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51 一花一世界


“不要小看凡人,他们是上神注入天地灵气所造,
    最可悲的是短促的生命,最强大的也正是这短促的生命,
    因为他们懂得敬畏懂得珍惜。”
    师尊难得有那么严肃的时候,当初我却听得懵懂。
    而现下气鼓鼓瘫坐在地的染枫,即便拥有师尊神识,也断不能再与我任何诠释。
    我扶额面对眼前这几个瘦弱的凡人少年。
    他们刚学会基本的调息,不过个把时辰,盘腿的身躯却已经无力支撑,
    汗水滴落,随着苜蓿草叶上的露珠一起渗入地面。
    “你们可知学这些是为了什么。”我问。
    “打败南沐使臣。”得到木然的回答。
    “那你们的斗志呢?”
    一阵的静默。
    “他是贵族。”终于有个怯怯的声音。
    眼前是凡界最卑微的生命,可又有哪个生命是真正卑贱的,不过是霸权强加的认知。
    “何为天界法度?各司神职直到天地重回混沌?”
    想起妖王曾经的狂妄言辞。六界本来没有什么不同。
    “生死游戏中没有贵贱。”
    随着话音,横里一个剑冷不防的刺向一个看起来最羸弱的身躯。
    我吃了一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挡。
    他连连后退,手下意识的阻挡。
    剑体竟生生的弯曲。
    “这么短时间,成果不错啊,小兰。”
    看到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分明,染枫一抹笑意在眼角泛开。
    已经不知不觉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此刻都不禁击掌叫好。
    我看到那个下人眸中燃烧着什么,那是求生的欲望。
    这便是对生命的敬畏吧,可是需要数月潜心修炼才能操纵的念力,竟能瞬时爆发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已经重新懒散的退到一旁的染枫。
    将那柄剑拿在手中的一刻,那么轻,心中已经明了。
    这是个原本轻轻一碰就会弯曲的空心剑,小小的骗术,却是最强大的心术。
    “看翼天那小子你就该知道,自信是最可恨的战斗力。”染枫低声冲我挤挤眼。
    总以为失去了一切,孤单的伫立在天地间,可他依旧还在啊,即便是再如何写满脸的漠不关心。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紧紧握住染枫的手。目光中传达着如同以往的万年一样的默契。
    染枫楞了下,马上警觉的瞥向那个手拿神符的伶人,就差吼出来:“他自己过来的啊!”
    话音刚落,一道神符不偏不倚的击中他的手肘,那是能让人瞬间麻木的法术。
    几乎一瞬间染枫就直挺挺的倒在草地上。我连拉他的时间都没有。
    “玄师已经将符认了主,只对染枫公子有效。”那个伶人终是有些抱歉的语调道。
    从那以后,我这几个兵进展神速,他们完全的信任我,认为那些可以痛到打散经脉的修行
    真的可以让他们拥有神力。日以继日,这片草地也似乎被汗水浇灌得格外茁壮。
    月色如薰,听到门吱呀的声音,我没有抬眼,轻轻的笑:“你不怕翼天的神符了?”
    “你觉得我的阵法厉害还是翼天的小把戏厉害?”染枫自大的神色。
    我看向他因为被神符麻木,已过了一天还有些不自然的步伐,有些无语。
    “那个走狗早就梦周公去了,算他有福气享受我设的龟息阵。”
    染枫继续拖着不自然的步伐来到我身边,
    扫了眼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五个人。
    皱了皱眉头:“好歹也是个女人,居然就让他们这样睡在闺房?”
    “只能睡两个时辰,过了三更就要修行,我可懒得去一个个叫他们。”
    我抬手空推了下,五人头顶的晶石璀璨的闪烁了下,源源不断的灌输着灵力。
    染枫拄着颐,手指在案上弹出了什么节奏,目光随着晶石微微沉浮。
    我半晌才开口:“那阵法真的可以对付楚蔚吗?”
    “不过是些蛊术。”染枫答非所问,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也罢,你若是与他串通来对付我,我也只能认了。”我笑道。
    染枫的手指顿了顿,只是一瞬,又继续以一种似曾相似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案几。
    “可曾听过这首曲子?”他似是随意的提起。
    “曲子?”我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他的手指。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那首童谣?当初我睡不着,缠着师尊让他唱凡界小曲,于是他折了片柳叶,
    吹出的那个节奏怪异却温暖的声音。
    “兰草青,
    兰草谢。
    多少情系天涯内?
    日日空见雁南飞,
    回见故人心已碎。”
    不禁随着节奏哼唱出来。对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眸。心突然跳空,噤声。
    我与他之间仿佛有一层薄薄的清帐,在烛火中一点点的化去。
    整个室内暗香浮动,这样的沉香,我可以穿透一切捕捉到。
    那是他的气息,我承认仅凭这样一点与师尊的维系,就能让我陷落到尸骨无存。
    “兰草青,兰草谢。”那抹沉香又近了些许,被他的目光紧紧锁住。
    “小兰,你是否也曾见过一株孤单的兰草呢?”
