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纪

第44章


  那么这次,自己是会失败吗,或者,真的会死在这里。
  
  “遥拓,我的名字。”那一对双生少年此刻已经负了重伤,红袍上浸染墨黑的血迹,而那个始终昂着头的少年始终挑着冷淡的目光,只有在看到瑾澌的一瞬,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个才是他要找的对手。
  瑾澌只牢牢地注视着他,并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想到才到黎国脚下遇到的对手已经如此强大。
  司桡主木,司焰主火,二人皆是轻功非常,合围之时,更是令敌人犹如坠进火焰的旋涡,似受烈火煎熬之苦——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杀手,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凭一己之力抵挡住他们的合围,偏偏黎国同样有这么多怪物。
  对面的少年生的并不好看,身体粗壮,皮肤黝黑,看起来力气极大,只一双眼睛生的格外灵动。
  见瑾澌半天没有说话,对方有些纳闷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眼看少年心性暴露无疑的遥拓,瑾澌不由喟叹:“今日之战,你我必有一人丧命于此,既然如此,何必留下名字。”
  “是吗?一定会有人死?”少年似乎还未想清这个问题,然而只是晃晃脑袋,颇感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吧。”
  瑾澌狭目微眯,却见对方话音未落已经弓着身子扑过来,手里提着的由儿臂般粗的铁链连接的长满尖刺的黑色巨锤在空中快速划过一条弯曲的弧线。
  “开始了么,很好!”
  
  “圣女大人,将军吩咐你不能出去。”
  “将军?”潋焱刚刚将顾惹尘送回军营,紧接着就看见司桡、司焰两兄弟被几个士兵架着回来。两人轻功至此,即便杀敌不成,躲避总不是问题,怎么会·······而瑾澌却未曾回来,难道真的已经亲自上阵。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将军说,这是瑾王的命令,圣女还是······”
  “圣女,使不得啊······”还未等他说完,潋焱拔剑,御焰剑锋直指自己的脖颈。
  “让我出去。”
  “赢了,我们赢了。”帐外突然冲进一个士兵,见这情形,不由目瞪口呆。
  “赢了······”潋焱松开剑,蓦地向前一步抓住士兵的衣领,指甲几乎陷在铁甲的缝隙里。
  “那瑾王呢?”
  
  “瑾······瑾王?”士兵并不知道渊晢是瑾澌所扮,同时又为潋焱的神情所慑,一是没有反应。
  潋焱一把推开他,拔足奔向主将大营。
  瑾澌,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你说过要我放心。
  绝不可以,绝不可以有事。
  
  潋焱闯进军帐时,军医正在为瑾澌包扎伤口。拦着潋焱的士兵见拦不住她,此时早已跪伏在地。
  “你来啦。”瑾澌抬头微笑,并没有责备的意思,然后他挥挥手,对跪着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底下人应着,退了下去。
  
  “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说话。”瑾澌一边缠着肩上的伤一边开口,带着些埋怨的笑意。他坐在黑色的椅子上,j□j的上身尽是细而深伤口,像是被极多的利器同时刺过。
  潋焱打开桌子上的药囊,将药粉一寸寸涂在他身上。
  “还疼吗?”
  “你也看见了,都是些皮外伤。”瑾澌恍惚听见她开口,起先还以为是错觉,直到感觉到她触及他的冰冷而颤抖的指尖。
  “怎么会有这些旧伤?”他的皮肤是贵族特有的的白皙细致,然而除去右肩上尖刺划过的痕迹,他的胸背上交错着数十条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疤痕,最长的一道,几乎当胸而过。
  “这是很久之前弄的,我以为没人在乎的。”瑾澌把头转向一侧,忽然怕自己会泪流满面。从来没有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么脆弱。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一个人忍受所有的殴打,诟骂,几乎以为自己会随时死掉,而即便如此,他的父王恐怕也绝不会想起他。没有人会在乎他。
  “可是我会在乎。”
  我在乎。
  一直没有说过,其实只要能听见你的脚步声,便足矣开心了。那些在黑暗的岁月里,时紧时慢,却紧紧相依的脚步声。
  既然谁也不能一尘不染的活着,那不管深渊还是泥淖,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31
31、苍芽 ... 
 
