,却拨不出一丝力气。
    “你!”
    李嫣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五日过后药性会自动解除,这段时间好好待在王府里,会有人照顾你。”
    她拿出□□,终于露出今夜的第一个笑容,嫣然一笑,倾国倾城,“江湖事江湖了,这点本王还是知道的,若我死了你不必内疚……”她看着钿紫,语调说不出的温情,“可要是我活着回来,大家互不相欠,到时我会娶别人,等我孩子长大了会让她喊你叫叔。”
    钿紫愣了一下,李嫣笑得更贱了,还越贱越好看,“我要娶王尚书的小公子做夫侍,圣旨已经取下了,就在下个月。”
    她把□□细细贴在脸上,她的身体本来就偏柔弱,咋看下去和钿紫像极,李嫣继续贱兮兮的说着,“他有孕了,哎,再不负责就太没人性了。”
    -_-||
    钿紫一直处于震惊状态,李嫣把他抱进了屋,四周流彩的灯光摇曳眼中,他闭上眼悲哀的发现他连声音也已经发不出来。
    失望,失望全京城都已经知道李嫣终于要成家了,他却不知道。
    钿紫眼里发酸,手指无力的要拽着李嫣的衣角,他想开口,李嫣却不给他机会。
    “乖乖的,五天后,我一定回来。”
    五天,或是更久,但李嫣说是五天就一定是五天。
    李嫣临走时问了钿紫一个问题,她郑重问,“你说生的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取什么好?”
    -_-||
    钿紫咬牙,第一次有种骂娘的冲动,尼玛!男孩女孩关老子毛事!
    李嫣笑笑,颇有深意的抬眸,压抑的笑意,说道,“华公子,那次你真的只是纯粹的报恩,一点情意也没有?”
    钿紫后来一直思索这个问题,李嫣这孩子太祸害人,长得漂亮就算了,说话一针见血的更让人难堪,钿紫越想越想哭,怎么就被她勾搭上了………
    五天后李嫣并没有回来,钿紫药性已解,长时间不动血脉不大活络,他挪了两步,终于到了门口,正巧有人送饭进来,连忙扶住他,“公子有什么事情?”
    “李……李嫣呢?!”
    侍奴支吾了两声,钿紫提高了语调,他鲜少这样说话,平时就算再不高兴也会耐着性子和人解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口就把人吓了一跳。
    小侍奴就要哭了出来,“公子不要为难小的………王爷吩咐…等公子药性解了就可以出王府,让小的们不要拦………剩下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钿紫扶着桌角,站都站不稳,他闭上眼,想起那夜故意气他的李嫣狠狠砸了下桌子,李嫣,她说五日过后会回来,都他娘是骗人的!
    我死了轮不着你哭丧,我明媒正娶的是王尚书的小公子。
    我走了你千万别内疚,我弄大了人家肚子,不愁清明重阳没人给我上香。
    我唯一的遗憾是到底没有弄清,城郊茅屋小舍,你对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情意也无。
    那夜的话,说出口的,没说的,大抵就是这些,钿紫记起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李嫣含笑带过,不肯他思索的余地,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早做好了一切打算,两个多月,准备好了后事。
    李嫣睡一觉醒,天还是黑,有人推门进来,她坐好,琢磨着这人长得是不是很好看,腰够不够细,想了半天,抬头,对上那人的脸问道,“白天了?”
    那人嗯嗯两声算是回答了。
    听语气,是男子,年纪应该正是花好年华。
    李嫣得瑟了,“我想晒晒太阳,你扶我出去好不好?”
    那双手微凉,牵起她的手,攥的微紧,李嫣皱了下眉,讨好的说着,“这爪子被人折了,你拽的我有点疼。”
    那人牵着她的手一顿,深深吸一口气,手放到她的腰上,李嫣又快活起来,礼尚有往来,于是她也偷偷摸摸把爪子搭到人家身上。
    沿着腰眼上摸摸下摸摸,越摸越顺手,耍流氓-_-||
    她躺在藤椅上,日光很暖,照在身上很舒服,有一滴水落到脸上,她皱眉,“下雨了?”
    她摸索着起身,碰到凸起的石块跌到地上,李嫣脸皮奇厚人皮极薄,磕磕碰碰就青,蹭一下就破,这会儿磕到地上拉出一个大口子血不停的流,面前好像有人,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她叹了口气,抬起无神的眼眸,问,“钿紫?”
    没人回答,她摸索回藤椅,理了理头发,那人跪到她面前给她包扎伤口,李嫣扭了下头,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钿紫脾气极好,任她推搡也不动。
    她笑笑,倾城依旧,“可怜我?”
    李嫣摸到他的脸,笑意不明,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很好,想说你后悔了,现在想跟在我身边,你爱我,爱到愿意跟瞎子在一起?”
    钿紫看着她,然而李嫣不会看见钿紫的神情。
    良久得不到回应,她的笑容终于破裂,指着门的方向,说道,“滚。”
    钿紫很少哭,他在杀手组织时,暗无天日的生活从不允许弱者哭泣,人非铁石,既然有了泪腺就肯定会哭,钿紫哭得像个孩子,然而一点声音也没有,把他弄哭的那人更没有自觉,摸索着起身回屋,只剩下地上的一滩血和他遥相呼应。
    钿紫猛地追进屋里,李嫣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缩成一团。
    人家说刚刚失明的人不大能接受黑暗的世界,所以有的人会在入睡时紧紧抱着一些东西感受自己的存在。李嫣把枕头抱得很紧,秀丽的脸卡在洁白的瓷枕上,比瓷枕更白上几分。
    他上前把李嫣拉起来,终于开了腔,“你未来的夫侍,王尚书的小公子,他怀的孩子不是你的。”
    -_-||
    绿帽子……
    “李嫣……他怀的孩子不是你的。”
    “你听见了么?不是你的。”
    “他没弄清楚就跟你说了害你白开心一场。”
    >_
    钿紫说话时带着鼻音,还带着笑意,又说了一声,“这个月他要办喜事,去不去?”
    -_-||
    “去不去?”
    “……”
    “去不去?”
    “……”
    “去不去?”
    …………
    “夫妻做不成还可以做朋友是不是?不要这么小气……”
    “靠!去!!………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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