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翼之间的距离

冬天的白天太短晚上太漫长，每个夜晚子陵从疼痛中醒来，每次发现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心里很开心也很痛苦。每天自己都会梦见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每天都在担心自己没有更多的明天。
    寒假来了，子陵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独自一个人来到熙熙攘攘的车站，手里紧紧抓住自己的包包，那里面除了自己的车票、现金和一些证件之外更重要的是止痛的药。子陵好几次差点儿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为了安全自己一个人跑到一个角落，等到大家都上车之后才去检票。
    火车在发出咯吱声后离开了站台，这次的离开子陵是不告而别。寝室的室友虽然知道她回家，但也诧异她回家的速度之快。
    “你在哪儿？”不出意外张绍钰打电话来了，子陵只是笑笑。
    “我回家了啊，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不是说好放假一起出去旅游了在回家过年的吗？”
    “对不起，我忘了。”不是忘了，是没有勇气继续和你在一起那么长久的呆着，那样你迟早会发现的。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诚实。
    “你现在已经在车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子陵听说了张绍钰的不悦。
    “下次不许这样不告而别。”
    “嗯。”可是几个月后她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自此一别就是分离。
    “那你要小心一点，注意照顾好自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知道了。”子陵笑了，真心的笑，幸福的笑了。
    回到家中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子陵也终于可以和爸妈已经姐姐弟弟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念了。过年的前奏，大家都忙着准备一切繁琐的小事，可子陵却是最闲的那个。
    每天妈妈看到子陵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子陵也不想去多想什么，现在的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每次在夜里疼痛的时候子陵因为姐姐就在身边而不敢多*。
    这是一个寒风瑟瑟的下午，以前每年现在这几天都是要下一场雪来祭奠已经过去的一年的，今年或许也不会意外吧，子陵如是想着。“子陵，你妹妹回家了，一直在跟我们说想要让你过去玩，我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要告诉你。”妈妈拿着笤帚说道，这几天大家都在大扫除了，这就是过年的前奏啊。
    “我不想去。”
    “她毕竟是你妹妹，听说她爸爸今年特意接她回家了，没有继续住在她姑姑家了。”
    “那是她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妈妈，我说过我不会承认这一切的。”
    “哎，都是可怜的孩子，那个孩子，哎。”妈妈不停的叹息让子陵不由得心慌意乱。
    “妈，你为什么老是叹息？”
    “子陵，是妈妈强迫你了，这些年我努力不让你知道太多你自己的秘密，可是你妹妹却什么都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姐姐，从你回来她就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你···”
    “妈，不要试图说服我去做什么我不想做的事情。”子陵没等妈妈说完就打断，然后掉头离开。
    有的人是不能给予爱和希望的，因为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子墨每次看到子陵一个人躲在卧室里面就开始纠结了，他的二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没事就喜欢和他抬杠，可现在不管他怎么做怎么说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很挫败。
    “张大美女，你不可以这样整天把你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会发霉的。”子墨推开子陵的房间，斜靠在门槛上，假装忧郁的说道。
    “不要烦我。”子陵趴在电脑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在为刚刚老妈的话烦恼？”
    “不至于。”
    “那你在干嘛，说说，看看大少爷我能不能帮你排解排解？”
    “那大少爷可以麻烦你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吗？谢谢。”子陵白他一眼，子陵趴在那里不动。
    “你是不是恋爱呢？”子墨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
    子陵因为他一句玩笑却也吓到了，她的确恋爱了，但全家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每次张绍钰打电话来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他们知道，因为知道后会很担心很担心。子陵不说话，只是一脸怒气的看着子墨，子墨被看得心里发慌。这眼神多年不见，但记忆犹新。“我错了，我走我走。”子墨马上乖乖的出去，关好门。
    子陵看着关好的门，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药片。这些天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希望可以撑到回学校的那天。