 
  “又见面了,焱姑娘。”苍芽远远地走向并肩而立的二人,却只是扫了眼将军模样的瑾澌,却是挑起嫣然巧笑,转而对潋焱道:“怎么,你的顾少爷没有陪你?”
  “苍芽祭司说笑了,潋焱认识的顾少爷只有之前被贵国幽夜将军重伤哪一个,不知苍芽祭司说的可是他?”潋焱的脸色白了一下,但马上恢复过来。
  “呵呵,原来焱姑娘早知道他的身份啊!”苍芽故作惊讶。
  瑾澌脸上还戴着面具,苍芽看不出他的表情,可眸子里深深的寒意,以及紧握的双手都昭示着他的怒意。
  “很好。”苍芽自心里冷笑:“自打黎,瑾两国交战,已经三个月了,我一直就在这王城等你们。”
  “那还说什么,出招吧。”瑾澌不想跟她废话,祭司,在黎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传说中通晓神谕的氏族,不管她是不是黎王背后真正出谋划策甚至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这次渊晢护送潋焱被劫,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我是有些等着急了,不过,你们今天的对手,可不是我。”苍芽懊恼地挑眉,似乎也对这样的境况感到惋惜。但她眼底的纯真只是一闪而过,面上的表情迅速冻如风雪。她双手十指向下箕张,白皙纤弱的手指轻轻舞动,像是操纵着看不见的丝线。片刻,她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下凝聚了大团的雪粒,并逐渐牵拉成丝线的形状。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小山般的人影。
  
  “这是?”瑾澌心里暗惊,那从天而降之人竟是遥拓。当日,他明明是冒着被巨锤砸中的危险,将遥拓一剑穿胸,刺死在了战场。
  怎么他,还活着?
  “怎么了?”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巨人的落地使原本软绵的雪地剧烈地震颤,两人迅速后退一步,潋焱站定后注意到瑾澌苍白的面色,轻声问。
  “渊将军不必惊讶,知道为什么遥拓一眼看穿了那对双生兄弟的障眼法吗?因为他也有一个同胞哥哥,就是他,遥执。所以他很轻松就分辨出那两个人的不同,障眼法的威力,也就小了一半。”
  “既然是同胞兄弟,弟弟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你以为再让哥哥来,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
  “渊将军,你可要仔细听我的话啊。难道,你没发现,这两兄弟,有什么不同吗?”
  瑾澌这才注意到,不同于遥拓目光的灵活清澈,遥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
  “傀儡术?”
  “渊将军也知道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招数。遥家在我们黎国,就跟渊家在瑾国一样,是武学世家,世代为将,只是这孩子生下来便有些痴傻,我便用他做这傀儡人了,真是没想到,最后竟比他那天资聪颖的弟弟厉害,大概是因为,不怕疼吧。”苍芽似在自语,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人心头一冷。
  “看样子,你们也等不急了,遥执,过来。”苍芽勾动手指,那边,小山似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苍芽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焱姑娘,两年前你夜访黎宫,我请你喝的那杯茶,可还记得滋味。”
  潋焱蓦地抬头,惊讶的片刻,左额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穿透那里的皮肉。这种痛?七夏中的蜂毒?
  “潋焱,你没事吧?”
  “渊将军,我想你不会介意,拖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苍芽轻笑着离开,潋焱了然,原来她早就打算要回这条命,只是······想到又会累及瑾澌,潋焱不由落下泪来,
  “潋焱?”瑾澌揽住她的腰。
  “没事。”潋焱勉强应道。脑袋里好像藏着一只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的虫子,每一下都痛得她失去思维。
  “你放下我。”这一句话几不可闻,潋焱自己其实说的并没有底气。
  “你跟着我。”她的脸早已白如金纸,却还在硬撑,瑾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不由分说的把她拽到身后,口气几乎是命令。
  “还能做到吧,牢牢跟着我。”然后他笑了,眉梢带了一点儿调皮的认真,“别让我分心。”
  潋焱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拒绝。
  
  “啊!”瑾澌捂住流血的伤口,目光难掩痛楚,而对面的男人虽已受伤,甚至更甚于他,扑过来的速度确实不减半分。
  从来无畏才最令人胆寒。
  瑾澌下意识的抓稳束水,力气几乎随血液流光了,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力气恢复得速度太慢,疼痛在同时剧烈地撕扯着他的意识,他甚至没有把握这一剑是否刺得出去。
  冰蓝色的寒芒倏地一闪,御焰直飞而去。那一刻,瑾澌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遥执那双从未有过生气的眼睛里竟透露出了惊讶。旋转的剑芒在刺进对方体内后仍旧在不停旋转,直到那些幽蓝色的剑芒片片碎裂,连同遥执那些精壮的肌肉。
  苍芽翻飞的手指突然止住,遥执死了,甚至连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可惜了,那么厉害的一个傀儡人。不过,是时候是自己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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