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

第十一章 和离


    崔柳氏清楚这茶必是从林熙菡那儿出来的,去年遭了水灾,各地的茶产量不丰,今年又由于去年的饥荒天灾,人口锐减,茶场少了茶工,所以‘春’茶量不足。
    她又是个号‘春’茶的,家里家外招待得多,又给娘家姐妹送了些显摆一番,这番一折腾,崔府‘春’茶的库存就又少了一大半。
    崔柳氏怕日后来人客去的,有人要喝了‘春’茶,‘春’茶不够,丢了崔府的体面。
    就一时将去年的秋茶换成了‘春’茶,给林熙菡送了去。
    崔柳氏主意打得好,她知道林熙菡无父无母,又不得宫中宠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拿下了,她这样的柳家贵‘女’也不怕林熙菡那个似有若无的宗姬身份。
    最主要的是崔柳氏记恨林熙菡和崔明椘曾经帮着襄阳公主说话的事儿,她总觉得襄阳公主必是给了好处这些人,林熙菡和襄阳公主同属于宗室‘女’,必是有勾连的,林熙菡必是曾经偏着襄阳公主做事的。
    崔柳氏没报复林熙菡是气量,现在冷淡对待不过是正常。
    “顾不过来,你堂堂一个柳家小姐,就连分内的掌家都完成不了?”崔大表哥冷笑,“哼,若是做不了,还不如‘交’给旁人来着。”
    崔大表哥又想到自己妹妹学着掌家的时候,也没出现过家中贡茶不够的事儿,想来崔柳氏必是起了‘私’心,欺负起人来。
    “你办事,做人。还不如两个孩子来着。”
    崔大表哥厌恶地皱皱眉头。
    “我怎么不如两孩子,不如两孩子顺了你的心,捧高踩低顺着你的心,逢迎襄阳公主。可惜老天爷长眼。襄阳公主死了……”
    崔柳氏这下被刺‘激’到了,她本来心虚,知道自己不该轻狂,失了分寸,拿了崔府的东西任意给娘家闺蜜送去,显摆一番自己在崔家当家人身份,不似其他姐妹还在苦熬媳‘妇’儿,忘了崔府的库存,才导致于做下薄待孤‘女’这等子不体面的事儿。
    但是崔大表哥连讽带讥地嘲笑,尤其讽刺她不如两个丫头片子的事儿。实在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只要想起襄阳公主就一肚子火气。
    “不知所谓。不要以为拿着襄阳公主的旧事儿说话。就能扯开你不敬父母。刻薄弟妹的事儿。”
    崔大表哥简直无法理解崔柳氏为何总是盼着他和襄阳公主那样的‘女’人有关系,自己犯了错不承认,反而将所有的事情推卸给一个死人。
    他无法和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纠缠不休。只要想到崔柳氏不敬长辈,刻薄小姑子,就对她厌烦不已,懒得和她讲话,讲也讲不通。
    “你家去吧。崔家养不起你。”
    崔大表哥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光洁清晰,他冷漠的神情,无情的眼神,以及冰冷的声音,却让崔柳氏堕入了冰渊里。
    许是刚才崔大表哥太过平淡了,崔柳氏还觉得能仗着几分气焰压下崔大表哥。可现在崔柳氏却知道自己的夫君真的生气了。
    崔柳氏觉得委屈,“你真的要休了我。”
    崔柳氏早在嫁给崔家大郎前,就对这个少年郎早有了解。
    稳重上进,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算是一干世家子中数一数二的贵婿,她曾经暗自琢磨崔大郎不是娶了哪个宗室‘女’,就是娶世家长房嫡‘女’。
    唯独没想过她这个柳家旁枝‘女’竟然能打败一干嫡支嫡脉的世家贵‘女’,嫁到了崔氏长房嫡长子,成了当家宗‘妇’。
    正因为没有想到,崔柳氏一直保持着一颗怀疑的心,来看待她的夫君,她的家庭。
    崔柳氏想做一个崔家合格的媳‘妇’,却总是找不到方法,她又为了自己廉价的自尊和体统,放不下架子,不甘心向她心目中敌对的婆婆求教。
    这才会早期在崔家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场景。
    又在各种委屈尴尬中,对崔家人越发抵触,以至于在襄阳公主的事情中,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再次失了崔家人的心。
    崔柳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只是她不想承认自己的错,想要通过襄阳公主的事儿,拿捏崔家人,压住崔家人,让自己在崔家更有体面些。
    但是她的方法终究是错的。
    “你真的要休我。”崔柳氏哆嗦着嘴‘唇’,看着崔大郎纤白的手指拿着毫笔写下一个个黑‘色’的“诅咒”。
    “不是出妻书。是和离书。”
    崔大郎搁下笔,轻轻吹开,放在案几上,“你我夫妻二人情分已尽,信任全无,与其日益为旧事生恨,不如就此分开。”
    宋涛纸纸质厚实,干得快,不易熏染,上面的墨迹很快就干了。