    “你拿着什么药？”子陵的姐姐推门而入，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药片。
    子陵一慌，药片掉在了地上。姐姐帮她把药片拿起来，看了又看，“这是什么药啊？你怎么不舒服吗？”
    “额，那个···是维生素，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在吃，现在没事也就吃了好玩的。”子陵小心翼翼的说道。
    “额，那还有吗，我也吃一点，这个对皮肤很好的。”姐姐说着就要往嘴里送，子陵一急，马上站起来夺了过来，“怎么，我不能吃？”
    “不是，这个还是我很久前买的，我不知道过期了没，我都不敢吃，怎么让你吃啊，吃坏了怎么办？”子陵连忙把药丢进垃圾桶，悻悻的说道。
    “好吧。”姐姐也没有继续纠结，因为那个药没有任何标识，跟平常的药片没有什么区别，她也就不追问了。
    “呵呵。”子陵干笑，幸好没有发现，子陵安慰自己。
    子陵的改变任何人都有发现，可是谁也没有去问为什么。或许是女大十八变，或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变得更加漂亮的子陵只看到了大家对她不停的赞美，可是每次她都只能淡淡的微笑，然后说谢谢。
    “宝宝，听他们说你变了很多是吗？”娥打电话过来，想想两个人也有一年没能见上一面了，甚是思念。
    “娥，我瘦了，而且也漂亮了很多，可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真的不喜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很好的，只是娥我们好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啊。”
    “宝，我也想你，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啊。我们过年之后见面吧。”
    “到时候看吧。”到时候如果我还能忍受，如果我还有时间多呆几天我就会去的，我真的很想你们。
    “不许到时再看，你都这么久没见我们了，难道你不想吗？”
    “亲爱的，我过年的这几天要陪我爸妈啊，过年之后我就得回学校了吧，我实验室的老师给我的假期很短的。”
    “不要叫我亲爱的，我才不是你亲爱的。我不管，你一定要找时间来看我们，哼，不来就绝交。”娥说完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子陵看着手机觉得想笑有想哭。
    这辈子，有的人总是霸道的对你，但却是霸道而已。对你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对你的所有情绪都很包容，对你所有的秘密都替你保管。只要有人欺负你，她会毫不犹豫的为你两肋插刀；当你想要哭泣时总是毫不犹豫的把肩膀借给你，笑着说只要事后洗干净就行；当你想要放纵是总是陪在你身边，陪你狂欢。一辈子，只有那么几个人，那么少的可怜的几个人。但几个人已经足以，足以走完这一生。
    娥就是子陵这一生中的那几个人之中最好的，最了解子陵的那个人。
    张绍钰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在晚上给子陵打电话，他想要和子陵煲电话粥，可是子陵每次只给他十分钟，这让他很郁闷。
    “今晚我们家在小聚，我一个跑出来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得公平对我，多给我一点时间啊？”张绍钰站在冰冷的雪地里，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那里下雪了吗？”
    “你怎么知道？”
    “我对你也没有不好啊，你看只好我还关注看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扯平了？”
    “你又耍赖？”
    “我才没有，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懂的。”
    “你终究是欠我的，我爸妈已经知道你了，还想要你到我们这里来过年来着。”张绍钰笑着说道。
    “谢谢你爸妈的好意，我还是要陪我爸妈过年呢。”
    “知道，我早就替你回绝了。”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
    “子陵。”张绍钰突然很温柔的叫到，子陵有一点儿不知所措，“嗯，怎么？”
    “子陵，你说我们明年一起毕业之后就见你爸妈好不好？”
    “我···绍钰，我爸妈给我的规定是大学不谈恋爱，所以，我不会让我爸妈知道的，对不起。”
    “呵呵，没事，我说的是毕业之后。”
    子陵沉默了，毕业之后，自己还有毕业之后吗？
    “子陵，你猜我在干什么？”
    “不知道。”
    “你抬头仰望天空，能看到什么？”
    “漆黑的一片，星星也没有，远处的大山若隐若现。”
    “我这边也是，我站着雪地里，想着你以前跟筱泷讲过的故事。子陵，我们这样算是那样吗？”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初雪。”
    “我突然想看到你怎么办？”
    “看我的照片就可以了。”
    “我们视频好不好？”
    “不好，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狠心的丫头。”
    “所以，你不要喜欢我这样狠心的丫头啊。”子陵笑着答道，可是这确是她此刻的真心话，不要喜欢我了，不要喜欢我这个自私残酷的坏丫头了，不要喜欢我了，真的。
    “你真的很会让人受伤。”张绍钰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我弟弟过来了，再聊啊。”子陵匆匆挂断电话，有的话题不能继续太久，因为总是伤心。
    时间真快，这一年就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迎来了岁月的钟声。
    举国同庆，有的欢笑，有的悲伤，有的无奈。欢笑并不是属于没有一个人的，就如子陵，还有念紫，还有无数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真的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