    曾经是孤单的,直到遇见你。
    我要的是什么,如果是他的话,也许现在伸手就能触到。
    几乎要沉醉在此刻的喜悦中,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当真还会记得吗?我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你却选择忘记。那我不是亏大了。”
    他咧了咧嘴,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这玩意...”染枫指着那几个璀璨沉浮的晶石:“能再给我几个吗?疗伤效果不错。”
    我有些被他突然的跳脱打乱阵脚,犹豫着从袖袋中掏出几个晶石。
    手被拢住,暖暖的。他轻轻的将我拉近,唇角轻轻的碰触了下我的额心。
    耳畔柔声着:“我喜欢那个印记,像一瓣兰花。”
    我的脸热辣辣的温度。
    “可知我为什么要帮你?”染枫笑的无拘无束。“翼天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他得到,所以你这次必须要赢。”
    赏了颗糖再甩一个巴掌,大约如是。
    可是我奇异的没有半点痛感,染枫不是翼天,我可以很轻易看出他的掩饰。
    “这么说,我倒是不想赢了。哪怕就为了看到他失望的神情。”我只是笑了笑。
    那一夜我们除了研究如何布阵,没有再触及任何过往。
    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那被封锁的天界记忆正在慢慢开启,可是我们也只是淡淡的相视一笑。
    嘴中说着心口不一的话语,仿佛翼天就是那个可以随时被镇出的良药。
    发生了太多,如今的我,无法放下,我不愿意染枫想起,又期盼他能想起,
    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又岂知是福是祸。
    也许我不想看到染枫也如我一般,不想那些过往成为他的牵绊。
    如今他活的明明白白,除了翼天就无牵无挂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歹歇一会吧。”他说。
    案几也似乎柔软起来,枕着他的手臂,只一刻的温暖也让我心安。
    至少现在我不孤单。得一人亦师亦友,足矣。
    听到细微的声响,我警觉的睁开眼。看到窗沿上一个小小的鸟儿剪影。
    马上意识到是似颜的传书。嘴角勾出一个笑,却笑得有些疲惫。
    有些事终归要解决的。
    三日之约已到,玄师府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气氛。
    这几日惊动了上下,此刻在清了场子的草地周围已经默默的聚集了很多人。
    不似往日那般窃窃私语,一个个神情庄重,仿佛要进行祭天仪式。
    这里选人原则就是美貌吗?哪怕是下人。
    我望着眼前满身盔甲,衣冠笔挺的五人,竟都是英气逼人。
    “公子。”盔甲将奉诺本来瘦弱的身躯也撑得魁梧起来。
    我冲他点点头。
    奉诺颇有些大将之风,沉稳的安排五个人扇面排开,扇面的中心指向的就是十丈之外的楚蔚。
    我看到一袭白衣,翼天仿佛是闲暇路过一般寻常装束,簪下发丝如泻。
    也许是那墨色的衬托,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眸色也黯淡了很多。
    难道是龙鳞之伤,没到上元啊?我有一丝惑然。
    他身旁的儒墨眉心微耸,余光无时无刻不在留意四周。
    这是除去我的最佳时机,儒墨你会有什么计划呢,我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马上恢复平静,上前抱了抱拳:“禀主上,已就绪。”
    翼天这紊乱的气息是怎么回事?我探寻的望向他。
    如果他当真犯了龙鳞之伤,现下于我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心中依旧无法抑制的担心。
    大约是不想这厮就这么自己给痛死了吧,我这么想着,那也太便宜了。
    “美人蕉开花了。”翼天的声音让我惊了下。这厮竟然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这不是美人蕉开花的时节,可是如今的情形,又有几人会管个早开的花呢。
    翼天冲我微微一笑:“兰卿选在此处,是不是要让我们也顺便赏赏花呢?”
    我笑的有些生硬,一颗心却悬在不远处的楚蔚身上。
    好在他一向目中无人又岂会在意什么花草。
    “主公很是闲情逸致,属下却已经命悬一线了。”我低声叹气道。
    “若是你输了,我就把那恶少打着肉饼,
    反正南沐天高皇帝远,就说他自己从塌上摔下来给摔死了。”
    魔焰早就一肚子气,如今也不管什么三规五常,只徒自己说个痛快。
    翼天也懒得与他计较,摆了摆手,示意开始。
    楚蔚哼了一声,扬起袖口,几道玄色如离弦之箭。
    我双手抬在胸前,指捏作瓣。
    五人会意,脚法轻盈几乎无法看清,瞬间阵形如收拢的花。
    那玄色的蛊虫冲进阵中,却被灵力聚集的中心吃死,徒的旋转不停。
    阵型收拢,如同花谢却结成坚硬的果实。几个干瘪的蛊虫跌落。
    楚蔚的脸色微变。
    “一花一世界。”我听得翼天淡淡的声音。
    草木向来是任人踩踏的存在,却能以柔弱之身化解风雨摧残。
    这就是以柔克刚的至上阵法。
    “使的招都这么娘娘腔腔的。”楚蔚转而不屑的撇嘴,额心的汗珠却已经出卖了他的惊愕。
    说着摸出一个盅,上面盘着五毒的图纹,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金盅蛊”染枫微微侧身在我耳边提醒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小子。”楚蔚这次倒是眼尖,不忿的怒骂抛向染枫。
    染枫抱臂打了个哈欠:“我本是玄师府的人,再说偏袒我喜欢的人有何不可。”
    我浑身抖了一下。这下是捎带着我当众给翼天难堪了,死小子还敢说要偏袒我?
    全场寂静,目光齐刷刷的投向翼天,后者却看得很有兴致,仿佛不耐烦突然打断,
    只道:“继续。”
    不是他的大度,是他现在做什么都会伤元气。
    他的身子很虚弱,我几乎肯定了这一点,要不要改天呢,竟心生犹豫,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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