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姓二公主

第43章


一入明都城,我等便感觉异样。虽然此行已乔装成商旅,然城中气息弥漫诡秘。
以相谈购船之事,试图进入萧王府。但我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些武侍皆是伪装而就。最终,他们仅允两人入府,自然是我与骆尘。
每个家仆脸上都写满惧怕,必是受了莫大威胁。想不到荀妃的力量,竟能蔓延至此。
颜羽见我二人之时,茶杯直接脱手坠下,好在提脚接住,否则就得惊动外边的某些人。可他也因此付出代价,脚被烫到了。他瘸着走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消停这两个月,我还以为你们离了景国,没想到……我说你们继续消停一阵子能死吗?”
“消停了才会死。”我忙低声问他,“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萧王府都敢惹?”
“他们怎么不敢惹?我堂堂萧王已经被禁足一个月了,莫说古玩铺子,我连青楼都没得去好么!”看他感慨万千,我真想提醒他重点错了。
骆尘沉思片刻,环顾周遭:“为何你不见你父亲?”
颜羽拍他肩,叹道:“还是你有良心啊,不像某些说要给我买帽子,但最后又没买的某人。”他有意无意瞟我一眼,继续道,“他们把我父亲关到另一处地方,目的是要我答应与上边的那个女人共谋大业。”
看来,前朝的站位问题,向来是古来一众臣子的毕生难关。
我觉得他过于乐观,一个女人发起疯来可比男人恐怖千倍。“难道你不担心伯父的安危吗?你的那些武侍去了哪里?”
“化整为零。”颜羽只说了四个字,又对沉默的骆尘道,“你还是快带她走,景国不安全,如果可以,就算潜行夏丘部也比留下好。益阳关的将士认得你们,定会放行。”
“你是否想过……投诚?”骆尘若有所思,“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遂她的心意。待她对你疏于防范,便是时机。”
颜羽苦笑道:“问题就在于,一旦她发现我有异心,便会杀了我父亲。”
我突然想起一样东西,忙从腰间取出:“你忘了我有这个?”在我手中的,正是书寅的令鉴,“现在书寅的母妃与她是一派,以书寅的名义,借故救出伯父,理应不难。而且有了这个,救人的事也不必你亲自去做。这样一来,你还能以亲赴王都作为掩护。既然你都去了,伯父那边也定然宽松些。”
颜羽并未接过令鉴:“那救人的事就交给你们,救了我父亲,立刻带他离开。”
骆尘将令鉴强行交到他手上,继而笑道:“以你的能力,召回几个武侍应该不难,况且有他们就够了。小柒和我,会随你一同前去王都。”
颜羽皱眉阻止,手指骆尘:“你去可以,某人就不必去了。”
我一把掐住他手指,狠狠一拧:“这回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他不过是陪我。南墉桑家也随行保护,定然不会出事。”
颜羽叹道:“原来桑家真是太子的人,难怪我要与他家做生意,他死也不肯,原来是有主了。”念叨完了,又嘲弄着看我:“就你那轻功,能飞得进宫墙?”
这一回,我已想到入宫的办法,且是神鬼不觉的大大方方。得意地翘起唇角:“那么大的穆华门不走,爬什么墙啊!”
静湖映月,泊舟浮影
颜羽投诚后,荀妃立即命禁军护送其前往陵和。然同他所料,高傲的荀妃并未立刻见他,反是让他在城里候着,连住处也未为其备下。不过,这倒是方便我等行事,能自行选择住处,也免了一番周折。
为免同行而遭荀妃生疑,我和骆尘与桑家商队行了另一条道,比颜羽晚到一日。入陵和城,比想象中的容易。或许是因为桑家的关系,随其商队进城而无加阻拦。
两路人相约于陵和陶然居,然而荀妃早已命人全程监视颜羽,我等丝毫没有接近的机会。但颜羽很聪明,随意从青楼带了四个姑娘回来,那些眼线为不扰他雅兴,纷纷暂避。其实,颜羽的目的只是让她们四人打麻将,而自己翻窗出去,绕到我与骆尘房中。
他见我和骆尘规规矩矩坐着,信口问道:“你们是夫妻,这般坐着,不觉生疏么?”
我把茶壶举到一边,让他抓了个空:“难道你想看搂搂抱抱那些?话说本是那样,但我俩怕你接受不了。”
颜羽本想说几句争口气,可当前气氛委实不宜把玩笑开下去:“为什么是陶然居?”