    崔大郎递给崔柳氏,崔柳氏避开不接,崔大郎又递过去,平静道,“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私’‘欲’,顺从你撺掇,抛弃家族的利益,去博取所谓的功勋,然后一错再错为了功勋,救了襄阳公主,以至于落入旁人的陷井,让崔柳两家陷入尴尬的境地,惹下无数笑柄。”
    崔大郎的话,让崔柳氏落泪,下面的话更让崔柳氏难过。
    “但是我不能再错下去了。你不适合做崔家主‘妇’,我需要给弟妹找个合适的长嫂,而不是争风吃醋,没事找事的小媳‘妇’。你要的是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我要的是‘操’持家业,过日子的人,我们不合适。”
    “崔郎,你真的要不顾及夫妻情分,休了我不成?”崔柳氏不甘心,“我对崔家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休了我。”
    “柳氏,做崔家主‘妇’除了享受当家主母的权利,更多是清醒理智地站着,为家族,做出得体合理的行动。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和自己个人的小心眼,‘乱’行使权利,和‘乱’做出决定。”
    崔大表哥话,此情此景,只会让崔柳氏越发生气,她一手拿过那张和离书,一把撕掉,“我不和离。我没错,我不合理。”
    崔柳氏眼泪忍不住掉,她嘴上硬,心里明白自己是有错的。
    只是她不甘心,她不过是小小的疏漏,何至于崔大郎要休妻,必是崔大郎外面有了人。
    “我不会便宜了别人的。”
    “柳氏,理智点。”
    崔大郎叹息,“当家主母不好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家主母干下任意一件小事儿,都会影响崔氏全族,因为你代表的是整个崔氏,我不能让你肆意妄为的毁了全族。可崔柳氏你嫁入崔家这么久了,却还没有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崔大表哥迎娶崔柳氏全是因为政治环境,不得不的选择。不得不找个周全稳重的主母,出生不能太差,身份不能太高,又不能是当时政治格局下敌对力量。
    于是在众多符合的联姻的情况下,崔家还是选择了柳家,却又因为崔老太太的‘私’心,以及对崔柳氏祖父这一支的帮扶,却柳家,选定了崔柳氏。
    现在看来,很多时候当家主母还是含糊不得,半点不能妥协。
    崔大表哥看着崔柳氏叹息。
    “我怎么肆意妄为了,不过是没有给你小表妹新茶,何至于闹得这般天翻地覆。”
    崔柳氏看来,她不过是没给新茶林熙菡,算是什么大事儿。
    “你觉得是九娘茶的事儿吗?而是你这段时间的种种作为,越发让我失望得……”
    崔大郎未完,崔柳氏就晕了过去。
    崔大表哥叹息,唤了丫鬟,给崔柳氏请了郎中。
    自己却不曾留下,反而写了封和离书,让送到了柳家,独自一个人,跪倒了祠堂去了。
    “太太,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林熙菡正坐在崔大舅母屋里,跟着崔大舅母学习阎氏写真画。阎立本是唐朝的画家官员,其家族兄弟皆擅长绘画,画风写实,人物传神,极具个人特‘色’。
    林熙菡对绘画兴趣颇高,但却在表姐妹三人中并不算最有灵‘性’的,却是学得最认真的。
    林熙菡、白霜霜、崔明椘三人,白霜霜最有灵‘性’,她学得不认真,却极富有创意,她偶然发现的明暗对比和立体线条的画法,几乎开创了一个崭新的画风。
    若不是阎立本这类老画家,在人物像上其实部分有些考虑到这些,只是没有白霜霜想得清楚明白而已。
    对于白霜霜的奇思妙想,创意连连,林熙菡很是佩服,却也不甘示弱,暗自苦练多年,直到现如今才将白霜霜当年提议的画风溶于了新画风。
    可惜林熙菡的这一画风不太得崔大舅母欢喜,她是标准的写意派,觉得过于写实,就失去了其中‘精’华,二人一番争持,就争持到了顾恺之、阎立本这类擅长人物画的画家身上。
    又因崔大舅母手上有着阎立本的旧作,二人就拉着崔表姐开始赏画,描画。
    正在兴头,崔柳氏就“呜咽”一声,哭哭啼啼地冲到了崔家,吓得林熙菡差点扔了笔,洒了墨迹。
    崔大舅母微皱眉头,不待崔大舅母发问,崔柳氏又“嘤嘤呜呜”地喊道,“太太,你可得替我做主啊,崔大郎要休了我……”
    “休了你。”
    崔大舅母一惊,自家儿子她还是清楚的,早就因襄阳公主旧事对崔柳氏不满了,但要说道休妻,怕是按照崔大郎的‘性’子,不到了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休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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