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52 一花一世界之二


楚蔚手如鹰爪,一团漩涡闪烁星点的金色在掌心凝结。
    金盅蛊噬人心魄,在南沐除非是生死攸关之时不会祭出。
    他面对几个仅有防守能力的人居然出此致命之术,尽管染枫早已提醒,我心下还是一紧。
    但那只是片刻的不安,我其实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一个人在激发最大的战斗力时,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手捏印,木属性灵力在体内喷薄,一阵微风拂过,草木嘤嘤作响。
    儒墨似乎已经警觉了什么,作势要阻止楚蔚,却为时已晚。
    楚蔚周遭的草地兀自生长,数十根枝蔓扶摇而上,如同约好一般在顶端绽放出血红的花朵。
    与此同时,对面的五人在我的示意下分别守好他周遭的五行位,
    楚蔚掌中之蛊发出嗡嗡的声音,听似万虫鸣叫。仿佛困兽一般无法挣脱。
    他脸上徒现恐惧之色,那些将身躯牢牢缠住的花,他应该再熟悉不过。
    正是玄师府特有的剧毒虞美人。
    我余光留意到儒墨额间的细密汗珠,尽管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不动声色的笑意。
    却忽然触及到那对紫灰色的双眸,尽管黯淡许多却依旧如芒刺一般锐利。
    是翼天。他早早就注意到了早开的美人蕉,
    这时节能令美人蕉开花,如同突然绽放虞美人一般不同寻常,
    上古兰草可以统领世间草木,我虽然锁仙符并未完全解除。
    但是这种程度的仙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今这番情景,他必也有所揣度。可是就算怀疑我他又有何证据?
    望见他唇角一丝浅笑似是不经意的移开目光,我有些没来由的忐忑。
    “小人!竟暗算我!”楚蔚面色已经铁青,抬起的双手忌惮周遭的花朵,再不敢动弹分毫。
    虞美人之毒只要碰触花瓣就会侵袭五脏六腑。他自然是知道,因为他亲手炼制过。
    这也是为什么我驱使草木灵力,偌大的草地却只有他那一处开花。
    只因虞美人会寻着同类的残存气息生长。
    “罢了,楚大人还是认输吧。”儒墨笑眼如月,竹扇在掌心轻轻一击。
    我在心中冷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这场戏还没有正式上演。
    须臾之间,府外一片人声嘈杂。几个门卫跌跌撞撞的闯入围场,扑拉拉的跪地:“禀主上,东棣度法求见!”
    翼天下颌轻点,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到染枫冲我挑挑眉的嘴型说出似颜二字。我别过头去,这个计划所有关键时候都被他撞见,但是以他的个性,怕是希望这戏能更跌宕起伏,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当众点明什么的。
    “听闻府上虞美人开花,下官刚好也接到个案子,正是与这虞美人有关。”东棣度法礼节过后开门见山,话中有话的瞥了眼困阵中的楚蔚。
    魔焰接过他递来的裹着布的佩刀。只是扫了一眼已经觉察到什么,眉心耸动。
    诧异的目光投向儒墨。刚想说什么却被后者打断。
    “东棣国泰民安,度法司想是也清闲久了,只是寻到一把普通南沐佩刀,也要惊动玄师吗?”
    儒墨不动声色的弯了弯笑眼。
    “儒墨兄打理玄师府事务,又怎会不识这刀柄上的玄师府印。”这声音出来,玄师府内一片噤声,须臾惊诧的议论四起。
    来者踱步而出,贵胄加身,正是前些日逃出府的似颜。国恨家仇都能给他最堂皇的理由,而我知道这些都敌不过一个人的背叛。
    儒墨身躯有些许震动,却依旧保持笑容,尽管已经掩饰不了一丝落寞:“颜...王爷还是忘不了玄师府的兄弟,终是回来叙旧了。”
    我垂下眼帘,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看到的场面。昔日把酒言欢,两个内心都拼命压抑的贵公子。
    一个谦谦如柳,一个佼佼似月。只是生来注定要禁锢在两个阵营。
    “王爷?”似颜玩味着这个称谓“难道玄师和儒墨兄眼中还有这王权和尊卑?”
    魔焰已然压制不住怒气:“似颜!你别给爷顺杆爬!要走便走要回也没人赶你,主上待你不薄却不念半分情谊了吗!”
    这边火光映天,却被似颜无视,只定定的锁住儒墨。“这柄佩刀沾有虞美人的毒,儒墨兄应该很清楚。这刀的主人正是东棣府刺客”他顿了顿:“也正是玄师府正在礼遇的南沐贵客楚蔚。”
    他风轻云淡的简要说了下之前和我在宫中遇见刺客的始末。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犹豫和不安,那是已经铁了心的意志。
    “当然,兰耀他已经失忆,无法作为证人。”他颇有意味的瞟了我一眼。我口鼻观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知道他不会将我牵扯进来,因为我认识的似颜从来懒得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宫中嫔妃和侍卫看到的不下十人,度法大人可以查探楚蔚左腿的旧伤,正是那日被本王所伤”似颜平淡的继续:“本王所持的羽箭独一无二,斜断经脉却唯有一人知道该如何治疗。”
    他上前几步,与儒墨几乎已经能探到鼻息,微笑道:“那羽箭是儒墨兄亲手做的,却不知如今会扎在你自己心头吧。”
    四周传来唏嘘,所有人都在揣度着目光扫向儒墨和楚蔚。
    “玄师受万民敬仰,救东棣于水火,却不想府内却在与南沐叛党勾结,这...”度法央人查询了楚蔚的旧伤,一脸诚惶诚恐的拜礼在翼天面前。
    翼天像是刚听完一个并不太有趣的故事,他淡淡的开口:“度法既然已经查明,本玄师自会遵从国法。”
    魔焰闻言大惊:“主上不可!此事是儒墨一人所为,又与主上何干!”
    他显然已经乱了分寸,拔剑迎向儒墨:“你我兄弟一场,却不知你如此屡屡妄自行事。冰牢欲取兰耀性命之事我一直没有禀明少主,如今又将少主置于水火之中,却是有何目的!”
    儒墨起初面上一片平静,说到冰牢之时,他才异样的目光投向我。
    我镇定的与他对视,那日拖着残破的身体爬行在他和翼天面前祈求怜悯时,他的目光可并不像现在那般。
    翼天颜色略变,却只在须臾之间。
    “魔焰大人所言即是,既然已经查明真凶,国法岂会怪罪到玄师大人。”东棣法度这个官场老手自然是赶忙的附和。
    翼天默了半晌,也不理会旁人,仿佛偌大的玄师府只有我和他二人伫立于天地之间。
    我听到他的声音:“兰卿...”
    “属下不敢诳语。”我抱拳几乎在下一秒就出口的回应,我怕停顿一刻都会在那样的目光中无所遁形。翼天的眸子如同阴霾掠过一般,终是合上双目。
    儒墨被度法司带走,便是罪责加身,也如赴宴一般优雅,走过我身旁的时候,
    他只是淡然一笑:“字画都留给你慢慢赏玩吧。”就好像以往无数次的碰面闲谈一般。
    我没有说话,许久,所有人都已经散去。楚蔚碍于南沐先在玄师府软禁,余下的几株虞美人在烈日下衰败。玄师府的一切忽然变得陌生。翼天最后那个目光在脑海中定格,我想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对我还有残留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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