我示意骆尘端了盘包子给他:“书寅最喜欢这里的包子,说宫里御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而宁妃溺爱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每天都命人特地来买。我只要写点东西塞进包子,他吃着看到,就一定会想办法送我们进宫。”
“我总觉得他会连纸也吞下去。”颜羽言出担忧,真是一个乌鸦嘴。
“如果吞了,我们只好明日再塞一次。”骆尘见颜羽拿了包子往嘴里塞,看他嚼得津津有味,许久才记得告诉他,“这些是失败品,里面都有烂掉的纸条。”
“咳咳……你们……”颜羽掐着喉咙捶胸口,好似吞了一盘纸下去。
骆尘忽然作嘘声状:“你听,有马车声。”
颜羽亦是听见,除了我这个基本没有内功可言的半吊子。
是宫里来的马车,按车驾的制式来看,大致是书寅派来的人。车上跳下的那个人,我认得他是书寅身边的近侍。
三人偷听之下得知,这名近侍夜间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请做包子的师傅入宫,以后专门为书寅做包子,也就是再也出不了宫门。看包子师傅一脸苦难的样子,骆尘立马上前自告奋勇,说是愿意代他入宫,包子师傅自是喜不自胜。
随后,骆尘便装作包子师傅,而颜羽和我就装作他的小学徒,一同坐上马车。
一上马车,那名近侍便将身体探入车舆,对我等说道:“十殿下此行是瞒着娘娘,所以稍后入宫之时,还请三位不要说话,装聋作哑就是了。”
由于最终还是秘密行事,故而走不了穆华门,又是从禁军意志不坚定的熙和门进入。昏暗的宫道深处,书寅已在等待。
书寅一见我,本是兴高采烈,但见身后跟着的两人,脸色立刻沉下去:“不是说就你一人回来吗?怎么带了他们两个?”
我无奈笑道:“你就派了一个人来接我,如果路上出什么乱子,谁来护我?”
骆尘十分警惕,蓦地侧目向另一方:“有人,是约十人的小队。”
“是左丘衍。我与他商量过了。泊舟阁每日须换三班守卫,目前最近的一班便是子时。他刻意绕路过来,让你们乔装成他的亲信,随之去往九哥那里换班。”书寅的目光很不友善,尤其见我挽着骆尘的手,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晗月,他是谁?”
“我夫君。”我故意在骆尘臂上蹭了蹭。
“你,你夫君不是这个人吗?”书寅抖着手指向颜羽,“晗月,这半年,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连驸马都给换掉了?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我清咳两声:“这种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颜羽摊手道:“是啊,连我这个戴帽子的都不介意,殿下就当作一无所知吧。”
书寅很会抓重点:“什么帽子?”他在骆尘和颜羽来回观望,最终分析出一个结果,他转身看我,“晗月,你是一女侍二夫?”
我嘴角抽了抽,冷冷看他:“小心我把你丢到静湖里喂鱼!”
左丘衍已近至身侧,他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催促我三人尽快更衣。他同样注视骆尘许久,但仅仅是注视,左丘家的男人果真天生没有鸡婆的潜质。
静湖映月,泊舟浮影。此时本是静湖最美的季节,可惜无人有心欣赏,或是全无闲暇。
左丘衍带人与泊舟阁外的守卫换班,我等三人也被安插在队列之中。
突然间,泊舟阁上的窗里好像掉下什么东西。左丘衍逮着机会,手指我三人:“你、你、还有你,随我过去看看。”
通往泊舟阁的浮桥很长,在中段之时,左丘衍才告诉我:“这几日,太子殿下有点不对劲,总时不时往外丢东西,听侍奉的宫女说,太子殿下好像疯了。之后的事,大家也都不清楚,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人进得了太子的房间。所以,我才会冒险帮十殿下。”
左丘一家忠于父君,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荀妃,看他神情默着,与往日大不相同。我正想发问,颜羽倒先开了口:“你的家人也被挟持了?”
左丘衍的步子骤然停驻,灯火掩映下的脸,顿时煞白。话音冰冷:“挟持?原来萧王的家人仅仅是被挟持?呵呵,我父兄抵抗荀妃,日前已被赐死。”
“什么!赐死?”我吓得紧紧拽着骆尘,相信我现在的面色不比左丘衍好多少。连左丘衍家都去了两条人命,何况是朝中那些顽固的大臣!
“二公主,你是最后的希望,但愿你能救下太子,今后的事,我左丘衍定当竭力相助。”他冷漠一语,却是坚毅无比。我有一种预感,左丘家的将来绝不仅止于区区禁军、区区辰宫,而是关外那片荒漠沙地。
走到九哥房门前,我轻手把门推开,才开出一道门隙,一个黑点便向我袭来,速度极快,隐隐带着墨香。我下意识抬手去挡,然风平浪静,眯眼看去,是骆尘帮我截了。是九哥的毛笔,上边那朵蹩脚的木兰花,还是我亲手所刻。
骆尘含笑点头,替我将门完全推开:“进去吧,我等你。”
我悄然迈步进去,在门前就唤了一声:“九哥,是我……”
房里悄无声息,我轻车熟路绕进去,脚尖好似踩到什么,低头看去,竟是我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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